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鸲 于 2015-9-15 18:19 编辑
“我……会死吗?”
“我……会死吗?”
“你……”
女孩从昏迷中睁开双眼,触目所及是一片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然而疼痛随即袭来,从额头,从手臂,从后背,从腰腹,从大腿,从周身任何一个地方向她进攻,神经毫不迟疑地将这些糟糕的感受从末梢传递到大脑,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在因疼痛而变得有些混乱的记忆中,一片不甚清晰的碎片让她想起,自己之前似乎就是因为这个而晕倒的。
为什么没有直接死去?
女孩闭上眼睛,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问自己,黑暗和疼痛让她绝望,而她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现状的行动,包括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只能等待,等待死亡,或者……
她听到了轻轻的敲击声,奇迹般地穿透了四周的岩石,在她尖叫的间隙传进耳朵,随即一个略显疲惫而嘶哑的声音轻轻震动她的耳膜。
“有……人在那里吗?”
她瞬间止住尖叫,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出现了幻觉?她尽力屏住呼吸,忍住疼痛等待着,然而那声音却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她咬着嘴唇,近乎绝望地等了又等——也许只有一分钟吧吧,然而在她看来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但岩壁那边沉默着,了无声息,她放弃地呼出一口气,却没有再次尖叫,只是闭上眼睛,低低地啜泣起来。
“有……人在哪里?”
还是刚才那个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但语气里的怀疑去了大半,加进了些许的肯定。她惊喜地睁开眼,这一次一定不是幻觉!
“我被压住了!帮帮我!”女孩叫起来,岩壁的另一面的声音似乎犹豫了一下,她紧张地屏住呼吸倾听。
“对不起,我也被困住了。”
女孩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对面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女孩低落的情绪,声音里加上了些许宽慰:“我的朋友知道我来这里,他们会找过来,然后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坚持和等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问了一句,“你受伤了吗?”
“嗯。”女孩低低地回应,她想告诉对方自己受伤的地方,但又觉得太多了无法一一描述,她的身体全被压在碎石下,以俯卧的姿势,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也没有一处不是痛的——不过这痛现在似乎不是那么明显了,也许是因为刚才的谈话吧,人类总是这样,不管遭到了多么大的打击,只要有个人陪伴倾述,就会过好过许多,精神上得到了安慰,肉体上的痛苦也会减轻。
“我很疼,动不了。”最终她只说了这六个字,对方沉默了很短暂的时间,也许在思考该如何安慰她,最后他说:“我们来聊天吧。”
“我们来聊天吧。”
可是聊什么呢?
“比如……聊聊自己的亲人、爱人……”
你的亲人、爱人……
“生活中让你感觉到愉悦的事情……”
和他们在一起……
“对了,还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青鸲。”
青鸲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相貌清秀,身材纤细,有着墨一样漆黑的眼睛和同样颜色的及腰长发。她的哥哥,乌秋,同样黑发黑瞳,双目狭长带笑,长发过背,英俊得不似凡间人物,有着连男子也要为之倾倒的魅力。兄妹俩刚刚搬来这座西方小镇时还引起了一阵骚动,主要是因为乌秋的外形实在太过耀眼,而性格也是相当开朗外向,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妹妹青鸲的性格似乎过于内向,除了上学以外,几乎不会出门,也很少说话。但富有亲和力的笑容,依然为她加了不少的分数。
他们的父母都是强势人物,父亲封硝,母亲织芳,两人在大学初识,是校内有名的金童玉女,相貌才华势均力敌,傲气非常,都觉得除了对方,再没有其他人可以配得上自己,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织芳家境贫寒,毕业后早早进入社会打拼,封硝本想继续读研,架不住女友的软磨硬泡,出来协助她自开公司创业,两人携手打拼,从白手起家到响当当的业界龙头,一时风光无限。事业顺了,夫妻间的矛盾却逐渐升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来吵去,封硝先烦了,于是在一个黑夜潇洒翘家,挥挥手没带走两个孩子,也甩了当了七年的二把手位置,揣着钞票出门环游世界,自此一去不归。织芳气得七窍生烟,却找不到人发泄,公司的事不能不管,只能把两个孩子托给保姆,乌秋自小调皮,保姆都管不住他,十九岁头上吵着嚷着要和妹妹一起去国外读书,织芳正因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想着兄妹俩感情好,青鸲性格稳重,正好可以约束着点乌秋,也就同意了。
