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却澜 于 2016-2-1 01:22 编辑
绿=5
假如你一不小心吃了神秘的饼干变得只有拇指大小,没有解药,只能等24小时后药效消失才能恢复这一天你会怎么过呢?
· 因为是以流离的身份接的这个双月,所以这篇文是流离的故事。
The Mayfly 蜉 蝣
我缄默不语,无法告诉变幻不定的风; 时间怎样环绕着繁星凿出一个天穹。
如果说要让流离做出一条忠告的话,他会告诉你——别和包子过不去,特别是肉馅儿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忠告,那就是——别给你养的飞虫起名字。
是的,流离会把现在的一切都归结于那个下午。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流离一如往常地拿着小树枝,一边戳着水面的飞虫,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却澜和墨蹇关于人生终极真理的哲学对谈。
却澜说:“孤独其实不是所有人都很热闹,只有你是一个人。孤独是——你不知道自己到底从哪里来,到底被谁期待着,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墨蹇若有所思。
却澜说:“其实有的人就是在回忆里最美,因为你怀念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那段岁月。”
墨蹇若有所思。
却澜说:“上茅厕的时候不带纸,其实可能是女神的旨意。世间发生的一切,有什么不是女神的旨意呢?”
墨蹇若有所思。
却澜说:“这些飞虫都是无辜的生命,你何苦拿它们取乐呢?”
墨蹇若有所思。
“女神在上,”流离虔诚回答道,“我从未怀着以它们为乐的心。相反的,我其实是在和它们一起玩乐。”
他一屁股挪到水塘边上,用手指轻轻捏住其中一只飞虫的翅膀,摇头晃脑地介绍:“比如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塔菲一号,陪伴了我好多个日日夜夜。”
却澜扶住了额头:“你知道蜉蝣是朝生暮死的,对吧?”
流离和墨蹇都惊得长大了嘴。尤其是流离,他甚至被这新知识震慑得双手一颤,在他的朋友塔菲一号的翅膀上掐出了一片指痕。
“既然它们的生命这么短暂,那它们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哲学家,墨蹇,皱着眉头深沉地问道。
却澜故作深沉地打开了折扇,半遮着脸颊,显出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回答他。“既为蜉蝣,哪里明白什么叫做生之意义呢?——来块饼干?”
有一个问题是,当流离手拿小树枝戳着水面的飞虫的时候,其实是投入了很深的感情的。他是真的充满感情地在戳着小飞虫。
因此,当知道他的朋友们生命如此短暂的时候,他感到手足无措、难以相信。
因此,他决定把塔菲一号装到玻璃罩里,放在床头,仔仔细细地花费一整天,去研究研究塔菲一号的人生轨迹。
于是当第二天流离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软绵绵的大广场。
这就是千万别给您的飞虫起名字的原因。
——给一只猫起名字是可以的,给一只狗起名字是可以的,如果你愿意仔细想想,会发现给魔物起名字也没什么问题,比如塔菲,你想叫塔菲就叫塔菲,你想叫泪眼就叫泪眼,它不会理会人类到底称呼它为塔菲还是泪眼还是阳炎。
可是如果是一只飞虫。那么你也许会受到来自女神或是饼干之神的某种奇妙的惩罚。
流离艰难地在广场中穿行着,他走过枕头岭、翻过连绵起伏的棉被丘陵,最终攀上了黑木崖。
就在勇者流离感慨胜利的同一时刻,他惊讶地发现,他的朋友,塔菲一号,并没有任何生命即将逝去的迹象,相反地,它异常兴奋地冲击着玻璃罩,表现出了和被树枝戳着时完全不同的活力和激情。
流离傻呆呆地看了一会,然后猛地一拽,用尽全力将玻璃罩打开了一个小口,让塔菲一号能够顺利地飞出去。
“你得再开一大点,这样不行。”
“已经够大啦!”流离闭着眼睛大声喊(他太使劲了,根本没力气睁开眼睛呢),“我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啦!”
