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佩特拉斯 于 2017-12-9 23:42 编辑
▶|手|语|者|◀
▽ ▼ ▽
︗︗︗︗︗︗︗︗︗︗︗︗︗︗︗︗︗︗︗︗ I will be kind to the weak.
I will be brave against the strong.
I will fight all who do wrong.
I will fight for those who cannot fight
I will help those who call me for help.
I will harm no woman.
I will help my brother knight.
I will be true to my friends.
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 ︘︘︘︘︘︘︘︘︘︘︘︘︘︘︘︘︘︘︘︘ |
（一）
手抄的小本上歪歪扭扭的写着阿尔洛语的骑士宣言，那是三年前佩特拉斯刚迷上骑士团时在家乡的图书馆里抄下的。
摘抄骑士宣言的原版书籍也是手抄的，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佩特拉斯不懂得翻查也不清楚那书的出版日期，只是每次打开土黄色纸页，看见手抄员用花体字书写着骑士们的精神与灵魂，手指划过配图上快要褪色的骑士团团徽图标时，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老旧”这个词汇。
自从佩特拉斯的家庭教师，温莎女士一边用手指推了金边眼镜一边跟他随口提起老旧的东西需要小心保管时，第二天他便学会了如何屏住呼吸从书架拿下那本书，用轻轻捏住地力道翻开每一页，又小心翼翼的合上放回。认真的样子让与他同行的小伙伴们都跟着学会了如何“真正”的阅读，甚至有一段时间，图书馆的人们总是会看到那群小男孩儿聚在一起蹑手蹑脚地看书。那只属于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认真劲，让人们反而故意不阻止他们。
图书管理员是名和蔼的中年妇女，有时她会临闭馆前偷偷把佩特拉斯想读的书籍放在低书架区域方便他隔天来阅读。某日她巧遇采购食材的艾尔弗雷德太太就随即分享了她那年幼的小儿子最近正带领着小伙伴们在图书馆里进行“真正”的阅读活动，结果艾尔弗雷德家每晚的晚餐闲谈话题就围绕着佩特拉斯的读书事迹持续了一个星期，羞得佩特拉斯从那之后的一个月每次看见图书管理员都红透了脸手忙脚乱打招呼。
尽管手中的宣言已经像歌谣般牢记在心，但佩特拉斯还是喜欢随身携带、闲暇时间便拿出来翻阅。走在晓光的街道，这儿已经和两年前不同，不仅仅是民众生活与安全保障，就连贵族，王族，种族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与脆弱。 佩特拉斯尚年幼还难以完全理解，但他在都青府内也多少能感觉到事态变得严重。学姐学长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学校渐渐开始加大实战次数，会在都青府附近的居民区巡逻时经常看见骑士团全副武装。再加上那场意外海啸，无形之中，佩特拉斯自己渐渐开始注重每日的理魔法和弓箭技术练习。 也许自己应该加强理魔法的运用…将理魔法和弓箭一起使用。
或许追加风属性会让弓箭飞得更快……
咕噜咕噜。 物体滚到了佩特拉斯脚边。
低头一看，是颗苹果落在脚边，果蜡在阳光下泛出剔透的亮红色。那圆润饱满的样子甚至比家中小果园结的苹果还要大上几圈。
佩特拉斯低下身子刚想捡起苹果，又有两三颗苹果溜进他的视线。抬头一看发现眼前上坡有位老人家低着身子捡拾身边打翻的苹果，脚边背篓式的水果篮子倒在地上，少年捡起自己身边的苹果，眼疾手快又拦下正要准备滚下坡的几颗。
苹果用衣服兜起来，就这样一边捡苹果一边向老人靠近。
