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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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章] #FFF# 霏霏 [艾尔恩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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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赏金猎人/早点摊摊主

Rank: 6Rank: 6

战斗力①⑤⑨的英杰

所在地
森染
携带金
79 GP
活跃度
15 AP
技能点
0 SP
剧情点
186 TP
存在感
515 BP

刀C绘画C匕首E理魔法C二刀流

发表于 2016-2-25 13:55: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艾尔恩 于 2016-2-26 12:13 编辑

                     .\``.* ``. .\ 霏霏 \ .``.* `` \ .
 |  | 来 | 思 |
>>>方墨SIDE [细润无声]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到底能有多牢固呢?


      ╭   ╮
  
   · 梦野

      ╰   ╯

  烈火。
  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无数火星顺着上升的热流扬起,如同发光的磷蝶一般,纷纷振翅涌向漆黑的夜幕,消弥在无尽深邃的虚空。
  整座岛屿都陷入了炼狱般的火海汪洋中。
  艾尔恩双足赤裸,奔跑在蜿蜒远去的海滩上,新雪未及落地便纷纷化成了水,和着灰烬流淌成一汪汪的黑,眼泪般无声地浸入细沙中。沙滩寂静如同死去,只剩下一人起伏的喘息,而于寂静的尽头立着一个影子,身后的建筑无声燃烧,仿佛一座巨大的图腾。
  艾尔恩嘴唇干涩,扶着膝盖死力喘息,于粗重的吸气声中低不可闻地喃喃:“……是你么……是……是你……”
  那黑袍覆面的人似是凝固了,恍若未觉。
  停了几息,像是花光了所有勇气一般,艾尔恩猛地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扯下那人的斗篷!

  “叮——”
  艾尔恩猛地坐起身来,意识还未能挣脱那个烈火灼天的梦,瞳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火焰的颜色,透着一抹隐约的红。半晌,才后怕似的地抿了抿嘴,眼睛里的温度缓缓降了下来。
  窗玻璃上结了一层不明显的霜花,室内却十分温暖,艾尔恩掀被下床,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慢慢喝着,赌气似的,假装这样就能把一些隐而不宣的心思一并吞进肚里——连同睡梦中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一起。
  窗外的雪还在落,簌簌地,仿佛夜晚的细语。



    ╭   ╮
  
   · 未宣
  

      ╰   ╯

  信任是什么?
  信任大概就是……自己朝后仰倒的时候,能安心地等到一双手稳稳接住自己?
  艾尔恩眯开眼,看见层云叠絮的天空下,某人放大的脸。天仍有些阴沉,雪花似落未落的模样,从西南方吹来的小风不算冷,捎着方墨细细的黑色发丝在两人脸上来回拂动,艾尔恩仿佛受不了那细密的痒,低低笑出声来,带着点没睡醒似的鼻音:
  “面面。”
  “怎么突然躺下来了,”方墨的手掌托着艾尔恩的背心,端出一脸“我是认真的,你不要跟我闹”的严肃,半真半假地问,“真摔了怎么办?”
  艾尔恩研究了一下方墨的表情,而后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微微翘了翘。
  仿佛看穿了对方的意图,方墨镜片下方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有些发红,伸手把艾尔恩拉了起来。
  “一中午没看见你,怎么想起来上这里画画了。”
  艾尔恩心里偷笑,端正了表情解释道:“这边山坡上来得少,也没怎么从这个方向观察过学校的样子,万一……也好留个纪念么。”
  说到这个,两人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不约而同地默然了片刻。
  艾尔恩突然抛了手里的画笔:“嗳……休息~休息一下。”说着便伸出手臂,耍赖似的去勾方墨的脖子。方墨猝不及防,险些咬到舌头:“哎哎!说不定有学生……不是……我的意思是!”艾尔恩露出了然的笑容,拉长音调哦了一声,一边解开颈间的围巾,暖融融地将两人裹在了一处,堂皇又隐秘地交换了一个[亲吻]。
  远处有海鸟低低地盘旋,海天相接处越发的昏暗,从云层的深处透出一抹黄来。方墨呵出一口白丝丝的热气,拉起艾尔恩冰凉的手,说:“走吧,一会儿又该下雪了。”
  两人的身影腻腻歪歪地顺着草坡而下,不一会儿果然飘起了雪花,艾尔恩仰起脸看了看天,没看清雪花是怎么落下来的,倒是眉梢睫尖上接了不少细绒绒的白。艾尔恩想了想,低声说:“来的时候我在宿舍附近找了找,的确找到了些疑似火药的粉末,但是太少了,又连日里下雪,基本都融进土里了,我也不能确定那一定是炸药留下来的痕迹,也没能发现哪里有被挖开过。”
  “这样的话,”方墨接道,“难道炸药并不是埋在土里,而是存放在地下室?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有些说不通,后山并没有太多类似那样的建筑,如果放在那里,到时候被人找出来,往海里一扔,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如果没有放在里面,那也是个不错的避难所。到时候我们所有人往后山一躲,即便是学校毁了,说不定仍能躲过一劫……?”
  “怕就怕……”艾尔恩抬头看了看方墨,随即垂下眼摇头道:“不,希望是我多虑了。”
  艾尔恩手里提着的便携画架随着两人的步子吱吱呀呀地摇晃,海鸟一声接一声的鸣叫下,是永不停歇的,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像是某种心跳声一般,叩击着这座前途未卜的岛屿。





