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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战斗力⑤⑨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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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尤里安 于 2016-6-12 15:37 编辑
四海之内,俱为敌国。
尤里安指尖拂过摊开在桌子上的羊皮纸,凹凸不平的纹理在触碰下愈发明显,羽毛笔写下的墨痕贯穿其中,就像是修在山腹之中的迷宫一样。只是其中没有公主,没有怪物,没有线团,没有出口。
笔迹娟秀,言辞恭谨,音节韵律的使用与切换非常优美,但是非常明朗,不存在任何质疑可能的宣告了主人的决定。
那就是绝不。
又看了一遍羊皮纸上的内容后,尤里安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抓起羊皮纸,在手中紧紧的攥成一团,然后猛地把它扔在地上。紧接着一脚踹翻了桌子,将椅子抓在手中,用力的砸向倒在地上的桌子。
一下,两下,三下。
当椅子在他手中只剩下一根短短的木棍时,怒气就如同到来时一般迅速的逝去了,就像一片狼藉的屋内一样,只留下了沮丧,绝望,以及恐惧。
尤里安迈过之前还叫做桌子的那团狼藉,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景,没有灯火,没有歌声,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若即若离。
四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神圣节前夜,晓光在他眼前沉睡,宛如死去。
一
由于时局的缘故,市政厅并没有组织公开的庆祝典礼,而教会也很有默契的没有组织祈福仪式,反而在这一天关闭了剩余的教堂大门。这一切都清楚的宣告给晓光市民一个严肃且不会有任何误解的信号:待在自己的家里,等待命运的裁决。
但是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进行的。在帐篷里,在民房中,在巷子中,人们勉强挤出微笑,偷偷的拥抱街邻,拍打他们的肩背,亲吻他们的脸颊,把自己的口粮交换一些而不去计较种类与份量,同时把嗓音压到最低,交换着祝贺和祝福。
祝贺他们与自己活到现在,祝福他们与自己在下一年里也能活着。
尤里安像一名码头工人一样穿着麻布短衣,独自穿行其中。他摩挲着愿意跪伏在他面前的人的头顶,微笑着对他们说出祝福的祷言,然后从背后的包裹里掏出一小块肉干,一对简陋的耳环,一小把糖果。更多的人站在远处注视着,有些人凑了上来,其中有人跪伏在他面前,但最后所有人都得到了肉干,耳环,或者糖果,以及祷言。
甚至不需要跪伏,只需要在尤里安走上前的时候不转头走开就好。
就在清晨的时候,尤里安将所有的教会人员都派了出去。恐惧是人们的大敌,他在临行前,对集合完毕的教会人员说道。我们的敌人会从中汲取养分,快速成长,带来的就是我们的萎缩,然后我们就会失去我们的一切。所以去吧,安抚人们,给他们祝福,给他们礼物,不需要任何回报,许诺或者别的什么,让他们相信你们,然后你们帮助他们好好活着。
去吧,晚上回来有大主教亲手烘制的甜饼,作为教会的年终福利,而没有把礼物发放完毕的人则要给大家跳一支臭名昭著的比目鱼舞,尤里安对教会的人们这么说道,并且满意的看到他们哄笑起来。
效果很好,但还差一点。
于是尤里安竖起双手,将身体摇晃起来,拙劣的跳起了这支模仿比目鱼在水里摇摆着的姿态的舞蹈,成功的将哄笑升级成了哄堂大笑,人们彼此推搡和取笑起来,年纪轻一些的少女司祭们更是直接捂住了脸。
非常好,如果你们还在恐惧,那你们怎么才让别人不要恐惧呢。尤里安微笑着停止了舞蹈,拍了拍手,示意解散。
这是一枚应子,但并没有什么用。在大家散去后,尤里安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想着。你该怎么去下一盘已经被将死的棋呢?
二
从很久以前开始,尤里安就一直困惑于一个问题。
神到底是什么呢?
即便是教会内部收藏的古老的典籍与经义中,对此的记载都是语焉不详,或者充满了晦涩难明,混乱不堪,甚至是彼此冲突的预言诗和箴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点。
第一,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
第二,人类被神赋予了灵魂。
所以,就像是那个已经被泯灭在时间之中的异端教派提出的问题一样。
神是单数还是复数?神是男是女?神有父母配偶吗?
神有肚脐吗?
尤里安曾经解剖过数十具活体,得出的结论是人类作为个体并不出色,有太多意义不明的器官甚或组织。比如说,在温润多雨的世界里,人类为什么会有毛发?为什么人类体内的器官会这么堆砌在一起,而不是均匀的分布,这样更好看,更简单,也更利于保护?为什么人类体内的血管那么多,那么密,那么细,而不是只有一两根坚韧的血管就能把血液送到全身?
