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鸲 于 2014-12-20 23:55 编辑
尾树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在沉睡的时间。
————哪里不对？
尾树使劲眨了眨眼睛，没错，是凌晨三点，自从初云成为这个家庭的女主人后，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睡到这个时间了？
这个家的上一任主人是神雁，尾树还记得他笑起来露出雪白犬齿的样子，神雁很喜欢睡懒觉，所以尾树不必像其他血仆那样早早起来服侍主子，完全颠倒身为人类的作息，但除了这一点以外，其他时候神雁使唤起他来毫不含糊，尤其是用餐的时候，看起来漫不经心地那么轻轻一咬，吸起来就好像恨不得把尾树弄成一具干尸。每次他用完一顿，尾树都得虚脱上三天。
好在神雁只是偶尔才这么吃一顿。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出去打野食，吃得血足饭饱回来，连正眼也懒得看尾树一眼，直接躺进棺材，这个时候尾树反而比被他吸了血还要郁闷，因为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简直是犯贱。尾树有时候这么想自己。
他跟随神雁并非被迫，虽然签订了契约，但是神雁早就和他说过，想离开随时可以申请解除，绝不会留着他。毕竟神雁已经自己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陪伴。这一点尾树是相信的，他跟了神雁一百三十年，从未见有任何同族拜访过他。当然，吸血鬼拥有极其漫长的生命，所以这一百多年与他们，也不过是短短一瞬。何况，神雁常常外出，许久不归，很多时候，他并不带上尾树。
可是尾树还是想跟着神雁，他曾经见过神雁的实力，多年前，在他即将成为另一只吸血鬼爪下鱼肉的时候，神雁忽然出现，毫不费力地拧断了那只吸血鬼的脖子，身手之迅捷让尾树甚至完全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而另一只吸血鬼已经身首异处。就在那一刻，他决定要跟随神雁，无论他是什么怪物，只要他能给予自己同他一样强大的力量。
可是神雁根本没有把尾树变成自己后裔的打算，只是把他收为自己的血仆。这样的身份一度让尾树感到屈辱，但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下去，终究有成为能与神雁比肩战斗的一天。
——直到神雁带回了初云。
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玲珑女孩给多年阴森的古堡带来了一丝清新的空气，但尾树很快发现，初云并非人类，而是同神雁一样的吸血鬼，神雁没有说初云是不是他的后裔，但他对初云的好是毋庸置疑的，他亲自教授初云如何做一个吸血鬼，并且指点她如何能更顺畅地吸出尾树的血。每次看到初云咯咯笑着缠在神雁身边，尾树都有一种冲过去把她丢出窗口的冲动。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神雁很快消失了，留下一封信说要初云暂代家主，尾树继续履行血仆之责。尾树看看手里的信，又看看一边蹦蹦跶跶的初云，心里连着骂了几声爹，他想着干脆丢下初云跑去找神雁，却又清楚以自己的本事，大概没什么机会，何况神雁信里说让自己照顾初云，如果真把这个丫头丢下估计他回来也不会饶了自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照顾初云。初云对神雁的消失倒是没有太多的介怀，很快就又笑嘻嘻地缠上了尾树，丝毫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性，但是她的精力……明显比神雁充沛了许多。比如：她起床的时间就比神雁要标准得多……以至于每天尾树都会在一种几乎窒息的状态下醒来，然后发现初云赖在他的胸口，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
所以……
尾树从床上爬起来，今天有点不对头。
他推开初云的房间，地板中间，原本扣得严严实实的棺材盖被移开了一条缝隙，窗户大开着，尾树的心揪了一下，他冲到棺材跟前，伸出手用力推开棺材盖……
女孩乌黑的发自棺内露了出来，尾树松了一口气，正想问问初云为什么会把棺盖推开，随后出现在眼前睡颜却让他背上渗出了汗珠。
不是初云。
不是初云？
不是初云！
尾树的脑袋在瞬间懵了一下，面前的少女慢慢睁开眼睛，双眼对视的那一刻，血仆的直觉让尾树明白眼前的少女也是神雁和初云的同类。她看上去比初云年纪大些，有着和初云一样的黑色眼瞳，头发的长度也都差不多，但样貌分明是陌生的，带着些清冷淡意。
“我X咧……”尾树张嘴就冒出一句脏话，惹得对面的少女眉头不悦地皱了皱，“大云你这是玩哪样？”
“我不是初云。”少女从棺材里坐起来，用手指梳了梳自己的头发，扬起头看着棺外眼睛瞪得比包子还大的血仆。“被褥很软，但我还是习惯睡自己的棺材。”
