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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1 21: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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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柯瑞森特 于 2019-4-29 00:15 编辑
借助普黎纳路给出的情报,柯瑞森特闪避着路人,挑着安静隐秘的小路,很快就来到了艾梅洛南大道附近的格林杂货屋。她经常光顾这家杂货屋,一是因为百货种类丰富,店址也在相当僻静的角落,二是因为价格实惠,甚至不用鼓起勇气进行讨价还价,三就是因为店主的艾拉·格林(Isla·Green)婆婆是她很少遇到的,即使看到也不会害怕的那种特别温柔,特别乐观的人。依旧是来自多嘴多舌普黎纳路的情报:艾拉婆婆的丈夫格林先生很多年前便已去世,有一个在远方商会工作,总不在夏维朗的儿子和一个正在国民高等学校读书,经常泡图书馆的女儿。虽然还没有抱上孙子,却像是把所有小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儿,嘘寒问暖不说,赠送糖果和漂亮的礼物也是频繁发生的事。柯瑞森特本人也从艾拉婆婆手中得到过一颗精致的玻璃球,内部的气泡也很少,在她心中其实并不比海报上美丽的蓝宝石逊色多少。
“这个时间,应该没什么客人……正好。”
仰头盯了一会店门上的“正在营业”的牌子,柯瑞森特走上了台阶,推开了朴素的木门,牵扯着门铃一阵清脆的清唱。采光比较差的夏维朗老房子特有的某种气味扑面而来,随后是让人怀念的各种香料的协奏曲,货架与货物以某种特殊的规律堆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却不臃肿,有限的日光被分割成长条,隐约还能看到无数条光带中飘浮的,闪烁的微小粉尘……她并不讨厌这些气味和暧昧的光影们。
“艾拉婆婆,在吗?”
她慢慢地走着,小心翼翼地避免磕碰。店面因为堆放着数目繁多的货物而有些拥挤,她一边打量着四周,思索自己是否需要同时买点什么日用品,一边在小山般货架与货物共同制造出的分割角落中寻找艾拉婆婆。很快地,她在一堆布料和毛线的货架和敞开的窗子的夹角中见到了艾拉婆婆,她正坐在宽大的摇椅中,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并灵活地编织着毛线,似乎是现在就开始制作今年冬季用来贩卖的围巾了。
——不行不行,不能被编织吸引!今天不是来讨论新的花式的!
盯着温馨而悠闲的画面太久柯瑞森特几近失了神,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弄出这么夸张的声响,艾拉婆婆依旧沉浸在编织的世界,编织的确是有着这样的魅力——不对不对,今天不是为了编织而来的!
为了不惊吓到老人,柯瑞森特敲了敲货架,确认对方听到,停下手中的活并露出欢迎的笑容之后,她同样不由自主地跟着扬起了嘴角,这才走上前去。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母,虽然向爸爸确认过两人仍然在生的事实,却找不到任何去拜访的理由……每次见到艾拉婆婆,她就忍不住幻想没见过的长辈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悠闲,温暖,笑呵呵的,令人舒服的老人家。
招呼,寒暄,短暂的闲聊。若有第三者看到这幅场景,可能会惊讶于这么一个年幼的孩子竟然表现得像是最熟悉于市场的家庭主妇一般的自然,而如果知道对方现在生命中的一半时间都在独自承担家事,或许会发出赞扬的惊叹吧。
