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巢线# 亡者道标 下

格尔希因

       圣灵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令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


       默祷中断了。

       因为缺水而浮肿皲裂的嘴唇停止了微不可察的翕动。蓝水晶一样的眼瞳上蒙了厚厚一层尘埃，又被无力垂下的眼睫遮盖了大半，只有一丝已经开始涣散的目光，像水中气泡一样漫漫地漂浮，上升，破裂在天顶上。

       天顶空无一物，只有一片冰冷的银灰色光泽，无缝无痕，仿佛虚空般延展，昭示着超越人力、超越此世的力量，同时，想必，也映出他的凄惨形状。

       想必。

       因为他已经看不太清了。

       他甚至已经无力睁开双眼，也不再尝试移动手指，不必尝试，因为它们一定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重。他一直按照天狼传授的那样，将呼吸捻成细细的一根线，一根命悬于之的丝线，但这根线似乎终于将要断绝了。他已经无法捕捉到任何一丝生的气息，口，鼻，皮肤所感受到的只有一股混杂着焦糊气味的难以言喻的金属腥气，并不像空气那样能够流动、能够被呼吸，而更像是某种粘稠的物质，缓慢朝他聚拢，将他包覆。他甚至可以感到它在他身周逐渐凝固，并且排除一切生机。

       就像松香吞噬一只小虫。

       其实，这个封闭的空间并没有松香那么温暖的色泽。一切都是冰冷的：银灰色的天顶，墙壁，地面，以及墙线上那些奇妙光柱发出的幽碧荧光……他身边的这座方台，上面散布着无数按钮，但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令那道密闭的门再度打开，而他们的剑、他的魔法甚至没能在那门上留下一丝痕迹。

       那是令人绝望的温度、色泽和触感，就像卡尔·加罗伊在那扇门后，在那狭窄的金属箱子中体验到的一样。他将在那里再死一次，而他们，则将在这一侧经历他曾经体验过的一切。

       我们所体验过的一切？

       虚无之中传来一声叹息。似曾相识的气息，仿佛正掠过耳畔，扰动了格尔希因即将凝固的意识。

       他努力将双眼稍微睁开一些，恍惚看到他的故友，伊格内·海廷，正在向他微笑。

       可他几乎认不出他的样子了。

       原本气宇轩昂的青年，曾经的夏维朗骑士团副团长，更是自己的好友，他不曾忘记过他，也不曾在这魔窟中找到他，又也许他只是无法从无数支离破碎的骨骸碎片中将他认出。但现在，他就在他眼前，虽然青苔、泥土、黏液和更多不明所以的腐败碎片封葬大半身躯，变得黑黄的长骨枝杈而出，撕裂他作为一个人仅存的形状。但是，不可思议地，他仅留在外面的半边脸庞仍然完好，几乎栩栩如生，浓眉，稍微有些下垂的褐色眼睛，还有长而厚实的下颌，都还是那么柔和，只有抿着的嘴唇的嘴角微微扬起，向格尔希因露出虽然勉力抑制却仍然惨伤的微笑。

       格尔希因熟悉那微笑。他知道，那惨伤同时是一种绝望的献身，在那一年间占据了痛失恋人的青年全部心志。

       伊格内如同飞蛾扑火般投向No.7，渴望成为一块基石，只为了抵御汹涌而至的悲伤。然而，当他长时间伏首在地图上，当他在勘察空艇上来回往复俯瞰那片不详的土地，当他央求安飒尔再三讲述当时发生的一切时，他也在一次次回顾着恋人的死亡。压抑在惨伤微笑之下的哀恸会喷薄而出。他会失声痛哭，安飒尔只能沉默，而格尔希因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握住他的手。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抚慰不期而至的死别。这一点，他在父皇，以及伊斯雷身上，已经看到太多，虽然他们没有眼泪，没有哀叹。他们的伤恸是没有边际的空白。

       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紧紧握住他们的手。

       伊格内的手握着别的东西。从麦斯莉遗骸上取下的戒指戴在他的小指上，紧挨着无名指上他自己的那一枚。成双对戒互相依偎宣告他的悲愿。当他最后一次登上空艇时，他挥动戴着两枚戒指的手向赶来送行的格尔希因告别，红心宝石在盛夏阳光中闪耀，如两粒血泪滑落他的脸颊。

       伊格内不善于抑制自己的悲伤。他希望以一座丰饶的第七城市向爱人献祭。但他也可以在她死去的地方死去。

       但并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伊格内仅存的半边脸庞暗淡下去。

       现在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格尔希因想要这样回答，但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但他已经知道了：他们被死亡追逐无所遁形；剧毒腐蚀他们，不仅身体、还有他们的心；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彼此挥剑相向夺走他们曾经交托自己生命之人的生命；而当伊格内试图制止这一切，纳扎尔·安姆钦的剑劈开了他的头颅。