“这不是重点好吗！”尾树直接抓狂，“你是谁？初云去了哪里？”
神雁分配的工作，不管是简单还是容易，尾树从来没有违逆过，一直全力以赴，因为他知道，这关系到自己能否成为真正的吸血鬼，继承神雁的能力。而现在，初云不见了，想到神雁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失去对自己的信任，尾树就觉得无法忍受。
“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初云，是被我哥哥带走了。”少女看了看尾树，抬起一只手，“你是初云的血仆？扶我一把。”
尾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少女，少女却忽然收回手，让尾树扶了个空。后者伸出的手僵在原处，一时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我只是试试你听不听话而已。”少女的眉眼依旧淡然，完全不在乎尾树难看的脸色。“我要起来，还用不着你。”
尾树被气得直翻白眼，只得收手。少女双手搭在棺材沿上，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她的双腿软软的拖着，似乎用不上力气，只能靠双手的力量一点点向上，纤细的淡青色血管从她的手背上显露出来。
黑色的阴影忽然覆盖下来，有力的臂膀绕过少女瘦弱的肩，她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告诉我初云在哪里。”尾树抱着少女，他的眼神变得很严肃。
“你先把我放下来。”少女的脸上没那么严肃，但是声音里的冷意让尾树打了个寒颤。
“时间紧迫，我们路上说。”
少女的手指指向屋角，尾树这才注意到那里不知何时停着一架样式奇怪的轮椅，他走过去，将少女放到轮椅之上，少女熟练地操作轮椅向屋外而去。
“喂————”尾树一把抓住轮椅的靠背“你等下！”
“还有什么事？”少女转过头来，脸上带了些不耐。
“老子还没有吃饭……”
“首先，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自称老子，否则直接拔掉你的舌头。其次，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你觉得是你主人的命重要还是你的肚子饿重要？”少女面无表情地回问。
“我先考虑一下……”
“……”
* * *
“事情是这样的。”原始森林中狭窄的小径上，少女一边操纵着轮椅前进一边说，在尾树的印象中，这条通向古堡的小径原本并不存在，他不知道这条路是如何出现的，但毫无疑问和眼前的少女有关，这让他禁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森然寒意。“这是一场比赛，在我和哥哥之间进行，看谁能捉到熔金鸟。”
“熔金鸟？哪个吸血鬼会要那种东西？”
生活在不知名火山内的遍体金红色的飞鸟，以岩浆为饮，岩块为食，每一根羽毛下都流淌着金红色的火焰，据说是吸血鬼的克星。
明明是吸血鬼避之不及的东西，尾树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少女和她所谓的哥哥为什么要去捉它。
“没有为什么。”少女仿似看出了尾树心中所想，“我说了，这是一场比试，仅此而已。”
事情可以追溯到这名叫青鸲的吸血鬼少女和她哥哥乌秋的上一辈，他们的父母，织芳和封硝，初代的吸血鬼，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结识，相恋，并且生下了一双儿女，然后又过了很短的时间，因为性格不合，或者是偶然的一次拌嘴，他们毅然决然地分开了，并且分别带走了儿子和女儿。然后又过了很多很多年，他们再次相遇，双方都想向对方证明自己的能力更强，但又不想亲自动手，于是选择了由他们各自抚养的儿女来代替他们比试。而比试的题目就是看谁能最先捉到熔金鸟，将它送到父母面前。
“把儿女作为比试的工具，这种父母简直……”尾树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青鸲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立刻改口。
“那什么，我不是……”觉得气氛尴尬的尾树刚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毕竟对方可是吸血鬼，虽然看起来柔弱，但难保下一刻不会蹦起来咬住自己的脖子，可少女忽然抬起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尾树怔了一下，立刻觉得事态不对，身为一名血仆，他从神雁那里得到的不仅有比常人更加漫长的寿命，还有异常灵敏的感官和敏捷的身手。这么多年来，尾树一刻也没有停止刻苦修炼，在战斗型的血仆当中，他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佼佼者，甚至一些弱小的吸血鬼都不是他的对手。此刻，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危机的迫近。