    ╭   ╮
  
   · 未明
  

      ╰   ╯

  窗外又飘起了小雪,裹着呜呼作响的晚风,把这座太平洋上的小岛弄得湿漉漉、冷飕飕的。
  室内却是温暖而干燥,小茶炉透着暖融融的橙色光芒,玻璃壶里的果茶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慢慢溢了出来。玻璃盘里盛着小饼干和小蛋糕,闻起来甜丝丝的——看起来仿佛跟过去每一个安逸悠闲的下午都没什么差别。
  方墨随手在纸上写写画画,过了会儿又悉数涂掉,无意识地转了转笔,嘀咕道:“那群自称是FFF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唔?”艾尔恩咬着曲奇饼,有些疑惑的看着方墨。
  “你看啊~”方墨有些兴致勃勃地俯下身,把那张被自己画得乱糟糟的纸翻了一个面,边写边解释:“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体,除非是激情下作案,一般都会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
  “比如抢银行,”方墨写下「抢银行」三个字,“一般都是为了钱。”又写了个大大的「钱」字,画了一个箭头指向「抢银行」
  “又比如杀人,”方墨换了个地方写下「杀人」二字,“动机可以是报复、嫉妒、争风吃醋……等等。”于是「杀人」的旁边多出了一大排箭头。
  “可是这次的情况很奇怪,”方墨抬眼看着艾尔恩,“你还记得广播里是怎么说的么?”
  艾尔恩想了想,说:“他们在广播里说,自己的目的是让大家恋爱,以及消灭单身。”
  方墨低头写下两行字,艾尔恩回忆着广播的内容,缓缓复述道:“他们还说,真心相爱的人可以活下去,没有通过考核的人,就会被炸上天。”
  “所以我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方墨写了一会儿,把纸举起来给艾尔恩看,“恋爱→通过检验→生存,单身/不是真心相爱→未通过检验→被炸,如果要同时满足这两种情况,那么埋藏在岛上的炸药一定是可以分别控制的。”
  “但是,”方墨用笔尖点了点「未通过」三个字,说,“如果到时候FFF成员自己并没有通过检验,那么岂不是自己也要去送死?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么?”
  艾尔恩摸了一片饼干,慢慢地说:“也许他们到时候会伪造那个「检验结果」?不……既然他们对所谓的真爱这么执着,很难相信这些人会为了生存而作假。有可能……会不会是,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
  “从一开始就是有所针对的。”方墨扶着 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如果真实目的是那样,为什么他们要假借「真爱检验」这种事呢?”
  “也可能实际情况没那么复杂?”艾尔恩咬着小饼干,含含糊糊地比了个手势,“说不定凶手那边心理有问题,就是单纯的想看看「真爱的力量」,自己死掉都没有关系。”
  两人相视一眼,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
  万一真是这样,对着一群神经病,那要找谁说理去?
  “唉……”方墨放下笔,侧身朝毛绒绒的地毯上一滚,“可千万别是那样。”
  艾尔恩嘻嘻笑了一声,拿了片小饼干去蹭方墨的嘴角:“安啦安啦,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别先把自己愁坏了~啊~”
  方墨哭笑不得地叼住饼干,捏了捏艾尔恩的脸。
  气氛正好……气氛正好,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自觉越来越近。
  “哎呀!!水烧干了!!”
  “快快快!!”
  “啊烫烫烫烫!!”
  “烫着哪里了给我看看!!”
  “啊啊先关火啦!!!”




    ╭   ╮
  
   · 未知
  

      ╰   ╯

  从酒窖里把凯东挖出来之后,好在并没有什么人受伤,只是一行人都各个灰头土脸,凯东更是沾了一身血似的酒渍,看起来十分骇人,只好先分别回去洗洗干净。
  艾尔恩懒得上楼,赖在方墨的房间里洗过澡,吹干了头发,披着外套拿着本子在房间里无目的地打转,又顺手浇了浇花,与浴室里淅沥的水声和在一处。

  “啪”
  手里的备课本被轻轻扔在桌上,艾尔恩顺着椅子坐下,侧头思考着什么,手指无意识的在光滑的桌面上轻叩。
  “怎么啦?”浴室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方墨探出头来,湿漉漉的长发朝下滴着水,“感觉你从酒窖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太好的样子。”
  艾尔恩起身拿了条干燥的毛巾,帮方墨把湿发包起来,拉着她在床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也没什么,我在想学生的事情。”手中的黑色发丝柔软纤长,细密地缠在指间,绕紧又松开,留下一道道湿亮的水痕。
  “学校里像这种被废弃的老建筑不少,今天那种地方,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有点危险。”艾尔恩捧着毛巾揉搓着方墨的长发,低声道,“虽然说老师们各有分工,也会有人在每天晚上去宿舍确认人数,但毕竟……”艾尔恩顿了顿,才接着说:“年纪小点的孩子们倒是不太担心,又大多是女孩子,估计能安安稳稳的待在房间里。我就是担心有些高年级的孩子胆子大,又太有主见,大半夜里跑出去……”两人同时想到了些什么,不约而同地露出类似牙疼的表情。
  “而且……”艾尔恩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说,“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是我忍不住自己的猜测。”
  “如果学生里面有帮凶怎么办,”艾尔恩苦恼地捧着毛巾,“身为教师,学生的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我也愿意相信他们是无辜的、单纯的、处于危险当中的。但是……”

「但总是忍不住的,想去猜测这复杂的人性能有多险恶。」

  “嘿……放轻松,”方墨伸手抱住艾尔恩,轻轻拍拍对方的背,安抚道,“放轻松点,情况还没那么糟不是么。”
  方墨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下来,这才松开胳膊,又拉起艾尔恩的手,捏着对方的指尖一样一样数过去:“你看,我们现在有医生、有吃的、有暖气,还有老师们也各有所长是不是?即便是碰上了比较危险的状况,也未必没有反抗的余地。”
  艾尔恩默默反握住方墨的手。
  “砰砰砰!”敲门声突然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艾尔恩跟方墨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方墨顺手刮了刮艾尔恩的鼻尖。
  艾尔恩笑着摇摇头,起身去开门。
  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长发的女学生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艾尔恩看了一会儿,又好像不确定似的抬头看了看门牌。艾尔恩忍着笑说:“你是来找方老师的?”
  “啊~对!”女学生语速轻快的说,“墨老师做了点心,让我来请老师们一起去吃~”话音刚落小姑娘就噔噔噔地跑远了,开始敲走廊另一头的一扇门。
  “有好吃的?”方墨的声音从毛巾底下传来。
  “是的呀,这就过去吧。”艾尔恩替她把毛巾拿开挂好,方墨起身去门后拿外套。
  “吹吹?”艾尔恩找到电吹风,举起来问。
  方墨扒了扒头发:“反正不出宿舍楼,不吹了吧,也不冷。”
  “早知道就去我房里洗了,结果还是得爬楼梯。”艾尔恩无奈的关上门。

