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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9 16:3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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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扬希 于 2017-3-29 18:49 编辑
Sizz
“百亿年间的世界初生,如今缩为闪过你耳际的一段嗞嗞声。”
01.
纽因莱小姐的尸体躺在一片精致的白百合中,人们在缥缈的雪里依次上前致意。她亲爱的妹妹埃莫拉•纽因莱司祭双手交叠在小腹,默默低诵祷告文,向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道谢。埃莫拉的眼睛里布满了疲倦的血丝,在致意结束后开始提高声量,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叙述艾琳娜的一生。
“我们亲爱的艾琳娜•纽因莱小姐,女神见证她的善良与美好,在她名下的两所私立学校收纳了超过一百名学生并无偿授课……”埃莫拉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她只是用信仰支撑着念完这刻骨铭心的一段话。艾琳娜在遗嘱里将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捐给了学校和教会,姐姐留给妹妹的只有一封简短的信。
埃莫拉小声抽动了一下鼻子,继续说:“她是一位不苛求、不奢侈且富有同情心的贵族女士,如今她因久病缠绵,离开这美好的世间前往女神身侧侍奉……”
裹着黑色外套的人们纷纷低头抽泣,有的贵族小姐的帕子已经换了好几条。埃莫拉终于抽泣着念完了所有祈祷文,她看上去刚从一场灾难中走出来,亲自为姐姐的棺椁填上一抔土后便被她的同僚们扶着下去休息了,面颊上是点点泪痕。埃莫拉坐在刷了一层新白漆的椅子上,油纸伞罩在她头上,堆起一层薄雪。埃莫拉擦干眼泪,敏感的皮肤已经微微见红——她又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眶周围的部分,冰冷的湿布巾令她清醒了一些。
葬礼远远还没有结束,艾琳娜的尸体在告别仪式过后还会被抬出去火葬,然后正式葬在她的家族墓地里。人们在寒风中渐渐散去,埃莫拉在室友的搀扶下站起身,她摇摇欲坠,面色与白雪融成一色。年轻的司祭和朋友们告了别,坐在雇佣过来的驴车上回到了城市里去。晓光对她来说是伤心之地,她在这里失去过朋友、父母和姐姐;这城市对久驻圣域的司祭也很陌生,她撩起帘子向外看看时,很快便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车在中产区的一间房子前停下,埃莫拉草草付了车费便跳下车,从腰间那一大串钥匙里专心地寻找花园的那一把。哪知有人踩着丛中小径走出来,极其温柔地打开了门,并微笑着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小姐。”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埃莫拉警惕地说:“我不认识你。”
“是么……埃莫拉小姐。”亚特兰斯埃垂下手,“我是您的邻居,亚特兰。亚特兰斯埃•萨拉尔,您可以喊我萨拉尔。”他彬彬有礼,话中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一点也不害臊自己先闯进了别人的家里。
