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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所要讲述的,是一段与时间有关的夏维朗地方的小历史。
正如我们所熟知的那样,阿泽兰大陆的通用计时度量衡,是以小时为单位,一天划分为24个小时,一天的白天从早晨六点开始,到晚上六点结束,而后的一半时间则是夜间。其他的模糊性称呼,大致有白天、晚上、清晨、傍晚等几个阶段,这也是我们所熟知的。然而,在夏维朗地区上城区内,特别是教会人士之间,对时间却有另一种有趣而别致的称呼——他们以颜色来命名时间。例如“在橙色刚漫上大道时,教士们就早早地开始了一天的晨祷”,或是“礼拜散会后,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会大门,此时已步至蓝时”这样的说法。在夏维朗,颜色似乎既是一种时间的代名词,又隐隐约约是空间的代名词。如果没有来过夏维朗,没有到过上城区,没有拜访过夏维朗大教堂的话,你肯定会困惑于此。所以,还是让我们随着夏维朗的司祭,蔡司伊康耶拿的步伐,来到这里看一看。
蔡司正捧着一本厚重的资料册,站在教会门口的大道上,此时这条宽广庄严的大道上覆满了纯蓝色的柔和光线,显示出这又是一个静谧的午后时间。这条道本来是一条灰褐色的石头道,并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材料的道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颜色。而现在这一片蓝色,正是从教会塔楼顶部的那座被称为“光钟”的巨大光学机械上投射而来,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盖满了教会正堂前的这条大道。
光钟,顾名思义是一座以光为钟的人类光学机械杰作。发挥其主要功能的部件,就是塔楼顶部那一块硕大无比的三棱镜,以及旁边分立着以女神、骑士、贤者为代表的三座雕像。这三座雕像或怀捧、或托举、或倚靠着三个锅型的曲面镜,把来自天空四面八方的光线汇聚到三棱镜的中心,再经由三棱镜的散射作用,把洁白无垢的阳光分解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光线,透过塔楼顶部的一个长条形小孔,恰恰好好把每一种颜色的光线投射到教会的大道上。而其下部的塔楼内连结着大大小小几百个齿轮以及其他更为复杂的机械动力装置,使得光钟上的三棱镜及曲面镜可以根据太阳的不同方位而自行旋转,永远朝向太阳最亮的方位,同时也保证了每个时间段落都有不同颜色的光线依次照映上这段通往神圣殿堂的道路。——例如清晨是红色的,白天到午前是黄色的,中午是绿色,午后是蓝色,下午逐渐转为深蓝及紫色而后日落——实际上,光钟由于是受光而作,因此有效工作时间也只有日出到日落的差不多12个小时,而另外晚上的12个小时,教会本来就不希望民众此时出门,也不会有人来这时候参拜教会,所以这时光钟也是无效的。
蔡司伊康耶拿由于他从小就是夏维朗上城区的居民,平日里经常前来礼拜因此对光钟熟视无睹,也从来没有深究其内涵韵意。今天,他站在这片蓝色大道上,抬头凝视着塔楼。意识到这座钟象征着神的大能与人类智慧的均衡和谐——神授天时,人类自天上接下象征着时间的光,而又用以包含了人类伟大的智慧与工艺才得以把光加以刻度化、使之可衡量可利用。正可谓与教会的理念相一致。
那么为什么今天蔡司站在这里在思索这个问题呢?其实他早上整理教会书籍的时候读到了这一段小历史,有关这座光钟,以及有关那位被册封为圣、有着“时间老人”圣号的传奇工匠,还有一百三十多年前夏维朗地区授时权争夺风波的故事。