艾拉老人是有着和尼尔的白发不同的,因为年迈而逐渐发白的灰发,和仍然神采奕奕的美丽海蓝色双眸的女性。她就和大部分阿泽兰女性一样,在成家后便盘起头发。从面部轮廓看来,她年轻的时候恐怕是可以担任戏剧主演的美貌。格林家虽然是平民阶层,却足够富裕。嫁入格林家的艾拉,也有着足以维持这个家庭经济水平的精明能干。而现在儿女双双成人,她也并不想对孩子们的成家立业多做干涉,便独居在店铺二楼开始享受悠闲的经营生活。即使如此,所有货架都没有因此蒙尘,橱窗依旧干干净净,上新和货品目录更改也一如既往地频繁和用心。这份勤劳和认真,也是柯瑞森特对艾拉婆婆充满好感的一个缘由。
格林杂货屋今日也同柯瑞森特平常所观察到的一样,店内并没有悬挂更没有贩卖风筝——普黎纳路说这也是因为艾拉婆婆对风筝的质量很有眼光因此很挑剔,看起来似乎有点说服力,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哦,小柯莉对风筝感兴趣了吗?我懂得,女孩子也会有这种时候嘛,呵呵呵。”
听完柯瑞森特的来意,艾拉婆婆的笑容丝毫未变。看起来她对风筝并没有特别的心结……还不如说特别有心得体会。然而在柯瑞森特提出是要参加泰勒风筝节,并拿出那张传单之后,艾拉婆婆却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回过神,“哦哦,那个风筝节的确……有名,也……的确开了好多、好多年了……是吗,今年也……依然……”
“艾拉婆婆,难道参加过吗?”想起母亲制作的风筝,柯瑞森特突然担心起艾拉婆婆会不会因为也参加过比赛,并在当年被超出规格的可怕风筝吓得落下了心理阴影,“那、那个,我不会做可怕的风筝的!……对、对!我就做蝴蝶风筝!”匆忙中她留意到艾拉婆婆编织一半的围巾上的蝴蝶纹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不是挺好的嘛,她也挺喜欢蝴蝶的——这可是和妖精最接近的漂亮轻盈的生物了!即使蝴蝶风筝丝毫不起眼,是个普通容易想到的造型欠缺竞争力,她也并不想和母亲一样异想天开地在蓝区的天空放飞魔物。体积大浪费材料不说,一时半会她完全想不起有什么长得比较好看的魔物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实际上她并不觉得那时还是个小孩的母亲做的事情真的有多过分,她参赛的一大目的也是为了沿着母亲走过的成长道路来一段小跑步……可是她终究和母亲不是一样的。
“好的呀,我们就来做蝴蝶风筝吧。”
再度沉思了短短的时间后,艾拉婆婆重新露出的笑容是柯瑞森特第一次看到的那种……不是来自一个老人的同时拥有慈爱和包容的那种,而是更加精神,充满了活力和激情的,年轻人身上经常看到的那一种。
“小柯莉,请帮我把门前的牌子转过来,换成‘结束营业’那一面。”
柯瑞森特颔首,乖巧地照做。格林杂货屋今日短暂的营业早早地结束,剩下的时间中艾拉婆婆领着柯瑞森特来到她居住的二楼,仔细地教导制作风筝的知识。柯瑞森特没能马上进入状态,她被二楼墙上各种各样漂亮的风筝迷住了——长蛇,大猫,飞犬,规则几何形,夏维朗大教堂的彩绘玻璃,女神雕像,圣十字架,苹果藤蔓……等等,常见的罕见的比比皆是。无论是走廊还是起居室,卧室还是厨房,风筝几乎成为了唯一的装饰品,甚至连装着家族画像的小画框都是挂在长方形风筝的正中央。
最多的是蝴蝶风筝,每一只的花纹和造型都各不相同,和从未接受过任何养护的,自家墙上那个可怕的风筝不同,一眼便可以看出主人对它们持之以恒的爱护和修理,每一只都像是宝贵的艺术品一般能够感受到“啊,就是这个了”的强烈气场。这让柯瑞森特对于自己选择了蝴蝶风筝这点感到了小小的满足,也对艾拉婆婆产生了更为强烈的亲切感。
首先,还是要画设计。
最简单的就是在能够飞得很高的蝴蝶风筝的版型之上,给空白的身体添加美丽的图样。这个方法最快,艾拉婆婆这里也有着许多经过了重重考验的设计。然而在是否是自己创作出来的参赛作品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于是一秒否决。