  老旧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楼道里不时传来走动的声音,方墨时不时地捋捋头发,水珠落在地板上,又悄无声息地洇成一团暗色的痕迹。
  艾尔恩跟在后面,看着楼梯上深色的水痕愣了愣。
  “走不动了吗?我已经闻到蛋糕的香味了噢。”方墨听见艾尔恩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身去拉艾尔恩的手。
  艾尔恩回过神,抬头笑笑,把有些发凉的指尖往方墨手心里蜷了蜷,跟了上去。




    ╭   ╮
  
   · 未名
  

      ╰   ╯

  远海的云层阴沉沉地压在海面,间隙处偶尔漏了一两丝阳光下来,便像是在海与天之间穿过了一条细瘦的金线。
  艾尔恩循着梦里的印象朝海边走去,细软的沙滩因为连续的降雪变得有些冷硬,在艾尔恩的身后留下一路半深不浅的脚印。沙滩附近高大的阔叶树垂下枝桠,伸出许多触须般的茎,深深地扎进沙地里。凌乱堆积的海堤旁边竖立着一座小型的灯塔,携着满身的岁月刻痕,被遗忘在人迹稀少的沙滩深处。塔身五分之三的地方有一扇小门,一圈木质的环梯围着塔身绕了一整圈,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座巨大的十字架一般。
  艾尔恩缓缓吸了一口气,朝灯塔走去。
  上午在教师宿舍楼楼梯上看见的水渍隐隐提醒了艾尔恩,在那个意味不明的梦里,燃烧后的灰烬混着雪水渗进沙滩,也是留下了那样一团团深色的痕迹。
  “大概只是日有所思吧……”艾尔恩低声喃喃,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门。灯塔里十分阴暗,天光从狭小的通风口洒进来,能模模糊糊看清通向塔顶的螺旋楼梯。艾尔恩费力地眯着眼四下看了看,举起手机,用屏幕光照着身前,沿着墙壁一路细细寻找。
  像其他隐蔽的建筑一样,灯塔的内墙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刻着许多热烈的恋爱宣言,大多是“某某喜欢某某”,亦或是“某某和某某要一直/永远在一起”——年轻而热烈的感情,总是能够很轻易地将自己许给一段长久。也有一部分看似暗恋的含蓄表白,欲遮还掩地将自己的心思显露出来。还有少数或晦涩或引用经典的诗句的涂鸦,新鲜的宣言叠着陈年的爱恋,把这座空荡荡的灯塔内部装点得极其浪漫,而晦暗的光线又让这份浪漫不自觉地染上几分诡异。古旧的灯塔里满载了不知多少年的爱情,不少古早的刻痕已经风化变浅,隔着时光面目模糊地注视着突兀的闯入者。艾尔恩眯着眼睛,辨认着一个个或新或旧的笔迹,从塔底拾阶而上。时不时的,也能看到一些以黯然分手结局的恋爱宣言——其中一方或双方的名字被凌乱地划去,有些地方甚至被人为的敲掉了一小块墙皮,露出灰白色粗砺的芯。
  青涩的情感总是自卑而骄傲的,大概年少的恋人们总是恨不得将那一段过去的记忆,甚至连同曾经的自己一块否决、遗忘。
  艾尔恩叹了一口气。
  将至塔顶,光线也明亮了不少,许是久经了海风,墙壁上的字迹比起塔底更加模糊一些。艾尔恩断断续续地辨认着每一条刻痕,然而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大概真的只是做梦。”艾尔恩稍怀侥幸地想,将手机收进口袋,靠着塔顶的墙壁坐了下来。远海的阴云逐渐逼近岛屿,傍晚退潮的时候到了,海浪声逐渐远去,有海鸟飞过,斜斜地掠进灯塔,停在宽敞的窗台上。
  艾尔恩注视着那只海鸟,渐渐察觉到了些什么。海鸟的脚边是窗台的边缘,在转角有一块崩落的缺口,离近了看着只觉得像是一个磕坏了的角,远远望去倒是更像一个字母。艾尔恩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向窗台,海鸟受了一惊扑着翅膀飞走了,窗台上遗落了两根细细的羽毛。艾尔恩的手指抚摸过坑坑洼洼的窗台,这才注意到这刻痕有多深——经年的海风吹蚀了大部分的刻字,却依然留下了这么深的一条痕迹,沿着窗台下的墙面,和内墙上的缝隙合成了一条仿佛崩裂出来的缺口。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艾尔恩暗暗想着,在刻痕上摸来摸去,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这痕迹的确像字迹,却一时半会看不出来写的什么,摸上去倒像是反着手刻的……嗯?反手?
  艾尔恩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鼓噪起来,有点紧张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单手按着窗台轻巧地跳了上去,背向窗外坐了下来。窗台外除了呼啸的海风一无所有,艾尔恩暗示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背后是离地面有多远的半空,低下头去观察之前发现的刻痕。没错了,虽然风化了不少,但依旧能看出来是一个名字——没有宣言,没有表白,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深深地烙在墙壁中。留下它的人,曾经也像艾尔恩那样,坐在高高的窗台上,后背凌空,低下头用力地将这个名字刻进墙壁。
  这得多么用力才能做到?这个签名太突兀了,这么深的痕迹,刻下它的人不像是心怀爱恋,倒像是……


  惊怖至极的、绝望的爱。
  又或是
  刻骨铭心的、切齿的恨。



    ╭   ╮
  
   · 未眠
  

      ╰   ╯

  艾尔恩往回走的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细细的雪沫落下之后化成了水,潮湿地挂在发梢上。空旷的沙滩安静宛如沉睡,只能听见奔跑的足音和粗重的喘息声。
  宿舍的门被轻轻推开,老旧的铜轴发出吱呀的声响,房间里有一股暖暖的香味,茶壶还在冒着热气,看来煮茶的人并没有离开太久。艾尔恩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疲惫地倒向柔软的床铺,拉过被子闭上眼睛。
  艾尔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鹅毛大雪将窗外的灌木丛厚厚的盖住了,只能看见一层毡毯似的白。房间里光线很暗,倒衬得窗外明亮如白昼一般。茶壶里的香气已经散尽了,白色的瓷器表面反射着冷冷的光。
「太静了」

