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米娅 于 2013-2-23 20:55 编辑
第一章
午后。 阳光透过挂着纱帘的落地窗，斜斜淡淡地洒在格纹地毯上，灰尘在光线中打着旋儿跳跃。几张颇为宽大的红木书桌，沿着雪白的墙壁排成一圈，几乎占据了室内的一半。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东西，七八个人各据一处，自顾自埋着头。四周安静，只听得到羽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羊皮纸书页翻动的悉悉索索和偶尔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墨水味道，混合着窗边几盆精心打理的素馨花的芳香。 米娅趴在其中一张临窗的桌子上，枕着胳膊，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的小花园。温暖的阳光烤得她暖烘烘的，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她把头埋进臂弯下的一摞稿纸里，慢慢放松下来。 远处走廊传来一串不规则的脚步声。声音被地毯掩盖，极轻极弱。过了一小会，渐渐清晰的谈话声打破了宁静。 “现在一切都进展顺利，先生，”沉实厚重的嗓音，带着轻快的音调，“毫无疑问，我们能在测试季之前按时提交。已经有70%的部分通过了内部实验。” 是穆雷·达拉然先生，米娅昏昏沉沉地想。半睡半醒状态下的那种酥麻感让她觉得很舒服，她还不想爬起来。 “我很高兴听到这一点。”柔和的男声，带着教养良好的人特有的彬彬有礼的声调，“达拉然处长，你的效率总是这么高，帕拉斯长官对此感到很满意。” “带领研究员们取得成果是我的乐趣。”穆雷先生用他一贯的沉静腔调说，“我们理应为国家服务。明天我会将完整的阶段报告呈交给您。” “我完全信任这一点。” 说话声拐了个弯，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长袍摩擦地毯的声音。坐在旁边的萨伊伸腿踹了一下椅子，米娅陡然从桌面上弹了起来。 就在这时，穆雷先生和一个高个的男人并排掠过了门口。 米娅扭头瞟了萨伊一眼，栗发的少年摊了摊手：“我以为他们会进来。”
再次把自己埋进堆满了书籍资料的书桌里，米娅觉得那份氤氲已久的困意已经散去了不少。她不情愿地支起头，把胳膊下压得折了边的稿纸抚平，拿起羽笔蘸了一下墨水。当视线对上图纸的时候，她感到脑袋里的那种混沌感又回来了，于是她托着腮，对着术式图发了十分钟的呆。 当她终于鼓起精神开始准备动笔时，穆雷先生再度出现在门口，一个人。 有几名研究员扭头看他，另外几个则仍然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无暇他顾。达拉然处长微笑了一下，环顾四周：“里奥在哪里？” “他刚刚去资料室了。” “请他过来一下，我们需要开个简短的会议。” “我去叫他。”米娅站起来，一阵小跑出了工作室。
三号资料室位于走廊的尽头。为了便于保存文献，这间朝北的屋子用厚厚的布帘遮住了窗户，显得有些阴冷。米娅走进去，绕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在一个散落着书籍和纸张的角落里找到了组长。 脚步声并没让里奥·马林抬头。他翻着一本厚如砖块的旧书，泛黄的书页发出清脆的声音，乱发和袍子在魔法光源的逆射下投下了一个宽大的影子。 “里~奥。”静静站了三秒发现对方仍没反应，米娅拉长了声调说。 “一分钟。”对方头也不回，“我记得三年前他们用过这个术式。” 米娅顺势坐在书堆上，直直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 “穆雷老大叫你去开会。” “我就知道，”里奥眼不离书地嘟囔着，“这种时候还要召集我们废话一通，他大概又闲得心虚了。”书页被他翻得啪啪作响。 “呃，似乎帕拉斯长官的巡视员刚刚来过，”米娅担心地看着那本书，“我猜穆雷老大需要我们的汇报来写阶段报告。” “他也只有这点事可做了。”里奥啪地一下合上书，“找到了，我们走吧。” “是什么？”少女好奇地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
大概10分钟后，会议结束了，穆雷老大和里奥组长谈笑风生地走出了屋子。 屋里的研究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下脸色。 “我猜这倒霉的加班还会继续。” “我赌三枚金币。”一名年轻瘦削的魔导士说。 “得了吧，布兰，没人会白送你钱的。” “嘿，三组的那个家伙听到这消息可得哭了。” “再这么下去我可不干了，”一位年长的魔导士摔了一下文稿，“我得按时回家辅导艾拉的功课。” “为了让她以后和小米娅一样？”萨伊趴在椅背上，“就眼下来看这可不是个好未来。” 一旁的少女配合地苦笑了一下。 “我说小米尔，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要知道正常情况下……” “噢，里奥回来了。” 矮个的男人在一群嘈杂中走进工作室，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 “穆雷老大又有什么安排？”索罗斯发问，他关心自己是否会有足够的时间陪女儿。其他人也同样好奇地注视着。 “测试季，他跟我说测试季！”里奥激动地挥了挥手，“我告诉他，眼下的工作至少还需要一个月，‘可是20天之后就要开始现场测试了’，他这么跟我说。” “噢……”几乎所有人都用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叹了口气。 “所以，”组长理了理头发，恢复了平时慢条斯理的声调，“我们要重新分配一下接下来的活儿。” “三组的家伙们呢，内部实验可离不开他们。” “他们的头儿会安排的。”里奥认真地说。
