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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6 11:22:14
来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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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美国,纽约 1/21/2015 AM 1:00
斯卡蕾特注视着镜子中的女孩,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后颈,妆已经洗干净了,只留下一点浅橙色的口红。她抽出纸巾擦掉最后的修饰,踢开拖鞋,赤着脚踩在浮灰上。
客厅的射灯坏了一盏,沙发上就缺了一束暗黄的光,她就坐在灯光之中的阴影里。对面的电视放着夜间新闻,女主播一张一合的厚唇快速吐着意大利语。
斯卡蕾特的大脑迟钝地将一句句意大利语翻译成英文,都是一些无聊的小事。她撑着头看着旁边漂浮着凝固油脂的速食面,伸手去取在沙发坐垫上振动的手机。
扬希在妹妹的手机备注中是“TNT”。
斯卡蕾特没有接这个电话,但扬希固执地又一次拨过来。她用指腹按压疼痛的胃部,按下了接听键,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工科男哥哥的声音。
“斯卡蕾特。”
“活着,你有事就说。”
“我想问问你,假如我想给小软买个礼物……”
斯卡蕾特立即挂断了电话。
女人站起身,四个月前车祸带来的左腿骨折还在隐隐作痛,经纪人为此给她放了一场足够让她生霉的长假。假期的终点是意大利,斯卡蕾特将会在三天后把自己塞进抵达纽约的飞机,从一个知名化妆品的广告开始自己的工作。
而在那之前,她并不想继续给扬希当感情顾问。
但扬希不依不饶地骚扰他唯一的妹妹。
斯卡蕾特开始翻台本和广告要求,她几周前已经把这些台词烂熟于心,毕竟这些台词力求压缩到最短。她按照习惯开始重新揣摩人设……哦,尽管那是一个会被压缩到15-30秒的广告。直到白津从厨房端出烤面包和蓝莓酱,她终于放过折磨扬希。
“你可以继续了。”她忽略那39个未接来电。
“刚刚说到哪了?哦……我想求婚。”
“……”
斯卡蕾特拿起餐刀斜着插入果酱瓶的动作卡顿了一下,表情凝固在微笑上,就好像刚刚的几秒钟里她失去了理解英语的能力。白津看了一眼手表,加入了这场对话。
“我是白津。”
“哦哦,白津小姐,早上好?”扬希那边传来几声咳嗽。
白津替斯卡蕾特在烤面包上抹了一层果酱,将洒了黑胡椒的太阳蛋和煎火腿放在她的盘子里,推过来一杯低脂牛奶和一些沙拉。虽然这个东方女性梳着干练的发髻,但斯卡蕾特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保姆和救星的光辉。
“您还在纽约?”白津开口。
“对,没去剧组。”
“您要和莓小姐求婚吗?”白津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斯卡蕾特,咖啡还在煮,热橙汁已经做好了。有一些养胃的粥,如果你需要,等会就可以喝。”
斯卡蕾特沉默地捏着土司的一角开始吃早餐,万能的助理小姐一边叉起紫甘蓝一边游刃有余地应付异想天开的扬希。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钻戒买好了?”白津问。
“嗯事实上我看好了五对,想等你们帮我挑一下哪个最好看……我再去刻字。”
助理小姐呻吟了一声:“在剧组求婚吗?”
“当然。”他兴致勃勃地说,“我已经找到了能订玫瑰花的花店,还有好几个计划。”
白津摘下窄框眼镜,镜片上凝聚一团扰人的雾气。她犹豫了几秒要不要寻求鹿惊的帮助,作为兄妹俩共同的经纪人,鹿惊对于扬希几乎是放置play的态度,求助于鹿惊实在是……
斯卡蕾特咽下煎蛋,打断了扬希那边漫无边际的谈话。
“你对姑娘们只有玫瑰花和钻戒吗?”斯卡蕾特在这边翻动台本,她记得扬希扮演的骑士先生并非出身贵族却精通撩妹技能,扬希入戏出戏三两回怎么还停留在低级的玫瑰告白冰淇淋上?