  艾尔恩下床走向门口,静静地打开门。
  漆黑的过道理没有一丝灯光,仿佛整栋楼里的人都突然消失了一般。门口斜斜地对着通向楼下的走廊,高高的墙壁上方的彩色玻璃窗后是一轮苍白的月,在地板上投下一片褪了色的光斑。艾尔恩轻轻嗅了嗅,在空气里捕捉到几分烧糊了的味道。
  过道里太安静了,安静得甚至有些让人心惊,艾尔恩的目光在走廊里扫了一圈,在经过楼梯时突然凝住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无声地立着的人影,下身完全融进了角落的黑暗中,如果不是身侧一线淡淡的反光,几乎就要和黑暗化作一体。艾尔恩暗暗抿了抿嘴,不敢太大动作,几乎是一分一分地把脑袋扭了回去。
  那人影不见了。
  仿佛松了一口气,艾尔恩有点紧张地舔舔嘴唇,小幅度地侧头看了看走廊两侧,深邃狭长的走道里空荡荡的,似乎刚才的人影只是一个错觉一样。
  然而却突然被几根冰凉的手指摸上了脸颊。
  “!!!!”

  “艾恩?”
  睁开眼后,一瞬间感到房间里一片大亮,艾尔恩难受地将眼睛眯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握住了放在脸颊旁的手指:“……面面?”
  半个小时后,艾尔恩萎靡不振地靠着床,端着一碗米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方墨凑过去跟艾尔恩碰了碰额头:“好了,不烫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说:“所以你一个人跑到海边吹了半天的冷风,回来之后没擦头发就睡了?”
  艾尔恩自知理亏,有气无力地嗳了一声,吐了吐舌尖:“烫麻了。”
  方墨也不戳破某人的耍赖,顺着话说:“再喝点,多出汗好得快。”
  “对了面面,你看看这个。”艾尔恩突然回过神,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拿出手机给方墨看照片,“这是我下午拍到的。”
  方墨坐近了些,接过艾尔恩手里的碗,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这个……有点像是个签名?很久以前刻上去的,边缘风化得挺严重的,那个塔我有点印象,常年顶着海风,这么看上去,少说……”方墨在心里代入了一个公式,快速计算了一下,说:“准确的时间难说,不过至少八九年以上了。”
  艾尔恩嗯了一声,低声说:“我在塔里转了一圈,感觉这个签名跟其他的涂鸦有点格格不入,你看,从这边看过去,应该是……”艾尔恩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荧光色的半透明线条随着动作在屏幕上留下一个个字母,最后连成一个姓名,覆盖在照片中那个形容模糊的刻痕上。
  方墨轻轻皱了皱眉,迟疑道:“这个名字……艾恩,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跟你提起过的,大约十年前发生在学校里的事件么?”
  艾尔恩点点头。
  “其中一个受害人的名字就叫这个,虽然重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我猜测,”方墨搅了搅碗里的粥,道,“这个签名很有可能就是指的当年那个死者,来,再吃点,不那么烫了。”
  艾尔恩乖乖接过碗往嘴里一勺一勺地填粥,含含糊糊地问:“十年前那件案子有哪里不对劲么?”
  方墨道:“具体的细节已经不清楚了,不过大概情况是,当年的圣诞节那天,突然发生了相互砍杀的事件,而且比较奇怪的是,那件事只有受害人跟幸存者。”
  “没有凶手。”
  “诶?是说凶手没有找到么?”
  “不……据说最后的结论是集体突发癔症。”方墨别有深意地啧了一声,“哪能那么巧呢?”
  艾尔恩低头沉思,手里的勺子轻轻在碗底划动,半晌,才有些犹豫地问:“你说……十年前那次事件,有没有可能,跟这次的事情有联系?”
  方墨愣了愣,不确定地摇摇头。
  “没联系最好,”艾尔恩的眉心慢慢皱了起来,“万一有联系,我担心……我们恐怕要面对的不仅是炸弹。”
  可能还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方墨释然地笑了一声,顺手揉开了艾尔恩的眉头:“别担心。”
  艾尔恩心里一动,忍不住抬眼看着方墨。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伤害艾恩你的。”方墨想了想,抬手扶了扶眼镜,认真地补充道,“就算是发癔症我也不会伤害你。”



////////小盆友不能看哒////////
“…………”
艾尔恩沉默了许久,反而是方墨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拿走了空碗放在一旁,有些担心地托着艾尔恩的下巴抬了抬,轻轻喊道:“艾恩?”
刚发过烧的艾尔恩眼睛水朦朦的,眼珠的颜色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浅一些,玻璃珠似的看着方墨。
“面面。”艾尔恩温声唤道。
方墨被艾尔恩盯得有些不自在,脸颊有点不易察觉的红,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是不是哪里难受?我看看?”说着凑过去想碰碰艾尔恩的额头试温度。结果反而是艾尔恩的动作更快些,嘴唇柔软地贴了上来,舌尖的温度比平时高了许多,热热地扫过唇隙。方墨伸手托着艾尔恩的颈后,感觉掌心下面有点潮潮的热。艾尔恩的眼睛里氲了一丝笑意,双手搂住方墨的腰就势往后一倒——方墨生怕艾尔恩撞到头,还紧张地护了护——两人顺理成章地就倒进了柔软的床褥里。
“面面。”艾尔恩把头埋在方墨的颈侧嗳了一口气,呼吸滚烫地洒在方墨的颈窝里,还撒娇似的用鼻尖蹭了蹭,“我热。”
方墨唔了一声摘了眼镜,嘴唇贴着艾尔恩的耳垂低声说:“一会儿就不热了。”
顺手将床头的灯绳一扯——艾尔恩悄悄笑了半声,中途被掩住了,又听得低低地嘘了一声。
夜便静了。
////////小盆友不能看哒////////