对于青鸲来说,哥哥乌秋算得上自己身边唯一亲近的亲人,母亲整日忙于工作,父亲更是连个印象也无,所以哥哥去哪,她就去哪,绝无犹豫。然而西方对她来说,毕竟是个太过陌生的世界,纵然她已经在教科书上看过不少介绍的文字,然而周遭的一切还是让她感觉有些不适应。与之相反的是,哥哥乌秋极其兴奋,上学第一天晚上就请了一大帮的同学来家里做客,青鸲有心躲着,又怕这样显得不礼貌而让哥哥难堪,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借口要亲手为大家准备点心,退出客厅躲到厨房。就在她将点心料理完毕,用托盘端着想要走出厨房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她将头扭向一旁开着的窗户,恰好看到半张诡异的鬼脸从窗台后面探出来,黑曜石般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和她四目相交,她看到对方覆盖在前额上的乱糟糟的黑发,以及竖起在头顶的两只猫耳,耳间还依稀粘着一片树叶。
少女的尖叫和盘子打翻的声音一瞬间响彻了整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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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什么?”
岩石那一边的被困者似乎是个充满了好奇心的人,又或者他只是为了配合青鸲,毕竟聊天就是这样,倾听的一方给予回应和适时的提问,讲述的一方才有动力继续。
“我……看到了什么?”
青鸲摇了摇头,自己的伤势是否影响到了记忆?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天看到的是谁呢?可是……虽然想不起来,却又觉得自己看到的很重要,可是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少女急得连疼痛都忘记了。
“我……想不起来。”青鸲低声说,“我的头被砸到了,我想可能影响到了记忆。”
“没关系。”对方温和地说,“你可能是太疲倦了,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可以先歇一会,慢慢回忆,我来聊聊我的事情。”
“你的故事?”
从八岁那年开始……
“是的,我的故事,或者说,我的亲人的故事。”
唯一让我为他操心的人……我生命的一部分……
“你的亲人?”
兄弟……
“嗯,他的名字叫……”
“流离。”
流离是个十一岁的男孩子,有着快活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这个到处都是白人的西方城市,东方人总是那么的引人注目,更何况他还是个有着永不会疲倦的精力,无穷无尽的破坏力,以及……不,不是《未成年人保护法》,而是一个将“弟控”二字写在额头,整日里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哥哥的小男孩。
虽然这个哥哥和他并无血缘关系。
流离随着母亲改嫁到现在这个家庭时刚满一周岁,并不记事,所以在懂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不知道自己同父亲及哥哥毫无血缘关系,毕竟母亲是东方人,所以自己和哥哥分别继承了父母的种族特点也不奇怪,及到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也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毕竟,他在这个家里从没有感受到一点委屈,虽然父母常常因忙于工作而无法照顾他,但是比他大七岁的哥哥给了他三倍的呵护。事实上,哥哥对他似乎是太好了,以至于让他觉得有点单调了。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点暴躁,觉得周围的人,甚至包括哥哥都并不理解自己,他迫切地需要一些不和谐的音符来打破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今天揪散了前桌女生的辫子,明天把死老鼠塞进老师的皮包里,后天下课时和同学打一架,大后天……
他戴上万圣节时用过的鬼脸面具,翻墙跳进了新来的邻居家的院子,扒着对方厨房的窗户往里看,结果把这家的主人之一——一位十五岁的东方少女吓得摔了盘子。
流离倒是很开心,这开心一半是因为发现了和自己同种族的新鲜的东方面孔,一半是因为恶作剧的得逞,哦,还有一点,就是他闻到了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气,来源于翻倒在地上的糕点,他抽了抽鼻子,索性翻进窗户,从地上捡起一块拍了拍塞进嘴里。
( ̄~ ̄) 嗯……好吃!