埃莫拉咬紧了下嘴唇,她在记忆里快速地搜索这个名字……她不记得了,但模模糊糊中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好像年轻时去读了骑士校,后来也做了一名优秀的骑士,两个人在见习期见面的时候还会互相道一句安好。亚特兰和艾琳娜关系很不错,一度被认为是恋人。那个人就是目前的样子。红发碧眼。埃莫拉轻盈的手指捻着裙角裸露出的一根丝线:“哦,特兰,我几乎要认不出你了。请到里面喝茶吧,家里有很好的花茶,只是不知道老管家收去哪里了。”
那一刻的埃莫拉仿佛又化身身为一枝交际花的纽因莱小姐,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自然一些,甚至考虑了一下要不要递出自己的右手方便他行礼。亚特兰斯埃•萨拉尔看上去并非这样十足的绅士,于是埃莫拉只是轻轻推开门,回应迷人、温柔的笑容。
“姐姐名下的房产只此一座留给了我,想来也是担心我的缘故,不过我既然已经全心侍奉女神,总觉得有世俗财产十分不安,不日这里就会被改做孤儿院了,我会亲自打理这里的琐事。”埃莫拉走在前面,对亚特兰介绍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酸涩和局促,这男人锐利、冰冷的眼神似乎能贯穿她内心的罪恶感。老管家一手搭着布巾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看了一眼面色略有焦急和难堪的二小姐,恭恭敬敬地请两人去花房里坐下。这时候的亚特兰没有发表什么反对意见,他微笑着答应了——这人始终用力地保持着那笑容,这让埃莫拉都有点心慌。花房里烧足了无烟炭火,开着几枝孤独的梅。
“这里实在太费钱了……等改为孤儿院后,这里就不必做花房了,修一条长廊好了,给孩子们玩乐。”埃莫拉还穿着司祭的白袍,蜷曲的头发垂到肩上,面容总算因为过分的温暖有了一丝血色。管家带来了一壶茶和两碟点心,埃莫拉站起来为亚特兰注一杯红茶到七分满。她听见亚特兰说了“谢谢”。暗夜骑士丢了两块方糖进去。
“来找我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么?”埃莫拉两手放在桌边,带着得体的笑容,“以后还是去教堂那找我吧,会方便许多。”
“我担心司祭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今天我没有提前赶回来,因此错过了葬礼……埃莫拉小姐,艾琳娜的事情我很遗憾,并向您转达阿芙拉的遗憾和关切。”亚特兰说道。他仍保持着微笑。
“是的,多谢您了,我也很遗憾……”女性低下头去,掩盖面上的失仪,“请代我向阿芙拉小姐问好。”
茶入口还微微有些烫,亚特兰喝了一口便轻轻放下了。倘若艾琳娜还在,她大概会滔滔不绝地说出许多有关这红茶的好处,可惜她已经消失在这世间了,只留下一个功德圆满的好名声。亚特兰轻轻提问:“也许是我冒犯了,埃莫拉小姐。您在二月十八日的时候在做什么?”
“怎么忽然——”埃莫拉抬起头,挂着泪水说,“您这是在拷问我吗!”她抽噎着,话还说不利索。
“您误会了,我并不为警备队工作。”亚特兰悠然地取了一块点心,是鲜奶油和曲奇饼干的组合,“我记得您在二月十八日要去观看音乐剧。”
“是的,是有关艾琳娜的音乐剧,可惜我还没有看完,教会那便有事情找我,我只好在第二间幕的时候匆匆离场,艾琳娜很不高兴。早知道她会病发,我怎么都会留下来的。”埃莫拉说着又捂住脸哭了起来,她说着“对不起”“失态了”便站起身要去梳洗。几分钟过后,她顶着红肿的眼睛回来了。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埃莫拉说。
亚特兰摇摇头,端起茶杯:“没有了,小姐。请您节哀。”
02.
阿芙拉坐在轮椅上,她的恋人则正推着轮椅带她赏花。十数天前的夏维朗迎来了一个阴郁降雪的日子,她踩在滑溜溜的冰面上,没有注意,摔断了左腿,因而她怎么都不大方便,连回晓光的事情都不得不让亚特兰一人前去。享受假期的暗夜骑士在当天便返回了夏维朗。
“也就是说,”阿芙拉双手交叠在膝上,“你认为埃莫拉的痛苦是真实的?”
