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卡梅莉塔 于 2013-9-1 23:02 编辑
你,见过夜晚的蓝减区么?
唔,其实也没有那么的糟糕。同样的星群一如永恒般在夜空中闪耀,不同的人们面临着或相同或不同的抉择。
一如站在十字路口的我,犹豫着脚底的方向。
你,是否也如我一般迷惘?
I
见习骑士多鲁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将身上发潮的毯子又向上拽了拽。
夜晚森林中的习习凉风还真是不怎么舒服,间或又听到夜枭的刺耳叫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各种或低或高的虫鸣合奏。
寂静而又喧嚣!
所有的这一切,构成了见习骑士多鲁第一次在夜晚的蓝减区驻扎的亲身体会。
多鲁忽然有些怀念在军校的那些日子,那时经常伙同几个知交好友攀到东塔的房顶上横躺成一排,看着满天星斗讨论着理魔法,讨论着剑术,讨论着战术,憧憬着光辉美好的未来,当然谈论最多的还是……那美丽可爱温柔又多情的——姑娘们。
那时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骑士团生活会是如此的——无聊,说是无聊也并不确切,或者应该说是单调。每天只是在巡逻和留守间循环往复。
只是现在,当真正地驻扎在夜晚的蓝减区时,多鲁忽然有些怀念那些在街上巡逻的日子了。那时虽然枯燥,但至少一天工作结束后回到家中就有可口的饭菜,还有舒适的床铺,以及家人无比温暖的关怀与照料。
作为一个见习骑士,第一次到蓝减区执行任务竟然是随队开拓红区。多鲁真不知道自己这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至少他知道在同期的见习骑士中自己这待遇还真是糟心的独一份。
多么让人忧伤的事实啊,连个可以参考的意见都没有啊!几天前在听到要到蓝减区执行任务时还小小的兴奋了一下,终于可以摆脱那无聊的巡逻留守了。可在确定任务是要到红区开拓后,多鲁就忧郁了。在听到同期的几个好友说开拓很可能会有伤亡时,多鲁更加忧郁了。看到周围的前辈们或一脸无所谓或跃跃欲试的样子,多鲁简直想抱头痛哭,到底有谁会考虑自己这个菜鸟的心情啊!
身边的前辈塞伦已经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想来已经是非常习惯于这种生活了。说是前辈,也不过是比自己早一年进入骑士团,但就是这一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不知道塞伦前辈第一次在蓝减区驻扎是什么心情呢?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忐忑,抑或是犹如惯常般冷静自持?
多鲁眨巴了眨巴眼睛,又翻了个身,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可还是毫无一丝睡意。于是有些着恼地坐起身,怔愣了一会儿才自暴自弃般粗鲁地挠了挠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绕过已经微微发出鼾声的塞伦,悄声走出了帐篷。
骑士团晚上驻扎的营地位于一处新开拓矿区的防御工事内。由于是新开拓的矿区,所以各项设施并不齐备,也幸亏没有下雨,不然可就难受了。而这次的开拓任务便是以这处矿区为中心向周边进行清理。
营地中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周围地上还残余了些许微温的热气。多鲁从兜里掏出了块手绢铺在了地上,抱膝坐了下来感受着身下传来的舒服的微微热度,不由得惬意地眯起了双眼,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多鲁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多鲁喜欢看星星,即便分辨不出星群,他也依然喜欢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所以在军校的时候,他最喜欢晚上和伙伴们在东塔上边聊天边看着满天星斗。星星还是那些星星,似乎与在家或是在东塔上看到的并无不同,可是不知为什么,此刻多鲁看着满天的星光,竟觉出了一丝寂寥来。
是因为心情不一样了么?
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曾是神为人建造的花园,甜美果实取之不尽,天光从高高的树冠洒落,似音乐一样斑斑斓斓。清泉在小径尽头缓慢流淌,花瓣轻柔飘落其上,林木中回荡着鸟儿鸣叫,还有不知疾苦的歌唱。(注1)”
“卡梅莉塔前辈。”
不知道什么时候,卡梅莉塔坐到了多鲁身旁。不同于白天那高高盘起的发髻,此时卡梅莉塔那丰盈的红褐色波浪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黑曜石般的双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被一位女性盯着,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位女性盯着看,多鲁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局促不安地低下头,轻声问道:“卡梅莉塔前辈也睡不着吗?”
可能是那比蚊子飞舞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没有传到卡梅莉塔的耳朵里,卡梅莉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塔尔洛斯的毁灭》”
“嗯?”多鲁有些疑惑地微微抬起头,却发现卡梅莉塔的视线已经移开,遥望向夜空。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使得她周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瞬间似乎连周围的虫鸣也寂静了下来。
“你刚才是在看天泉星群吧。”
“呃?”多鲁呆了一下,嗯,似乎……看的也许是天泉星群吧,多鲁有些惭愧,自己真是分辨不出星群来。
“传说塔尔洛斯的神眷之园里有一眼圣泉可以治愈百病,使人身心欢愉。雄鹰部族的莫凡纳德为了给出身低微的母亲治病,偷偷舀了圣泉的泉水,结果被逐出了部族。在他绝望之际遇到了贤者,后来成为了第一个追随贤者的人。(注2)”
“那后来呢?”