    ╭   ╮
  
   · 未路
  

      ╰   ╯

  “病还没好利索。”
  方墨拉着艾尔恩的手往前走,佯装生气:“非要今晚出来。”
  艾尔恩带着鼻音小声抗议:“我不放心啊,晚上开试胆大会——还让学生分开行动,太危险了。”
  “所以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啊。”方墨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手里比划了两下,要把艾尔恩扔回宿舍。
  艾尔恩仗着自己是病号,一把抱住方墨的腰,开始耍赖:“那我更担心啊!”
  某人生病最喜欢无理取闹,方墨没辙了。

  宿舍楼东北边的小树林前的空地上,活动的举办者笑眯眯地站在一旁,脚边亮着两三只白森森的灯笼。
  “两位老师晚上好~”薇奥蕾特穿着一身白裙子,笑吟吟地行了个礼。
  “晚上好呀。”艾尔恩兴致勃勃地朝小树林看过去,只见憧憧树影后隐约有灯光透出。
  “其他人呢?”方墨问道。
  “有人还没到,不过前面已经有人进去啦,已经有……”薇奥蕾特低头看了看手机,“嗯,已经过去五六分钟了,你们也可以进去啦,树林里有路引,顺着走就可以了,记得从终点带一件信物出来哟~”
  艾尔恩跟方墨两人点点头,走进小树林,身后薇奥蕾特踮着脚挥着手远远喊道:“对啦~~终点的山洞里~曾经有人掉进深坑活活饿死~~要当心哟~~~”

  树林里光线很暗,艾尔恩费力地眯着眼,基本就看不清什么了索性把自己当成了个半瞎,让方墨拉着往前走。高大的阔叶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倒是不少小松树还顶着蓬蓬的树冠,方墨握着艾尔恩的手指,四处看了看说:“这边的树林其实不是很大,我们现在相当于在走折线,哎,这儿有个血脚印,当心别踩坏了。”
  “哪里?”艾尔恩弯下腰找了找,笑了一声,伸出自己的脚放在一旁比了比,“挺大的。”
  “大概是男老师踩出来的,树干上也有血手印来着。”
  “哎……太暗了,看不清。”艾尔恩可惜地说。
  “我看看,往这边走。”方墨拉了拉艾尔恩,两人转过一丛灌木,树叶悉悉索索地一阵响动,接着,一个表情软萌的金毛的头,悬空飞了起来,然后一脸傻笑吐着舌头飘远了,一路还能听到大金毛哈哧哈哧的喘气声。
  “……”
  方墨跟艾尔恩小声“噗~”地笑了出来,方墨眼神很好,跟艾尔恩说:“是穿着黑衣服的利奥先生。”
  艾尔恩笑着揉了揉眼睛:“表情太可爱了。”
  远处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有人惊讶的叫声。
  “应该是其他人也进来了,走吧。”

  低低的灌木沿着曲折的小路向前延伸,偶尔有一盏小小的灯笼半掩在枝叶后,苍白的微弱光线照亮了一小圈地面,草叶跟碎石也被染得白森森的。在光晕的边缘,一截白色的骨架半埋在草里,灰白的指骨被摆成一个朝前指的手势。
  艾尔恩蹲下来看了看:“应该是远清的东西。”说着指了指骨架一侧的蓝色墨迹。
  方墨伸手把艾尔恩拉起来:“我记得你的画室里也有几个骨架来着?”
  艾尔恩笑眯眯的说:“可是~据说远清那边的骨架是真的呀~”
  方墨被呛了一下:“真的假的?”
  艾尔恩抿着嘴笑了笑,没回答。
  两人继续往前走,途中艾尔恩差点踩进路中央的一个圆坑,被方墨及时捞住了。
  “嗳?”艾尔恩身子前倾,腰被方墨搂着,好奇地打量坑中白花花的骨头。
  “这么多骨头,哪来的?”方墨也看见了,奈何艾尔恩趁机耍赖,完全没有打算自己站稳的意思,只好继续把人揽住。
  “食堂吧,”艾尔恩吸了吸鼻子,“基本没什么气味,好难得。”
  “大概是用药水清理过,不然多难闻。”方墨双手抱着艾尔恩的腰,把人举了起来,绕过骨坑往前走。
  艾尔恩扭头看方墨,一边感慨:“不看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好能吃哦……那么多骨头。其实说不定在地里埋几具人形骨骼会比较吓……嗳呀!”
  方墨的视线被艾尔恩挡着,艾尔恩也没有朝前看,两人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前面的一个人。
  “啊,不好意思!”方墨探出头看了看前面,发现对方背对着两人,一声不吭。
  “……”艾尔恩有点疑惑地看着对方的兜帽,感觉里头有什么动了动。
  接着那人猛然转过身,一条湿乎乎的大舌头舔上艾尔恩的脸。
  “……呜哇~!”艾尔恩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接着一张毛绒绒的脸离远了些,对着两人哈哧哈哧地傻笑,帽子动了动,露出来一只耳朵。
  “利奥先生!”方墨哭笑不得地把艾尔恩放下。利奥纳多拉开衣服拉链,从大狗的背后露出脸,又摆了摆手,跟两人打了个招呼,接着躲进了一旁的树后。

  两人继续朝前走,途中错认了一次路标,结果等两人灰头土脸地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时,已经站在一个山洞前了,黑黢黢的山洞里一丝亮光也没有,洞口附近摆着一张书桌,上头散乱地摆着一堆电脑的零件。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大叫,接着是一阵夸张的大笑声,大概是谁又被利奥先生的金毛给舔了。
  方墨拍了拍头上的树叶,随手在那堆零件里拨弄:“这个应该就是信物了吧?”
  艾尔恩拿起一块主板,捏了捏上面的焊接点,接着朝方墨晃了晃,假装恶狠狠地做口型:让你跪主板噢!
  方墨忍不住笑起来,揉着艾尔恩的头发说:“哇~我好怕~”,然后捧着艾尔恩的脸亲了亲。
  等两人闹完,发现课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只手,大概原本是想吓人一跳,结果完全没能引起两人的注意。
  手:“……”
  艾尔恩:“……”
  方墨:“……”
  艾尔恩咳了一声,掀开桌边的黑布看了看藏里面的人,忍着笑说:“那个……辛苦了~咳~”
  课桌上的手悲愤地拍着桌板吼完台词:“你们是!情!侣!嘛!!!!!”
  艾尔恩跟方墨双双赔笑:“是是是,这就走了。”