       格尔希因认得加罗伊特别记下的这个名字：健壮如牛、温顺如牛的安姆钦，初来王都便一头坠入浮华之下的陷阱，第三天上便在赌桌上输掉了未来两年的薪俸，险些不得不变卖森染家中赖以为生的蜂场。伊格内帮了他。自那以后，每一季他都给伊格内送去四大桶蜂蜜，尽管这远超一个青年男子所能受用的份量，尽管从森染过来的空艇运费远超蜂蜜的价值本身。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止这名骑士的农民式的报恩。他的蜂蜜的确格外清甜可口，以至于每次格尔希因听到安姆钦这个名字，便会在脑中唤起与其本人南辕北辙的清甜印象。

       正是这个健壮而温顺、有着清甜名字的安姆钦，劈开了他所感戴的伊格内的头颅。

       他很快也会倒在伊格内的身边，倒在另一个同袍的剑下。他们以一种讽刺的方式践行了共浴血火的誓言，双手侵染彼此的鲜血，骨殖相互黏连纠结难分，并且，也许，终于将在这座巨大坟墓崩毁之时一同化为灰烬。

       这不是伊格内所期望的那种慰藉的死亡。他没能将生命献给他的爱人为之献身的目标，只是徒劳地失去了它，同时也失去了他仅剩的珍视之物：他，以及他的部下们的荣誉和信念，不仅作为骑士，还作为人。

       他们以最卑贱、最愚昧的方式死去。

       就如你一样。

       这一次响起的叹息多了三分讥诮。不知何时，伊格内已经完全没入崎岖的岩壁之中，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朋友，安飒尔，像平日一样漫不经心地一手抵腰，一手绕着搭在胸前的发辫的尖梢，以当年凝视恸哭的伊格内时那种哀悯的目光凝视着他。

       他并没有要走近来，救助他的意思。不可思议地，格尔希因对此也并不感到讶异。

       没有任何一个悲剧是卑贱或愚昧的。他争辩道，而我，我会竭尽全力活下去。

       安飒尔露出若即若离的笑。人死，一切完蛋。如果你一定要把生死和荣辱分开，那么请你告诉我：现在的你，有什么尊严可言呢？

       如果不是这提醒，格尔希因几乎忘记自己的模样了。遍布全身的滑溜溜、黏哒哒的鼠唾和血污已经干结，他的鼻端也已经习惯了它们散发出的腥膻恶臭，至于覆满头脸的灰白粉尘，他自己反正看不到，虽然它们从那虚无的天顶喷洒而下，熄灭火焰的同时也灼烧他的皮肤。

       任何一个看到他此时模样的人都会拿他当夏维朗下城区垃圾堆旁那些乞丐之中最潦倒的一个。

       这是他逾越自己本分的下场吗？

       “一位皇子的本分……”

       “太轻率，太不自重了……”

       “……幼稚的理想主义。本来嘛，何必非得闹到这个地步？”

       所有这些不以为然的叹息或微笑混杂成一种和声，仿佛烛光瞬间的摇曳自人们的眼中掠过，随后他们会以衷心诚挚感佩的语气赞美他的勇气，祝他马到成功……所有这些，他在这一个月来已经听的够多，看得够多了。他没法反驳他们。不可能令他们感同身受他体会到的一切。那只青白肿胀，皮肉脱落的手臂，蜷曲的无名指上的心血石殷红得触目惊心。他们不知道那是一个本应与爱人喜结连理的女子仅存于世的唯一证明。他们没看过伊格内紧抿嘴唇噙着的惨伤微笑，也没有听到过他泣不成声的恸哭。更不曾念及六十二个生命所流的鲜血淹没了远超此数的人生，而所有这些人本应有更好的未来。

       他们不知道。安飒尔摇头，那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你一个人。

       格尔希因理解安飒尔在之前调查中的保留：他没有半分证据，却有太多的嫌疑。当他终于熬过仿佛永无止境的隔离、审查、讯问，得以重新拜访格尔希因的时候，他良久无言。他甚至难以与格尔希因一起为伊格内哀悼，他深知他奇迹的幸存能够令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变为讽刺。

       “我们被算计了。”

       他终于只是轻声这样说。重拾惯常的讥诮也许只为掩饰心中痛悔。他没有任何证据。他对同袍的死和自己的生都一无所知。他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常年混迹于幽街暗巷所浸淫出的直觉。在那里，关于生存的拼搏之凶险并不逊于野外红区半分。

       也正是出于这一直觉，他将这句话只告诉格尔希因一人。

       而格尔希因为这一句话下了决心。

       天意之下没有悲剧。悲剧必定有人造作，也必须由人终结。

       他无法令遵循利益法则的人听取使命的感召，就如他无法如他们所愿般“理性行事”。格尔希因不能理解那种理性。当他还是个孩童时，他被教育要具备严峻的理性，以及理解人类心灵的能力。洞悉人类的弱点并非为了从中谋利，而是为了让美德获胜，这是他和伊斯雷共同学习的法则。

       令伊斯雷如今背离于他的，也是同一个法则吗？

       设若如此，他不会怨尤。但他还是禁不住设想：假如伊斯雷没有背离他，仍然在他身边，他会向他投来怎样坚定的支持的目光。

       他没能得到那样的目光。临行时，迦蓝诺德老师眼中的鼓励难掩深深担忧，安飒尔的哀悯神情则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讥诮，仿佛已经预见到某种结局。

       至于从父皇的眼中，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没有鼓励，期待，或是担忧。虽然当父皇看着他，他确知自己被看到了。