——头顶！
身形纤巧的黑影从空中扑下，巨大的、仿似冰轮般的圆月成为他的背景，尾树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被对方牢牢扣住喉咙，手的主人暗自用力，想将血仆的脖子刺穿，却忽然感到腹部一凉，尾树手中的银质短剑已经刺入他的腹部，黑影没想到尾树居然可以如此迅捷的反击，一惊之下向后跃回树上，按住伤口。尾树抬起头，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孔，居然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有着吸血鬼特有的雪白脸孔，齐肩短发，平刘海，一双大得异乎寻常的眼睛里带着怒气。下一刻，留着黑色及腰长发的狐眼男子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将女孩揽入怀中，一双狐眼盯住尾树，看得他浑身发麻，尾树看得懂那种眼神，那是在宣告他的死刑，他的手慢慢伸向腰间，拔出了惯用的长剑。
“夜霾。”青鸲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们的这次袭击，不是哥哥授意吧？”
树上的男子瞬了下眼睛，开口说话，声音清冷得如月下长剑上的辉光。
“坚果一时冲动，冒犯二小姐，属下替她致歉，然而这名低贱的血仆竟敢伤了坚果，属下必会让他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也是之后的事情。”青鸲的声音轻轻袅袅，如烟般升起，散入夜空。“在我和哥哥的比试结束之前，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树上的男子沉默片刻，最终抱起一脸不满的吸血鬼女孩离去。尾树不敢怠慢地原地警惕了好一阵，确认对方已经走远，才将长剑收回腰间，满心都是劫后余生之感。
“你哥哥的手下？”尾树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脸黑线地看着青鸲。“这么厉害？”
“是……小心！”
青鸲的话音未落，尾树便觉得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向后拖去，他一个踉跄，向前重重跌在地上，鼻子最先触地，那一瞬间的酸爽让他觉得不流点眼泪表示激动都对不起让他跌倒的始作俑者，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眼泪和鼻血一股脑地释放了出来，同时在心里连骂了数声对方的祖宗。他挣扎着想起身，然而下一刻脚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下，以为那只脚已经脱离自己的身体而去。
“墨翎！”
低喝出声的依旧是青鸲，少女几乎在一瞬间从轮椅上跃起，夜空下白色的影子晃了一下，尾树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哼，然后身体被拖拽的感觉停止了。他挣扎着拧身看回去，一身青衣的少女站在那里，脚边倒伏着一团黑影，手中犹自拽着长长的银链，银链的另一头则缠在他的脚腕上，链条已经深深嵌入皮肉。
脚踝上的剧痛依旧，尾树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出第一句话。
“大爷的！你会走啊！？”
“……”
* * *
尾树坐在树下检视脚上的伤口，青鸲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看月亮。
已经异于普通人类的体质让尾树的伤口痊愈得格外快，但是为了修补伤口而造成的体力缺乏让他愈发的疲惫，以及——饥饿。
“果然还是应该先吃了饭再出来……”尾树有气无力地嘀咕着。“X的，饿死了。”
“神雁和初云平时都是怎么教训你的？”青鸲看着他，语气里满是鄙夷，“这样粗鲁的血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些不重要，先说说你……会走路坐什么轮椅！”
“谁说会走路的不能坐轮椅？”
“……”
“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父母给我们设置的一点小小的限制而已。”青鸲的声音不紧不慢，“我的约束是不能使用双腿，而哥哥则是不能使用双眼，否则便算输掉了这场比试。”少女看了一眼昏迷在旁边的黑影，尾树的眼光跟过去，那是个扎着马尾的吸血鬼青年，有着细长的眉毛，面孔在淡淡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柔，安静地靠着树干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所以，墨翎必须死。”
