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敏特·艾格斯 于 2016-3-10 11:36 编辑
[Ⅱ]
少女只是渴求着有他在身边,仅此而已。
她曾这么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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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回到宿舍之后,学生会会长艾薇安·希尔里斯找了过来,传达了刚才召开的临时会议上的一些决定与安排和一些别的什么。她记得不是太清楚,只想着“啊,那样明天不早起不行了”就把整个人埋进了被窝。
然而根本睡不着。
应该说,在刚经过那样的冲击性事件又接着进行了毫无准备的告白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入睡的人的精神构造才比较奇特才对。
结果就是,她又是把头埋在枕头里瞎踢床板,又是抱着被子从床头到床尾来回翻滚。要是别人的话这时候就会以干扰睡眠的理由把她抢行从上铺拽到地上再塞进床底。所幸她的室友希瑟·亚德里安并不是作息严密规律的类型,只是从下铺敲了敲床板,关切地问起了情况。
“敏敏,不舒服吗?”轻柔的声音响起。
“没有……但是睡不着……”
像是有什么新发现似的,希瑟突然站起身来,把脑袋搭在了上铺床沿。“敏敏是不是对喜欢的人告白成功了~?”虽然室内一片漆黑,但语气仿佛两眼发着光一般。
她抱着枕头点头默认,并对室友的敏锐表示出了惊讶。
“嘿嘿,之前不是还问过我那个人的名字嘛~我可是学姐哦~”
然而当初只是问了名字而已,并未表现出其他方面的目的——事实上也的确是之后才渐渐对他产生情愫。
表示“这种时候最适合告白”和“你不找他还能找谁”的希瑟以“谈心”的名义把小学妹叫去了下铺。毕竟朝夕相处了半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容易放松下来的。
她磕磕绊绊地对着室友嘟囔起晚上自己的“愚蠢行为”,然而她根本没法组织好语言,或者说,整理不好自己的心情,越着急越没法表达。她的想象力向来丰富,但她从未想过这么一天会成为现实。
说着说着,便再一次哭了起来。
少女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喜悦还是悲伤亦或别的感情,只得在那里任凭眼泪流下。
也许这一次,只是长期以来沉默所带来精神压力的一次释放。
希瑟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直到她哭累睡着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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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来回确认两边的发辫是否对称,重新整了整围巾,紧了紧外套,这才走下楼去。只可惜没有一副粗框眼镜来遮掩一下浮肿的双眼。又红又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被人揍过。
“早上好啊。”刚一走出楼门,那高大的身影和满头金发就映入了眼帘,并且微笑着朝她打招呼。尽管已经做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这样的场景时她还是下意识害羞地退了一步。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现在憔悴的面孔。
真的没有做梦。她再次在心里确认。
总是躲着也不是个事,还显得太失礼,毕竟是由自己主动告的白。于是她小跑到他的身边,然后一边躲闪着他的视线,一边偷瞄对方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不……”
因为昨天脑子太乱,想要确定老师的“答应”是指他们现在成为了在“交往”的关系了吗——尽管还是有点在意和不安,但这样的问题也实在没法直接问出来。于是她犹豫再三,也只是试探性地朝他的手伸出手去。还没等接触到,那宽厚的大手便已经主动回握了上去,一股暖流通过掌心传递过来。
然后她小步挪动与他更贴近了一些,轻轻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感受着他的温度。
少女心是矛盾的。
一直以来的小小心思成为现实本应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也的确希望能够和他多独处哪怕一小会儿。
然而胸口的悸动使她犹豫了。
仅仅是牵着手走在他的旁边,她就觉得血液涌上了头顶,感官变得迟钝,对外界的感受逐渐模糊,连他的声音也像是隔着一层雾传过来。寂静的世界下只有心脏跳动时的重低音被无限放大,甚至连指尖都能感受到那份力度。
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感到胸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于是她以“要早点去处理学生会工作”为由,使第一顿两人的早餐只得在食堂草草解决。
然而在那样的公共场合,两人果不其然地受到了众人的关注。虽说因为“强制”的缘故,出现师生的组合也并不奇怪,可一想起自己是“那样”的情况,便着实无法和其他人联系到一起。
她自己对于这样的状况已经可以说是“习惯”甚至“麻木”,然而偷瞄对面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没有要聊天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结果这顿饭几乎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少女产生了另一种不安。
