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SA408年12月10日午后三时

伊希多尔 · 发表于 2013-2-3 02:03:10

本帖最后由伊希多尔于 2013-2-3 02:06 编辑

出场角色
伊奇里特=拜维：男性，身高=188cm，暗金色发黑眼，时任星使。
杜兰=坎特伯雷：男性，紫色长发碧绿色眼，时任星士第二位。
乔安娜=巴克：女性，身高=181cm，亮金发灰蓝眼。时任星士第八位。
伊希多尔=菲利斯：男性，身高=174cm，浅黄发金黄色眼，时任星士第十三位，刚刚回归一线工作不久。
埃丽诺：星殿候补生、女性，身高=144cm，亚麻色发浅紫色眼，米菈贝尔的搭档，无口属性，拥有从她纤细体型无法想象程度的力气，正在受训使用重武器。
米菈贝尔：星殿候补生、女性，身高=160cm，深蓝色发蓝眼，埃莉诺的搭档，活泼好动，有时有点过了头。
瑞泽尔：星殿候补生、男性、身高=148cm，铁灰色发浅灰色眼，资质非常好，但是经常不太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凯特的搭档。
凯特：星殿候补生、男性、身高=157cm，金发蓝眼，喜欢挑战各种事物。瑞泽尔的搭档。
莉莉娜：星殿候补生、女性，身高=149cm，棕褐色发绿眼，似乎与年龄不符地成熟，相当聪明的女孩。诺亚的搭档。
诺亚：星殿候补生、男性，身高=155cm，暗绿色发暗红色眼，别扭大王以及鬼点子大王。莉莉娜的搭档。

　　“没有人知道谁能够笑到最后，所以当然要趁现在还能笑的时候尽情欢笑。”
　　 ——佚名剧作家

　　乔安娜=巴克最近很少见到伊希多尔=菲利斯。这一天难得清闲的她正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向仓库旁的空地走去，单手提着装满的牛奶罐，另一只手平端着一个用布盖住的大托盘，里面飘出蛋和奶油的香味。还没转过宿舍前的拐角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听到略显稚嫩的呼喝声，以及金属互相撞击的清脆声音。

　　她的搭档背对着她坐在花坛边上，脖子上窝着一只黄白条纹相间的大猫；还没等她靠近，浅色头发的星士就回过头，对着她皱了皱带着雀斑的鼻梁：

　　“啊，热牛奶，好棒。”他说，“我想你一定帮我也带了个杯子？”

　　“……在那之前，先解释一下你在做啥怎样？”

　　第八星士走过去，将罐子放在花坛旁边，挑起眉毛盯着自己的搭档。

　　“正如你看到的，是练习的一种啦，练习。”

　　伊希多尔和空场上成对训练的三组训练生都用深色布料蒙着双眼。少年少女们显然还不太习惯这种训练，用钝剑或棍棒互相攻击的时候，偶尔会挥空或失去平衡，跌跌撞撞更是常有的事。第八星士稍微打量了一下候补生们：三男三女，从年纪看应该刚通过候补生测试没多久；其中只有两人使用重武器，其他人使用刺剑、匕首和短剑之类的轻武器，从动作和反应看来身体素质都很不错。在旁监督他们的伊希多尔正百无聊赖地拔起花坛里枯黄的草茎，再用腰上挂着的长匕首之一把它们破成细长的篾条，最后编织起来组成奇妙的四脚生物形状。他身边已经摆了好几个类似的东西，乔安娜捡起一个来细细打量着，发现他甚至用草籽给它们镶上了眼睛。

　　“——你为了做这玩意居然开了星图？”

　　“才没有。”

　　“比你平时做的要好得多。”

　　“真的？”

　　虽然看不见伊希多尔的眼睛，但乔安娜似乎能感觉到他闪闪发光的眼神。她摆弄着手里的草编，再次仔细端详了一下。

　　“嗯，特别是耳朵，挺传神的。确实是不错的驴子。”

　　蒙着双眼的星士瘦削的肩膀顿时泄气地塌了下来。

　　“……那个，是猫来的。”

　　“是，猫吗……？”

　　“嗯……”伊希多尔无力地指了指肩膀上的大猫，“我是照着大黄做的……”

　　“……还真是朴实的名字啊。”

　　乔安娜认识这只猫，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它获得了这个朴实刚健的字号。圣域的流浪猫本来并不多，但自从各圣务省的后厨和食堂都对它们的存在网开一面之后，猫的数量相比之前出现了明显上升，有时甚至可以看到它们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盘成一团占据封魔省餐厅的椅子，偶尔还会在新换的雪白桌布上留下一长串梅花脚印，引来工作人员无奈的叹息。

　　“很棒的名字吧！是我大哥的上司起的喔？大哥说他们团长是大美女！”

　　十三星士用脸蹭了蹭简直像个围脖一样懒在肩膀上的猫，手里也没闲着。第八星士瞄了一眼，有些悲伤地发现虽然这次的半成品不太像驴了，但身体太长，乍看起来更像是鳄鱼。伊希多尔抬头看着她，面庞上依然似乎用闪亮的大字写着“求夸奖”；使得乔安娜踌躇了一会儿，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得了。”她最后说，“别玩了，薄饼都快凉透了。”