       如同路边一粒石子一样被看到了，而已。

       那无动于衷的目光比伊斯雷的视若无睹更加冰冷。

       不该于心不足。父皇这次毕竟还是给了他一些东西：一个许可，几句诉诸于口的勉励，甚至久违的对他露出一抹微笑……这难道不够？求仁得仁，他又何必再去揣测这应许背后的深意？至于这否出于对他冤屈的补偿，还是一直以来既无缘无故又不合情理的漠视和拒绝所导致的小小让步，因为他在过去的一年内不断提出参与No.7开拓工程的申请，哪怕是以最无足轻重的方式，但回应他的永远只有不置可否的沉默。不仅如此，事实上他不被允许去做任何一件他应该做，并且能够做的事。这倒应了那些要他安守本分之人的心意，因为他们的种种计算最终也只会导向同样的结论：若要避免风险，最好束手以待。

       那些要求他安分的人不知道，束手以待意味着多么痛苦的蹉跎。在日复一日的阳光之下，他感到自己像蜡一样渐渐融化，又仿佛有某种粘稠的物质将他包覆，断绝他的生息，并且，渐渐凝固。

       就像松香吞噬一只小虫。千百年后，人们将透过美丽的蜜黄色琥珀欣赏他临终的姿态。

       而这，这不是他能够甘于的结局。

       所以你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无法反驳。他自以为抓住了一个契机，难道它只是催化了他的厄运吗？当他寻求生，他得到的却是死亡……那人影已经开始消散，但他仍然想要尽力追逐它的眼睛。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

       他没能吐出这句话。他张开了双唇——

       那根线终于彻底断绝了。他一直竭力维持的呼吸彻底紊乱变为经由口中的急促而深的抽气，伴随着连串摧枯拉朽的嘎哑之声，心跳之间仿佛已经不再有停顿，脑中则有什么在飞快膨胀、即将炸裂……那人影阴魂不散，向他抛洒下落石般尖锐、讥诮的话语。你究竟在坚持什么呢？那声音说：你又在期待什么？你抱的不也就是伊格内那样的心思吗？你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成功，而是为了死——甚至不是为了什么真相，公正，还是人类的未来！你只是期待以你可悲的死博取父亲的一滴眼泪！多么卑贱！多么愚昧！——还是你当真指望你的同伴、相信他们能助你逃出生天？他们拿这无缝的囚牢又有什么办法！他们的命运又能比你幸运几分？你听到那时的崩塌！就算，以超乎天真的乐观，就算他们真能来到这里，真能找到你，但到那时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已经没有时间了。

       一个陌生的叹息，出自最熟悉的声音，重重落在他的心上。他想要呼唤那个名字，所能发出的却只有破碎嘶喘，而那个声音仍然平缓而稳定：

       规则是，你不能呼唤我。但是我也不能去寻找你了。不可心怀期待，因为我们都已经没有退路。

       格尔希因感到自己的心飞速地萎缩。他的手脚、肩颈、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随即转为剧烈的抽搐，而体内的所有气息、乃至肺腑都在翻腾而出，带着他的知觉、他的意识、他的生命，争先恐后离他的躯体而去。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死，他一直以来所蔑视的、忽视的死，已经紧紧地包覆了他。一阵更加剧烈的痉挛涌上来。他的头滑落到一侧……

       他看到了那个朝灵少年的面容。

       曾经满带朝气与稚气的圆圆的脸庞，如今也已经笼上了不详的青紫色。那双黑而闪亮的大眼睛涣散了，而纤细的脖颈已经在微微地抽动。这个孩子，像棵幼瘦桑树一样的孩子，也将要步他的后尘了……他的人生刚刚抽出新芽，却将陪伴他在这个无光、无风、无雨无露的地方死去…………

       陪他死去。

       ………………………………不，不只是这少年。

       无数面容瞬息掠过，熟悉的，陌生的，亲切的，淡漠的，微笑的，哭泣的，赞美的，指责的……他们全部争先恐后向他诉说着什么，千言万语连成无边杂沓鼓噪充斥了脑海。在它们之间，一个因久远而微弱，却又格外严峻的声音响起来：

       重要的不是您的一念所伴随的牺牲。您的每一念都将毫无疑问伴随牺牲。那个声音说：重要的是，您是否能够承担那一念自身的重量。

       那是逝去已久的威鲁尔·阿尔卡纳的声音。

       那是唯一一次的告诫。

       仿佛一粒尘埃落进虚空中，划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潮水般的光瞬间涌入脑海。

       他感到自己置身光明普照的海面，无数碎银般的波光自他足下荡漾而出，向四面八方缓慢摇曳而去，又缓慢摇曳而来。那粼粼波光如此悠远，如此笃定，仿佛漫无目的，但无尽的循环往复之中又蕴含着某种消息，超越彼世，超越死生，以这未名的光传递而来……