那是一段被称为进步之年的时间,整个大陆的探索与建造工作正高歌猛进地展开着,第四座圣盾城市森染与第五座圣盾城市时茵相继奠基并建成。各地的地产物资丰沛、运输流转快捷,人才与技术也随之在各个城市之间迁移,有的匠人最终找到了需要他们一技之长的定居之所,有的匠人则终日奔波一路流荡。而那位“时间老人”——当时他还没有这个圣名,只是以“齿轮匠”的称呼被商人们所知晓——则离开了故乡时茵,在星光商会的引荐下,来到了王城夏维朗。
再来看教会这边。自古以来教会都掌握着授时权,也就是时间的发布与裁定权。在星芒圣域以及各城市总教会内部,都有专职专司授时人员。具体来说就是根据一组巨大水钟的滴漏时间,而定时定期按照一定的章法鸣钟。至于要说为什么教会十分看重这种权力,因为城门的开关、市场的开铺闭铺都与之有关,而钟鸣也往往作为集体行动的标志,例如暗杀、集体逃窜等等。在街坊小道传言的野史中就有教会曾延缓了鸣钟时间而干扰阻止了一伙不法分子密谋行刺君王的故事。当然这只是小道消息,蔡司伊康耶拿是不信的,大家也别信就是了。总之,从更显而易见的角度来看,授时权象征了教会对民众生活的掌控,它允许并规定了人们几时能出门、几时必须闭户宵禁。
星光商会,当时还算比较年轻而激进的商会,从各地笼络招募了一大批匠人,做出了一些包括改良水磨车、发明三轮马车、革新冶炼方法等举动,从商业与技术方面在夏维朗商业区中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他们请来的“齿轮匠”,则花了八年的时间,在夏维朗下城区大集市的附近建造一座自动大钟。可以不需要每个小时都由专人守候在水钟旁鸣钟,而一天之内,甚至两天里也只要一次性地上紧巨大发条,就可以让大钟持续运转,定时鸣响。这一举动,意味着商人以自己的技术夺取了夏维朗城的授时权——尽管商人们的初衷仅仅是能给集市建立一座邻近的报时装置。当齿轮钟开始运转后,商人和市民仍沉浸在新奇和欢呼声中时,三天后,教会做出了迅速而强硬的反制措施。第三天的晚上,人们分别在下午五点和六点时听到了由教会水钟鸣响的和由齿轮钟鸣响的一前一后两种钟声,期间都相隔了大约有人走三百步的时间间隔。次日,教会立即宣布齿轮钟为恶魔所控制,因此即日停封并将很快拆除这座“恶魔钟”。同时制裁星光商会,查封冻结其在夏维朗教区的一切资产债务,追捕相关负责人。而“齿轮匠”本人也在夏维朗下城区逃亡躲藏了近两个月时间,终于被逮捕。
就在此后不久,故事就有了戏剧性的逆转。教会宣称“齿轮匠”诚恳悔过并全盘述清了他与恶魔之间的来往,并且动员了几百名教士共同祷告净化了“恶魔钟”。星光商会也不附加何条件地将此钟奉贡给夏维朗教会,教会由此得到了这座齿轮钟的掌控权,同时也意味着夺回了夏维朗地区的授时权。这座钟也因此改名为了“赎罪钟”,意味着每次鸣钟都警醒着集市上的商人们不要行商作恶,要以奉献女神为根本。当然,星光教会还一同奉上了一笔可观的资金,从此稳稳地扎根于城市中,在其与教会关系加深的同时,也转而变成了一家保守派的商会。
又之后的十六年里,“齿轮匠”连同星光商会为教会建立起了另一座更具神圣象征意义与技术革命意义大钟,也就是现世的“光钟”。光钟比之于上一座齿轮钟——也就是赎罪钟——更多了两百多个齿轮与机械部件,其中在塔楼底部安置着一个巨型的非等齿距齿轮,这也意味着光钟在功能上比齿轮钟更进一步地考虑到了四季日照长短的问题,使之更符合人们一年四季的作息时间。
至此,夏维朗地区一百三十年多年前有关城市授时权争夺的风波终于画下了句号——不,可以说是用人类光学机械技术的杰作而在世间画下了一个感叹号!当然,齿轮匠去世后被册封为圣人,获得“时间老人”的称号,又是后日谈了。
蔡司伊康耶拿合上沉沉的教会历史资料册,前前后后望了一遍这条覆盖了深蓝色光芒的大道。嗯,深蓝色,正是耶拿家族家徽的颜色,并且就时间来说也是蔡司很喜欢的一个颜色,因为当这个颜色漫上大道时,也就意味着到了喝下午茶吃小甜点的时间了。
P.S.这篇文章的想法来源是以前阅读的《风物的历史》一书中有关机械钟表的历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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