　　她的搭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丢下手中的编织品站起身来，向不远处勤奋练习的候补生们喊了些什么。年轻的候补生们先将练习武器收到一起，然后三三两两地向乔安娜这边谨慎地靠近——如此小心的原因显然是这些孩子还不太熟悉黑暗。

　　乔安娜明白这种训练的用意：他们面对成为训练生之后的最大挑战，并非艰苦的环境或者多少可以算作非人道的训练手段，而是他们即将获得的“力量”本身。这种黑暗中的练习有助于提高他们的适应力，在初次尝试连接星图的时候，不至于因为突然接触到被强行扩张至人类认知极限的视野，产生恐惧而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她还记得当年在教官、三个同伴和自己的搭档的保护下开启星图时体会到的那种慌乱；不过她很快就掌握到了诀窍，强迫自己放松神经和身体，将整个人沉浸在星图视野带来的漂浮感当中。另外一组似乎就没那么幸运了——失去平衡而仰倒过去的爱诺像溺水的人那样乱挥着双手，想要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结果经过星魔法增幅的力道生生把伊希多尔的前臂掐到骨折。金发少女快要哭出来的脸庞给乔安娜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和伊希多尔搭档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是在“借用”他而已，那个已经长眠于某棵枫树下的少女随时都会带着乱糟糟的金发和一脸迷糊的笑容重新出现在星殿门口，对着雀斑青年道歉似地说上一句“让你久等啦～”。

　　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您好……”

　　刚刚跑到乔安娜身边的女孩子怯生生地向沉浸在回忆中的乔安娜，或者只是向着她推算出的大概位置打招呼，她亚麻颜色的头发梳成两根辫子垂在胸前，看上去很柔软，让女性星士很想摸摸看。女孩的同伴——也许今后就是她的搭档了——以十倍大的动静跟另外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子笑闹着跑过来，深蓝色的马尾也同样跟着一蹦一跳，就好像遮住眼睛这件事对她们完全没什么影响似的。这蓝发女孩的声音明朗得有如清晨的小鸟。高大的女性引导着三个孩子拿起盘子里叠好的卷饼，叹着气阻止她们叽叽喳喳地尝试帮忙分装牛奶却差点打翻，引来一片尖叫。她眼角瞥到伊希多尔正带着另外的两个男孩一边交谈一边向这边走过来，他们身后有个灰色头发的男孩子，正摸索着地面收拾被丢下的训练武器。

　　本应该是很和平的点心时间，乔安娜却感觉到了什么似地皱起了眉。还没等她出声询问，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咬着下嘴唇，将藏在背后的练习用短剑突然抽出，猛地刺向伊希多尔的后腰。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青年星士从不离身的两把武器之一，名叫“坏运气”的细刃匕首出鞘了半截，刀柄上刚金制造的金属环正好卡住短剑的刀尖。还没等男孩做出下一步反应，对方左手的“好运气”柄端已经揍上了他的下巴，打得他倒退了好几步，整个人扑通坐到了地上。

　　“我赢啦～～～！！游戏结束啦！！”

　　伊希多尔一把扯下蒙住眼睛的布条，用孩子气的快活语调如此宣布。坐在地上的金发男孩发出泄气的声音，揉了揉下巴慢吞吞地解开蒙住眼睛的布条；站在他身边的绿发男孩看起来十分不服气，鼓起脸庞如此指责道：

　　“你作弊！你肯定使用祝福之力了！”

　　“哼哼，我要是连接了星图……凯特才不会只摔个屁墩就了事呢。”

　　乔安娜哭笑不得地望着一脸自豪的搭档，刚要斥责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同样摘下布条的蓝头发女孩子就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你看，我早说过这招行不通！要挑更没有防备的时间下手啦！”

　　“别的时间段困难度更高；这已经是成功率最高，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段了，不巧被凯特的身手又拉低了二十个百分点。”

　　褐色头发的少女从托盘中取出卷起来的薄饼递给对方，冷静地这么说道。她身旁坐着的矮个子双辫女孩则是托着下巴一言不发。伊希多尔带着三个男孩走过来在她们身边坐下，双手抱着刚从树丛里拖出来的大黄。

　　“被剥夺视觉的感受如何？以后如果你们能成为星士，在星图视野突然被阻碍的时候不要惊慌，想想你们这几天和我玩的这个游戏，活用你们的其他感官。视觉确实能提供给我们很多东西，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过分依赖它——包括女神的祝福之力也是一样，我们要感谢她赐予的这份力量，而不是依赖这种力量。好啦，点心时间外加检讨时间。先是凯特，你在用剑刺我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我听到了你转身的脚步声。”男孩回答，一边无意识地啮咬着下嘴唇上翘起的死皮，“跟平时走路不太一样，转身有一点点在地上拖沓的声音。”

　　“很棒。还有要说的吗？”