       格尔希因彻底停止了呼吸。

       但他也由此抑制住了抽搐。他颤抖着重新抬起他的手，虽然它已经超越万钧的重量。他攀住那座方台的边缘，一寸一寸拉起自己的身体……他已经无力以双脚站立，只能勉强跪起将上半身倚在台上。他飞快地按下一系列按钮，不是之前那种试探或绝望的狂乱按法，而是有着某种准确而笃定的顺序。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顺序意味着什么，只是那波光遥递而来，令他感到某种超越本能的意志，和生之一念结合在一起，令他承担起死亡的重量。抛却尊严，抛却期待，没有退路。他要为生而前进，也要为前进而生……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光波逐渐退去了。他的脑海变为一片黑暗。他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慢慢瘫软，倒在地板上。



       …………………………………………………………………………


       “…………………………下……”


       一片黑暗之中，有一颗小小的星慢慢、慢慢地亮起来。它闪烁着降落在浪花上，轻轻拂动他的手指。

       他抽动了一下眼帘，感到一股苍白的光在外面游移，伺机而入，想要打扰他的安眠。他皱皱眉，重又闭紧双眼。

       “………………殿下！”

       那颗小星星跳到他脸上来了——左脸，右脸，微微地发疼……他终于睁开眼睛。过分明亮的无机质的白光蓦地淹没了视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俯在他上方的天狼的面容。

       少年的脸色仍然惨白，但已经褪去了不祥的青紫色，眼睛也多少恢复了些神采，瞪得溜圆，映出另一张惨白、憔悴的脸。一看到格尔希因醒来，他立刻笑逐颜开，露出仍然洁白晶亮的牙齿。

       “可算醒了，真能睡！我要是这样，师父把我吊起来打呢！”少年一边羞他，一边把手从他脸上移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有史以来头一个打皇子耳刮子的赏金猎人。

       格尔希因还是有些发懵。他仍然躺卧在地上，茫然地转动着头颈。他一时几乎以为自己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属于此世的地；然而他看到了那座方台；他身周的地面上仍然洒满了那灰白色的粉末，还有那不知名的金属的机械的碎片，证明他们死斗的痕迹；天顶四周不知何时亮起了一圈白灼灼的光，把原本昏暗的银灰色空间照得粲然耀目。空气仍然滞重，但已经能够流动，能够被呼吸，他一度麻痹的脏腑和四肢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天狼之前的窒息没有他的严重，恢复起来也要快一些。他试图把他拉起来。

       “我躺在那儿，正想着‘啊，这下麻烦了……’你突然‘腾’地爬起身来，在那上头捣鼓了一通。我还想劝你不要乱动的好，接着你‘咕咚’就栽回来了。我想‘唉呀这下糟了，还救不救得回来啊……’正想着要不要爬过去看你呢，突然那台子‘哔’地一响，四下里白光闪了两闪，紧接着，上头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然后打那头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你听！”他指给格尔希因。

       格尔希因听了听。确实，有一阵很轻的隆隆声从空间的一角传过来。现在天顶亮了，可以看到那里是一个像百叶窗似的小小天井。

       “空气一下子就进来了！这下我就放心了：咱们死不了啦！而且，那个机关的门也打开了！”天狼终于还是把他拉起来了。格尔希因看到那个曾经令他们绝望的、无论如何叩之不开的金属门，如今又静静地敞开着，就像在上层的时候一样，就连加罗伊的遗体也仍然倚在那个角落，以空洞的眼眶凝视着，召唤着他们。

       “你能走吗？趁着它还没关，咱们赶紧走吧！我要上去找师父！”天狼说。

       格尔希因再次攀着金属台，慢慢站起身来。天狼要扶他，他摇了摇头。——少年虽然说起话来看似精神，其实体力并不比他富余几分。“我能走。走吧。”他说，就摇摇晃晃向那扇门走过去。

       他在心中祈祷留在上层的同伴们的平安。

       刚要进门，天狼揪住了他的衣袖。

       “唉，你说……”少年吐了吐舌头，“它会上去吗？上去了之后会打开吗？它不会把咱俩再关在这里头吧？”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格尔希因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说。

       天狼眨着大眼睛，看着格尔希因。他不懂这无意义的回答，但他看出来，格尔希因不能给他别的答案。

       那摇曳的波光已经一去无踪了，回归悠久之中，留下格尔希因，已经无法再次理解在生与死的间隙发生的那一切，他自己做过的一切。

       他只是知道，他不会在这里死去了。

       他无力久站，在升降装置的角落慢慢坐下来，正对着卡尔·加罗伊。他是如此完好，那深褐色的紧紧包覆在骨骼上的皮肤一无缺损，仿佛他只是缩小了，退回他未生于世的某一个时刻。

       你们的悲剧已经终结了。我会带你，带你们，离开这个远古的坟墓，带你们回到有光、有风、有雨露和鸟鸣的地方，在那里你们所爱的人们能够向你们奉上追怀。我会请求父皇在这里为你们竖起纪念的高碑，第七城市的人们将世代传颂你们的名字。父皇会同意的。他理解你们牺牲的意义——不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让我到这里来吗？

       而我，我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他想起他那可悲的成人礼。当父亲将痛绝的质问抛掷在他心上，当他对被押解而下的他背转过目光……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了什么？