结果两人就在这样微妙的尴尬中来到了学生会室。翘掉了昨晚的会议;今早会长还亲自来宿舍关心她的状况;要是不认真干活的话会对不起努力的前辈们……一面是考虑到场合,一面是想要从刚才那种不快的氛围中逃离出来,她努力让自己去思考这些问题来分散注意力。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状态,会长艾薇安马上便交待了一项任务。
走出房间后,她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做完几下深呼吸正准备朝楼梯走去的时候,另一段对话从门后传来。
“老师,别辜负了敏特。”
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出现,她条件反射站住了脚步。甚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
“放心。”
随后他的话语透过门板,敲在了她的心上。
少女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评价这栋建筑物的隔音效果才好。
察觉到他马上就要出来,她赶紧一路小跑到楼梯处,躲进了拐角。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的心跳,在听到刚才的对话后又躁动了起来。清晨的那种感受再一次浮现出来,甚至比那时还要强烈。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昨晚没睡好造成的结果,可理性在一遍遍地否定这种想法。她越是抗拒,便越是明显。
直到刚才为止她还认为自己对他造成了困扰,转眼又间接得到了他对于这段关系的认可。不安、愧疚、尴尬、感激、喜悦、羞涩……她不懂该如何形容这杂糅起来的复杂心情,只是感觉到它在一下又一下地,像是要迸发出来一样撞击着这副躯壳。
一只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她像是要蜷成一团似的蹲下身去。
(好难受。)
(原来恋爱,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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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安排给她的工作是收集统计校内发生的异常事件。那之后她便先去调查了之前就流传在校园内的一些传言,一天都奔走在校园内和学生会室,还见到了和三年级的雷古勒斯学长组成一组的希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校园剧定番的七大不可思议。一天下来,说忙吧可时间安排得相当有弹性,说不忙吧却有几乎没见她停下来休息过。
虽然早饭有些遗憾,但想到他答应她之后会亲手下厨的约定,心理还是有些美滋滋的。为了能让他在来接自己的时候不会等太久,也为了能够带着“我也认真工作了呢”的心情去再次面对他,她带着这样的期待,充满干劲认真地去完成前辈交待的每一项任务。
下午的时候,2-B的帕西瓦尔·格雷夫带着小蛋糕来到了学生会室。
帕西瓦尔学长也是烹饪社的成员,两人平常关系还算不错。平常他就很是贴心,这次还特地烤了蟹饼过来,说是“慰问”。开心地道了谢后她接过他手中提的盒子放在桌上。
打开之后里面金黄色的酥饼,蟹蓉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敏敏,学生会的工作还顺利?”他朝她示意。
“嗯,还好。”她拿起一块饼咬了一口,作出了好吃的表示,然后问道:“学长过来是有事情吗?”
“听说你在收集异常事件的情报,如果有的话能告诉我吗?”
“诶……可以啊。”她解决掉手里的第一块饼,又拿起了一个。“今天上午正好有听到过。”
之后两人坐下来交换了情报便闲聊了起来。
谈到对组队看法的时候帕西瓦尔露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而她则是羞涩地承认了与他的关系。
然而帕西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或者嘲讽,仿佛这个结果根本就在意料之中。也难怪,其实烹饪社的常驻成员基本都察觉到了少女对老师的心意,并决定对此保持沉默。
“加油,我支持你们。祝你和老师能顺利发展。”离开的时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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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并不是第一次去男性的房间,然而这次与之前相比从根本上有着不同的意义。
松108。
绿林学院教职工宿舍松林寮一楼第八个房间。
化学教师阿德利诺·凯东所住的单身宿舍。
她的,恋人的房间。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便一直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一路上都在做着假设,想象着他房间内的样子,想着到了之后要怎么做才不会显得让人反感……仅仅是日常的动作,她都在脑内一遍遍预演着,生怕出一点差错。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时,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以往看过的那些影片中类似的场景像如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明明只是去吃顿饭而已。