　　“嗯。我不太确定你是不是背对着我，或者我是不是站在正确的位置。诺亚的耳朵比我好，我听到他吸鼻子的暗号才确定。”

　　“我也听到了。诺亚，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记得换个让目标注意不到的方式打暗号。那么你们三个还听到了别的什么？”

　　“……指甲。”

　　一直没说话的灰色头发男孩慢慢地开口说道。

　　“指甲刮擦布料的声音，跟石板地面摩擦的声音。”

　　伊希多尔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举起了手里的猫咪，大黄猫配合地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我要强调的细节。那是大黄从我肩膀上滑到裤腿上，再跳到地面的声音。”

　　乔安娜有点惊讶地看了看这个孩子，男孩立刻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对着她行了个礼，铁灰色的半长发滑下来遮住了双眼。伊希多尔接着说：

　　“让女孩子们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先吸引目标的注意力是个好主意，很像是莉莉娜能想出来的。”棕色头发的女孩耸了耸肩膀，“从背后下手的部分也很正确。但是你们还是没成功——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从一开始你们的出发点就错了。”星士抓着大猫的前爪向候补生们挥舞着，“我当时跟你们说的目的是‘能够在双方都蒙住眼睛，我也不会请求女神祝福的情况下攻击到我’，这里的重点不在于条件，而在于‘攻击到’这几个字。你们习惯性地按照哈维他们教给你们的，攻击对手的致命处；却忽略了目标的反应——越是致命的地方，人的感官越灵敏，因为他们需要下意识地保护这些部位：心脏、颈椎、喉、胸口正中、脾脏、下腹、大腿根部。虽然一般人对后脑、脊椎和肾的防护意识会相对薄弱，但是我们不会。如果只是对我的衣服后摆或者小腿发动攻击，或许我真的会被击中输掉游戏；到那时这两把匕首就送给凯特也无妨。反正如果你能一直撑下去成为星士的话，它们早晚会是你的。”他拍了拍腰上的“好运气”和“坏运气”，继续说道，“因为攻击了致命的位置，凯特无意识中没能掩盖住自己的杀气，而我肩膀上的猫对杀气可是要比人类敏感多了——这就是你们失败的原因。明确目的并且注意细节，才是完成任务的关键。不过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还有一件～超级重要的，我想你们当中已经有人自己领悟出了这一点。”

　　十三星士看向灰发男孩，后者用隐藏在额发里的浅灰色眼睛安静地回望过去。

　　“莉莉娜，你当时把瑞泽尔安排到最晚一个离开训练场对吧？”

　　棕发的女孩点了点头。

　　“如果第一波袭击失败了，那么马上由诺亚牵制住目标，让瑞泽尔进行第二拨攻击，对不对？”

　　莉莉娜用“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睁大了眼睛。伊希多尔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任何时候都要准备第二个计划，真是个不错的习惯。不过我要说的重要事情并不是这件。”他转向名叫瑞泽尔的灰发男孩，“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因为没有意义。”男孩这样回答。

　　“哦？”

　　“我判断错失了最好时机之后的攻击没有意义，并且受到反击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没有动手。”

　　青年星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放弃了？”

　　“我放弃了。”

　　“非常好。在该放弃什么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地果断放弃，这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一味想着‘好可惜’‘舍不得’或者……‘好可怜’‘肯定有更好的办法’的话，会失去更多的东西。”他环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女们，“虽然我还有很多很多想告诉你们的，但是没有时间了。这两天我大概就要被外派去执行其他任务，之后哈维大概会给你们安排新的教官，虽然我不在你们身边，但是锻炼也不可以松懈喔。我会不定期回来检查你们的进展的，嗯哼。”他假装严肃地板起脸干咳了一声，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爱你们。”他把大黄放到一边，拥抱了上前来道别的每一个候补生，亲吻他们的额头，“别忘了女神也爱着你们，女神平等地爱着我们每一个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向封魔省行政厅的方向远眺着。乔安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杜兰=坎特伯雷那一头显眼的紫发刚好消失在神使殿投下的阴影里。

　　“大概就在这几天了。”

　　候补生们聚到一旁继续吃被打断的下午茶点心时，高大的女性星士若有所思地说。听到这种莫名其妙发言的伊希多尔陷入了沉默，偶尔咬一口夹着蜂蜜、淡奶油和覆盆子的薄饼。

　　“伊奇里特一直呆在神使殿，杜兰也出入频繁，女神在上，我这两天感觉圣域整个都暗流涌动的，超不爽。莱茵倒是很闲啊，这两天经常看到他来找你，前两天居然还跟我说要借走你一阵子，到底是什么事？下个月就要去夏维朗了，这节骨眼上最好别出什么岔子。”

　　“乔安，我还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教给他们。……算了，反正是进阶课程来的，就先让他们自习吧。”

　　青年星士又咬了口薄饼，含混不清地这么说道，他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乔安娜皱了皱眉。

　　“我忘记教给他们怎么对付‘罪恶感’了。”

　　伊希多尔用折射了阳光而显得格外金黄的瞳仁望着神使殿的方向，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这么说。

午后三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