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阿德利诺 于 2017-12-13 01:22 编辑
似是故人来
一 朝灵为什么都喜欢留长发…… 阿德利诺·凯东是背书的高手，文字类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然而在记人的方面他就有点轻微的脸盲，比不少同僚差得远了。 正因为如此，在与远京城外安全区的少主一行人顺利汇合之后，他几乎要被眼前的一众美人晃晕了头。 被簇拥在中间、面带病容却风采卓然的那个自然是远京少主乌秋，和少主最像然而内敛许多的是他的替身文舟，清雅如腊月寒梅的是二小姐青鸲，常伴左右的另一位姑娘是与她亲如姐妹的护卫坚果，特别高大的是少主的护卫黑鹫，短发的有井镜、宫晓、三缺，至于剩下的那些黑长直，都是谁啊…… 心里觉得记不清人名也无法把名字和人对应起来颇为丢人，脸上只好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哟，凯东，又见面啦！” 就在这时，有人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他转身，看着面前的两位黑长直。其中个子略矮的一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药香。身后个子更高身材也更健壮的那位冷着一张脸，举重若轻地肩着一柄巨镰。 “又”见面了？ 对了，那柄巨镰，还有那种冷冽的气质……还有前面那人的笑容好像也有点熟悉……好像是晓光的…… 他头疼了一小会儿，终于从记忆里翻检出了半个名字：“……斯诺……？” 对面的男子带着“别介意我都忘了自己用过什么化名”的眼神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重新介绍自己的真实身份：“‘三雪’远清。” “夜霾。”另一人也对他点点头，还是一贯的冷淡，眼神倒是多少友好了一些。 “原来你们是远京来的……”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然而凯东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算不算惊喜。当初他们在晓光初识的时候，远清可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有机会打算去远京看看”呢。
不管怎么说，遇到熟人凯东总算是放松了一点。格尔希因去和乌秋叙旧，阿斯特利去和昝妮亚交换情报商讨下一步的计划，他就和远清聊了起来。 之前在晓光只是一面之缘说不上多么熟稔，远清其实是个健谈的人，两人很快就交换了这几个月来的见闻，彼此都惊叹于时局变化之巨，又聊起各自的所作所为——原来两人都是能身兼数职的全能型选手，当下便约定了有机会要好好交流医术。
二 3月2日的晚上，营地里多了几个人。 虽说远京的局势也绷得像拉满的弓，那全城搜捕的气势与宫变后封城的夏维朗也不相上下，然而毕竟没有城墙阻隔，还是有人能带来城里的消息。 有一人径直进了少主休息的屋中，另有几人去与十二支的其他成员谈话，其中一人马尾高束身材高挑纤细，显然是个少女。 凯东正无所事事地看着那边，那与少女谈话的青年——没认错的话应该是影烟——抬手向自己这边一指，少女跟着回身，接着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凯、凯东？！” “是我。”他迎上一步。这次该轮到我说这句话了呢。“又见面了，方墨小姐。”
这次他倒是没有脸盲。一是在场的女性本来不多，二是他与这位方墨小姐可不止一面之缘。 “大陆中心的”Sugar Mountain酒馆——这里发生过许多奇妙的际遇，似乎连少主都与那位看似温和淡泊的店主有些交情。他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帕西瓦尔从时茵“救”回来的方墨。彼时帕西瓦尔以为方墨不懂阿尔洛语，还拜托凯东当过翻译。后来方墨给凯东家送去来自墨鸢的书信和一包茶叶，凯东才知道方墨不是不幸被掳的柔弱少女，而是有勇有谋独闯红区的高手。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营地里呼吸声此起彼伏，偶有几声粗重的鼾声，却愈发衬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氛围。 凯东一贯睡得晚，就算不需要他守夜也没改了这习惯。 除了守夜人，也有人跟他一样没睡。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坐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的纤丽身影。这次来的人里有些很快便回去了，方墨却没有回去，一直留在营地。她并不多话，似乎有些心事重重。——这也难怪，这种时候，又有谁不是各怀心事呢？ 他忽然想逗一逗她，于是摸出一块风干牛肉对准她扔了过去：“接招！” 那如雕塑般的身影瞬间鲜活起来。