或者是尝试着各种不同的造型,寻找到平衡感最好,也最新颖的唯一。这对于不敢去往多人广场的柯瑞森特来说有一些困难,好在还有随叫随到乐意效劳的普黎纳路可以帮忙。
而无论是那个,在动手操作之前,都需要先在纸上进行作画。
对于正在进行魔导士修行的柯瑞森特而言,这并不算太困难的事情。理械是理魔法和机械的结合,机械工她多少也是能够理解一些的。其他像是模仿鸟类可以飞得更高更稳,或是模仿有着宽大身体的某种鱼类可以漂浮在海洋中似乎也可以试试……她涂涂改改,时不时画出一些没法被称为蝴蝶的东西——她在绘画方面的天赋似乎和米特拉丝一样令人绝望。好在艾拉婆婆的经验老道,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她又改了许多,总算弄出比较像样的雏形。回过神已是黄昏,必须回家的时间。顺便在格林杂货屋买一些苹果糖,晚上就用糖浆面包,淡奶沙拉和浓汤应付——熟练的主妇偶尔偷懒的简单菜单,小小的柯瑞森特也有着自己的一套。
她将一起带来的风筝节传单和设计稿放在一起,对艾拉婆婆鞠躬致谢后边便匆匆离开,和平常一样准备从高楼楼顶的无障碍通路以弦力推进迅速归家。或许是因为她长期呆在家中,竟然算漏高处的大风——多风的春季已经到了——短短一时的松懈,怀中的纸张就如同飞雪,如同落花纷纷扬扬地飘向了天空和街道。
“糟、糟糕!”
已顾不得有无路人,她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艾拉婆婆的辛劳指导白费,甚至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跳下,落地,打滚,顺手牵起地上的稿纸,又几乎是用抢的,从一个和自己好像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手中拿回了她好心帮忙捡起的剩下。
“谢谢!”
她慌张地说着,最后一个音随着她落荒而逃而显得颤抖。幸好那天的晚餐她没有因为紧张的延续而手抖多加了一勺宝贵的调料。那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参加泰勒风筝节呢?她太过介意生人,并没有怎么观察……但既然是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有喜欢风筝,想要参加比赛的想法也不是不无可能嘛!
泰勒风筝节已经是夏维朗的春季必备节目,奖品又丰厚,报名又无门槛,每年的参赛者都相当地多,简直说是好心慈善家的慷慨也不为过……可不止从何时起,或许是在糊出试作品一号的骨架的时候,柯瑞森特隐隐有了种感觉,这个活动的目的应该是在夏维朗这个人口大城,想要不断地筛选、再筛选,最后剔出能够做出最棒风筝的人一样……那么,举办者肯定热爱风筝,希望更多人去喜爱它,并且它能得到更大范围的推广吧。
——既然如此,不比其他热爱风筝的竞争者更加努力可拿不到宝石。
如果让普黎纳路来评价自己的双生,“看上什么就会蛮干”的评语应该能排到相当前面的位置。
接下来的日子,柯瑞森特都展现出了对风筝制作的狂热。编织,裁缝,皮革加工处理等她可是经由名师教导,年纪轻轻却技术纯熟。风筝纤细轻巧的支架也是不需太多力气就能扭转固定,来自格林杂货屋的原材料也是相当的物美价廉。在艾拉婆婆的指导和简单易懂的讲述下,她能够挑选兼顾轻薄和结实的材料制作的纸,中空却依旧韧性十足的竹管,将每一个蝴蝶造型都栩栩如生地扎成型。她做了多少风筝,普黎纳路就要背着多少风筝去尝试——有时柯瑞森特还跟着同去,然后理所当然地被人群吓跑。因缘巧合还再会了当时出现在废弃资源点,爽快与野盗干架的那个朝灵赏金猎人与他可爱飒爽的大小姐,相互交换了名字。
制作风筝的重点,果然还是无数次的试飞和调整了。这和理魔法的锻炼,理械的制作,乃至世间许多事情的道理都能共通。也正是因为制作风筝,柯瑞森特这才留意到家附近教堂的方向偶尔也会飞起几只零零散散的,明显是风筝的小影子——虽然是平民阶级更为热衷的活动,也同样被贵族喜爱着。这么一想,风筝其实很了不起不是吗?