“真情实意,痛苦万分。”亚特兰宽厚的手掌按在她的肩上,“阿芙拉,你是否判断出现了什么失误?我并不觉得艾琳娜死于她的妹妹之手。”
“那才更不寻常呢!亲爱的,纽因莱家族并非你的父亲那样宽容。”阿芙拉的鄙夷不知道是给谁的,总之她十分瞧不起这样的行为就是了,“他对待自己的私生女儿非常疼爱,让外人的孩子得到家族的承认,当然,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为了让私生女继承他的遗产,逼着埃莫拉就读神学院可并非是隐瞒得了的。希望你别介意我这么说。”
亚特兰笑出了声:“我为什么会介意你?亲爱的,出身不可选择,但人的品质是可以选择的。你说过艾琳娜是个好女孩。”
“你同样是个好男孩啊。”阿芙拉握住他的左手,“如你所言,人的品质可以选择,所以我坚信埃莫拉选择的是一面黑暗。她在神学院就读期间就惹过祸,只是神学院没有退学的先例,只好处罚和掩盖是非。她表面看上去宽容,实际怨恨艾琳娜很久,我一点也不放心她。”
“好吧,我向你保证,我亲爱的小姐,”亚特兰叹了口气,决定赞同女友的观点,“我会查出事件的真相的,在你去好友的墓碑哀泣之前。”
说要查清真相,实则并不简单,最大的障碍就是亚特兰斯埃•萨拉尔先生已经彻彻底底消耗完了他今年有效的假期,即便他去副官的办公室嚎啕大哭,估计除了多一项打扫任务将一无所获……所以我们亲爱的暗夜骑士在巡查皇宫之余构思了一封信交给阿芙拉。阿芙拉在得到信之后,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和艾琳娜通信的内容全盘交出。
亚特兰得到了一箱子书信,最开始有一张羊皮纸,写明了每封信的前提和她回信的大概意思,并义正言辞地要求亚特兰“忽略那些女孩子才能说的话题”。亚特兰一边嘀咕着女友的不同人情,一边翻开了信件。舒展的纸张上是清秀的女性字体,别着一张自制的叶脉书签,开头是“我最亲爱的阿芙拉”,落款是“你永远的艾琳娜”,遣词造句之黏腻亲切,亚特兰不得不甘拜下风,甚至怀疑这两位才是久未相见的恋人。
他哗啦啦地翻过这些信,最初时艾琳娜虽然措辞甜蜜却带着生分,落款还在409年,大约是她们最初认识的时候,那时的阿芙拉刚刚从晓光搬到夏维朗,尔后她们便渐渐开始无所不谈,从舞会上某个贵族女孩的衣服用料到慈善活动上一面之缘的帅气男孩,两人说了不知道多少有趣生动的事情,有时候一封信厚厚一沓,不得不用快件邮寄,亚特兰可认不出这是传说中阴郁淡然的艾琳娜。
然而那个落款又的的确确是艾琳娜的名字,结尾一笔略略卷起一个可爱的圈。
亚特兰把信按照时间的顺序重新整理好,并准备另日写信给自己的养父谈谈,他实在从女孩们关于首饰、衣服之类的聊天中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在另一次未被加班占领的难得假期,阿芙拉拒绝了男友的陪同,亚特兰只好怏怏地独自一人乘坐飞艇回到了晓光。他在养父家吃了含有美味的晓光海鲜汤的午餐,随后和养父一同去了教堂,此刻正值中午,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照得室内暖洋洋的。亚特兰随手拦下一个年轻姑娘,询问她埃莫拉•纽因莱的去处。
“埃莫拉姊妹正在后厨帮忙呢,如果您坚持要找她,我现在就去喊她出来。”看来今天轮到这位放弃了过往的贵族姑娘刷盘子。
“感谢您。”亚特兰轻轻躬身,说道。
埃莫拉很快便出现了,她头上还带着把长发扎拢在一起的布帽子,仍然是那件边角走针不大严密的白袍。她看到同时出现的两人有些慌张,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原来是特兰和萧先生,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萧抬抬下巴,示意亚特兰提问。
“我替阿芙拉来取一些东西。”亚特兰很快捏造了一个借口,“她想取回她写给艾琳娜小姐的信件,一起留作纪念,并于不日亲自来祭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陪我们去取?”
埃莫拉犹豫了片刻:“抱歉,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恐怕一时间没法回家去,何况姐姐的信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放去哪里了,加上还要筛选出部分不是阿芙拉的来信……”
“那您给我写下一封信,我们自己去找老管家整理如何?”亚特兰可以说是咄咄逼人地开口。
埃莫拉立即说:“不,老管家他……”也许是意识到编造出的谎言太过拙劣,轻易就可以被戳穿,埃莫拉最终保持了很长的一会儿沉默。萧和亚特兰陪着她静默无言。
“请吧,既然是这样合理的要求,我实在不能拒绝。”埃莫拉最终泄气地妥协了,她原本可以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女孩随意找出一张纸写下了短讯,请他们交给老管家。
父子二人顺着晓光的街道向前走着时,亚特兰生着茧的右手打开了那三折的信纸。
“偷看别人的留言可不是好习惯。”萧在一边懒洋洋地说。
“……不,父亲。”亚特兰吃惊地停下脚步。
在那封信的落款上,结尾的笔锋也有一只卷起来的圆圈。
03.