他们靠着同一根树干，一起仰头望着那弯云中半掩的新月，喝酒。 “这可是你的墨鸢大哥亲手酿的桂花酿，要尝尝吗？”方墨对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一股馥郁的酒香。 “当然。”凯东也不推辞，接过来扬起脖子将琥珀色的酒浆灌入口中。“好甜……唔，其实还挺烈呢……” “墨鸢酿的酒很不错。”方墨吐了吐舌头，“我经常半夜去喝。” “那他有没有怪过你老不走门？” “你怎么知道？” “猜的。”凯东笑笑，也对她举起自己手里的酒囊，“我带的是朝灵白酒，不过是时茵出品。你也可以试试和远京出产的有没有不同。” “好。”少女亦不扭捏，豪爽地干下一口，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太辣，后味不足，没有稻香村的好。” 凯东善饮却并不嗜酒，随身带酒更多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自然弃了口味选择了能买到的最烈的酒。所以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换了话题：“你都去过几个城市了？” “除了圣域，都去过了。” “一个人？” “嗯。” “真了不起……”凯东这是由衷佩服。他也去过了所有的城市，然而毕竟有个法卫的身份，比需要遮遮掩掩的朝灵不知道方便了多少。“那你会想家吗？” “会哦……”方墨转头看了看远京的方向，面色稍微有些沉重——营地离远京城还有大约半天的路程，站在这里目之所及不过一片树林。“总会有个想要回去的地方……不是这里，就是那里。” 家。对于城市里的朝灵，这应该是个奢侈的概念吧。而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人们，自然拼死也要守护属于自己的一方土地。而若是塔菲苏醒远京陷落，只怕血雨腥风转瞬便要席卷整个阿泽兰。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三 “不管怎样，我要多做些药。”远清抿紧了唇，面前摆了一片瓶瓶罐罐。 “来不及了！而且迷药的威力怕是没有那么大，我们要面对的可是数百人。”乌秋换了衣服，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 毕竟是骨血同胞，手足相残的惨剧谁也不想看到。然而要突破围困入城救出织芳，就算再怎么不愿，一场硬仗都是免不了的。 只伤不杀。这是所有人的默契——也可能到最后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在武器上涂抹麻药如何？这样若是伤了对方，可以尽量削弱战斗力。”凯东在远清身边。他们说好要交流医术，结果先谈的是阿尔洛和朝灵两边迷药和麻醉剂的不同配方。 “也可以。我准备了一些药粉，吸入之后能让对方昏睡一二个时辰。” “我有一些之前殿下受伤时准备的药膏，数量不多，大概够三四个人用。” “是武器涂毒还是烟雾缭绕随你们各人发挥吧……弄好了给我来一点。”乌秋抛下这一句，走出了小屋。
距离今晚预定的行动还有几个小时。若是有更多草药，还能再多做些准备。这样想着，凯东跟格尔希因说了一声便独自进了红区。 这一带他们最近去过多次，他又不打算走远，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如果他没有忽然看见另一个阿尔洛人的话。 这个营地除了他、格尔希因、阿斯特利、昝妮亚和塞缇丝，只有一个阿尔洛人：前塔菲骑士团副团长，克里蒙多。 而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裹着斗篷身背重剑的家伙显然不是克里蒙多。 这个男人的前进方向，似乎正是营地。 是猎兵团成员吗？我们被发现了？ 于是凯东迎了上去。“猎兵？” 男人略略挑起兜帽，满不在乎、甚至是极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跨步又要继续向前走。 铮的一声，凯东长剑出鞘：“告诉我，你是不是猎兵？” 男人仍然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换了一种回答方式——他将右手伸向背后，下一秒，那把足有一人高的重剑劈面砍了下来。