    ╭   ╮
  
   · 未绪
  

      ╰   ╯

  离开小树林的时候艾尔恩又跟薇奥蕾特确认了一下人员名单,顺便交还了从山洞门口带出来的主板。
  回程的路上,艾尔恩拉着方墨的手,另一只手噼噼啪啪地玩着手机,方墨欲言又止,时不时地看看艾尔恩。
  “面面你看,”艾尔恩手指划开一张照片,正是之前两人拿信物时看见的山洞,“这种地方我记得貌似后山有好几个?”
  方墨愣了一下,点点头:“这个应该是二战那时候留下来的防空洞,不过基本都已经废弃了,里面也没什么危险。”
  “唔……”艾尔恩没再说什么,垂着眼睛陷入沉思。
  “那个,”方墨停在3楼的房间门口,有些犹豫地道:“今天也不早了,艾恩你……早些休息。”
  “唔?啊好,面面晚安。”艾尔恩站在门里目送着方墨下楼,随即慢慢关上了房门,铜制门轴的吱呀声仿佛掩盖住了另一扇门关上的动静。随着“嗒”的一声,艾尔恩扣上门,眼神渐渐凉了下来。
  浴室里蒸汽氤氲,镜子上凝了一层细密的水汽,艾尔恩靠在浴缸边,吁了一口气。手指在镜子上点了点,慢慢沿着冰凉湿润的镜面描摹,无意识地写下一个倒刻的名字。艾尔恩愣了愣,透过光亮的字迹,看见锁骨边的一抹红,接着像是突然醒了一般,随手掬了一捧水,胡乱浇在镜子上,起身离开了浴缸。水潺潺而下,冲掉了字迹,又在热气中重新凝聚起了水雾,于镜面留下一行似是而非的模糊痕迹。
  之前关门时候带起的一阵风把画架上的纸吹散了,地板上摊着不少草稿,艾尔恩弯腰把画纸一张张整理好,低头揉了揉沾了碳精粉的黑黑的指尖,发梢上的水滴下来,又瞬间化开了那一团黑。
  “……”艾尔恩默默叹了一口气,把画纸收进画夹,犹豫了一下,又从夹层里找出一封薄薄的信。信纸精致陈旧,显是许多年前的东西了,信里字迹倒是流畅,却是与主人外表极不相称的难看,颇有点人面兽心的意味,略有褪色的深蓝色墨迹上还带着些未曾剥落的金色粉末,随着信纸的翻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Ma chérie
人和人的信任,能有多牢固呢?
通透如你,会把筹码压在哪一方?爱?又或是信任?你相信哪一方能胜过内心深处的黑暗,更得长久地承担住经年累月的消磨?
我曾经在……

  窗外的风雪摇晃着夜色,玻璃窗轻轻地响着,艾尔恩摩挲着手里的信纸,有些发脆的信纸发出细碎的声音,于灯下静静地坐着,溶于夜里。

  第二天艾尔恩是被一阵乱哄哄的动静吵醒了,广播里在说些什么,听不大清——自从码头爆炸后广播的效果就有些不如以前了。艾尔恩匆匆洗漱完毕,出门碰见了正在上楼的方墨,两人一起往外走,正巧在半路碰见另外几位男老师,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两位学生失踪后被发现在后山的水塘里。
  教室职员室里的气氛十分沉重,远清进行了简单的检验后将尸体送去停放,余下的几名老师回到职员室汇合。一时间大家都有点难以接受,毕竟炸弹宣言可真可假,眼下却是实实在在的两条人命殒没了,之前在现场有几名闻讯赶来的低年级学生甚至当场就哭了出来。
  “根据远清当时的检验,”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先打破了沉默,“死者是3-A班的阿斯特利和2-D班的韦森特,他们之前共同住在绿211室。”
  “之前,在2月9日晚上,两人就彻夜未回。”
  “第二天,有同学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开始寻找。”
  “今天早上是1-A班的敏特发现了二人的随身物品,然后才在后山的水塘里找到二人的尸体。”
  “远清老师说,冬天的低气温会影响对确切死亡的判定,不过大致能确认二人的遇害时间,是9日的下午到晚上。致死原因是心肺处被锐气刺伤。”
  “韦森特的伤口在腹部与后心,阿斯特利的伤口则在正面胸口,有两个伤口,而且身上的搏斗痕迹非常明显。”
  “等稍晚一点,我们最好集合一下所有的师生,统计一下所有人在2月9日下午到夜间的去向,以及——人证。”
  “虽然十分不想这样承认,不过不得不遗憾地说,凶手很可能就在我们师生当中,大家最好不要单独行动,以免落入危险。”
  “稍后召集学生会通知一下具体的情况,发动学生们组织一下安全工作。”
  “……我补充一下,”艾尔恩嗓子有些哑,沉声道,“2-D班的韦森特曾经是美术社的社长,在年前因为一些恶劣性质的事件,离开了美术社。”
  “既然阿斯特利曾经反抗过,而韦森特身上的痕迹却不明显,我们是否可以推测这件事与韦森特同学的退社有何联系,我建议,”艾尔恩脸色发白,哑声道,“我们试试从韦森特身上入手。”
  有人提问:“利维坦老师,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艾尔恩看了那人一眼,缓缓道:“韦森特据说退社后一度十分消沉,而根据两人的伤痕来看……”
  “一人反抗过,而另一人没有,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定,凶手杀害韦森特的时候,他毫无反抗?”
  “根据韦森特的被刺部位来看,”方墨沉吟道,“极有可能是正面腹部被刺后,凶手拔出凶器,然后韦森特吃痛跪下,凶手又在背心补了一刀。”
  “正面面对凶手没有反抗……”艾尔恩喃喃,“很有可能意味着,韦森特他……”
  “是认识凶手的。”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更加沉重了几分。
  “我是美术社的负责教师,”艾尔恩垂下眼,道,“稍后我会提交相关的行踪记录。”
  方墨把手伸过来握住艾尔恩的手指,艾尔恩难过地闭上了眼。