如果这些也是按照神的形象创造的话,神为什么会是这样?如果神只创造了人类的外表的话,为什么不能做的更好一些呢?
这一切就像是各种无奈的妥协一般,神也会无奈的妥协吗?
也许在封魔省可能有更多的资料,但是尤里安不能接触到这些,而将之归入不可知的解释中,他又远不能甘心。
所以一切的思考最后都归入到一个推论中。
也许神是如同我们一样,只是在技术上远超于我们的存在?
由此衍生出一个他从未开口的想法,也许我们观察和保护一窝蚂蚁,就像是神观察和保护我们一样,会阻止它们内斗,给它们找些吃的,也会对它们失去兴趣,转身离开。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会去关注蚁群中的哪一只蚂蚁吗?
另一个掩藏的更深的,甚至是从不敢在心中浮现的想法是。
所以我们也能成为神吗?
三
“尤里安主教,你的意见是什么?”
“我认为一次针对现有王室的清洗或更换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们总是在寻找合作者或者代理人,而忽略了再怎么忠诚或者友善的代理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欲望,所以我们总是将自己置于可能被背叛或被攻击的境地之中。换句话说,也许我们可以从内心里真诚的相信一个人,而他确实也值得我们相信,这很好,也很有可能。那么我们能这么相信他的子嗣吗?他的子嗣能相信我们的后辈吗?”
“尤里安主教,经过讨论,我们认为你的意见会导致我们进入一场全面对抗之中。”
“我以为我们已经开始了全面对抗?”
“是的,但是女神不会允许由我们来主动进行一次全面对抗。”
“我补充一句,这不是策略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女神的意志不容置疑。”
“我认为我们可以让尤里安主教继续谈谈他的意见?”
“同意。”
“反对。”
“同意。”
“祈理石的消耗是不可逆的,领主在目前是不可被根除的,相关替代产品的研究现在无法进行,所以,人们是怎么胆敢如此奢侈的把时间,精力和资源都浪费在文学,艺术,还有彼此的内斗上的?我们的重点从一开始就应该是,也只能是怎么样最有效率的团结人们,好把一切注意力全放在对魔法的研究上,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尤里安主教,经过讨论,我们的意见如下。”
“第一,我们绝不可能主动挑起一场全面对抗。”
“第二,我们绝不可能主动造成平民的大规模伤亡。”
“第三,我们认为你在某一个技术环节上投入了太多的注意力。”
“女神的意志不容置疑。”
“是的,女神的意志不容置疑。”
四
“情况怎么样?”
“是的,大人,同僚们都很开心。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在起哄伊琳娜和嘉德,让她们去跳那个……比目鱼舞。”
“很好,那我们开始吧。”
“大人,我需要再次强调,我们尚未完成对这项改造实验的逆向解构。目前我们只能得知这项实验可以增强体内的魔力频率,但是原理和后遗症还没有进一步验证,十二名实验体五名当场死亡,两名全身瘫痪,一名精神崩溃,两名在一日后死于魔力崩溃。考虑到该项实验的追寻者背景,我需要再次强调,你并不需要这样做,大人,至少不需要现在。”
“刀剑是不能握在别人手中的。”
“抱歉,大人,我没有听清你的话。”
“我们在祈祷的时候总要奉上祭品,所以,我想我就是我的祈祷的祭品吧。”
“大人?”
“没什么,不用在意。这些实验是我主持的,我知道一切的后果。如果失败的话,就执行替代方案。”
“是的,大人,能够为你服务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坚信我们所做的都是为了至高的正义。”
“我也一样,和你们合作也很愉快。希望再会。”
“希望再会。”
滚烫的药剂自口中灌入,然后,仿佛烧红的钢针插入了尤里安的颅骨内,紧接着钢针化成了钢水,从插入的缺口里奔涌而入,顷刻间摧毁了几乎全部的感知。
只余下一种,那就是疼痛,无穷无尽的疼痛。反复被烧灼,被穿刺,被切割,被挤压,而又不会麻木的疼痛。
尤里安的全身剧烈的痉挛起来,几乎挣开了皮带的束缚,将自己从椅子上挣脱开来。
然后在恍惚中,过往的景象在他眼前交替出现,飞速消逝,最后只剩下那些人脸,那些他认识的,那些他离开的,那些他辜负的,那些他背叛的。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一切。
无数人脸在空中折叠,弹跳,重复,每一张脸好像都是一样,又好像完全不同。
然后,所有的脸同时开口,对他道别。
再见,尤里安。
在他的意识坠入疼痛形成的深渊之海前,他听到了自己扭曲沙哑的嘶吼和尖叫。
然后,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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