这说起来就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
我们首先来说一些众所周知的话题,艾琳娜•纽因莱是纽因莱男爵和情妇的女儿,在四五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因为意外亡故,这个女孩就被正式接入了纽因莱家生活。在生下一个女儿后便失去心智、疯疯癫癫的纽因莱夫人并没有好好照顾过她,甚至没有好好照顾过自己年仅三岁的女儿,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因此结缘,成为了好姐妹。
是的,虽然她们看上去就该是敌人,但女神赐予她们缘分。
艾琳娜•纽因莱小时候便处处比妹妹出彩,她擅长唱歌,歌喉像黄鹂鸟一样动人;她热爱写作,十五岁的时候便写出了在各大剧场上映的好剧本;她勤劳又刻苦,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贵族小姐就怠慢求学,在国高期间也是拿优秀的好学生。而她的妹妹看上去便失色很多了,从小便不大会什么特殊的才艺,在姑娘们的游戏中也总是落入下风,又不擅长和外人交际,连神学院也是完全靠父亲的赞助才能就读。
——艾琳娜超越埃莫拉太多太多,从这个角度来看,因为心中的妒忌和仇恨杀死姐姐并非不可能。
可是,假如两个人的身份对调呢?
亚特兰敲开了纽因莱公馆的大门,老管家看完二小姐的留书之后带两人上了二层。如同一般的贵族公馆设计,一层是客厅、厨房和餐厅,仆人们住在每层的角落里,主卧、次卧和客卧都在二层和三层。亚特兰和萧被引到二层,老管家递出一枚钥匙,为他们打开了一间卧室的门。
“另外一间是主卧么?”萧突然出声询问。
“是的,先生,那是纽因莱男爵和夫人的卧室。”老管家虽不知道何意,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三层都是客卧?”萧紧接着说。
“是的。”
两人进入了浅粉色为主的房间,进门的右手边正中央是一张单人床,左侧最靠内的拐角是一张书桌,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小小的门在衣柜边,管家解释说那是储藏室,由艾琳娜小时候的房间改造而成。两人进入储藏室搬出了一堆信件——储藏室的最里面竟然还有一张床!亚特兰匆匆瞥了一眼后便离开了。
老管家盯着他们一封一封地取出信件,并根据信封的不同分出两类:需要的和不需要的。在老管家的监视之下,他们只能带走阿芙拉寄来的那一部分,另外的则连拆开查验都不能,但亚特兰想那已经足够了。萧很快收拾好信件并道了谢,礼貌地推辞了管家请他们留下来喝茶的挽留。
他们穿越过一片盛开着白梅的树林就回到了家里,萧进屋点上壁炉,查看厨房里正在烘烤的饼干和蛋糕,去地下室取一些储备的果子做果汁和果盘,他的养子则在沙发上拆开了阿芙拉寄去的信件。只看了几封,亚特兰便失去了兴趣,他更多的关注在那落款时不经意间留下的一个小小圆圈。
“为什么纽因莱家没有埃莫拉的房间?”萧端出一些漂亮的食品,“新尝试的饼干配方,你来试试吧——就算埃莫拉是纽因莱的二小姐,又因为不受父母的疼爱而一直当一个委屈的小透明,也不至于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吧?”
“第二层只有那两间房间……埃莫拉会不会是随姐姐住?”