老婆婆头发花白，尽管脸上布满皱纹但还是能看出那慈祥面孔，一手正扶着腰部艰难弯下腰，另一只手扶着拐杖。少年加快脚步把篮子扶正，将捡回的苹果放进篮子后急忙转身扶起老人让她休息，生怕这位长辈有什么闪失。手里捡着苹果嘴里还念念有词。
“美丽的女士您好，我是都青府的学生佩特拉斯。帮助您是我的荣幸与责任。”
（二）
老婆婆靠在附近花坛前面半人高的石头台上。男孩稚幼的声音连接起一颗颗苹果置入筐中，这种帮助平民百姓的小事其实是他最想做的事。
比如每周五训练结束后赶在夕阳落山前跑到东边的码头，用1银币从卖花女孩的花篮里买下其中一束最小几乎枯萎的花朵。
他知道不会有人喜欢枯萎的烂花，所以要提前买走，留下那些好看的。
“骑士哥哥！” 女孩总是踮起脚老远就跟他打招呼，脸蛋上的土灰掩盖不了纯真的笑容，那是她每周最期待到来的顾客。 女孩比他还要年小几岁，佩特拉斯第一次遇见她时，女孩急迫地攥着手里的小黄花都快戳到佩特拉斯的脸上，夕阳能越发照亮那眼角的泪光。佩特拉斯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币与她手中的小花交换，女孩睁大了眼两手捧着喜极而泣，又一个劲的左右查看是不是真币，珍贵地把银币放进挎包钱袋，银色混在四五个金铜色的钱币里闪闪发光。还没等佩特拉斯再多询问，那女孩儿抱着钱袋扔下没卖完的花就跑走了。
第二天佩特拉斯不太放心就特意选在同样的时间去了趟码头，果不其然，那女孩儿手里捧着小花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赤脚被冻伤出红色。
几句谈话后才得知女孩的奶奶得了重病，父母亲都相继被魔物杀害，本就拮据的家庭变得一贫如洗。老幼两人的衣物变得破旧不堪，简单的保暖都难以做到，甚至最后连食物也开始稀缺。老人年迈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倒下，女孩平常就有卖花做些杂工，每日几铜币的收入勉强支撑他们活着。昨天女孩照常准备出门卖花，临走前发现床上的奶奶饿得发抖，眉毛和皱纹皱在一起。买一个面包…或许再来一匹布料。女孩心急如焚赤脚站在大街上希望有哪位好心人可以停下脚步买她手里救奶奶的小野花。尽管布袋里的铜板当啷当啷直响，但那根本不够去买什么充饥御寒。
佩特拉斯的一个小银币帮助女孩买了镇上最便宜的一家店里的小块儿亚麻布和一顿解决温饱的晚饭。
女孩或许记不住佩特拉斯的名字，但她知道都青府，那附近有时有学生或骑士买她的花。从那以后女孩儿就一直叫他为骑士哥哥。 咚咚。
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让佩特拉斯从回忆中惊醒不禁向声源看去。是老婆婆手扶着拐杖敲击地面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佩特拉斯正不解对方的用意。只见那位老婆婆右手的拐杖靠在石坛处，双手在半空中停止，手心朝内指尖与嘴同宽，手腕一转，双手同时往外展出。
谢谢。
是手语的谢谢，佩特拉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在脑内映出这动作的解释。
（三）
这是段更久远的回忆。
佩特拉斯还记得在他家乡居住的泰勒大街，往西走来到六条主道之一的埃伦大道，沿着路往下，法洛大街附近便是贵族区。小时候他经常在家庭教师授课结束后跑到贵族区寻找麦克弗森家族的小儿子玩，然后赶在看不见夕阳前回家。
麦克弗森家坐落在贵族区一角，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高高的栅栏围成一圈。与大多森染建筑一样的青灰色墙面结合暗红屋瓦。拱窗内有时会露出那小儿子莱安的脑袋。
“少爷请等一下……！”