“后来?”卡梅莉塔十分诧异地望了一眼多鲁,只见眼前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卡梅莉塔顿时嘴角有些抽搐,继而眉毛一挑继续说道,“后来嘛,塔尔洛斯毁灭后圣泉就回到天上啦。”
“啊?”
“所以才会有天泉星群呀。”
“哈?”
无视正处于痴呆状态的多鲁,卡梅莉塔十分潇洒地耸了耸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迅速扬长而去。
多鲁呆呆地望着卡梅莉塔大步离开的方向欲哭无泪,前辈——不带这样的!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塔尔洛斯的毁灭》么?看来回去要恶补一下了!
见习骑士多鲁内心熊熊燃烧起了无法熄灭的求知火焰,于是——他第一次在蓝减区驻扎的夜晚毫无意外地失眠了整晚。 “噗——哈哈哈!”
来到营地边上,无法抑制的嘲笑声从树下传来。卡梅莉塔斜眼瞥去,只见瓦莲双手环胸,吃吃地笑着。
“真是,有什么好笑的,那个小家伙你不是也见过么。”
卡梅莉塔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到瓦莲旁边也靠在了树上。“唔,你还真是会找地方,靠起来不错。”
瓦莲看向好友,明亮的月光下,卡梅莉塔细白的脸庞微微泛着羞窘的红色。
“呼——”卡梅莉塔放松下来,双手狠狠地抓了抓头发,长出了口气,“啊,真是糗死了!直到今天才发现当年的情形是自己理解错了啊!”
“当年?”瓦莲有些诧异,扭头探身看看营地,只看到多鲁钻进帐篷时留下的一抹背影,便有些戏谑地说道,“当年怎么了?那个小家伙也不像是你喜欢的类型嘛。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小心兰厄姆要是知道了会发疯的哟。”
“瓦莲!”卡梅莉塔有些羞恼地捶了好友一拳。
“喂,轻点!你这算不算袭击上官啊?”
“正经点,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多鲁实在是太紧张了,我只是想跟他聊一下,缓解一下他紧张的情绪。其实你也见过他的,就是你毕业那年。那次咱们不是想去东塔看星星但是却被一群低年级的男生占了地方。”
“唔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瓦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鲁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当时他就躺在那认真地比划着天泉星座。我不是还跟你说很少看到有男生对星座感兴趣的么。”
瓦莲看了看卡梅莉塔,目光中隐隐有丝无奈,卡梅菈啊,直到现在你还认为那是在比划星座么……
“可是刚才和他聊了几句才发现他对星座一窍不通,原来是我当初想当然的误会了。”
瓦莲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误会了么!
“唉,果然男人对于星群和神话传说一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么。”
瓦莲有些头疼地抚住了额头,也只有兰厄姆才会为了你去看那些东西吧。
如果被多鲁知道卡梅莉塔是这么想的才会去和他谈论星群的话,一定会泪流满面地大声喊冤,人家哪有盯着天泉星群看,人家连天泉星群是哪个都不晓得啊,当年比划的明明就是某种——十分曼妙的东西啊!
“不过卡梅菈,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我还以为你会去DBK,结果没想到是兰厄姆去了DBK而你来了骑士团。”不想在星座的话题上越走越远,瓦莲果断地换了个话题。
“瓦莲,连你也认为我应该去DBK么?”卡梅莉塔没好气地瞥了好友一眼,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并不是觉得你应该去DBK,而是觉得以你在魔导开发方面的天份留在骑士团有点浪费。”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
看着如同炸了毛的小兽般愤愤的好友,瓦莲好笑地摸了摸卡梅莉塔的头。“不管是在DBK还是在骑士团,卡梅菈就是卡梅菈啊。”
“这还差不多,瓦莲也依然是瓦莲啊!”卡梅莉塔露出了理应如此的笑容,“我只是觉得只有在骑士团里才更能体会到理魔法在战斗中的应用和发展趋势。毕竟如果只是枯坐在研究室里,没有和魔物战斗过的话,要怎么才能研究出更适于战斗的魔导装备,仅仅凭想象么?还是仅仅凭在军校中学到的那有限的理论知识?或者是骑士团提供的那一点点可怜的数据?”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讨论关于魔导开发以及卡梅莉塔毕业却选择来骑士团的事情,瓦莲十分惊讶于卡梅莉塔那明显有些激动的情绪。
“不得不说,你说的这些的确是有道理的。”
“瓦莲,你知道去年托斯特小队的事情么?”看着卡梅莉塔无比认真的眼睛,瓦莲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件事虽然被弹压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但是瓦莲隐约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毕竟五名骑士重伤,其中有两名骑士迄今未愈,小队中其余的骑士也是人人挂彩。虽然上级部门进行了施压,但是这么严重的事情,骑士团内部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瓦莲也曾打听过原因,但所有人都对原因讳莫如深。
“那是人祸啊!”卡梅莉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人祸——!?