过了一会,等流离终于睁开眼,他看见他的朋友,塔菲一号,正悠闲地在他的面前踱着步。
“我还以为你能坚持久一点呢。”塔菲一号说。
流离不赞同的看着他的朋友。
“你会说话?”流离眯着眼睛问。
塔菲一号点点头(其实,那动作真的叫点头吗?流离不确定):“我当然会说话,我是一只非常聪明的蜉蝣!只是我太小了,我的声音也太小了,你们听不见。”
它继续说:“比如,你戳我的时候,我一直在叫你停下,可你根本听不见。你旁边那两个人说话声音太大啦,简直像是打雷一样轰隆隆的。”
“你还知道打雷。”
“我是一只很聪明的蜉蝣。”它耸耸肩。
在流离想要进一步跟他的朋友进行交流的时候,塔菲一号向他优雅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得体地搓了搓手:“我很希望跟您继续交谈,能交到一个人类朋友真的很不容易。不过,我现在真的得去忙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是什么事情呢?”流离急忙站起来,“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塔菲一号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可以试试带你一起去,但你昨天把我的翅膀捏破了一点,这可能有点麻烦。”
流离于是愧疚地缩起了脑袋。他的朋友安慰他:“没关系,你们人类总是没轻没重的,而我们太小了,这种事总是难免。”
塔菲一号伏低了身子,示意流离爬到他的背上,流离小心翼翼地跨了上去,在看到塔菲一号翅膀上的指痕的时候,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个透。
所幸,虽然翅膀受了一些伤,塔菲一号毕竟是一只很厉害的蜉蝣,它最终还是载着它的人类朋友艰难地起飞了。
以飞虫的体型来说,它的速度简直像是离弦之箭,当然,因为背着流离,它已经比自己最快速度慢上不少啦。但对流离这样没有飞过的人类来说,这简直是刺激得过头了。
“慢一点,我的朋友!”流离迎着风大声喊着,“我有点害怕!”
他的朋友却回答:“不行呀,我的朋友。我说过了,我很赶时间!”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呀?”
“我忙着找食物呢!”
贪吃鬼。流离摇摇头,啧啧地在心中评判着他新朋友的人品。
经过长途的跋涉,流离和他的朋友终于抵达了水塘。一时间流离听见看见了好多新的蜉蝣,它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流离的朋友,塔菲一号,它个头很大,而且翅膀上有一片指痕——流离轻易就能认出他的朋友来。
他的朋友此时已经在水塘里寻觅起食物来了,它很赶时间。看来是真的很饿。
流离坐在水塘边,观察着他的朋友。它似乎是吃饱了,但在那之后并不回过头去找他,而是又寻找了一些新的食物。
——多贴心呀,他的朋友。它还时时刻刻惦记着流离呢。
然而,塔菲一号只是驮着食物径直经过了他的面前。
“嘿!嘿!”流离站起来向它使劲招手:“你这是要去哪?”
“我忙着呀。”他的朋友回答,“我忙着把食物送给漂亮的姑娘,然后赶快生个孩子!”
急色鬼。流离摇摇头,缓缓地重新盘腿坐下,啧啧地在心中评判着他新朋友的人品。
过了不知道多久,日头好像已经偏西了好一会,正热辣辣地炙烤着水面。流离不经意地一个张望,发现他的朋友已经闷着脑袋向他飞过来了。
“怎么样?”流离问。
“搞定啦。”它得意地回答,带着指痕的翅膀隐隐颤动起来。“现在是等待结果的时候,可就没我什么事啦。”
“那你现在总算能陪我说说话了!”
“嗯,不过也说不了多久,”它想了想,说:“我就快死了。”
流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朋友,像是看着一个什么神奇的物种一样(就某种程度而言,是的,会说话的蜉蝣确实是个神奇的物种)。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就、快、死、了?”
塔菲一号淡定地点点头。
流离结结巴巴地喊道:“可是你、你不是刚刚才长大,刚刚才成家(是这么说的对吧?),你甚至、甚至才刚刚认识我呀?”
“这不挺好的吗?我得到了成长,我得到了爱情,我得到了一个传承,还有你,一个人类朋友。”
“说到这,”塔菲一号好奇地追问,“听说人类能活很久,大概是多久?”
流离吞了吞唾沫,掰着指头认真算了起来:“如果说一个蜉蝣的寿命是一天,人类大概能活……两三万天吧。”
“酷!”塔菲一号瞪大了眼睛,“这么长的时间,你们主要干些什么?”
“我们……”流离抱着脑袋,用力地想了又想:“我们主要是,长大、糊口、成家、生儿育女……”
“哦……那也没什么不一样嘛”塔菲一号颇为失望地说。
“可是又有点不一样……比如你知道吗?一年里有春夏秋冬,春天有花,夏天有虫,秋天有落叶,冬天有雪。”
塔菲一号眨了眨眼,“要是有能活得更久的生物,一定能看到几百年几百年的轮转。真酷。”
“是啊。”流离点点头。
流离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床单,又揉了揉眼睛。他还在自己的床上,没有在那个小小的水塘边,也没有塔菲一号。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摸索这点亮了灯。床头的玻璃罩里,翅膀上带着指痕的小小蜉蝣,正在冲击着那座玻璃墙。
流离郑重地揭开了玻璃罩。
“去吧,”流离点点头。“快去完成你生命的意义吧,我的朋友。”
“既然它们的生命这么短暂,那它们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等到下一次墨蹇这么问的时候,流离会回答他——
“成长、成家、传承。就跟你一样。”
如果说要让流离做出一条忠告的话,他会告诉你——别吃奇怪的饼干,特别会让人做奇怪的梦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忠告,那就是——别给你养的飞虫起名字。
它从此会变得非常、非常、非常地特别。
---------------- 【我下次真的不会深夜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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