本帖最后由 流离 于 2015-9-13 23:53 编辑
· 脑洞向。
· 标题实在想不出,索性直接搬了雷蒙德卡佛的小说名 _(:з」∠)_
· 写着【言及爱情】是因为挤不下了
· 写到一半的时候换了BGM,本来的大纲是魔法师,陡然变成了星际穿越,从言情风突变成科幻风,求助之后被批评说不仅文风扭成了一个90°的直角,还反派话多找死。 然而只是批评了我,并没有提出修改,我就自暴自弃地也不管了 →_→
打我呀
高冷得不知如何是好,于是闭上了嘴。
顺便奉上魔性洗脑的BGM 【其实我根本没看过星际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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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流离
A+:萨莱茵
B : 菲莉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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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 我们在谈论什么
“那么,从我开始吧。”金发的女人这样说道。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却恰到好处地打破了由于陌生而造成的沉默。考虑到她——一个杀手——现在正身处于一个业余作家交流会的小组讨论中,这点紧张是完全可以原谅的。
只有天知道她为什么来到这个书店,跟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谈论交流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文学创作。
但事实是她已经安坐于此,并且耗费数月时光反复演练,甚至真的准备了一部“作品”。
只是为了那一个原因而已。
她清了清嗓子,翻开自己手中的笔记,无意识地用书页磨蹭着自己掌心的细茧。
“这算是个爱情故事,”她说,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上,有几根轻轻地扫过她的手指。“它还是个未完成的作品,因此为了方便起见,故事中的主人公名字就用我们三人的名字代替。”
她微微抬起眼——那人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微笑,就好像她记忆里的那株代表着纯洁和虔诚的雏菊。她好像得到什么鼓励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么,以下是我的故事。”
菲莉希雅的故事 颠.倒.妄.想.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一切的开始是那次停电。
萨莱茵正在厨房准备着晚饭,她贴心地加入了流离爱吃的薄荷和山楂果,这让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那种四月的晨光一样的明媚果香——流离从几天前就抱怨自己胃口不太好,整天躲在房间里哼哼,借口自己病了,抓住一切机会向萨莱茵撒娇躲懒。早些时候萨莱茵去房里叫他起床,还看到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地盯着窗外发呆。
少年小小的脸上泛着乌青的颜色,倒真像是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察觉到萨莱茵的走近,他轻轻地挪出一块地方,示意对方坐到身边。
萨莱茵微笑起来,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挨着少年的肩膀坐好。她伸出一只手臂,动作轻柔地环绕过流离纤瘦的肩膀,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梳理着他的短发。
“萨莱,”流离突然转过脸来,萨莱茵歪歪头,看着他。他大大的眼睛因为黑眼圈而显得有些吓人,此刻正迷茫地睁大着。他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们在一起到底多久了?
萨莱茵将薄荷叶磨成碎屑,细细地撒在餐点上,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流离问她的那个问题。
并不是说萨莱茵对自己的爱人怀抱着敷衍的态度——虽然在其他人眼里他可能会偶尔被称为“怪胎”,但说实话,在他们携手经历过那么多的反对之后,那些细碎的声音已经丝毫不能撼动什么了。
又或者,其实也许并不能责怪别人。从生理上来讲,流离只有十二岁,发育得并不怎么成熟,勉勉强强才能超过一百四十公分,而萨莱茵则早已是一个成年人了。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超出认知的——你不能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恋爱,不管在哪个国家。
——但他是流离。萨莱茵不由得微笑起来,她甚至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和流离成为彼此一生的伴侣。伴侣的意思是:她不会说他们在恋爱,他们没有任何恋人般的身体接触,但他们永远不会离开对方,忠诚地爱着对方。那些深刻的感情随着一起经过的时间融入萨莱茵的骨血,已经跟随她经过了太久。久到……甚至她已经忘记他们到底在一起多久,又是如何相识相爱——但那一定很曲折,鉴于萨莱茵虔诚的道德心和温柔的慈悲心。
头顶的吊灯突然间迸出破碎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黑暗。
萨莱茵闭上眼,凭记忆将手上的餐具摆放好——停电对这个片区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长期以来他们只能靠着萨莱茵一个人的薪水勉强地过活,这间公寓已经是他们所能支付范围内的最优选择了,但还是不能避免有着经常停水停电的毛病。
萨莱茵绕过堆满杂物的大厅,准备找找备用的蜡烛,突然听到卧室方向传来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声响,然后是流离吃痛的尖叫声。她顺着声音跑进房间,在流离身边蹲下,在黑暗中摸索着检查对方的情况。
“只是膝盖磕了一下。”流离顺势抓住她的手,牵引她抚摸上他膝盖上的伤口。
萨莱茵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流离,在确认他腿上只是磕破了一个小口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她责怪地碰了碰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怎么走个路还能摔倒?”