等到米娅完成术式图的收尾部分，时钟已经指向了6点。DBK规定的工作时间是早9点到晚5点，但是魔导士们似乎从不计算这个时间。此时，有些人还在埋头工作，三三两两有人在聊天说笑、讨论问题，有人在结伴去餐厅。 里奥走过来：“米娅，我需要和你聊聊。一起吃晚餐？” “当然。”少女整理好手头的文稿起身。 “为什么你不在裙子外面加一件袍子，”里奥挑剔地看着她的着装，“这种满大街都是的小女孩洋装对魔导士来说太没有神秘感了。” “……”米娅困难地想了一下，“我不喜欢把自己裹成一棵树。” “………” “你想和我聊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
DBK的餐厅位于宽阔的中心花园后方，和工作区域相对。这里每天三次供应丰富的餐点，且对内部人员完全免费。对多数生活不规律的单身魔导士来说，这是一项非常实用的福利。 “因此，第二个季度一开始，我们就要着手准备现场测试了。”里奥往嘴里塞了一个洋葱圈。 “了解，测试季。”少女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小心地抿了一口。 “你也很清楚我们这几个月来像疯子一样地在忙些什么。” “事实上，”米娅谨慎地想了想，“我只了解一大部分。因为项目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来。” “是的，没关系，你大概了解，这就够了。” “哦，够了。” “所以，”里奥喝下一口樱桃汁，“测试季的工作，我希望由你和萨伊来完成。” 米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我们俩？” “不，不，还有我。当然，这种破事我总是跑不了。”棕发的魔导士又咬了一口洋葱圈，然后把高脚杯里剩下的樱桃汁一口喝光，“哦，这饮料真不错，可惜太少了。” “我再帮你拿一杯。”米娅站起来。 “谢谢，顺便也拿一盘鳕鱼过来吧。” 于是不出一分钟，桌子上又多了几样食物，果盘、泡芙和盐焗鳕鱼。 “我们说到哪了？”里奥咬着鱼肉。 “你、我和萨伊，负责测试季。”米娅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你不觉得，我们俩还太……缺乏经验？” “显然。小米尔，你才来不到三个月，萨伊也只在DBK待了一年多而已。” “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胜任……” “萨伊是个优秀的魔导士，年轻又牢靠，这几年像他这样能迅速胜任工作的人已经不多了。再说，别忘了还有我呢，虽然……啐，”他用嘴唇抿出一根鱼刺，“我可真不想去。” “其他人呢？” “布兰刚交了个漂亮妞儿，”里奥把叉子伸向下一条鱼，“他说他宁可被开除，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夏维朗一步。” “索罗斯惦记着他的小女儿。再说，他去年已经去过了。” “可是，还有……” “说实话，”里奥抬起头，注视着少女，“新人们往往具有意想不到的潜质，你就不想试试接受这份挑战？” “鱼刺沾到你的下巴上了……” “哦，对不起……”里奥拿起手帕擦了擦。 “当然，我很乐意，”米娅咬着嘴唇，“我只是担心……” “不要有什么顾虑。”对面的组长喝完了第二杯樱桃汁，把杯子塞到一个正好路过的服务员小妞手里，请她帮自己再去拿个两三杯来。 “测试季派新人又不是没有先例，何况还有半新人和老人一起。” “我们要去哪个城市？” “一般来说，”里奥正色说，“小项目的测试会就近进行，比如夏维朗周边，或是晓光。但是这次的情况特殊，改动很大，涉及到骑士团重要的装备更新。我们得对那些战士们的性命负责。恐怕要从环境严苛的东部开始。” “…………” “害怕了？” “没有，”米娅摇摇头，“我在考虑要做哪些准备了。” “很好。”里奥满意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饮料盘，“这就是一名魔导士该有的样子。你的起步很正确。” “谢谢……” “吃点东西吧，小姑娘。”对方用手指了指泡芙，“顺便问一句，你会喝酒么？” “……我几乎从来没喝过。” “不感兴趣？” “我觉得酒很苦。” “太好了，萨伊也是这么说的。” “？” “你不知道吧……上次和第六组的两个酒鬼出外勤，我可真是……”他的脸上泛起红晕，往嘴里塞了一大颗葡萄，“咳，不说了……” “………” “我得把这个打包。”
晚上，米娅回到宿舍，没有顾及到刚加完班的疲惫，熬夜给祖父写了一封长信。 | 
发表于 2012-12-21 19: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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