不顾一旁目瞪口呆的少女,流离开始大嚼,完全忘记了哥哥教给他的进餐礼仪,对对方的“哎?哎?”置若罔闻,直到一块手帕递到他的面前。
“别吃了。”已经醒过神来的少女为他擦了擦面具的嘴角,“这些都脏了,你喜欢我回头做新的给你。”
流离愣了一下,厨房外传来的凌乱的脚步声,转眼之间一群人到了厨房门口,领头的青年形容耀眼却冷若冰霜,上前一步拎着自己的脖领将他拽了起来。
“哪来的野小子?敢吓我妹妹?!”
流离脖子梗了一下,对方的力量大得出奇,挣了两下都挣不脱,再加上虽然很好看但是横眉立目的面孔,让他有点紧张,然而不服输的性格让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用力将头扭向一边。旁边有人过来摘了他的面具,立刻就有人认出他的身份。
“赫尔门萨家的二小子!”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忍不住喊出来,“我的上一副眼镜就是被他搞碎的!”流离立刻回敬了他一个大白眼,年轻人一瞬间涨红了脸。
不管怎样,最后流离还是被拎回了自己的家,老老实实站在哥哥身后,被他压着头一起鞠躬道歉,哥哥似乎天生擅长做这样的事,道歉的言辞和表情都诚恳得没话说,对方也大度地表示可以不计前嫌,不过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流离总觉得邻家那位哥哥看自己哥哥的眼神有些过分热情……
不过这些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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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事是重要的?”
这一次轮到青鸲发问,这个问题问得很宽泛,她也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具体的答案,只是因为对方久久没有说话,所以单纯的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也许是因为聊天分神的缘故,身体已经很久没有感到疼痛,但是她害怕一停下来,那种痛就会再次卷土重来。
然而对方依旧沉默,青鸲等了又等,终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朋友呢?为什么还没有找来?”
没有回答,岩石另一边的人仿佛已经消失了,四周的岩石坚硬而冰冷地压下来,令人窒息,青鸲忽然间开始害怕,如果对面的人也是被困者的话,那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受了伤?现在不出声,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死了?
“喂,你还在吗?有没有受伤?”青鸲焦急地喊起来,这一次居然立刻就有了回应。
“我在。”对方疲惫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不回答也可以,说点别的。”青鸲松了一口气,“至少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我的故事,有没有让你想起些什么?”
“想起些什么?”
“流离这个名字,也不能唤起你的记忆吗?”
“流离……?”
“……”
青鸲努力地回想,脑海里的记忆被不可见的刀分割得支离破碎,她拼命地将这些碎片拼接起来,终于捕捉到了一点点的讯息,她急切地捉住它,就像握住了一张被揉皱的纸,急切地展开它,试图看清上面模糊的字迹。随着字迹的逐渐清晰,被掩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缓缓苏醒。
“你到底是谁?”少女的声音尖锐如一根紧绷的琴弦,仿佛随时会嘣的一声断掉。“怎么会知道这些?”
“真的……忘记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爱和恨,快乐和痛苦,到底哪一个更让人刻骨铭心?”
我们的存在,或许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障碍……
“我的名字就在你的嘴边。”
“弗尔斯。”
十八岁的弗尔斯,是个弟控。
这一点已经无需用语言表明,他的行动代表了一切。
爱护他,保护他,照顾他,让他过得快乐,不让他受到伤害。这些在他见到流离第一眼的时候就决定了,当这个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兄弟睁着一双澄净的眼睛望向他时,周围的一切全都黯然失色,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继母,诚然她对自己并不坏,然而他依然无法原谅她取代了亲生母亲的位置。然而她是流离的生母,所以他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叫她妈妈,在每天出门前吻她的脸,让她拥抱他,抚摸他的头发,还会在母亲节和她的生日那天给她送上亲手制作的小礼物。
这一切都是为了流离。
弗尔斯也说不清自己对流离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到翻墙揭瓦的捣蛋鬼,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对流离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兄弟情那么简单,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是他摸不清那是什么,他把那理解为一种类似于父爱的情感,毕竟大部分时候流离的饮食起居都是他在照料。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他身边。
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起先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事件而已,事实上这件事本身确实很常见很普通,无非是流离日常生活中的一次捣蛋,然而之后事件的发展是他所预料不到的,在他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情感上的“敌人”,一个女孩子。
流离现在还小,但他迟早会长大,会有女朋友,会成家。这一点弗尔斯很清楚,然而每当他想到这一点时,都会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之后一股奇怪的情绪钻进他的大脑,让他别扭不已。
本来是多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到面前,弗尔斯很郁闷地发现自从上次流离去闯过新来邻居的厨房之后,那家的小姐似乎对流离产生了兴趣。每天早晚一同上学不说,周末也会做了点心零食送过来,要么就邀请流离去家里做客,而流离每次也都兴高采烈,脸上的表情让弗尔斯心里发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又是一个周末。
“我们去探险吧。”弗尔斯说,以前每个周末,流离都会拉着他去野外进行他所谓的“冒险”游戏,然而自从新邻居搬来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流离犹豫了一下:“可是青鸲姐姐……”他看了一眼弗尔斯的脸色,赶忙又改了口,“好好,我们去!”