       事情会变得更坏，然后，会变好。他对自己说。

       至于那些幻影，那些他在死的深渊中听到的那些话，讥诮的，残酷的，绝情的——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它们在生与死的边际上于他擦身而过，从未碰触到他的心。那些巫魇般的感情不属于他。他从没想过死，也不渴望从死亡中获得任何东西。现在想来，他简直不相信自己还会死去。

       现在他面前只有光。那才是他要行进的道路。

       他的心中隐隐感到惭愧，然而面上仍然，不禁，现出一抹微笑。

       在颠簸而缓慢的上升中，天狼唱起了一支摇摇摆摆的歌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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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小注释：这篇是最早写的一个副本小总结，虽然算是格尔希因的主观视角，但是安飒尔的幻影和最后质问的那些话并不是格尔希因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是外部世界的投射。这一点，根据286的反馈，似乎文中没有很清楚地表现出来，所以还是这里说明一下。其实格尔希因并不会想那么多。
他最后想起的是威鲁尔的告诫，那是伊斯雷的《夜莺》中他偷溜出去回来后被威鲁尔教训的话。
就这样吧。

天狼

耀武扬威地站上伊斯雷的沙发！


之前看洞穴打怪那一段，觉得剧情非常帅，但不懂道标是什么——“死人骨头指路吗？”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说死去的人引着我们的道路。
对天狼这个角色来说，可能很难有这样的体验。从他记事开始，便一直在逃避某些人类（骑士、警备队、赏金猎人同行，etc）的追捕/杀，同时猎取另一些人类的性命。死亡过于常见，而对于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他熟知他们的“生态”，却不懂他们“作为人类的心”。（可能是交流太少了无法感同身受吧）在《亡者道标》的上篇，那些零零碎碎的尸骨，还有电梯中的干尸，在天狼看来不过是“理所当然死在红区的人”，他们死了告诉其他人这儿有危险是不错，不过有危险……岂不是废话吗？
这些想法我也有的。上篇里看到皇子和其他队员交流，郑重其事地要求凯东拿裹尸布，对白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正气，句句不失礼仪，但又完全不矫揉造作。我忍不住就想，这个人为什么能将那些话讲得天经地义……而且好像真的是对的一样。我隐隐觉得他有一种“在人类社会中最为纯粹的东西”，（是社群中的人独有的）能使人觉得高尚，并且与他相衬。

然后下篇终于给出了答案，（其实是我才看懂）原来是牵绊啊。各种各样的人留下的牵绊。死者中有不少是格尔希因认识的人，甚至是交情不错的友人。他们生时的回忆折磨着他，死去的执念影响着他，那些复杂的、缠绕的感情，占了他的灵魂不少位置——为什么他那么慷慨地把位置分出去了呢？因为在乎，所以皇子也被他们束缚住了。他希望自己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判断，都对得起这些人的期望。可如果把自己逼过头，那就只剩下绝望了。
所以这篇看下来，感觉是“死者留下了什么”——是加重负担的沼泽，还是隐藏在沼泽中的道路。万幸，殿下走出来了。

总而言之写得太好啦！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不过打败敌人以后马上就能解决问题这才是了不起的人！（被救了一命特别高兴）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自作主张）

雷古勒斯

先占了板凳再编辑！这次我们把伊斯雷挤出一环去吧！---------------------------------
安姆坎、伊格内、安飒尔、无论是今后还会出场的，还是故事到此为止的，每个人在我的心目中都有了丰满鲜艳的形象，（没错可鲜艳啦，安姆坎是清亮的蜜色和公牛般的红褐色，伊格内是悲伤的深蓝色和两点血红，安飒尔是一目了然又琢磨不透的金色红色。。。#心疼了灰白的大皇子#

在濒死时刻感受到的到底是什么啊oAo！第七感吗？
天狼真可爱！就算他毫不顾忌地打脸也好可爱！（小声）
头顶洒落的灰白粉末是灭火专用的吗？好高科技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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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大皇子交给伊斯雷略可惜，完毕！

洛克斯

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挤伊斯雷，但先占位顺便响应号召！

雷朔

唔、既然如此那我也占个位置鞭策自己写长评好了，简直文太好话都不会说了=v=|||

阿德利诺

一边在唱歌一边在集体祷告……到底哪边更浪漫呢？→ →
===
看了这篇文，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骑士们，理解了大皇子。
所谓理想，所谓现实。
挣扎在权利漩涡中（虽然并非他本意）的大皇子想必更加辛苦吧。
辛苦了。
再次向您奉上我的敬意。

亞納

可恥的佔下本日第100篇然後為皇子殿下點讚

最後預留長評位(?