微风掠过,树叶沙沙地晃动着,瓦莲忽然觉得背后冷汗森森。
卡梅莉塔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也有些嘶哑。“托斯特小队的坎迪塔大叔是我家的邻居。”
“坎迪塔?那位受伤最重的骑士?我听医官说过,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女神降下的奇迹。”
“嗯。在出事的前一天,我遇到过坎迪塔大叔,当时他给我了一张新制的祈理纸护盾。他说那是上面要推广的新研发的护盾,他们小队是咱们骑士团首先配备的小队,一个人配发了两张。因为坎迪塔大叔和我父亲关系非常好,所以他把其中一张送给了我让我防身,说是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瓦莲皱了皱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卡梅菈,这件事情如果真是人祸就牵扯太大了。”
卡梅莉塔苦涩地低下了头,继续说道:“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会是人祸,还自责着如果不是坎迪塔大叔分给我了一张防御术式,也许他就不会重伤了。后来夏伊特尔老师来森染出差的时候我去见过他,这个护盾术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想完全看懂还过于复杂,所以想向老师请教一下。结果老师看到我带去的祈理纸后却说那是个缺陷品。” “缺陷品?”瓦莲震惊地看着好友,怎么可能?一个缺陷品是怎么通过了层层审核流入到骑士团中的?本来瓦莲对卡梅莉塔所说那次事件是人祸还保持着审慎的态度,以为也就是指挥不当或者挟私报复之类的事情不小心搞大了,但瓦莲怎么也没想到所听到的竟然是如此惊人的事情。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从DBK至骑士团内部到底会有多少人被牵连……?
“老师说那个祈理纸护盾如果是单独一个骑士使用,一般来讲不会有问题,但若是四个以上的骑士同时触发的话,如果运气好附近的理浓度足够,那也不会有问题。如果运气不好是在理浓度很低的地方,那么就会引起魔力反噬。而且老师还说最近DBK并没有什么新研发的护盾。我后来又去看过坎迪塔大叔,他的伤势明显就是极其严重的魔力反噬。”
听完卡梅莉塔的话,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卡梅菈。”瓦莲严肃地扶着卡梅莉塔的肩膀,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这件事你没跟别人说过吧?”
卡梅莉塔苦笑地摇了摇头:“瓦莲,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除了老师和兰厄姆,就只有你知道了。”
想到当时老师和兰厄姆也是同样一本正经地这么告诫自己,卡梅莉塔就觉得心里十分的温暖,正如同老师所说的那样,这件事十分复杂,有可能是采购官的贪污问题,但也有可能是商会的问题,抑或是两方面的原因都有。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现在所能管的,别说是管,哪怕是涉及到了,一个不慎,就会白白把自己也填进去还连浪花都翻不出一个。这个世界,已经腐败至此了么?
“那就好,先不要想那么多了。”瓦莲安慰地拍了拍卡梅莉塔的肩膀,“也幸好几个受伤的人都挺了过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下次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坎迪塔大叔吧。”
“嗯,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愤怒,还有些失望。”卡梅莉塔低声地喃喃着起身拍了拍土,向营地走去,“好啦,也该换班了,我去喊塞伦起来。瓦莲你也快点睡觉去吧。”
愤怒和失望么?卡梅莉塔的喃喃声并没有逃过瓦莲的耳朵,好友走远的背影在月光和树影之下忽明忽暗的飘忽着。如果卡梅莉塔此时回头看去,那么她一定会发现此时瓦莲的神情竟是她以前从未看到过的阴郁。身上的旧伤(注3)应该是已经好了啊,但此时却似乎翻腾着一阵阵的刺痛与麻痒,瓦莲不由得绷紧了身体忍耐着,不一会冷汗就湿透了贴身的衣裳。瓦莲苍白的面孔掩映在了层层树影之下,那是怎样的神情?混杂着愤怒、绝望、仇恨以及一丝丝的庆幸。
过了一会儿,远远地看到卡梅莉塔把塞伦从帐篷里拎了出来,瓦莲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重新靠在了背后的大树上,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太潮了啊。” 目送着塞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向哨位,卡梅莉塔露出了无奈的微笑。抬头看了看,月亮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芒,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虽然夏伊特尔老师非常希望自己能到DBK从事魔导开发工作,但自己最终还是来到了骑士团。只是,还是会在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师,不过好歹还有兰厄姆陪着他。要不是自己毅然决然地来到了骑士团,兰厄姆也不会被老师死磨硬泡地拽入了其实并不想去的DBK吧。
如果不知道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那么就用时间来证明吧!还记得当初兰厄姆笑着如此说道。卡梅莉塔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乱七八糟地想着,卡梅莉塔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而同个营地的见习骑士多鲁,则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翻来覆去地继续难以入眠。
喧闹的虫鸣混着沙沙地树叶声,同一片寂静而又喧嚣的森林中,不同的人们或迷惘着或坚定地选择了各自不同的未来。
注1,注2:引自天文设定
注3:请参看瓦莲的《十日》
III 7月31日重新施工
IV 7月31日重新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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