“住在那间储藏室里么?”萧打趣道,“以埃莫拉小姐的身高,尽管她很娇小,那也未免太折磨了。”
“也许就是呢。”亚特兰吃了两块饼干,擦净手上的油脂后又开始翻阅信件,“阿芙拉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她的回信通常挺简短的,远没有艾琳娜的回信那样夸张。艾琳娜也时常抱怨她的住所不尽人意。”
“为什么一个姑娘要用自己姐姐的身份去交朋友?”萧不解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何况她十三岁就就读于神学院,信件根本寄不到她的手上。”
亚特兰的指尖在信封上轻点:“……也许就是艾琳娜给她的呢?”
04.
艾琳娜几乎每隔两周都会去神学院看望自己的妹妹,她有私人空艇,来往于圣域和晓光并非是一件难事。那时候的世人都赞美她的亲切,因为埃莫拉的出身并不比她高贵到哪里去,疯癫的母亲和没落的外家都是她身上不可抹去的污点。而艾琳娜的起点和发展均已经高出埃莫拉许多,还能这么亲密地同异母妹妹来往,可见她的慈悯温和。世人总这样认为。
但艾琳娜只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她的母亲不能葬入纽因莱家族的墓地,永远都不能;她得憋出一个笑容来面对疯疯癫癫时常打骂她的继母;她的父亲愚昧又无知,差点阻断她学习的好前程;她只有一个妹妹,不像母亲一样喜怒无常,只是年纪还小,又是异母姊妹,不指望能帮上忙……艾琳娜•纽因莱的人生好像从一开始就是等待着父亲的死亡,然后继承爵位,成为男爵,才有她可发挥的一片天地。她慈悲仁悯,因为退无可退。
所幸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艾德克•纽因莱死于强盗的一把火,那贼人至今还没有下落。她顺顺当当地继承了遗产,得到了房子、名声和社会的同情。
最后一个知情人艾琳娜,也带着这个纵火犯的秘密走进了坟墓里去。因为凶手是她在神学院读书,现在还在做见习司祭的妹妹埃莫拉。亚特兰和萧永远不知道这件事了,他们只清楚埃莫拉以艾琳娜的名义在纸笔间艰难生活了十几年,家中寄来的快件和亲自探望的姐姐,都只是为了带来她掩盖身份得到的朋友来信罢了。
“为什么呢?”亚特兰伸手捻断蜡烛的火焰,自言自语道。他明日下午才需要回归骑士团报道,所以养父留他在家休息。几月未归,房间里仍然是打扫得干净利落,一桌一椅都是他熟悉的感觉,然而在这样强烈的归家的感动中,亚特兰斯埃无法入睡。他反反复复想着那混乱的一个个圈,毫无疑问,和阿芙拉通信多年的就是埃莫拉。
可他无法证明,那司祭只要固执地答否,一切永不会结束。
直到天将破晓,厨房里传来煮咖啡和切蛋糕的“哒哒”声,亚特兰带着一脸的倦怠疲惫走下来,他请自己的父亲为他画一幅埃莫拉小姐的画像。萧满口答应下来,催促他吃完早餐,在飞艇起飞前去看看埃莫拉。
“带走这些信吧,虽说只是个借口,也许阿芙拉真需要这些抚平她心里的创伤——女神保佑她的腿伤能快点好。”
“谢谢,父亲,我先离开了。”亚特兰把纸袋装着的蛋糕丢进存放信件的背包里,“咖啡我就不喝了,您也少喝一些,多休息休息。”
“特调咖啡也不要哦——?”萧靠在门框上挥挥手。
“不要,布列塔都说了要少喝咖啡。”亚特兰的声音被风一吹就散去,“您保重啦!”
埃莫拉合掌向面前的祈祷者告别,随后她看向了亚特兰。这姑娘想要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轻飘飘地递来一句:“事情很长,也许我需要慢慢解释,我是说,不管您知道了多少,我都想说出来。只是我现在还很忙,您也要赶空艇回夏维朗去吧。下周末我会请假,亲自上门拜访,就这样可以吗?”
亚特兰留下了阿芙拉如今的地址,她已经成年从家宅中搬出来了,那地方非常适合他们谈话。
“我一定会去的。”埃莫拉说,“请务必相信我吧。”
在亚特兰转身离开几步的空暇时分,埃莫拉提着袍角匆匆追出来:“亚特兰……萨拉尔先生!”
