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玛尔钦 于 2017-10-31 21:02 编辑
Pro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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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终于到了承受极限的的玻璃随着气流迸裂开来，橙色的火光冲破了窗框席卷而出，呼啸着几乎要窜到石质的路肩上。街灯上的花篮被风压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二分之一个半圆，麻编的挂绳小步跳出掉漆铁钩的尖端。紫色的吊兰只是被火舌轻轻舔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就从里到外迅速地蜷曲焦糊，散发出令人不快的味道来了。 红色长裙的女人扔下手中的提包，用身体挡住了身旁的女孩子。坚硬的鞋跟敲打在地面上，她匆忙地用丝质的披风将对方包住，跌跌撞撞地向拐角奔去。“起火啦！”她喊——他们喊——推开窗户的人问，关上窗户的人喊；开门出来的人在喊，捶打着木门的人也在喊——“起火啦，爆炸啦——”
“起火啦，请让我们躲一躲，玻璃厂爆炸啦！”
纷乱的脚步声像是某种盛大的打击乐曲，忠实地演出着在空气中碰撞挤压不断蔓延的恐惧。 这是很久以来，这一批居住在爱与和平之中的晓光人第一次切身面对灾难的降临。 土色的花盆在坚硬的石板地上碎成几块，曾经的赏心悦目只消几秒就被换做了满地苟延残喘的泥土和根茎，大块大块的非晶体像雨点，不，流星雨，像白日的流星雨一般撞击了平静街区的表面，如字面意义一般使这方不起眼的城市角落震颤起来了。热炎混着火星融化了视线，没有人工切割的断面肆无忌惮地折射起从天顶洒下的阳光——那辉耀实在过于刺眼，多少有些令人不快——明灭的光斑中诞生出分崩离析的彩虹碎片，于视线的角落闪瞬即逝。 啊——啊，是不幸的事件。 是灾难啊。 这或许是许多阿尔洛人记忆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灾厄，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在不远的未来，会有滔天的湛蓝海水从空中压下，会有污秽与痛苦，还会有战争。 所谓痛苦，和说了错话又不停补救时的绞尽脑汁一样，都是一而再再而三，一旦有了开头就会脱离掌控并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大笑的得寸进尺之物。 这类比有些奇怪，莫非两者之间当真有本质上的不同—— 不，其实似乎也没有。 在巨大的轰鸣声和沸腾的慌乱之后，烟雾和七彩的玻璃碎片之间，无风也无鸟鸣，诡异的寂静忽然就扼住了整条街道的呼吸。屋檐下的布面鞋底不再交替撞击地面了，蜷曲的焦黑藤蔓不再挣扎着舒张了，日光和阴影所构筑的脆弱平衡停止了转动，眨眨眼睛，模糊的视线缓慢地流动起来了。 喉头抽紧，小腹绞在一起，只有心脏仿佛要窜出胸腔般地剧烈跳动，忽然当头泼下的劫后余生感令人恶心得想吐。 是该吐气，还是该吸气？
就在那个瞬间，突兀的脚步声从另一头的街角急转而出。披风的下摆随着男人的动作扬起，四散的破碎玻璃被鞋底用力碾过，他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最多不过十几秒钟，忽然出现的男人踏着遍地的废墟迎风而上，仿佛舒展了羽翼的鸟儿紧贴着地面轻盈掠过，在周遭的人群能够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跃进残破的门槛——卷着某种势头直直撞破了凝滞的时间——他的背影随后便融化在了黑暗里面。
男人的出现，将蛛网上事不关己的庆幸和极力掩饰的恐惧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于是有人慢慢地打开了门。有牵着孩子的宽大手掌攥紧又松开，有二楼的窗户被轻轻推开，有一个接一个的旁观者从阴影里踏出，迈下台阶，一步步地朝巨兽的残骸聚拢了过去。他们都走得很小心，简直像是将脚下的砖石路面也当做了琉璃器皿。细碎的布料摩挲声夹杂着拖长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人走近了——那之中，一个颤抖的嗓音轻轻问出了声：
“今天……他们是休假吧？”
“应，应该是吧。”粗暴地捻着胡须的大叔如是说，“我一早上都没看到人来上班。” 双马尾的少女提着篮子偏了偏头。“……我小姨在这里工作，她今天去看话剧了，才轮到我做采购的。” “我叔叔伯伯也是今天准备过来吃饭！”被牵着的小男孩这样贡献道。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听到过，休假的事情。” “啊，我也是！” 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出了口气，人们左右转头寻找着彼此的目光，像是某种虚无缥缈的肯定。 “天哪，没有人就好。”“太好了，幸好是休假，要不然还得伤到多少人呢。”“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女神保佑！” “——我听说海因里希家的长子是司祭来着？” 人群之中，有谁的声音忽然拔高了。 “这一定是女神的旨意，那孩子效忠于她，于是女神祝福了他们！”
“女神在上！”
一扫而过的庆幸之后，感恩的洪潮就这样爆发了开来。摩肩接踵的人们之中，无论是诚心信仰的还是暗自漠视的，皈依教会的还是躲开了礼拜的，此时此刻被这诡异的狂热氛围所鼓动，竟都不自觉地高声赞颂起了女神的庇佑。他们背诵着祷词，无芥蒂地握住身旁人的手，被汗液微微沾湿的手心连着手心，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女神爱世人！
脚步声再次从遥远的彩虹王国传了出来。深灰色的斗篷几乎要垂到地面上，每迈出一步，都要扫开几片琉璃，然后染上它们折射的色彩。有眼尖的小孩子指着门框的位置跳起来，挣脱了母亲的手，“看呐，那个人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 人们欢呼起来。 “太好——”
然后，那声音像桌上的无数件琉璃摆件一样，突兀而整齐地断裂了。
………………Comple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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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 09:5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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