流离的声音因为赌气而嗡嗡的:“停电了什么也看不见,当然会跌倒啦。”
他整个脑袋埋在萨莱茵的怀里,不停地左摇右摆,嘴里哼哼唧唧,似乎还想借此撒撒娇。萨莱茵叹了一口气,好笑地贴了贴流离的脸颊,打断他:“胡说,我怎么就没有跌倒?”
流离不满地叫唤起来:“你当然不会啦!你——”
“我?”她抬了抬眉毛,问他。
流离没有接话。
萨莱茵突然感觉到一阵电流——一阵奇妙的、战栗般的电流,倏然从她意识的最隐秘处窜过,随之闪电般地闪过了一个微弱的念头,尚未等她伸手抓住,它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种诡异的、若有似无的——违和感。
她轻轻梳理着流离的头发,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喜欢薄荷吗?”她问。
一切的开始是那次停电。
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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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并不是说萨莱茵对流离有什么不满。流离很好,他年纪小但充满智慧,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天才——
但那种感觉,那种自那次停电之后偶尔出现的、若有似无却又无法忽视的、像隐秘处传来的轻微瘙痒一样的违和感,总是像突如其来的针刺一样,让萨莱茵的胸口一次又一次紧缩般的刺痛。
——倒是不会很难受。事实上她只是有些不安,也许甚至隐隐有点反胃。自从那次停电之后,萨莱茵现在偶尔还能闻到那并不存在的薄荷气味,这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微微拂过面颊的清风,那气味就像在她鼻腔里生根了一样。她在那气味中隐隐地回想起自己和流离一起度过的那些漫长岁月,那些他们相依为命的岁月——流离的身上总是带着那种微风一样清香,随着他飘扬的长发洒落弥漫在空气里,然后她会轻轻梳过他的头发,想象阳光在上面跌落。
这让她感到眷恋而心安。
她抬起头,流离还是不大有精神,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倚在窗台上,瞪大眼睛望着楼下的车流出神。他身上随着窗口的夜风而萦绕着一股甜蜜的奶香味,萨莱茵认出那是他爱吃的奶糖香。
“我怎么会忘记?”她闭上眼,回忆起流离生着细茧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触感,那些茧子轻轻磨蹭过她的皮肤,让她有些发痒,却感到很温暖。
——与你相爱那些的岁月,我怎么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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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他原本的身体就不太好,在跟萨莱茵一起生活后才慢慢恢复了健康,然而萨莱茵注意到,流离望着窗外走神的情况越来越多,脸颊日渐地凹陷了下去,显得一双眼睛愈发大得出奇。
一次萨莱茵在半夜醒来的时候,敏锐地注意到了流离的呼吸声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打开床头灯,看见流离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漆黑的窗外。
“流离?”她动作轻柔地晃了晃他的肩膀,同时俯身轻轻亲吻他泛着乌青的眼角。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总能惹出她隐藏最深的怒火,但也能同时让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微微泛起疼痛的酸涩,让那些怒火在燃起之前就消散无踪。
——因为那是爱情啊。
她拥抱着流离瘦骨嶙峋的肩膀和手臂,让自己的睫毛划过他耳后的肌肤,就像烙下一个又一个的亲吻。她隐约记得很久以前她经常像这样拥抱着流离,他长长的、带着阳光气味的头发会不听话地拂过她的脸颊,让她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温柔的战栗,然后她就会用自己的睫毛刷过他耳后敏感处的皮肤,逗得怕痒的他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萨莱茵忍不住蹭了蹭流离的颈窝。自从那次停电后,她就时不时地回想起一些很久远时候的记忆,那些温柔的、明媚的记忆,就像潮汐一样回溯到她的河流,她为了流离而悲伤着,却也因为那些美丽的回忆而不由得微笑起来,感受到一阵又哀恸又平静的情绪顺着夜风蔓延过来,缠绵地侵蚀上她心底那个不安的角落。
是的,不安。
最近他们从没谈过有关流离身体的事情,可是她莫名地就是知道,她和流离,他们都知道——流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萨莱茵梳理着流离毛茸茸的脑袋——那触感跟她记忆中的那种截然不同,这些年他们都变了太多,所幸还在彼此的身边。也许将来流离不会再陪伴在她的身边——他睡不着、被梦魇困扰、折磨着自己,而她无能为力,但他没有提,她也假装自己很幸福,彼此心照不宣。
“睡吧,”她伸手捂上流离的双眼,“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萨莱。”他眨动双眼,长长的睫毛挠过她的掌心,“也许有一天,你会恨我。”