夜霾

我也来帮忙把伊斯雷团长挤出一环？！
大黄子的文每篇都是精彩绝伦的。生死交错间的电光火石啊。

伊斯雷

所以，你终于还是抛开了那些思虑。
惭愧也好，天幸之喜也好，就带着它们一起启程吧，
愿你的路上永远有光照彻。

柯瑞森特

一般来说，不是先回掉《上》就来回《下》我这样的强迫症是没法忍的，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篇，这篇又比较短重温快很多。而且两篇完全是不同的类型，没有太大拘泥于时间顺序标题的必要……所以，我就破一次例啦。

最早看的时候……我还在一个很难看进文字的阅读状态。所以比起阅读文字的乐趣本身，更看重的是“发生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是否幸存”之类的硬性指标，加上颇多的不熟悉，看得着实粗糙。昨晚再看一次时突然感觉得到的感触变得更多也更广了，再看看回复和我想说的内容目前没有重复，和我确实很喜欢这篇，就想要顺手来回一回。其实……其实，说心里话，我不太敢给大黄（中之人）打回复的。是一种很惶恐的、害怕失误的心态。并不是发生过什么，只是……一直是一种不确定如何对待才好的疏离感（是对角色说着吗，还是对中之人呢？），和，感觉很容易被看透自己那些小心思的不情愿和羞涩……><因为感觉是不同的类型比较务实大约对这些方面也不太感兴趣，我也长话短说。有些步骤即使跳过了，感觉也是能读的通的……吧。应该……？

虽然很想按照顺序罗列一下笔记点，这次已经决定要回得干练一些了。


我很喜欢这篇:)

再次的（其实可能是第四或者第五次，只是这次与上次时隔最为遥远）阅读后我觉得，这篇或许可以说是《夜莺》的姐妹篇吧。

她不似夜莺诸多意象，诸多幻想，隐晦而散漫。抽离的意识是悬浮在怎样的空间之中与发生的事十分立体、具体、清晰。但是，大致是两点：这两篇文章中两位角色的心灵是穿越了时间与空间连系着的；其次，她其实更多是一种沉溺在意识世界中的大量思考和求索，回忆碎片点缀，又是对往昔的不舍，又是对往昔的诀别，主题上隐约相似。意识流寻道与（我认知的夜莺中的）精神世界冒险究其根本也都是角色对于自己内心的一种探求。一定要说，考虑到角色的设定（或角色/论坛头像给人的印象）这变成非常奇妙的事情：看起来不苟言笑、和老树干一样硬派的森染暴君伊斯雷·阿尔卡纳实则内心浪漫不已、深情、柔软、甚至还有点孩子气，即使痛苦不已也会咬碎了牙撑着的自制与内敛；而看起来温柔、亲切、谦和而又蓬松松暖呼呼的失宠皇子格尔希因实则理智、敏锐、理想主义的同时又非常清醒，心怀悲悯的同时亦不怨天尤人，只是依然在犹豫着，为可触摸的牺牲哀叹。夜莺中的伊斯雷回忆着曾经的时光，再也不回的约定，遗迹之下的格尔希因也正想着当时他们的游戏，他与他父亲的话语。穿越时间与空间，他们的精神和意识在同一个属于过去的瞬间交错，谁也没找到对方，谁都想要找到对方，谁都在最后放弃了曾经的游戏，决定了自己的路——向着一个或许背道而驰、此时仍然捉摸不透的方向。

真的，当两篇文放在一处看的话，其中有细微的光芒相互连结。
至于为什么是姐妹篇而不是兄弟篇……大概是为了赞美她们的优美吧XD

光是剧情概述的话，这篇的剧情比夜莺清晰多了。过去/现在发生了什么，神秘的伏笔，角色的思索和想法，包括一个可以说是温暖、充满希望的结局。（虽然之后还是不断地发生坏事情呢:P）她是合情合理的，也是顺理成章的。是简短的一个片段，甚至只有数分钟的呼吸与屏息，却在意识之中让读者随着格尔希因的视线走过了许多属于他的春秋。也分得很碎，但是本身又十分完整地交代了恰到好处的前因与结果。提及这点，最初的我……不认识他们。一个都不认识。后来，认识了，并且认识了更多的他们之后，复看这篇的感受真的会变得很奇妙。如果谁有这个条件的话，也是可以试一试的。推荐:D



我对《亡者道标 下》的印象……比如说给她一个封面的话，便是格尔希因与伊格内怪异尸身的互相凝望，许多思考都是发生在这个凝固的画面之内的——一方已逝，一方因为空气不足濒临窒息。这会是一个很稳定、很对称、也很经典的画面吧。我很不擅长应对杀戮和血腥描写，但是很奇怪的，可能是出于对历史、考古和侦探小说的喜爱，我竟然还是能看进不少死亡现场、干尸、怪奇画面的。虽然也会挑剔一下，例如月背中的被火者杰克的疼痛无法忍耐，这里的伊格内先生的尸身，虽然格尔希因说，“他们以最卑贱、最愚昧的方式死去”，我却因为他异常的干净和某种残存的安详而能感觉到安慰——至少那两只戒指依然挨在一起。他们的灵魂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升天，或许若有天堂，寻找起来也会快上许多吧。

格尔希因并不是这样浪漫的人。他身上是有某种浪漫，不是这种儿女情长的浪漫。这可能也是他最大的一个魅力点吧……他的心中、直至最后也没有放弃对他人的关怀和对美好事物、时光的希冀和期许。即使那些曾经的美好将他背弃上无数次，他也因理智与敏锐的目光所看到的一切，理解了、宽恕了、甚至同情着，担忧着，并且自己一直努力着、积极地将力所能及的事物向着更好的方向推动，为了更为广阔的格局。哪怕那些事物已经损坏成灰，他也会将那冷灰笼成一团，郑重地放在他们本应得的位置。通俗一点可以说是乐观向上、睿智有礼、目光远大、像太阳一样温暖而明亮、值得他人追随与爱戴的人。我觉得很精妙的一点是，能让我看出格尔希因这么多优点的这篇文的大段大段却是在讲述着他的困惑、他的颤抖、他的悲伤、他的孤独，甚至他的绝望、无能……却无脆弱。他其实是何其无力地抗争着、扛着，奇迹在死亡的瞬间降临了，他在奇迹下却毫不卑微……说来这也正好是转生呢。