“佩特拉斯。你今天来晚了！”不顾仆人追在莱安身后试图整理他的小领结。莱安推开大门对着佩特拉斯指指点点，嘴巴鼓起来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对不起莱安。”佩特拉斯嘿嘿直笑，与莱安隔着栅栏等着他出来一起去哪儿玩。去英灵塔公园捉稀有的小虫？或者去教堂看年轻的修女们教初学者识字，如果今天有足够时间，他们还可以偷偷去海柏军校一睹真正的战士。
莱安家的屋子旁有一小片花园。花园里的花清新不落俗套，没有一根突兀的杂草。看样子是有仆人精心打理过。莱安注意到佩特拉斯的眼神看往自家花园，抹抹鼻子和他自豪解释道：“如何，我家的小花园。现在还不是最好看的呢，春天的时候，那一块儿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可香了。我能睡上一整天。”莱安对佩特拉斯兴奋地手舞足蹈比划，分享他的’东西’，“下一个春天，我给你一点那紫花——哇！！！你，你怎么在这里呀！”
被莱安的声音吓了一跳，见他几乎要跳起来对花园一角的老奶奶埋怨。年迈的老妇人躺靠在木椅上休息，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皮肤掩盖不住老人的五官，年轻时定是位端庄优雅的美丽女性，柔软的棕色毯子盖在腿上。
她也许是管理花园的仆人，佩特拉斯想。
莱安手舞足蹈的动作引起老妇人的注意，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小儿子微笑，表情有些面露愧疚。
“你怎么可以出来呀！！外面那么热，杰西你快让她回去！” 表面上跺脚生着气，实际上很为对方着想的莱安急忙指挥身后的女仆人。他指了指太阳，又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老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抱歉少爷，我看今天天气比较好就…我现在就带她回去。”女仆人打理好莱安的衣装后马上弯腰道歉，资历年轻的女仆不敢多说话，生怕得罪了小主子。
“是莱安的奶奶吗？”佩特拉斯在身后小声询问莱安，没等莱安反驳，佩特拉斯在栅栏后冲着老人招手尽可能大声地喊，“您好！我叫佩特拉斯——！！是艾尔弗雷德家的儿子！！！今天天气真好——”
“你说也没用啦，我们走吧。”莱安欲言又止，冲着佩特拉斯摇摇头，走出家门比佩特拉斯先行一步往公园的方向走去，“今天公园有很热闹的活动，可别错过了。”
莱安催促的话语在佩特拉斯耳边徘徊，但眼前的事情让佩特拉斯震惊与不解。老人目送莱安出门口之后，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手在身前比划出不同样的动作，好奇心驱使着佩特拉斯全神贯注去看对方的动作，尽管看不懂，但佩特拉斯认为对方正在传达什么信息给自己。
奶奶正在对我…说话吗？
“她在对你感谢，”先前给莱安整理小领结的女仆人走到佩特拉斯的身边耐心讲解，“她说 ‘谢谢你一直陪莱安少爷玩’。”
…咦？
佩特拉斯把不解像秘密一样藏起来。赶在夕阳落山前回家的途中，他遇见采购食物回程的米歇尔女士，那是他家管理后厨的女仆人。佩特拉斯帮米歇尔分担了一袋面包与胡萝卜，虽然他不喜欢胡萝卜，但如果能帮米歇尔分担一些重量的话，还是可以考虑和胡萝卜们进行短暂的亲密接触。
那红色的长椎体就像是画图本上魔物的角。
这是他在饭桌上第一次对挑食的抱怨，这让艾尔弗雷德夫人笑了整整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她趁清晨偷偷在佩特拉斯枕头旁放了根胡萝卜，接着夫人就又笑了整整两天。
“米歇尔女士，你知道莱安家管理花园的老奶奶吗。”眼神不往手里捧着的胡萝卜袋里看，佩特拉斯询问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抱歉，佩特拉斯小少爷。我不记得麦克弗森家招了新的仆人。”米歇尔试图回想这几日她和街上偶遇的女仆们谈话中并没有关于这部分的信息，“老人也确实少见…小少爷说的莫非是那位朝灵人吗。”