    ╭   ╮
  
   · 未解
  

      ╰   ╯

  “为什么要把自己主动牵涉进去?”回到宿舍,方墨皱着眉,把艾尔恩按在椅子上。
  “我……”艾尔恩有些出神地看着某处,低声道,“我不知道,结果竟然会变成这样。”
  “之前我没有仔细说清楚,当初韦森特退社,其实是别有原因,”艾尔恩沉浸在回忆里,慢慢的说,“当时韦森特参加了一个画展,但是结果却十分不愉快。”
  “那件事我并没有全程参与,所以也不是特别清楚其中的每一个经过,总之,韦森特在画展上被人当场指认……”
  艾尔恩看向方墨,说:“说他抄袭。”
  方墨:“……”
  “那件事情的影响很不好,”艾尔恩握住方墨的手,“画展的参与学校不少,其中更有几所有名的艺术学院。而韦森特回来之后就退出了美术社。”
  “那他到底有没有做那种事?”方墨问。
  “那不重要,面面,”艾尔恩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在那种场合发生那种事,他的路已经断了。”
  “所以呢?”方墨微微挑起眉,“这件事学校里的老师也不是全部都清楚,你为什么要主动把以及牵涉进去?”
  艾尔恩顿了顿,才说:“我觉得很内疚,我只是觉得很内疚,才忍不住说出来的。”
  方墨深深看了艾尔恩一眼,说:“艾恩,你知不知道……”
  “嗯?”艾尔恩舔了舔嘴唇,抬头看方墨。
  “不,没什么,”方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住艾尔恩的肩膀,闷闷的说:“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我不想其他人怀疑到你身上。”
  艾尔恩沉默了片刻,蹭了蹭方墨的颈窝,拍了拍背心:“没事的,没事的。”
  “好吧。”方墨挫败地继续叹气,“你饿不饿?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有些什么吃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估计今天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艾尔恩默默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上午那个发现现场的孩子……叫敏特对吧?她要不要紧?要不要晚点去看看她?”
  方墨扶额,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不用了,我们的凯东老师会照顾好她的。”
  “啊……这样……诶?!!”艾尔恩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
  方墨好笑地刮了刮艾尔恩的鼻子,打开门出去了。
  “嗒”的一声轻响,房间重归安静,两个人同时无声叹气。

  你知不知道
  你在说谎的时候,特别喜欢无意识重复自己的话?


  方墨背靠着房门静静站着,艾尔恩默默抱住膝盖。

  下午的天阴沉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又飘起了小雪,等到了半夜,地上已然白了一大片。
  艾尔恩趴在床上,感觉今晚的暖气格外充沛,整个房间连地板都是温温的。床尾的加湿器无声洒出雾气,指示灯若有若无地闪烁着莹莹的蓝光。窗外的小雪渐渐变大,偶尔有雪花拍在玻璃上,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接着,阳台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通向阳台的玻璃门被慢慢推开,屋外的冷雪遇上了房里蒸腾的暖气,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阳台边的人影赶紧将门轻轻掩上,不料背后风声突起,那人影侧身闪过了扑面而来的枕头,结果被艾尔恩抄手抓住了手腕,接着猛地一拉,托肘抵肩,微蹲转身,被一个过肩摔重重地放倒在地。
  艾尔恩趁机按住对方肩窝,顺手拔下插在发髻里的调色刀,结果没能按住,被一把反推在地,艾尔恩手里的调色刀在指尖转了个圈,朝对方狠狠刺去,却被按住手腕,朝地板上用力一砸,艾尔恩肩膀吃痛松开了手,那人扫开掉在一旁的调色刀,咳嗽了两声,冷道:“艾恩,是我。”
  艾尔恩倒吸进一口气,呛住了:“面……面面?!”

  十分钟后,两个人都捂着肩膀坐在床上。
  “好了,说说你原本是打算做什么吧。”方墨揉着肩膀说。
  艾尔恩老老实实道:“我原本是想着,凶手说不定是跟韦森特的事情有所关联,而且毕竟死的是两个男孩子,凶手是成年人的几率更大……”
  艾尔恩如此这般的一番比划,原本是以为凶手行凶或许可能是为了灭口,如果自己透露出自己有可能对之前的事有所知情,凶手说不定会铤而走险,试着半夜来……
  “说不定会冒险来找你,是么?”方墨深吸一口气,差点给气笑了,“然后你打算怎么办?用一把调色刀制服对方?”
  被缴了械的某人老实认怂。
  方墨越想越上火,表情说不上来是想掐死艾尔恩,还是掐死艾尔恩,或是先掐死自己,再掐死艾尔恩。满腔的咬牙切齿咽了又咽,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艾尔恩自知理亏,灰溜溜地泡了一杯茶,伏低做小地递到方墨手边。方墨没接,深深地看着艾尔恩:“所以你之前说谎,也是因为这个?”
  “你是不想牵连到我呢?”
  方墨涩声道
  “还是连我也信不过?”
  艾尔恩心头一酸,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Ma chérie,你选择哪边?
爱,还是信任。

  方墨的眼神黯了黯,嘴角微动,牵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轻声道:“艾恩,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艾尔恩疑惑地抬头看着方墨。
  方墨回避了艾尔恩的目光,低头看着对方的指尖,道:“陪我去一个地方,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   ╮
  