“进来吧。”他示意她先进屋,然后随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啊……嗯……”
灯亮起后,她快速地环视了一遍他的房间。同她的想象相比,内容要稍微丰富一些。四处堆放着漫画杂志,架子摆得满满当当,有很多书和食物,以及简单而实用的家具。大概是这股浓郁的生活气息让她感到一些亲切,一直紧握的双手也终于舒展开来。
“来,外套给我吧。”他伸出手。“你先坐在那边歇着,我去准备晚饭。”
大概是哪里引起了她的兴趣,在把外套递过去的时候,她主动提出了“可以在房间里看看吗”的请求。大概是担心被婉拒,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只是看看不会乱动”。
对于她来说,房间内的每一样事物都是新奇的。
偷偷关注了那么久,却还是头一次接触他的私人空间。没想到之前的担忧竟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她在心中默默地苦笑了两声。
衣架、鞋柜、桌椅、电脑……她好奇地观察着那些“有他的痕迹”的家具,心中满是兴奋。就连床上的枕头,她也在内心发出了“好像软软的,枕起来肯定很舒服”的感叹。按捺住想要扑上去确认一番的冲动后,她来到了书柜前。上面摆放的都是一些光看名字就知道很复杂深奥的专业书籍,甚至还出现了她不认识的单词。窗台上的植物也是,有些她根本叫不上名字。
若是放在平常,她这时候十有八九会露出崇拜的眼神去追问他。然而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
有关他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而坐在桌前,看着厨房里他的背影。
像平常一样。
而且这一次他只为她、为了她俩而做。她更是分外期待。
他从厨房端出的是一块撒满奶酪和肉类的披萨,两份意大利肉酱面,和一杯加了柠檬的红茶。
她对此有些意外。倒也不是对披萨和意面有什么偏见,只是他平常在烹饪社总是变着花样做着各式点心,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的日常饮食也会比较丰富多彩一些。
虽然看上去有些热量偏高,不过味道还是有所保障的,毕竟依然出自那位凯东老师的手。
随后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红茶上,想要润润嗓子而举起了茶杯。除了柠檬的切片,里面还放了新鲜的薄荷叶——因为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她对这种植物还算比较熟知。
一股强烈的酸味刺激着舌头两侧。
“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吗?”他突然问起。大概她一不小心将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没,没事……就是跟我想的……稍微有点不一样……”她偷瞄他的反应。“……好酸。”
她对酸味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本想将心中萌生的那点失落隐藏起来,可又喝了一口后,还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给的食物提出意见。
“啊……不好意思。我习惯不加糖。你可以再加点方糖或者蜂蜜。”说着他取了过来。
她马上加了一勺蜂蜜进去,放松了下来。
“那吃的东西呢?有没有觉得太咸太淡?”
少女犹豫了一下应该如何回答。
她对他食物的喜欢,不仅仅是因为美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做出它们的人是他。无论是甜是咸,她都能觉得上面还另外覆盖着一层他的气息,能通过食物感受到一种“是他做的”的安心感。
她喜欢他的食物,更喜欢他。
对她来说,他给的食物是特别的。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吃。在品尝食物的同时感受着他的存在。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没法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地将夸赞的话说出口。
这么想着,她举起搅拌好的茶杯又品尝了一口。和刚才完全不同,蜂蜜带来的微微甜味让她回忆起在烹饪社喝过的红茶的味道。
“……有老师的味道。”她不由得感慨。
“我的味道?……我喜欢的味道,是咖啡和酒吧。那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他回应道。
咖啡和酒。神秘而又充满着诱惑的词汇。家人不让她碰这两样,说是大人的东西,她也不怎么喜欢它们的气味。
而他说那才是他的味道。
果然,他是成年人,而自己还只是个孩子,两人之间有着巨大的代沟。
她这才切实地承认自己与他的距离之远。
到头来,少女喜欢的不过是那个散发着甜甜香气的“凯东老师”。
“什么时候才能尝到……老师真正的味道呢……”
是不是等到她也能理解这两样饮品的滋味的时候,她才能更接近他一些呢?
她有些不甘心。
这晚两人总算进行了一次一天以来的第一次正常对话,然而无论寒假的安排还是这次“FFF团”的威胁,聊天内容几乎还是围绕着学校内发生的事情。
之后,他以不能让她违反门禁为由,早早地将她送回了樱寮。
“……老师。”从他的手中离开走了两步后,她突然转过身。
“怎么了?”
“下一次,能和我讲讲老师自己的事吗?”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
少女决定迈出这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