“……我有车啊?房子还没装修好就是了。我的一切都属于她了。”扬希那停顿了一会,颇感疑惑地开口。
斯卡蕾特说:“等我一会。”
她迅速挂断了电话,不顾在深夜纽约的公寓里奋发图强的哥哥。
斯卡蕾特把冷掉的另外半个煎蛋吃掉,将只剩面包渣和油星的盘子叠放在一起,一边喝着温牛奶一边思考哥哥的情商是否都被她吃了。
白津将眼镜放在一边,喝完了一整碗粥和半杯牛奶。两个人一起把碗筷堆进水槽里。白津开始整理今天外出需要带的东西,比如装满密封盒的新鲜青菜。
“整天吃青菜,就好像一只兔子。”
斯卡蕾特抱怨着食谱上的绿色成分,又躲回了射灯光圈之外的地方。
“要拉开窗帘吗?”白津询问。
“不用,回头喊人来打扫的时候让他们把加湿器打开,走的时候整理好窗帘。你检查一下监控是不是在运行。这灯不用修。”
白津表示明白,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屋外的都灵正在下雪。
这间房子在斯卡蕾特的母亲名下,活跃在美国的女演员不常在都灵活动,斯卡蕾特拿到钥匙和密码后就开始四处安装摄像头和录音器,她的房间门口就有一个。斯卡蕾特总觉得这样才有安全感。
她给哥哥回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TNT正在啃巧克力棒,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和电流滋滋声交错,让斯卡蕾特想把手机摔在扬希脸上。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在追求一位家境富有、生活优渥,并且不指望你多有钱多会买玫瑰花吗?哦我说错了,姑娘们应该都会喜欢玫瑰,除了我。”
扬希吃着高热量的夜宵含糊地答应一声。他从小和父母分别,唯一的恋爱史是追过高一年级的学姐,学姐礼貌地把他的巧克力玫瑰花都退回来,并称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
——所以斯卡蕾特从没有指望他会追求女孩。
“事实上我们已经恋爱了……”
“所以求婚就要继续用玫瑰花敷衍过去?哦我还想提醒你你的女孩才19岁,你已经27岁了,你该给她充分享受恋爱的机会而不是把她拖回你新房子的厨房。”
“我们可以请厨师……如果她不嫌弃,我也可以。”
斯卡蕾特终于被自己的二哥折磨到崩溃。她把扬希移到了巨山精神病院的分组下,几秒钟前这个分组唯一的联系人是“院长”,他们共同的哥哥。
白津继续整理着随身物品,将漱口水、毛巾和巧克力塞进疑似挎包款式的异次元空间里。斯卡蕾特平复心情,忍住想要用脏话教他重新恋爱的想法,又继续说着话。
……根本说不下去,如果非要继续这样的画风。
“为什么会想起来求婚?上帝知道你们才认识一年,你和你的前女友神交了三年呢。”斯卡蕾特压抑着嘲讽。
扬希的另一段“恋爱经历”一直被他从人生简介上划除,这段柏拉图式的恋情起源于Facebook,终结于咖啡馆的见面。他们认识三年,对方说自己是来自日本的年轻女孩,见了面发现是一个美韩混血儿,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方的生理性别是男性。
扬希差点把咖啡泼在网恋三年的“女友”脸上,他那时候真希望有女友可以泼他一杯。
手机传来诡异的停顿,久到让白津已经举起手机询问要不要拨打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的时候,扬希才以低沉的嗓音开口。
“我一直觉得我不是她最完美的结婚对象,无论是从长相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缺钱,而我也没有富有到让她可以忽略我凹陷的脸颊。”扬希不知道在干什么,也许是丢掉一个袋子,塑料食品袋哗啦啦地响着,“我感到惶恐。”
斯卡蕾特举着手机,她听到这些话就完全放松下来了,甚至有空回房间一边丢飞镖一边听电话。她的准头不太好,因为她几乎没有练习的闲暇,也因为她正在持续分神。
扬希从不自卑,尤其他的脸颊没有凹陷。
“妹妹,我想向她证明一件事。我并不完美,但我愿意为了她做一切事。我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当她点头的时候,我就会立刻选择与她一起共度余生。”
扬希并不常称呼她为妹妹,两个人有六岁的年纪差,但斯卡蕾特的张扬总让她的两个哥哥由衷敬而远之。他不常提醒姑娘她才21岁,也不敢说我是你哥哥你要听我的话。
“令人感动。”斯卡蕾特唇齿轻微地接触了一下,她庆幸她刚刚把劣质唇膏擦掉了,“你向她保证什么都是虚无的,我的哥哥,你现在只让我看到你想绑住她。”
飞镖扎中十环。
“我知道没人会和女朋友商量我该什么时候求婚,可你该清楚,恋爱可以是一场游戏,婚姻却对人有重要的意义。那是法律强制你们相互负责了。”
飞镖撞上了墙,无力地掉落在地板上。它滑稽地滚了一圈,停在斯卡蕾特的脚边。
“你的姑娘才十八岁……就算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我男朋友在我还能吸引一片树林的时候向我求婚我也懒得理他。虽然我想有女朋友。”
扬希无奈地接话:“我在你心里比不上一片树林吗?”
“反正你也不会娶我。”
在兄妹俩结束了惯例的插科打诨后,终于有人想起来了正题。扬希一边心疼自己的电话费一边继续:“我会向她保证,我只是想……证明,我今后的人生里愿意一直一直陪伴她,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喜欢在追求的时候说是情话,在我们恋爱的时候说是缠绵,但现在我想变成诺言。当她觉得合适的时候,我愿意随时娶她,哦,嫁给她也行?”
斯卡蕾特花了一点时间理解最后一句话。
她开始幸灾乐祸:“我等着你被拒绝的时候。”
*小剧场:
“你在半夜一点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对你妹妹说我要求婚了我好紧张你快鼓励一下我?”
“你那边不是七点钟啦?”
“……拜托你半夜干点正事,比如说睡觉?”
“小软没到剧组,只好爬起来吃夜宵……(咔嚓咔嚓)……啊果然巧克力棒才是正义。”
时刻注意保持身材的斯卡蕾特愤怒地放下电话,白津问她要不要考虑出去逛逛。一向选择电脑和手机游戏的斯卡蕾特这次点了点头,她嘱咐白津:“准备一点巧克力棒。”
白津担忧地说:“恕我直言,您的体重已经是……”
“别告诉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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