她摇摇头,抚摸着流离的脸:“我爱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知道的,我爱着你。”
他没有说话。
在萨莱茵入睡之前,她终于听到流离在黑暗中轻轻地叹息——事实上,那让她在感到酸涩和不舍得同时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真的叹息得太多了。
她微笑着,听见流离喃喃自语。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萨莱。”他说,“而你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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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开始是那次停电。
不知道这是不是萨莱茵的错觉——但最近的天气真的太糟了。刚刚才下了一场持续好几天的雨,浓重的阴云让整个城市都灰蒙蒙的,甚至让人分不清究竟身在何时何地。这让萨莱茵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楼下房东太太家里借了好几次的烘干机,否则他们现在甚至没有换洗的衣物可以穿。
同样糟糕的还有城市的电力系统。萨莱茵怀疑是上次的停电让这个破旧片区的电路终于彻底的不堪重负,自那以后,突如其来的黑暗甚至成为了这栋大楼的家常便饭,而每一次停电的时间都越来越长,间隔却越来越短。
倒不是说这会给萨莱茵带来什么不便——奇怪的是,她对黑暗中的世界接受得很好,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会怕黑或是因为看不清东西而跌倒,她就是有这种天赋,可以在一片黑暗中准确地拿到自己想拿到的那一根细针。事实上,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对于黑暗的莫名熟悉感,会让她感到隐隐的不适。
——就好像她曾经非常习惯于生活在一个没有任何光亮的世界中似的。
然后就是流离。
其实萨莱茵也知道,流离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坏。她并不好奇他到底在突然之间得了什么绝症,不会试着去治疗,甚至她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发现流离的异状。当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那种征兆的时候,很奇怪地,她就只是觉得——到时间了。
可笑的是,随着她生命中的流离正距离她越来越远,与之相对地,她记忆中的流离却好像正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些记忆就好像知道了流离即将永远地离开她一样,悠然自若、不疾不徐地填充进她的脑海,甚至会让她产生流离的逝去的生命正在一丝一丝地、缓慢而坚定地流向她的幻觉。
而那些记忆是如此久远。我们说过,时间让他们都改变了太多,流离尤其是的——萨莱因还记得,在他还健康的时候他是那么的让人安心,就好像他实际上是一个已经成熟的大人一样。他喜欢薄荷的香气,微卷的长发能让人联想到四月的阳光,他手心有微微的薄茧,喜欢把头轻轻地倚靠在萨莱茵的头顶上。
随着窗外隆隆的雷鸣声,房间里机器运行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切都好像被那道劈开天空的闪电带走了一样,只留下萨莱茵和沉默的黑暗。
一切的开始是那次停电。
萨莱茵突然开始想起来,好像确实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她是那么地让人安心,她喜欢薄荷的香气,微卷的头发能让人联想到四月阳光的温暖,手心有微微的薄茧。她把头轻轻地倚靠在萨莱茵的头顶上,温柔地呢喃着她的名字。萨莱茵伸手摩挲着她的长发,亲吻她。
她踮起脚,于黑暗中追逐着爱人甜蜜的唇瓣,然后轻轻笑起来。
“我爱你。”她对那人说:“我会一直陪着你。菲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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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莱茵猛地转向流离。
没有电力,整个城市陷入诡异的沉寂,星辰也默默地隐去,只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窗外的雨一连下了好多天,倾盆的雨水砸落在地面上,寂静无声。
大楼里空无一人。
她看见流离坐在窗边,他难得地没有望着窗外发呆,而是带着那种了然的神情凝望着萨莱茵,就好像他一早就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他是吗?
“你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她问:“你不是流离。你是谁?”
“很遗憾我是的。”流离用那种看起来很遗憾的表情平静地向她宣布,她注意到他的身形好像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单薄,似乎是在突然间重新焕发了生命力。他毛茸茸的脑袋此刻被掩藏在一个藏蓝色的斗篷之下,斗篷帽子上的耳朵随着夜风左摇右摆着,努力附和他说话的节奏。
“如果你要问流离的话,我当然是的。”他说,“你为什么不试着问问另一个名字呢?”