每次她做出更平稳,更轻巧的风筝,艾拉婆婆都会乐呵呵地表扬她,这也不知不觉成为了一种动力——能够得到喜欢风筝的人的承认,绝对是在往有胜算的方向进化!然而,在她兴冲冲地拿着最后调整好的,认定是最为完美的蝴蝶风筝去见艾拉婆婆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从未见过的,对方忧愁的脸色。
那也是柯瑞森特·伽斯塔第一次感受到艾拉·格林忧伤而阴郁的心情……但也并不可怕。如果要比喻的话,其他人的负面心情会化成一大团黑乎乎的,可怕又古怪气体将她瞬间笼罩,令她瑟瑟发抖;艾拉婆婆的心情却坚硬而冰凉,像是一小块圆滚滚的,黑色的石头,或者混有杂质的黑色玻璃珠,令她不仅毫无畏惧,还可以捧在掌心,仔细地端详。
就好像是,深埋在地底承受压力的脆弱煤炭也能变成闪亮坚硬的最棒透明宝石的那个传言一样。是经历过多少,深埋过多少,拒绝动容过多少,才会达到现在这仅仅一粒,凝结的泪滴呢?
“并不是小柯莉你的风筝不好,只是……”
艾拉·格林犹犹豫豫地,似乎不确定是不是要和这么年幼的孩子讲出一些往事。这样的风筝她也曾经见过。甚至是在这个孩子诞生之前,或者这个孩子的母亲诞生之前的陈年旧事了。那时她年轻,无畏,盛放在最好的年龄,在最棒的季节遇见了他。
然后,都经历了什么呢?
岁月的痕迹如同蜘蛛网层层覆盖那些画面,一向热爱清洁的自己却只是放任它们疯长。
曾经,是如何呢?
是和谁牵着手,和谁挨着肩,和谁掌心相叠,交换一个甜蜜得甘愿承诺永远的吻。
过去,发生了什么呢?
旧王朝疯狂的政策,不同阶级绝望的鸿沟,销声匿迹的恋人,对于她而言,城与城的距离在心的距离面前并不算什么,却只是怕,连心都已决然远去。
于是,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呢?
平民的婚礼简单而温馨,握着的丈夫的手温暖而确实,不知不觉膝边儿女成双,需要操劳的事务太多,她任由自己被琐事推攘,蛛丝爬满双手和脸颊。
是啊,她已经不再美丽,不再动心,不再烦恼。即使在儿女拿来的传单上有着她的旧姓也不会为之止步,停下为孩子们打点行李的双手。她知道,那是对她的呼唤。她本不识字,只在教会学会名字的写法,传授她许多美妙词汇的也正是他。那个熟悉的字体又在一声一声低沉地呼唤着她——可仅仅是呼唤!深沉却含蓄的呼唤!
她无法确认,她放不下,她站在悬崖,她面临深渊,她摇摇欲坠,她手搭拐杖……是啊,她已经不再年轻,也已经不再是艾拉·泰勒了!
本以为那只是贵族少爷任性的心血来潮,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竟是成为了夏维朗小有名气的节日。她将店中的风筝撤下,将杂货架堆得复杂,将自己的身影深深深深地藏起来。她害怕被找到,她想要被找到,她期待着回答,她不愿被回答,她渴望着再会,她拒绝着再会。
她并不知道为何柯瑞森特能够做出的正好是一模一样,只是图案不同的蝴蝶风筝——她又确实地知道,这风筝是当时两人共同研究,试验,已然模糊的美好的日日夜夜的幸福和心血的结晶,自己对于一直热爱着的风筝的一个完美的解答,那么自己再与他人一同抵达也并不为过——可是她又害怕了起来。她想要阻拦小小的女孩将它在那个风筝节上放飞,因为他肯定会认出它,为它哭泣,再通过它,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一定也老了,一定还是那样地善良和诚实,最喜欢的风筝,和自己不同,一定不曾放下吧。