   · 未来
  

      ╰   ╯

  时至近夏,天气仿佛热得特别快。
  距离情人节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那件事在学校里的影响也在渐渐淡去,再过几个月就该到了毕业季,等这一批的学生离开,下一批的新生入校,如此轮回几次,这次的事件大概也会如十年前那次一般,逐渐褪色成校园里众多隐晦的校园传说中的一则。
  艾尔恩带了花到画室,把原来的花瓶换了,新灌了一瓶水,弹了弹花瓣让它看上去更精神点。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新来的几个学生静物画得颇惨烈,于是琢磨着要不要下次把苹果削成多面体的,先从简单的开始。
  毕竟~一口吃不成个胖纸嘛。
  生活仿佛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似乎余下的人都未曾经历过那一番生死迫切一样。
  然而还是有些事情悄悄地变了。
  艾尔恩默默收起一个木制的画架,费力地朝画室里的侧柜中塞,多年没有怎么好好收拾过的侧柜堪比狗窝,艾尔恩一边用力推一边拿脚去扒拉那些挡路的零碎物品,结果另一旁的其他画架歪了过来,热闹欢喜地压在了上头。
  “噫~~~~~~”艾尔恩暗自用力,内心吐槽,真是好[    ]沉。
  接着从一旁伸出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画架,艾尔恩抬眼,正对上一张精致的脸。
  “少妇恩,你在干什么。”那人说道。
  艾尔恩用肩膀扛着大半木架子,累得满头大汗,空出来的一手把柜门拍得哐哐响:“你这销魂的小人儿!本攻都快被这些木架子压死了!快帮帮忙啊!!!”
  那人在画架顶端轻松一推——画架便“咔”一声,严丝合缝地推了进去,整个世界都恢复了秩序。
  艾尔恩:“……呼……呼……穆雷……”
  穆雷:“少妇,你最近在看古装剧?”
  艾尔恩:“……”

  “……所以说,”穆雷漫不经心地拿着笔在画布上涂抹,“你家那位小老师不在学校?”
  艾尔恩捧着茶杯无聊地说:“学习考察去啦……上周的飞机。”
  穆雷拿笔杆蹭了蹭下巴。
  艾尔恩探头看了看画布:“你这个是拿来做什么?”
  穆雷神秘兮兮地“嗯哼”了一声,笑而不语。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越过艾尔恩的肩头,洒在穆雷脚边。穆雷抬眼看了看艾尔恩,不经意地突然说:“你终于想通了?”
  艾尔恩愣了愣,低头看了眼指间闪过的一圈细光。
  “啊,也不能算想通……”艾尔恩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我想,大概,我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
  穆雷挑着眉笑了笑,随口说了声也好,顺手在画布上落了个大名。
  艾尔恩见了,有些无奈地说:“长得人模人样的,字还是写得那么禽兽。”
  穆雷彬彬有礼地自得道:“人总得有那么几分不完美才对么。”
  艾尔恩无言以对,从画架上拆了内框开始赶人。










Ma chérie
  通透如你,会把筹码压在哪一方?爱?又或是信任?你相信哪一方能胜过内心深处的黑暗,更得长久地承担住经年累月的消磨?
  …………
  时间那么漫长,我是不是可以相信,在漫长的一生里,总能有一片阳光,能慢慢把那片阴影融化?黑暗不会消失,它永远存在,但这不意味着人生无可救药。人是会变的,或许你也会在某个时间点,毫无理由地将某个人的放在一个不可碰触的地方,那或许甚至会优先于你自己的安危——不用苦寻那到底什么,跟着心里的声音走就好。
  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
  没有谁的内心会是一片恒久不变的永夜。

                                                               
你的 [   ]

    ╭    ╮
 END
    ╰    ╯


-------------------写在后面的-------------------
难得有个机会让艾恩长到28岁耶,结果呆软的少女长成了一个内心灰常阴暗的成年人【。
能时不时地调戏一下搭档方墨女侠简直不要太开心啊,剧情基本是穿插交替进行的,结局本想着活动结束之后补完
结果想着【排版好麻烦】于是就一起发了= =
可惜并没能写成一个特别温暖的故事,嗯……感觉还是挺阴暗沉重的OTZ
大概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这么灰暗吧【并不是啊喂
总之,感谢食用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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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6携带金 +900 剧情点 +29 存在感 +4 收起 理由
穆雷 + 1 治愈系
雷古勒斯 + 1 治愈系 QuQ
方墨 + 1 不一样的艾恩!!
索伦 + 30 奖励发放
神秘男子 + 870 奖励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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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亘久不变, 形”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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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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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①⑤⑨的英杰

所在地
远京
携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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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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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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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351 BP

野外生存潜行格斗A阿尔洛语易容C医药学D毒药学D弓B水性手语豪饮

发表于 2016-2-25 13:56: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方墨 于 2016-2-25 14:33 编辑

沙发~

先坐下来,慢慢看~

-------------------------------------------------------------------------------
呼,看完了~

对于艾恩给的结局,简直开心的不要不要的!(转圈圈

艾恩的文让我觉得温馨~能够感受到她想要在文中表达的情怀~

对于我任性的要求,要表现男友力,艾恩完美的表达出来,点赞哦~

在讨论剧情的过程中,艾尔恩的脑洞也很有趣,常常能让我觉得想要写出来~确实也写出来啦(你们可以猜猜是哪里ww

-------------------------------------------------------------------------------------------------
咳咳,扯远了。

来说说面面跟艾恩,这一对百合cp,在绿林中相识,相知,相守!
一方只想默默守护另一方,而另一方则慢慢试着敞开心扉,迈出新的一步!

啊,脑中想了很多,但是此刻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大概是因为想写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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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世界上消失,有谁会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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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茵骑士团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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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支援
缇可
所在地
时茵
携带金
15565 GP
活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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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点
0 SP
剧情点
796 TP
存在感
2350 BP

理魔法D弓S兵法B潜行水性

发表于 2016-4-15 09:54: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雷古勒斯 于 2016-4-15 09:57 编辑

“没有谁的内心会是一片恒久不变的永夜。”我喜欢这句话。
这篇文正面讨论了信任与爱,正面面对了“FFF团就在我们之中”这个问题,好稀罕!认真分析动机的部分也很赞,不愧是双侦探组!

灯塔墙壁上深刻的名字,突然摸上来的冰凉手指(……)很好地烘托起了气氛,悬疑爱好者表示很过瘾。
也多谢你让我看到了试胆大会的一部分,真是欢乐有爱的一组XDDD

虽然作者自己说写得阴暗沉重,我倒是觉得在这种氛围下两人的互动愈发珍贵且温暖。两人都不是FFF团真是太好了。

最后,我相信一定有一个平行世界通往的未来如结之章中所描述的那样,相爱的人们回归了平淡宝贵的日常。
并且在一起,在 一 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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