然后他跳下窗台,补充:“鉴于我们都知道,你想起了那个名字。”
萨莱茵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皱起眉,犹疑地打量着流离——他看起来跟以前截然不同,倒不是说是样貌或是身形上的——他还是12岁,即使不再消瘦也绝对算不上多健康,黑色的短发毛毛躁躁,甚至眼神也一如既往地透露着那种不符合年龄的狡黠。
她说不上来,但他就是,突然之间不再是流离了。
他此刻正歪着脑袋。没有等到萨莱茵的回应,他耸了耸肩,开口道:“或者你想先谈谈我。”
她不置可否。
流离微微笑起来,向萨莱茵行了一个花哨的蹲礼。“我是一个朝灵。”他说。然后挠了挠头,猫耳朵微微地晃动:“朝灵。简单地说,是一种外星生命。”
“外星生命。”她重复道。她的眼睛微微瞪大,打量起眼前曾经熟悉的人。
“更准确地说,我们其实只是更高维的生命。这个被你们称之为地球的星球,同时也存在着为数不多的我们,我们叫自己朝灵。”
“……我不关心地球上到底存在着几个维度的智慧生物,”她忍不住打断他——打断他用她所熟悉的流离的样子去陈述那些晦涩又冰冷的句子,她皱着眉,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就告诉我,你对流离做了什么?他在哪里?谁是——谁是菲莉希雅?”
流离不满地嘟起了嘴,对她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马上就要讲到这儿啦。”
“——我是一名朝灵,你也许并不明白我们是如何并行生活在地球上的。举例来说,假如有一页纸,这页纸上存在某种二维的生命,作为三维生命的你——萨莱,你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张纸上所发生的一切,但那些生命完全不会意识到你的存在。如果我们将这页纸放大,放大到有限而无边的宇宙的尽头……这个时候你再去观察那页纸上的一个生命,那大概就类似于你我的关系了。
“这时候回答你的问题——我就是流离。作为一个朝灵,我观察着你。”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
流离再一次对她笑起来,露出小小的虎牙,他用一种眷恋的眼神凝视着她:“我观察着你。从你的出生直到终结。我观察着你,然后我意识到,用你们人类的感情来说——我爱慕你。”
她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了流离矮小的身体。“从我的出生……直到终结?”她问道。
流离跳回了窗台上,轻轻晃动着自己的腿。“我们是更高维度的生物。”他说:“时间对我们来说并非是不可逾越的。在你们的文明中曾有过被称作虫洞①的理论。而我就正在做着类似的事情。”
萨莱茵花了几分钟才终于消化了这些听起来诡异至极的信息,她迷茫地瞪大了眼,又过了好久才开口问他。“为什么是我?”她问:“你说你一直注视着我、爱慕我……为什么是我?”
“朝灵是可以跨越时间的生物,但时间并非完全没有意义——在我们看到一件事物的第一眼,我们就可以知道它的曾经、现在,以及跨越无数时间之后的未来。事实上,我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经陷入对宇宙起源之时的你、作为人类的虔诚的你,甚至是时间尽头化为星屑灰烬的你的无尽爱慕之中,我可以爱慕着你的开始和终结,因为我确实曾经见过它们。”
“而至于菲莉希雅。”他微微地顿了顿,注意到她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倏然瞪大了。“她是你的恋人。事实是萨莱茵从未跟流离相识,我只是把你记忆中的菲莉希雅全部替换成了流离,制造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空间,然后把自己洗脑成你记忆中的那个流离——你知道的,作为更高维度的生物,我们总有些办法。而我假设你还记得那些频繁的停电,它预示着我越来越衰弱的力量已经不再能将你禁锢在此,在你的记忆流向你的同时,我作为一个朝灵的记忆也流向了我。”
萨莱茵茫然地看着流离,他还在耐心地解释着什么,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可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听不到那些声音了,她耳中只是回荡着那一句话。
“菲莉希雅,她是你的恋人。”
她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彻底地记起了菲莉希雅。菲莉,她的菲莉。她们在一个四月的雨天相遇,她没有带伞,菲莉体贴地送她回到了家。然后她们慢慢开始相熟、相知、相爱。她身上总是带着清风一样的香气,手心长着细细的薄茧,当她低头呢喃着缱绻的情话时,她丝绸般的头发会顺着肩膀流向萨莱茵的鼻尖和颈项,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金色的暖阳。即使她从未见过金色,也从未见过暖阳。
“她在哪里?”她颤抖起来,打断他:“菲莉,她在哪里?”