勾起了往事的老妇人,长长地叹气。她注视着柯瑞森特新绿色的眼眸,好像第一次真正地,仅仅以艾拉的身份仔细观察这个孩子的模样——她知道这孩子聪慧,研究了数十年的风筝皆被贪婪而快速地吸收理解,甚至抵达分毫不差的答案;她知道这孩子懂事,比起许多来店里寻她嬉闹的孩子总是彬彬有礼,露出小大人般的温婉笑容;她知道这孩子努力,突然下定决心也不会因加倍的困难险阻而放弃,眼中无数明亮的星辰闪耀……可是她却不知道这孩子会对她的往事如何评价,她同时也惧怕着被任何人告知,那句仍然会令她颤抖的“他早已不再爱你”。真是十分地可笑,随着年岁的增长,当年的艾拉·泰勒却只是被深埋在心底,再也没能从悲痛的夜晚苏醒,亦不曾真正地死去。叹悲凉,叹伤痛,叹负心,叹孤独,唯独无法责难抉择。由是,她颤抖的嘴唇最后只吐出了这样无力的理由:“很久以前我和别人制作过一模一样的风筝,可算不上独属于小柯莉的风筝……别的竞争者也可以轻易想到的哦。”
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出卖自己的犹豫和隐瞒。柯瑞森特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的破绽,小女孩不知为何闭起眼来,似乎认为她的评价有道理而不住点头,这让她稍微有了些侥幸心理,又添上了几句。
“这样的风筝虽然能飞得很高,线断了的话却会很快坠落,摔得粉碎——不是很好的风筝。小柯莉,再试试别的想法,或者,不如干脆换个形状吧?……燕子,也不错,要看看吗?”
这是谎言,当年的风筝从试飞开始就一直平稳而高远,因为珍惜而特别订制的线据说用了魔物的丝,昂贵却结实,从来不曾断过;这是真实,她与他之间的线早已切断,她从高处落下,粉身碎骨,再不复从前。
这不是一段很好的关系,她伤痕累累,心念成灰。
之后亦不再有这样的线,这样的风,她再也没能去往过高空。
不知是谁说过,眼睛是灵魂的窗户,透过眼睛观察到的细微的光便是灵魂的光芒。
一直注视着小小女孩双眼的艾拉·格林,突然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寒颤。柯瑞森特的表情并没有改变太多,只是停止了点头的动作,眉头稍微蹙紧一些……这样的表情她也是熟悉的,可是,为什么……
面无表情的小女孩此刻眼底流露出的光,冰冷得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能够拥有的。
那是接近刀片上流动的冷光一般的温度,亦如同冬季天空降下来的混杂冰霜的雨水…无关生命,无关柔情,无关约定。
在别的顾客身上艾拉曾见过这样的光。有时是偶尔进杂货店寻找奇妙难以称之为零件的,有时是测试实验就撞进了她的窗户不住道歉的,有时是扶着喝的烂醉的同事,向担忧看向这边的她有礼而冷淡地点头示意的。
不是漠视,不是轻蔑,仅仅是单纯的冷,将一切都不抱有感情观察琢磨,将一切都拆解分析再构成,将一切付诸于理性与逻辑的,魔导士的眼神。
这里是艾梅洛南大街,延伸的尽头坐落的便是DBK,属于魔导士们的知识与技术的殿堂。
艾拉·格林突然就理解了,的确是魔导士。聪慧也好,懂事也好,努力也好,既然对方是魔导士,那就再合理不过。她与魔导士们比邻而居,她尊敬他们,她了解他们,她认同他们。她知晓自己的局限,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懦弱和自己的平和,而魔导士却总不知道,魔导士们眼中所注视之物总是指引未来的道标,比起珍惜紧握掌中之物,魔导士们是永远朝向未知伸出手,不可思议,却又快乐着的人们。
“艾拉婆婆。”
她说话了,语调也好,发音也好,都没有任何令人在意的不同。艾拉·格林却忍不住紧张地握起了手,此时在她眼前的不再是一个娇小的邻家女孩,而是一个必须小心应对的尊贵客人。
“我觉得坠落,并不是一件坏事,哦。”
金发的小女孩眨眨眼,弯起了一如往常明亮的新绿色双眼,甜甜笑道。
于是,她长年祈祷着禁闭的那扇门,不顾她的心情,在抖落了一地碎屑与锈迹之后,终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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