他们选择了郊外一座废弃的矿洞,这里罕有人至,洞内怪石嶙峋,足够满足男孩子们的好奇心,如果是往常,弗尔斯是绝对不会同意流离进去这种地方的,然而这一次他却仿佛赌气般提出了这个建议。洞内的探险是惊险的,好几次,他们险些被掉落的石块砸到,弗尔斯隐隐想起镇上的老人说过,这个矿洞极易塌方,他的心里七上八下,最终还是拉着流离提前结束冒险,顺着一个缝隙爬了出去。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镇上,在父母的唠叨中进餐。门扉突然被敲响,过去开门,发丝凌乱的乌秋一头闯进来,告诉他们青鸲失踪。然而并没有人看到过青鸲,他们一起出门寻找,然而并没有任何的消息。她的兄长找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结果,有人说少女是被人拐走了,有人说是被杀掉了,不管怎样,青鸲终究是不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而她的兄长也在一年后出走,据说是为了寻找妹妹。
一切终究归于平静,只是很多年之后,有人在城郊外废弃的矿洞中,听到了呼喊和低泣,循声而去,却不见人影,仅有累累乱石之下,露出的一节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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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鸲缓缓摇了摇自己的头,是的,她是可以摇头的,不但可以摇头,还可以活动四肢,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压制着她,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制住她,因为她已经抛弃了沉重的肉体,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幽灵。
她穿透岩石,从自己的身体上浮起来,自半空中看下去,岩石的缝隙间依稀可见雪白的骨零星散落。她想起那个炙热的中午,自己悄悄跟着兄弟俩来到矿洞。她喜欢流离,不放心他,然而他的身边跟着他的兄长,她知道流离一向听哥哥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那个少年让自己加入他们的队伍,只能远远地跟着,却在进洞不久就遇到了塌方。
如果当时能够开口叫他们一声,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呢?
可是她没有叫,等到想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我已经死咯?”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止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现在距离我们到这个矿洞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岩石那一边的人说,她看不到他的样子,也并不想穿过岩石去看。
“我不想死。”停了片刻,青鸲轻声说,弗尔斯仿佛能想象出她半低着头的样子,“我想活下去,为了哥哥,为了流离,为了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和他们一起活下去,可是……”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跌下来,在半空中化作虚无。
“我……很抱歉。”
“流离……他怎么样了?”犹豫了片刻,她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他……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生活得很好。”弗尔斯低声说。
“那么,我也该走了。”
说完这一句,少女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弗尔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面前嶙峋的石块,狭窄的缝隙间露出一小节雪白的指骨。
他伸出手,摸了摸它,它随即化作了齑粉。
一切都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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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尔斯走进酒吧,点了一杯啤酒,今天的一切都值得他一醉,他没有告诉青鸲,流离也已经失踪了很久,其实他早已不知道他的踪迹,不过只要他的生命还在,他就不会停下寻找的脚步。
他饮下第一口啤酒,听到身后的门铃声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一个并不熟悉的身影在他旁边坐下,他不经意间看过去,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曜石般的眼睛。
旧的都已结束,新的即将开始。
================完结===============
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了……自己知道写得多烂……求不打脸……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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