亚特兰说:“您可以像最初的时候喊我特兰。”
“我……”姑娘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哽住,她慢慢忍出一句平安。
“女神保佑您平安回家。”
“感激不尽。”现役的暗夜骑士抬起手遮住越来越刺眼的阳光,“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05.
阿芙拉尽可能让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贴紧摇椅,以便让自己能以最舒服的姿势放松下来。她脸部还抹着肌肤护理用的药液,那粘稠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让亚特兰都不好意思直视自己的女友:自己看到如此失仪的场面,不知道会不会被阿芙拉掐死。幸运的是阿芙拉的一条腿仍然未好,她可没力气站起来打人。
“你是说,和我通信这么多年的人都是埃莫拉……!?”阿芙拉皱紧了眉毛——和眉毛上的护理液,她嘟囔着抱怨护理的时间太长太要命,同时也面对着亚特兰的样子不大耐烦,“请继续说吧,特兰,她还说什么了?或者你们还发现什么?”
“这是给你的画像,出自养父之手。”亚特兰站起来,在阿芙拉面部上方展开了画纸,她看了一会儿,略有感叹地说了一句,“这和我小时见到的艾琳娜真像,感觉她脸上的几块雀斑都没变过,我真是被信纸迷住了眼睛。”
“好好当你的安乐椅神探吧!”亚特兰用丝带扎好画卷,“过几天埃莫拉就会来了,到时候你有一切的问题都可以问她去,说不定她愿意告诉你为什么她要伪装成自己的姐姐?不过她模仿得真像,嘿,也许就是知道你不会抽空回晓光才这样做。”
“我可是被瞒天过海啦——”阿芙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用湿毛巾仔细擦去脸部的护理液痕迹,“真是没用,这都发现不了……”
亚特兰无奈地握住女友柔软的手掌:“这怎么能怪你呢?她有心不让你知道,你自然就不会发现了。”
阿芙拉说:“很抱歉,要你拉下脸皮去求她把信还给我。”
“那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亚特兰的面庞被火焰映照成漂亮的赤橙色,“安心休息吧,不日你便能获得答案。”
06.
埃莫拉的死讯在一周后才传递到夏维朗来,还是因为亚特兰和阿芙拉久等真相而不得,写信询问萧得到的结果。两人面面相对,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事。随着埃莫拉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被年轻的司祭带入火焰中去,无人将再知晓晓光的慈善家同她影子般的妹妹的过往。阿芙拉握着羽毛折扇,简直无法相信,不得不拖着病腿去看望了这两姐妹。
妹妹的墓碑上没有墓志铭,埃莫拉一句留言也没有说给世人去听。同来祭拜的司祭们说,她自杀前几天总是恹恹不快,室友们以为她还在为姐姐的过世悲伤,实则大约那时便做好死去的准备,是在早祷课堂外的一株老树上的吊,人们发现她的时候,雪白的袍边被露水濡湿了。
一切都像切身经历,身娇体弱的阿芙拉在旁一边听着都觉得乏力。她始终想不明白埃莫拉为什么要自杀,两人还以朋友的身份拜访过老管家,失去主人们的管家心力交瘁,请他们在宅子里随便看看,于是亚特兰便发现了艾琳娜都青府时的一篇篇演讲、作业、论文都出自那时候还年幼的埃莫拉之手,字体尚且稚嫩,但却能与埃莫拉成年后的写作习惯一一对上。
两姊妹的人生如此缠绵纠结,恐怕谁也想不清楚。
然而即便有再多的困惑谜团,对他们来说,这场悲剧已经悄无声息地收尾了。
一个月后,有一位司祭彬彬有礼地上门致歉,称他原本驻守晓光,月前调任夏维朗。
“这个是埃莫拉姊妹请我交给您的,愿女神保佑。”
阿芙拉扶着自己受伤的左腿,几乎是欣喜又困惑地拆开信封。
信封里掉出一张雪白的信纸,上面一字未写。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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