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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议院文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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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拉戴 于 2014-5-4 23:17 编辑
头 骨
“哪里,哪里!我科菲特家族的几十件珍藏,都比不上苏尔特家族秘而不用的那一只——”
“敌酋的头骨!”几个人忙不迭地接话,盛情层层绽开,又故作神秘地形成高高低低的回响。
即使是对一只酒杯的鉴赏,也能让他们借以发送、接收种种信息,各自咀嚼和玩味,剥茧抽丝,留待日后结成细密的网。一丝纤维的震动,都将带回或重或轻的信息,让更多的黏质的细丝裹上去。
无论祖上的军功多么显赫,卡拉米清洗、狂王之乱和骑士团战争接连的动乱闹下来,势力重新洗牌,多少世家贵族随着克莱维尔的姓氏一同消亡了。如今的暗夜王朝延续了骑士王朝的世袭减等制度,却大大限制了新晋爵位的获得。文官从政,最低爵位准入制度成为拦截庶族参政议政的门槛,而高阶文官权职与爵位的完全分离,使得爵位的晋升颇具天心难测的意味。少年子弟们在骑士团的打拼似乎更见成效,然而在子侄和养子们擦净身上血污挺直胸脯之前,所有的大家长都清楚,能够别在绶带上、用以象征具有伯爵爵位的骑士团长地位的勋章——只铸造出7个。
新贵旧阀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然而资源区的收益可是不等人。帝国的荣耀更要靠贵族的气度来彰显。皇帝看上去永远波澜不惊。夏维朗的夜晚永远觥筹交错。
——即使是一只酒杯,都值得拿来细细鉴赏。
“您忘了一步登天的阿比斯?”
“您指的是阿比斯家族?”
几个人嗤嗤地笑了,心不在焉地扭头,从侍应生手中雕花的银盘上接过金质的酒杯。
没有家族的助力,一个骑士团长在仕途上能走多远?没有骑士团长的家族,果真甘心三代之后做个有气质的平民?
骑士家庭出身的萝蔓·阿比斯伯爵,选择了魔导士家族的海佩尼作为自己的伴侣。这实在是太快放弃了博弈的筹码。当海佩尼这个平淡无奇的姓氏覆盖了原本有机会大放异彩的阿比斯,也让很多家族为数不多的牌面又作废一张。不过想想看,联姻这条路虽然最为稳妥,赌博的成分却也不少。能够不断腾身向上的,这几十年也不过那么一家。
主动出局的人,啧啧。
只有被谈论的价值。当然,有经验的人往往能做到意味深长。在不同的场合,可以警示子弟,威吓对方,嘲笑第三方;可以释放善意,似褒实贬,暗示信息,抛砖引玉,还可以——提供一个活跃气氛的过场。
夜已深沉。科菲特伯爵的客人们再一次心满意足地离去。伯爵府燃起沿路高挑的火炬,将客人们前行的路照得通彻。
“到您这儿来,我心里明亮。”风姿妖娆的贵妇妩媚地告别。其他客人连忙称是。一些没能赢得与伯爵亲口道别机会的客人扭头向身边人称赞起了伯爵家对灯光的“极为高尚的运用”,简直就要掀起新一波议论的小高潮。
戴斯蒙德·拉戴随着客人们一同离去。由得马蹄踢踢踏踏,默默回想和整理今晚的观察所得,为明晚伯爵的例行约谈做做功课。
“敌酋的头骨”,多年前,第一次提到苏尔特家族著名藏品的时候,科菲特伯爵视线不变,仍然看着酒杯中暗色的酒液,眼睑却挑高些许,一道嘲笑的光一闪即逝。数代之前的武勋早已褪色,苏尔特家族已经无力举办足够规模的宴会,更邀请不到合适的嘉宾为他们呈现这只气韵森然的酒杯。
伯爵带着醉意地起身,一只手亲昵地扶上拉戴的肩膀——真是难得,那天他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否则他的手只会稍稍抬起,用一个矜持的姿势接触到对方的手腕上方。拉戴曾经见过有些人的手会因此反射性地抖动,伯爵便用更沉稳的力度握上去,来表示他的亲热。
科菲特带他来到自己的收藏室。
“我的家族没给我留下敌人的头骨做酒杯,”他笑着,“但是我自己猎杀了这些猛兽。”
“你看到他们生前的眼神了么?”
科菲特示意拉戴点起烛火。
“——我说!要有光!”
他醉醺醺地笑了。
“我没有理魔法的天分,进不了骑士团。”
“……你知道,当年的狂王有多想要理魔法么?”
“我们杀不了魔物。”
他咧着嘴,浓重的酒气传过来。
“谁说我杀不了?”
兰思顿·科菲特的笑声在室内回响,戴斯蒙德·拉戴手中的烛火隐隐照亮了四面墙上森森的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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