流离沉默了一会。他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告诉我,流离。她还活着吗?在我被困在这儿的这些时间里,她在哪里?”她乞求。
“我不能告诉你。”他说,“但你可以离开。”
他转过头,示意她看向窗外已经陷入凝滞的黑暗之中。
“一切的开始是那次停电。”他说,“当我们在这个空间的时候,时间并不存在,因此,事实上,你从未离开过地球。但就好像你们跨越空间需要耗费体力一样,我们在操纵时间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那次停电只是一个预兆,它预示着我的能力已经到了尽头。正如你所见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而现在,这个空间终于要崩塌了。所以你记起了菲莉希雅,我记起自己是一个朝灵。”
她顺着流离的视线向窗外看去——整个城市庞然而寂静,安然地沉默着,她看见稍远的地方天空已经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痕,时间即将从那里摧枯拉朽地侵入这个空间,他们即将要离开。
她即将要离开。
“你说过你会陪着我的。”流离突然说。他黑色的眼睛在萨莱茵的身上流连:“虽然记忆并非真实,可是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时光是真实的。”
“你说过爱我,那也是真实的,对吗?”他问。
萨莱茵对他摇了摇头:“我的爱是真实的,但却只属于另一个人。”
“哪怕她已经不在了吗?”
萨莱茵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平心而论,她并未感到悲伤和失落——她已经在这里过了这么久,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都是预料之中的,但无论如何,她已决意永久地陪伴在自己真正的爱人身边,不管以何种形式。
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
流离却还没有放弃:“你知道,因为时间的不确定性,你可能正身处任何的节点——你们可能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可能那时候她已经先离开了你,又或者你自己的肉体已经消亡……”
“可是,”萨莱茵眨眨眼,怀念起菲莉的长发轻轻拂过她脸颊的那种触感:“不管是作为宇宙起源之时的我、作为人类时虔诚的我,甚至是时间尽头化为星屑灰烬的我,只要我确实存在着,我就会陪伴着她,我们就会在一起。”
流离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萨莱茵开始感觉自己渐渐变得昏沉,同时矛盾地变得很轻盈。她身体轻飘飘的,又好像坠入了一片寂静的深海。她感到自己眼中的灯火渐渐熄灭,但她毫不惊慌,她知道她即将回到菲莉的身边。
在彻底沉入那黑暗之前,她听到流离的声音。
“你已见到了你的神,”他用孩童稚嫩的声音呢喃着,“但我,你却没有见到我。”
你闭上眼,见到你的神
所以,你已见到了你的神,但我,你却没有见到我
如果你看到了我,你将会爱上我
啊!啊!为何你不看着我?
如果你看着我,你就会爱上我
很好,我知道你会爱上我
爱情的神秘,远远超越死亡的神秘
——人们应该只要考虑爱情。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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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莱茵睁开眼,世界依然一片黑暗。
——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身处何时何地,凉爽而宜人的温度告诉她,她应该正身处春秋之际,细细的雨丝拍打着她的脸颊,像是落下一个又一个戏谑般的冰凉的吻。
她忽然闻到四月清风的香气,那美丽的气味正带着暖意慢慢向她走来,让她在忽然之间心如擂鼓。
“您好呀,‘落汤鸡’小姐,”她听见一个声音说:“需要我送您回家吗?您可以叫我菲莉希雅。”
萨莱茵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想起了流离的话。她们第一次相遇,她就已经知道她们的曾经、现在,以及跨越无数时间之后的未来。
“好啊,谢谢。”她迈出一个轻盈的步子,走进她的伞荫之下。走进她的生命之中。
蝴蝶以刹那为岁月,便觉得时间足够。③
一切的开始是那次停电。
而自那之后——
时光漫长。余生漫长。
她们还有漫漫的好时光。
---------------- 【第一个故事】fin.
【全文】 TBC. --------------------------------------------
【注释】:
① 虫洞:依然以二维生命为例——作为高维生命,如果愿意,你可以轻易地对折一张名为“二维宇宙”的纸页,让原本位于宇宙两端的A点和B点在瞬间重合到一起。把这个二维宇宙看作你所生活的宇宙,把时间看做那张有限而无边的纸,就是虫洞啦。
……其实我自己都不懂虫洞,我为什么要科普这个?
② 你闭上眼……只要考虑爱情:节选自王尔德的戏剧《莎乐美》,删减了一些。原作不是诗,改了一下格式。
③ 蝴蝶……足够:泰戈尔的诗句,更为常见的译法为“蝴蝶计算的,不是月份,而是刹那。蝴蝶乃有足够的时间”。但这个译法美美美得多啊,好像是看啥同人【…】的时候看到的,当时就被整容后的这句话戳中,我就是如此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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