有很多句子都很喜欢。若是抱着欣赏的角度的话，很多句子都足以让人怦然心动，除此之外是细思恐极（此处褒义）的文字驾驭力。最初的“松香吞噬一只小虫”的比喻，牵引出“千百年后，人们将透过美丽的蜜黄色琥珀欣赏他临终的姿态。”，就像是整篇文章上一串美丽的刺绣那般，贯彻了思绪的开端与结尾，完整而确实。

“洞悉人类的弱点并非为了从中谋利，而是为了让美德获胜，这是他和伊斯雷共同学习的法则。”则是令人深思。

呼吸即将断绝之时的众多的又苦又丧的指摘……我确实第一时间理解成格尔希因自身对自身的一种潜意识的指责或者懊悔，也可以是疑问……看了看注解，单纯只是外部投影也能够理解，也和后面的“那些巫魇般的感情不属于他”相符合了。只是……他被关在这里，这里外部的投影并不是他曾经听过见过的——或许是，只是它们揉入了现在的情报，因此变得更加尖锐，更加嘲讽——这有点让人想起死前走马灯。许多人对他迎来，他们曾说过的话从这瞬间开始抽离，旋转，然后洪水滔天。

好在他在从中听见了威鲁尔的话语。

简直就像是一种守护和寄托。

       仿佛一粒尘埃落进虚空中，划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潮水般的光瞬间涌入脑海。

       他感到自己置身光明普照的海面，无数碎银般的波光自他足下荡漾而出，向四面八方缓慢摇曳而去，又缓慢摇曳而来。那粼粼波光如此悠远，如此笃定，仿佛漫无目的，但无尽的循环往复之中又蕴含着某种消息，超越彼世，超越死生，以这未名的光传递而来……

这段太美丽了。非常强烈的画面感。安静、肃穆、令人动容。我甚至都不想去计较这个场景是否蕴含了更多的情报。我喜欢这种干净的、仪式感强烈的画面。而且这里的描写也好自然，非常舒服><

XD后面蹦蹦跳跳的小星星特别可爱！被打了大耳刮子也只是发呆回神全然不放在心上呢。

       至于那些幻影，那些他在死的深渊中听到的那些话，讥诮的，残酷的，绝情的——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它们在生与死的边际上于他擦身而过，从未碰触到他的心。那些巫魇般的感情不属于他。他从没想过死，也不渴望从死亡中获得任何东西。现在想来，他简直不相信自己还会死去。

       现在他面前只有光。那才是他要行进的道路。

       他的心中隐隐感到惭愧，然而面上仍然，不禁，现出一抹微笑。

       在颠簸而缓慢的上升中，天狼唱起了一支摇摇摆摆的歌谣。

说起来，这也是很有趣的。

月背写于之后，我看月背的时候总觉得，伊斯雷是总是想着自己是要死去的。在不远的将来，肯定会以一种不被期待的姿态死去的，并且正迫切地渴望着借由自己的牺牲与死亡换取什么……比挚友的性命更为重要、浩大的事物。他和格尔希因是多么地截然相反啊。格尔希因几乎是意识到仍然会有人因自己死去，陪着自己死去，即使是想通了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更重要的则是他对此作出的抉择——的那个瞬间就做好了“不允许死亡”的决定。他不是只想着自己一个人活下去，他想要挽救他人——仿佛圣灵清澈的心灵——所以他绝对不会接受那些阴影与细语。哪怕他真的、想过“和他一样卑贱而愚昧地死去”，“他陪着死去”，好像只是在思考别人的死亡，隐藏的主语还是自己的死亡——哪怕他真的想过，他也否认了死亡能够带来的价值。面前的尸体如此教导他，过去的经历与见闻对她谆谆善诱，而希望握住所有人的手的纯洁、善良、高尚又真诚的心愿或许是最重要的那面旗帜——他不会选择死亡，他会继续积极、主动地从事自己确信的善行，死亡意味着他的停止，而他不希望停止，他希望的是有所作为，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仿佛有些用力过度了。还请见谅><

惭愧与微笑的这个比对我也觉得，特别趁手和意味深长。惭愧的是什么呢？笑容又是为何呢？前者我想起的“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后者，我则在“对于生存的庆幸”与“想起之后自己能够力所能及的关于N7烈士的结尾而感到开心”中不确定……也或许both OK。总之，非常巧妙，想拍手称赞那种><