凯东其实从未试过在完全封魔的状态下与人战斗。平常就算对手是朝灵也只要拉开距离就好，就算对方是弓弩高手，他也有自信与之一战。然而这里是封魔区，一切基于理魔法的技能都已全然失效，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身体而已。 兵器相搏，一寸短一寸险。长剑对重剑，他本已有些吃亏。而对方的气势直如山岳将倾，一招一式都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他不退也不避，咬着牙拼了命般招招进逼。这么多天一无所获，他心里早憋了一股火，如今找到了对手，怎能不好好发泄一番？更何况若是此时被猎兵团发现了营地，少主他们的计划恐怕又要横生变数。 他横剑当胸，迎上对面那双孤狼般迫人的碧绿眸子，正待全力一击—— 却有人比他更快。 一个清脆的声音高喊着“住手！都是自己人！”直向着二人中心撞来。 凯东那一步已经踏出，猝不及防只好变刺为切，右手一扬，一束黑发被剑风带起，自半空中纷纷而落。 那高大男子哼了一声，手中重剑向外偏了一偏，堪堪擦着来人鼻尖刺入了地面。
“方墨，你……”招式收得太急，凯东连喘了几口气才憋出半句话来。 “你误会了，他叫阿奇斯，是少主请来的帮手。”方墨维持着格挡的姿势，说完这句话方才从两人剑锋之间钻了出来。也许是感觉有点不对，她伸手往脑后一摸，顿时变了脸色：“凯东！我的头发！” “……谁叫你非要往里冲。”凯东撇开头小声嘟哝了一句。只是削掉半截发辫算是好的了，刚才那一下要是没有收住，直接戳个对穿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墨沉着脸看了两人半晌，最后一扭身当先往回走去：“回营！”
四 行动定在月明星稀之时。营地距远京城里尚有半日路程，他们早早吃了晚饭，黄昏时分便准备出发。 阿奇斯沉默地整理着身上堪称武器库的各种装备。 凯东帮他扣好剑带。经过早上那被打断的生死相搏，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阿奇斯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仔细擦了擦锋刃，又插回鞘里。 就在这时，凯东看见了匕首刀刃与护手相接处的纹饰——常青藤环绕的盾牌，中间是一个花体字的“S”。 那个纹章他非常熟悉。而眼前这个男人，又怎样也不像会和纹章的所有者有什么关系。所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认识艾薇安·希尔里斯？” 那一瞬间，面前的男人眼神似乎亮了亮，露出一种半是怀念半是纠结甚至还带了些微得意的神色，却又立刻恢复成了磐石般的模样。 “与你无关。”他淡淡地说。 凯东当然好奇，然而出发在即不宜横生枝节，这个话题只好暂且按下不表。
金乌西垂。营地上的人影渐渐分成了两拨。大部分人向着远京整装待发，而目送他们的，不过数人而已。 戴好假发的阿斯特利对他们挥了挥手，身边是面色平静的昝妮亚和覆上白骨面具的岁魈。 “远京见，一起去喝墨鸢家的桂花酿！”方墨也对他挥手，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克里蒙多和阿奇斯站在她身边，如同两座山峦衬着一棵青松。 “请照顾好我妹妹，守住我们的退路。”乌秋郑重转身，向格尔希因、塞缇丝、真宙和他遥施一礼。身后，十二支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 站在他们之中的娇小少女和面貌酷肖乌秋的青年回望着他们，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
五 夜深了。 “我们究竟要做什么，才算是帮少主守住了退路？” 远京的方向很安静。星汉低垂，没有喊杀声也没有火光，似乎人们仍在做着静谧的美梦。 “不要太紧张。”格尔希因出言安慰。“就算是……恶魔也不能轻易找到这个营地。相信他们吧。” 也唯有如此。 本就单薄的少女蜷起身子，将自己掩在重重裙袄之中。文舟紧靠在她身边，沉默地支持着她。 宫变那一晚也是如此啊…… 凯东闭上眼睛，开始静默地祈祷。
所谓枕戈待旦。 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人匆匆从他们之前离去的方向奔来，脚步和声音里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请二小姐入城！” 是谁呢？凯东觉得自己的脸盲又发作了。 而二小姐脸上绽出惊喜的光来。她扶着文舟的手，匆匆站起身，带着泪光向众人微笑。
白夜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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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2 23:5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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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8 16:14: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