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特纳·辛德莱斯 于 2017-11-17 12:35 编辑
——嗯?逃出来? 碰面约摸两分钟后,特纳终于弄清楚男孩的意思。 男孩停下了手脚并用的比划,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的额头挂上了汗珠的帘幕。 ——好啊好啊。 特纳原地蹦起,没什么能比多一个玩伴更开心的事了。 ——我爬树进去带你出来吧! 于是特纳不经大脑地提出了这个方案。围栏的高度大约三米,中间没有很好借力发力的设计,徒手攀爬难度颇高。但如果借助树的话,会轻松很多。围栏旁的那棵树,恰到好处地将枝干伸到了围栏里。 男孩的神情沉了下去,随着慢慢张开的双臂,响起了杂乱的金属碰撞声。 ——我手上和脚上还有镣铐呢。 苦笑勉强地拉开男孩的嘴角,沉默压制着特纳雀跃的心。 几秒之后,男孩又比划了起来,右臂以手肘为中心大幅地上下摆动,右手也同时绕着腕处转动。 特纳仔细地盯着男孩,怕看漏了什么。几次之后,特纳轻轻地叫出了声,四下环视,从不远处的树下捡起一颗果子,对着那颗不知道名字的果子模仿起了男孩的动作。 ——是锤头,他明白了呢。 额头上的汗珠愈发得密集,不过完全不会让开心的男孩感到在意。 ——我可以爬到树上,然后把绳子放下去,再把你拉上来呢。 特纳也把自己的想法用一串连贯的动作和比划表现了出来。绳索不太容易表达,他就加了拉拽的动作。 ——可以啊。 男孩点了点头,突然又面露难色,指着特纳摇了摇头。 ——不行啊,你太瘦,估计拉不动。 特纳瞬间领悟准备反击。不长的交往中,两个半斤八两的小家伙非常自然地就能拿着对方消瘦的身形开起玩笑。 这时,铃铛声传来。好像孤儿院嬷嬷手里的那个,但这个铃铛,响亮,刺耳。 快乐的确是快啊,今天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男孩对着特纳笑了笑,带着不舍。 ——我要回去了。 这样的表情特纳看过几次,但第二天或隔天两人总会再见到,于是他也没在意。 ——嗯!下次再见了。 男孩草草地挥了挥手,一路小跑地消失在房子的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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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间月光的缝隙处,特纳藏身在此等候时机的成熟。 他和达克的谈判事实上从午前持续到了午餐后,为了消除达克的疑惑,特纳恨不得用出铁齿铜牙,可惜他的舌头在谈判甫始就已经烂了。 他也就在小吵小闹的时候有点小聪明。 最后两人非常艰难地达成了合作意向。 对于达克说出来的“就算你有危险我也不会去救,因为我主要是要救我的同乡”的警告,他也没有提出异议。出于对逃跑能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害怕计划搁浅的顾虑。 不过,相对的,他也提出了条件——“找一个行动成功后的集合地点吧,我想见见他。” 达克思考之后,应允了。 黑夜的时间即将结束。时机来了。 特纳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不够,又连着深呼吸了两次。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黑布掩面,碎石上手。 ——我引走他们,随后就靠你了。达克先生。 冷静沉心,锐光入目。 ——今天,让我完成十多年前的约定吧。 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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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那个,叔叔。” 中分胡的中年男性感受到了小小的拽力,回头俯看,一蓝发男孩用右手正拽着他的衣角,而男孩的左臂借助着身体托着两个土豆。 “孩子,怎么了?” 中年男子蹲下,与男孩基本齐高。 “叔叔你是不是一直住在这边的啊?” 孩子的问题有时候会令人捉摸不透,但他并不讨厌。 “是哦。叔叔就住在那里。” 中年男子指了指南边不远处的一栋房子。 “那叔叔知道那一户人都去哪里了吗?” 他顺着男孩稚嫩的手臂朝北边看去,惊讶瞬间铺满脸面。 “孩子,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的微笑从自然变得些许勉强。不过男孩似乎没有察觉到。 “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但一星期前他不见了。” 男孩的回答并没有缓解中年男子的尴尬。 看着男孩充满期望的眼睛,他找不出合适的回答。他不想辜负,但更不想伤害。 “不知道呢。” 他连“去其他城市旅行”这样的谎言都没有编造。 “这样啊。” 男孩显得很失望,但还是抬起头对他道了声谢。 他站起身看着男孩抱着宝贝似的土豆渐渐跑向另一位路人,叹着气地摇了摇头。 “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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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克静静地坐在暗巷的木桶上,身边的黑发朝灵也乖乖地站着。两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近处的树木发出不应有的响动,一个身影熟练地窜下。 “久等了。” 虽然不是多熟悉的声音,但这两天刚听过。达克的记性并不差。 “追兵没带来吧。” “他们估计还在跟他们自己人捉迷藏呢。” “……我就不问你做什么了。虽然他们没追来,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在那之前……” “我知道。” 特纳和达克同时看向刚被救出来的朝灵人。 