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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青鸲 于 2016-11-30 22:58 编辑
青鸲又一次听到了那个歌声。
轻婉,哀怨,凄凉,彷如低泣,来自不可知的神秘之地。
她摸索着起身下床,闭着眼在屋内摸索。初秋的凉意从她赤裸的双足传上来,白瓷般细腻的皮肤上栗起了一颗颗细小的鸡皮疙瘩。
“我的爱人……失血而死……”
歌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午夜的凉风,青鸲忍不住猛地睁开眼,风灌进她大睁的眼睛里,伴随着一阵酸楚的痛意,她感觉到泪水涌上眼眶。
“我再也……触不到他的脸颊……”
窗台上的女人回过头来看着她,她有一双朱砂色的眸子,里面盈满了殷红的血泪。
“斩断了……他伸出栅栏的双手……”
她伸出手臂,想触碰女人的脸颊,但是距离太远,她想再往前迈一步,双脚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铁棘刺穿了……他的双足……”
女人看着她,晚霞花瓣般的嘴唇一张一合,歌声从她的唇齿间飘出来,仿佛不可见的绳索,将女孩紧紧缠绕。
“飞起来了啊……他俊美的头颅……”
青鸲张开嘴,颤抖着喘息,她艰难地想挣脱这束缚,却觉得颈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收绞,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然后,她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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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晚上做同一个梦?”黑皮肤的阿尔洛少女双手托着下巴,眼神里散发出的光居然是……兴奋。
“很有趣啊,这么说梦是连续性的吗?醒来会不会觉得超开心的?”
“并不会……”青鸲强打精神,从低芍手里接过刚刚晾温的茶抿了一口,“那么诡异的场景……会开心才怪……”
“梦不是新奇诡异越好吗?”黑皮肤的少女依旧兴致不减,“说真的,你会不会是被‘它’影响了,我早说过,那东西有点邪门……”她边说边扬了扬小巧精致的下巴。
她说的东西放在窗台下的书案上,一只拳头大小的木质盒子,盒盖是扣着的,看不见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青鸲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定还是说不知道,
阿尔洛少女刚要再开口,眼角余光瞥到一个身着玄衣的身影从外面进来,立刻大呼小叫地扑了过去,直奔那个穿着黑袍的人影——手中捧着的食盒。
“酱牛肉!”
“来了这么久就属这三个字你发音最标准……”墨鸢动作娴熟地躲过少女的扑击,将食盒放在桌面上,“朱雀殿的大厨手艺精湛,那么多好吃的,还喂不饱爱尔你?”
“就喜欢鸢叔的味道!”
“是酱牛肉的味道……”
“哦……”爱尔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拽自己的一侧的马尾,这才想起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头发已经被染成黑色,梳成了远京最常见的发辫垂在脑后,眼睛无法染色,所以她平时在朱雀殿只好装成盲人。
至于她为什么不是跟着自己所在的佣兵队冲锋陷阵,而是跟着人贩子的队伍来到这个遍地是朝灵人的远京……
“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让我把那东西带走?”爱尔一边撕咬着最后一块酱牛肉,一边含糊不清地用阿尔洛语问,虽然来远京之前就找队里的万事通恶补了一通朝灵语,但是真正到了目的地才发现那点儿可怜的词汇量根本连交流都成问题,好在她也不需要和谁交流,毕竟她来这里可不是观光做买卖的……说真的,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边和谁进行正面交流……
直到她在墨鸢家的厨房被抓个正着。
爱尔摸进墨鸢家当然不是偶然,无论是来远京之前还是之后,她都做过细致的调查功课,几乎可以确认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家的主人手里,或者说曾经在这家主人的手里,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21年——那可比自己出生的日子还要长呢,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人生的无常,她可是从小就领教过了,多舛的身世让她比那些同龄人有了更强的承受力和应变力。她有信心,即使东西不在这家主人的手里,她也有不下九十九种手段让他回忆起来那东西的去向。
然而还没等她用出那些手法,她已经先折在目标的手下。她惊讶地发现,这位目标大叔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是居然很能打,更让她惊讶的是的对方的阿尔洛语说得比佣兵队里外号眼镜的家伙还要标准(眼镜已经是队里文化层级最高的人,据说原来还在哪个城的执政官的书记员的手下抄过书)。而更更让她惊讶的是: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做出这么好吃的酱牛肉来!