“——啊？”
“我不能输掉这场比试，为了母亲。”青鸲姣好的面孔带上一丝阴鸷，“虽然你对我有用处，但如果你胆敢把这件事透露一点，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你，所以，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神经病！”尾树大叫起来，“你和你哥哥的争斗，为什么要扯上我？！我一个血仆，甚至打不过你哥哥的手下，我对你能有什么用处！”
“没有人知道熔金鸟在哪里，而初云是‘先知者’。”青鸲慢慢地说，“有了她的帮助，哥哥不但可以知道熔金鸟的地点，更可以预测我的行动。我晚到一步，没能抢到初云，只能带上你，因为你是初云最亲近的人，关心则乱，带着你，先知就难以测算我的行动，你是我唯一的翻盘机会。”
“……”
“……”
“这样说起来，你哥哥岂不是很想杀我？”
“也许。”
“什么叫也许！那是肯定好吧！”
“如果哥哥想杀你，昨晚你就已经死了。”青鸲冷冷地说，“夜霾听到我的话之后立刻离去，也说明哥哥还没有下达杀掉你的命令。”她仰起脸，看看头顶的一线蓝天，而后操纵轮椅来到墨翎身边，俯下身去，轻柔地拂开对方额角垂下的乱发，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
“坏消息，今天是个晴天。”少女轻轻地说，然后忽然咬住了青年的脖子。墨翎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开，瞪得极大，鲜红的血丝渐渐布满了眼白，黑瞳里的光芒一点点消逝了。
* * *
长长的黑色布条横过乌秋的双眼，在他的脑后系成死结，又悄然垂下。乌秋缓步走到洞口，夜霾单膝跪在洞外阴影之中，默然不语。
“坚果鲁莽之事我不计较，但墨翎也随你去了，你可知道？”
“……”
“他不会再回来了，夜霾，你自己的后裔，由你自己负责。”
夜霾低头默不作声，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初云那边已经有了结果，今晚我们就出发。妹妹那边你们不用再管，她一个人带着那名血仆，就算初云估不出她的行动，对我们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乌秋淡淡说完，转身重新走向山洞深处。
“少主！”
“还有何事？”
“属下知道少主不愿伤害二小姐，但那名血仆与二小姐并无干系，何不将他除去，这样我们行事也更为方便稳妥。”
“你是觉得不除尾树，我便没有胜利的把握？”乌秋转过身来，夜霾仿佛能感到黑布下的双眼正灼灼看住自己。
“属下不敢。”
“那就按我说的做。”乌秋顿了顿，“这也是‘先知者’的意思。她同那名血仆的关系，不比寻常。”
“是。”
* * *
“等等，这么说，初云对你哥哥很重要？”尾树一边拖着尚未痊愈的左脚前进，一边问轮椅上的青鸲。
“是的。”
“可是你之前和我说她有生命危险……”
“任何去找熔金鸟的吸血鬼都会有生命危险。”青鸲面不改色。
“……”
“我哥哥在哪儿？”
“……什么？”
“血仆和饲主之间有看不见的联系。”青鸲低声说，“你和初云已经结了契约，你能感觉得到她的位置。”
“你让我先吃饱了行不行……不然我这副样子别说寻找初云，再碰上你哥哥的手下估计就要挂了……对了，你哥哥的手下到底有多少？”
“十二个，不过这次他应该不会带太多人。”
“倒也不多。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接应你的人？”
“没有。”
“啥？”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青鸲看了尾树一眼，“不过，这次添了个你。”
“你是说？你只有我一个帮手？”
“严格来讲，你还配不上帮手这个称呼。勉强算你半个奴仆。”
“……”
* * *
这是一处无人知晓的火山群。
因为它深陷于地下。
从周边的山峰俯瞰下去，这里怪石林立，河流纵横，但河床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炽热的岩浆。所有的岩石都呈现一种明亮的金红色，令人难以直视，仿若地狱。
如此高温的环境，对于吸血鬼来说是难以进入的禁地，即使站在相距甚远的高处，乌秋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让他的头都晕眩起来。
“熔金鸟在这里？”
“我感应到的就是这啊。”初云坐在离悬崖边远远的一块石头上，卷着自己一边的马尾，“这里太热了，你抓完那只鸟，我们赶紧走啊。”
乌秋皱着眉，他现在完全无法视物，他深沉地思考了半晌，终于还是放弃了掀开黑布看看的打算，转而唤来了一同而来的下属远清。
“盯紧点，发现踪迹立刻通知我。”他嘱咐了这么一句，就躲到一旁岩石的阴影里去了。
“……”