那位朝灵没有跟上突然转变的对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卡壳。 特纳心生怀疑。他不觉得这是那位男孩可能会做出的动作,但再想了想,十多年塑形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何况过的还是担惊受怕的生活。 “谢,谢谢两位!” “不用,我应该做的。” 达克非常自然地做出了回应。而特纳却愣神了。 ——嗯? “那个,抱歉,你能再说一次吗?” “嗯?再说一次吗?”朝灵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想了想,也没说错什么吧。 “你难道喜欢听别人感谢你两次?够奇怪的。” 特纳没有理会达克的鄙夷,这次他确切地听到了也听清了朝灵的声音——漂亮的女声。 ——女,女的。怎么回事?说来我也只是远远地看过而已,没有近距离确认过。但这身材,难道是营养不良?就算是营养不良,但相貌……说来那家伙长得特别好看,跟女孩子一样。原来如此,嗯,至少是说通了。等一下,那么,就是我认错了?是我认错了?说好今天完成约定的啊!啊!!! 看着特纳抓头懊恼的样子,朝灵少女问道:“那个?他怎么了?” “不知道。”达克也只能这么回答,他和特纳基本没交情,更不可能知道他十多年前的往事。 “没事。我自己的事情而已。”特纳振作得也是快,虽然最后的结果对他来说并不如意,不过头绪能理清,至少脑子里就不会乱成一团浆糊。 “不好意思,请问你叫什么?” 特纳想问一些问题,发现不知道怎么称呼。 “哦,抱歉。我的名字是清佳。啊,对不起,如果是问阿尔洛的名字……” “不用。你以后也不会再用。”达克生生地把话语打断。 特纳似乎没有意识到当场的尴尬,继续问道:“清佳小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清佳没有思考,非常快速地给出了回答,在等待特纳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了。 “回远京。跟着方……达克先生。” “这样啊,本来你如果留在尼恩格兰,我有个地方可以介绍你去。但……” “……不可能待得下去呢。” “是呢。”
三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长,在城市醒来之前,就互相分开了。 分开之前,特纳特地向达克道了谢,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他自己搞了个乌龙事件,但对于达克的合作该感谢的不能少。 “如果达克先生下次来尼恩格兰,我可以当当向导什么的。” “……”达克沉默了一下“向导就不用了,下次可以找你一起干活……” 互相客套却也包含着一点点真实的道别,对于临时的合作,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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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纳静静地坐在床上,双手抱腿,脸深深地埋进双腿间。 ——结果还是没有完成约定啊。 他心里很堵,难受得紧。说来,十多年前,他也低沉过,动作如出一辙。不同的大概是小熊布偶,男孩当时紧紧地抓着,而现在则被放在了青年的床边。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如何振作起来。他从未对旁人说起,甚至是玛蒂。他只能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独自地伤心、思考、安慰。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在他走远后,那位中年叔叔叹着气说出的那句话——“可怜的孩子。朋友被人贩子带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寻找能坚持多久。说起来,他也不记得孩童的时候,为了找回那位朝灵男孩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他只记得他带去的面包、土豆,还有装着饼干的精致小袋子,一周后还是躺在原地,蚁虫在四周徘徊。 ——哦,对了,我还记得…… 他还能用他唯一知道的线索,去寻找那个不知去了何处的男孩。正当他努力回想的时候,倦意袭来,眼皮发沉。 ——怎么,好像,有点困? 不多久,特纳陷入睡眠。长时间的心理压力和一夜未眠让他睡得十分沉静。
绿草之地上,他席地而坐。围栏之内,他也一同屈膝坐着。 肉汁挤开面包的缝隙,迸发而出。滚烫的汤汁撞击着口腔,相成的香辛料刺激着味蕾,绝妙的咸味淋浴着舌的两侧。美味的满足感从他的嘴角蔓延到脸颊。他眉飞眼笑。 奶油钻开咬断的脆皮,汨汨而出。口还未收,口内已被溢出的柔软充满。丝线般的甜味始于舌尖经由喉咙滑进体内。幸福的饱足感在他脸上绽放。他笑靥如花。 朦胧的围栏逐渐消隐,阳光愈发得耀眼。石地也一同消失,青草迅速铺满。他们坐在了同一块青草地上。 他和他玩闹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和他把身体交由大地,任由清风带走玩闹的疲劳。 蝴蝶随着清风飞来。美丽的虫儿翩翩而舞,这里一只,那里一只,有成千上百只。 他和他伸手去抓,奈何没有力气。 突然,他笑了起来,“哈哈”的笑声响亮不拘。他也跟着笑着,“呵呵”的笑声清脆机灵。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还未等他开口,他又继续说道:“我叫特纳。特纳·辛德莱斯。” 一瞬间的安静。随后,他回答道: “……年祁哦。” 他侧过头,看到他已经转过来的正脸。 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起如布。笑靥与金色的阳光相映如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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