于是她拿出九十九种方法之外的第一百种方法——装可怜。当然这招不是对谁都奏效的,但是据她之前11年的人生阅历来看,眼前的男人应该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我也是没办法。”她抽搭着鼻子,“雇主出了大价钱,队里最近没什么活计,都穷疯了,连酱牛肉都吃不起……我要是不来做这个活,他们估计就会吃了我……宾利是队里身手最好的,他可怜我,跟我一起来,但是路上被魔兽撕了……我九死一生才到这……”
她捂着脸,目光从手指缝里偷偷看出去,她知道自己在说谎,她明明是跟着人贩子的队伍过来的,进城之后才分开,不过任务是真的,佣兵队里有人跟自己不对付,才会把这种不靠谱的任务交给自己,一个在监狱里关了20多年的人,要找自己去世多年的老情人的项链,说那里面有至关重要的情报,她觉得他是疯了,但是队长居然答应了下来,还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她觉得那帮人是希望她死在外面。
也许是哭声掩盖了言语中些微的不自然。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将手边那盘还冒着热气的酱牛肉推到她面前,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开始大快朵颐,天下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更何况她确实饿了。
吃饱了就开始打听项链的下落,然而墨鸢说,他早就将那条项链送给了二小姐,二小姐是谁?哦,就是城主的女儿,城主又是谁?就是管理远京的最高长官,就像阿尔洛的城市执政官,或者该说像皇帝更多点,因为朝灵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城市。虽然墨鸢说那不一样,但是她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要回项链好像不大容易,这一点爱尔也懂,嫁……不,送出去项链,泼出去的水,再往回要好像不大妥当,如果二小姐问到原因怎么说?说为了帮一个阿尔洛来的佣兵完成任务?听起来倒像某种曾经风靡一时的游戏……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朝灵对阿尔洛人不怎么友好,搞不好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杀之后快……
爱尔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好一会,清醒过来之后,她真诚地望着墨鸢的眼睛,说了一句:“要不我去朱雀殿里偷?”
墨鸢默默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我觉得你会没命出来的。”
“那你帮我偷?”
“……”
“呜哇不要拿走酱牛肉!”
最后爱尔还是见到了二小姐,据墨鸢说,见面这件事儿是二小姐提出来的,不然他也不会把爱尔带进去,毕竟她是个阿尔洛人,不过化妆之后,她看上去就是个稍微黑了一点的朝灵小姑娘了。
青鸲对阿尔洛的情感很复杂,她出生在远京,没有经历过朝灵曾经的那些苦难,然而通过书本,她依然知道这些阿尔洛人曾经以及现在的所作所为。她瞒着母亲和兄长见爱尔,除了对阿尔洛人的一点好奇和戒备心,毕竟“敌人想得到的东西就是我们要隐藏的东西。”虽然爱尔是不是敌人还有待考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想知道自己最近每天都做的那个噩梦是不是和这条项链有关,毕竟这一切都是从自己无意间发现了项链后的机关而引起的,而现在看起来,唯一可能了解这条项链的人,只有爱尔。
“我说了好几遍了,如果这项链真的这么邪门,让我把它带走就好啦。”爱尔意犹未尽地吮着拿过酱牛肉的手指,一旁的低芍立刻反驳:“不行,如果问题真的出在项链上,那它就是一切的关键,你拿走了,二小姐的病还没有好怎么办?”
“所以说,你们打算怎么办?”爱尔摊了摊手,“这件事不可能是魔法造成的,别忘了这是在你们远京,这么多朝灵,但凡一点儿魔法的火花也被你们的汪洋大海扑灭了,除非是项链上有什么药物……”
“我已经给霜槿看过了,并没有什么药物……”
“所以你做噩梦也和这条项链没有关系咯,还是让我把它带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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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鸲觉得这个阿尔洛人好像和自己想象中阿尔洛人有些不同……
不过她至少帮自己发现了下毒的人。
在日常喝的药里加上一点点幻丝草的粉末,让人夜间不得安宁,最后衰弱而死,做这件事的居然就是青鸲的贴身药师霜槿,在此之前朱雀殿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过她,然而爱尔并不是朱雀殿的人,所以她大胆怀疑,最后一击中的。
至于那条项链,和它里面的纸条,青鸲找不到什么把它留下来的理由,虽然她对首饰的样式还挺感兴趣的,不过作为酬谢,还是把它送给了爱尔。
有时候她还会想起那个梦,和梦里诡异的场景,凄婉的歌声,不过,她再也没进入过那个梦境。
或许,那个项链的背后,真的隐藏着一个哀伤的故事吧。
然而她并不知道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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