在最后，天狼先生唱起的歌谣，摇摇摆摆的，是否连接上了《夜莺》最初的歌声了呢？XD




我很喜欢这篇文。一是因为她真的很优美。谁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呢？夜莺如是，她也是。二是，当能读懂到上述地步时，她的内容真的非常符合我的喜好，那种始终向上的、温暖的感觉……哀而不伤，死亡是告别，却又不是终点，死亡毫无价值，却能通过活着的人的行为使它拥有意义……很喜欢><三的话，其实这篇文本身的内容和立意我觉得已经有点超出企划本身了。怎么说呢，就是有种，“泛用性”……？爱情、友情、对死亡的思考、都是大命题，也是大部分人能够融入思索的话题。这篇文在完美地衔接企划内容的同时，体现出的一些想法和情感又不仅仅是企划限定的。但是又很稳定和老实，不会喧宾夺主抢走企划内容的风头。像是那句对于美德的描述，鸡皮疙瘩，可是它并没有展开，只是作为他们的背景一句带过，却能加深他们性格塑造中的根基，从而看出作者本人可怕的功力。而这些话题本身，我也是相当喜欢的w

更别说这还是柯瑞森特·伽斯塔喜欢、尊敬着、会为之哭泣的格尔希因·奈特的故事w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是个很迟到很迟到的回复……此刻只需为殿下的生还献上礼花∠※PAN!=.:*:'☆.:*:'★':*
并且，在不是很遥远的未来继续期待着，“只是格尔希因先生的您”的不死传说><

按捺不住也说说比较泛的、可能说与不说都可以的、没什么意义的话题吧。过于缺乏自信所以这段我全部反白，不适合的话请忽略吧><谢谢！

是这样，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理解的大黄文笔的【稳】到底是如何呢？

一开始我粗略地和伊斯雷团长的分为了一类，重温完这篇想了一下，感觉不对。

大黄的【稳】可能比伊斯雷团长还要【稳】。或者是两种不同的【稳】。个人看法，伊斯雷团长的【稳】是对整个故事框架的把握，整体的布局，伏笔和细节的安排都非常妥当，符合背景，对角色情感拿捏的细腻和准确等等，但是大黄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气定神闲、驾轻就熟、不在框架而在气质的【稳定】。大部分情况下这两种体感都是行文稳定、内容质量稳定，但是有个很明显的区别就是，伊斯雷团长的风格似乎更好概括一些。伊斯雷团长中之人的一些个人喜好和习惯经常会时不时地流露出来，像是冷笑话，俚语，老北京腔，突然就一段的景等等，而大黄的……我想不出来。感觉文章很好，素质极其稳定，优点可以说很多，有缺点也不是我这种水平的能说出门道的，但是……说看不见作者的影子比较适合，还是可以说是归纳不出标签和特色呢……非常官方，非常合情合理规规矩矩，非常自然易读……但是，很难想起具有代表性的什么……说情感细腻吗？说剧情顺畅吗？说打斗精彩吗？说深度适当吗？说行文精致吗？……即使只是在这个论坛上好像也能找到满足其中一两条甚至更多的文子，明明是平衡而优秀，却感觉因为缺乏作者的温度和某种怪癖或习惯就变得不甚显眼，很难在第一时间想起来、记着——这当然很不公平。是很不公平。这是我的场合了——不是文科生，也没读中文系，这几年也阅读量大大缩减，也与作者全无熟悉的一个素人的角度。想来想去，也许对此最适合的形容词是“成熟”吧。有种错觉，只要是在这篇文中，哪怕是路过的鸽子飘落的一片羽毛，作者也非常清楚知道它会落在哪儿——并不是他规定了掉落的位置，而是那种，像是天赋和直觉一样的，恰到好处的掌握，甚至在接住羽毛的那个时候也是毫无声息的、顺理成章的。

稍稍有些挫败感。对知道很棒的东西却因为自己感受的欠缺无法得知、探求更多深意与趣味……哈啊，寂寞也有一些一些。

我就总在想这些是不是和角色和中之人的关系有关呢？伊斯雷团长和大黄都是接收官方NPC（更别说是二手的），并且也一直努力在论坛层面扮演着角色。因为这不是自己亲手捏制的角色，感情上可以更为克制，创作上也可以更加客观与冷静。不过也有被给予“角色”就能够“扮演”起来的人们吧。论坛上有各式各样的，有角色和中之人个性服帖、无时无刻都是扮演也无时无刻不是真情流露的玩家，也有我这样角色和中之人性格不太一样的——这种往往都是中之人吞噬了角色的人格在参加游戏。我总是福至心灵时就在想，谁是哪一种呢？我自忖能在大部分人的文章中看出中之人的影子，并且和个人风格或者说特色挂钩。所以大黄的文章和扮演的话，总觉得……明明知道这是作者安静地将自己的存在感全部隐藏起来，认真而近似洁癖地只专注在角色的一切上，却有种感觉，这种似有似无自我约束的魄力和觉悟，可能也是一种角色和中之人的同步感吗？然后有点失笑，人设明明是电脑先生做的，经历过换手更不可能是量身定做……更应该敬佩的或许是笔力、学识、执着心、耐心、按部就班的稳重和不弃不离的坚持。在看完月背后似乎抓住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现在就松开手的话也许就飞走了，先想一想吧。

……果然尽是些说了也不明所以的话语。

人话翻译就是，“对您致以敬意，然后远之的理由”，足矣。如果竟然好奇地看到了这里，请再接受一下我的歉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