“怎么办？”躲在岩壁后的尾树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青鸲，他费了不少劲才把青鸲背上山来，一起背上来的还有那辆轮椅——在青鸲的强烈要求下。
“熔金鸟的并不会一直待在下面，有时候也会飞出来透气。”
“你怎么知道？”尾树有点诧异地问。
“我翻了一些资料。”青鸲白了尾树一眼，“并不是只有先知才知道所有的事情。”
“的确如此。”
声音来自于他们的身后，尾树激灵一下回过头，看到夜霾出现在他们身后，长发男子眼中的光停留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穿透。尾树按住了自己的剑，就要将它拔出。
熔金鸟就在这一刻从一旁的深谷里冲出，展开翅膀，在火山口上方盘旋。火焰从它的每一根羽毛下流淌出来，半空中一场火雨淋漓而下。吸血鬼们闪身躲避，尾树瞅准时机冲向初云，然后就被夜霾一脚踹了开去，险些跌到悬崖之下。而双腿无法移动的青鸲则被熔金鸟逼到了死角，飞溅的火星落在少女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少女却没有躲避，而是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大鸟的脚踝——那是唯一裸露在外没有火焰的地方，却依旧炽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青鸲手指扣紧，忽然间有大片的冰霜漫上大鸟的脚踝，虽然在热量的作用下不断融化，却依旧越来越多，缓慢却坚持地向上蔓延，大鸟长号一声，振翅飞起，青鸲身不由己被提到半空，一双手却依旧不肯放松，只是把牙齿咬得越来越紧。
“你疯了啊！”尾树在下面大叫，趁着夜霾和远清去护乌秋，他终于有机会连滚带爬地抢到初云身边，后者捂着脑袋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看到尾树来了急忙推他出去，“拜托！你赶紧走开！这里地方很小，只够我一个人躲啦！”尾树气得直翻白眼，却也只能依言跑到另一块岩石后，刚喘了口气，正看到熔金鸟带着青鸲从头顶一掠而过，溅落的火花让他赶紧缩起脖子，却又忍不住又抬头去看。青鸲咬紧了牙关，重重冰霜自她掌中生出，熔金鸟双腿和腹部都已经结上了冰块，融化掉的水滴在青鸲身上，旋即又蒸发殆尽，她闭上眼，喘了一口气，灼热的空气让她喉咙干得快要裂开。再睁开时，却发现锋利如刀的岩壁已近在咫尺。
熔金鸟将她甩上岩壁，重重的一下，青鸲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五脏六腑几乎快要碎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顶住下一次，如果自己能用腿的话……她想，用腿的话，就可以缓冲……但是……
她绝对不能输。
熔金鸟不想给她缓冲的机会，它再一次俯冲下来，青鸲觉得自己这一次……
又是重重的一下，岩壁坚硬如初，血从青鸲的口中流出来，她恍惚觉得自己的手松开了，“下面是岩浆……”她模模糊糊地想，身体如同一片树叶，向着下面滚烫的河流飘坠下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
在尾树眼里，乌秋就像一支箭，闪电般射入深涧，脚尖点着岩块，一触即离，在捞住少女后又重新跳回岩上。他眼上的布条已经被撕掉，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异能不是这么用的，命也不是这么搭的。”乌秋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迫人的威严，青鸲却仿似毫无察觉。
“你输了。”青鸲望着那双眼睛，喃喃道。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出了这句话，但她知道结局已定。
尾树对此的感觉是——自己终于可以带着初云回家了，最好能赶在神雁回来之前到家。
* * *
很多年以后，青鸲被吸血鬼猎人拖进阳光下的那一天，她忽然想起乌秋将她从深渊中抱上来的一刻，那时候他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全，而她其实骗了他。
“其实，是我输了……”她笑着说完这一句，在阳光下化作了一缕青烟。
++++++++++++++++烂尾了对不起，我真的没词了……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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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0 13:56:16
保护我最多的人，也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双倍卡
沙发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