“chao ling ren？”
“和我们的种族不一样，是麦克弗森家的…仆人，”再三思考，米歇尔没有把奴隶一词告诉他，“他们的家乡在远京，离这里很远的。”
“比爸爸出差还要远吗？”
“大概要出差3次那么远呢。”面对佩特拉斯近乎惊讶的呼声，米歇尔不禁轻笑，小少爷的计量方式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尽管路途并不那么遥远，但是由于阿尔洛人居住地区并没有去往远京的航线，所以时间要多上许多。
……
从那以后佩特拉斯每次找莱安玩的时候，都会格外注意花园旁的椅子上有没有坐着那位“朝灵人”，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朝灵这个词汇更像是她的名字。如果天气正好，他就能看见老人坐在椅子上和他打招呼。虽然每次老人都比划着他看不懂的动作，但时间久了，少年至少能感受到对方很高兴看见自己。
莱安没有告诉他，那朝灵人是他家的奴隶，是父亲年轻时在交易所救下来的。现在年岁已高不能做家务只能在这家中度过晚年。她是个聋哑人，视力不好了，但他不想佩特拉斯失望，就没说出她看不清佩特拉斯的唇语。
米歇尔没有告诉他，那朝灵人哪儿也去不了了。年轻时服侍麦克弗森家时因为自己的种族不同而被其他仆人排斥，年少浅知的她染了发假扮成阿尔洛人以作反抗，还是逃不出被人发现举报的结局。莱安一家支付了比罚款还要高几倍价钱的赎金也无法挽救她双腿致残的刑罚。
幸运的是，她侍奉着一个开明的家族，现在的仆人们也对她关照有加。高额的收入与贵族身份让他们丝毫不用在意这位不能自由行动的朝灵人白住在他们家，时间久了，她就成为了麦克弗森家不可缺少的一员。见证莱安出生，看着他睁开眼睛露出笑容…一步步学会走路…拽着她毫无知觉的双腿请求她陪他玩耍。
也许是时代变了，有时靠在椅子上她会这样感叹，渐渐地，她不再在意自己的种族。她开始愧疚起来，为何年轻的自己要犯那种傻事，她本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为何要伪装成阿尔洛人，她不甘心吗？不甘心。同样侍奉主人，为何自己天生低一等，为何自己就连扮作另一种族都是罪。她曾是恨过的，因为种族引发的这种战争与地位不平等。
她亏欠这个家。比起那群人口买卖、那群将她推上交易所的恶人，麦克弗森家让她对阿尔洛人的看法改变。她想报恩，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拖着这副老旧的身体苟延残喘。
冬天最冷的一个月是寒假，家庭教师不来授课，雪覆盖了森染街道。佩特拉斯连着三天待在教堂，终于等到了一位会手语的先生，他想偷偷学会就没告诉家里人，第一个给那位朝灵人看。这样他就可以看懂她说话了，米歇尔女士告诉他，尽管语言不通，但是手语是共通的。手语比他想象的要难学，手指的挑起角度与动作的流畅度能影响这个词汇的意思。坐在教堂跟着先生学了一下午直到夕阳穿过教堂窗户上的彩色玻璃闪得佩特拉斯忍不住去瞧，但他只学会了谢谢。
想赶紧告诉她！
我想和她”说话”！
年幼的少年迈着步伐踩着雪往莱安家跑去。
………
（四）
佩特拉斯捡起最后一颗苹果，仔细检查上面有没有被摔坏。少年背起苹果篮子走到老人面前帮她扶好拐杖，手指手掌相互配合将手臂的动作附上意义。
“请让我帮您送回家。”
老人欣慰一笑，如今懂手语的年轻人已经不多。除了拐杖，还有另外的支撑能让自己安心。其实自己的家就在下个路口，但少年坚持要送到家门口才放下果篮。临走前老人又做了一次谢谢的手语。少年展露笑容回复了同样的动作便离开了。
……
雪花纷飞，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年幼的少年跑到莱安家时，眼睛有些红肿的莱安告诉他。那位朝灵人在前一晚，雪还没落地前就去世了。耳朵冻得发红，少年的眼眶透着水光。
自从那天之后，每遇到一位手语者，佩特拉斯都会做出谢谢的手语动作。
如果做得足够多的话，那位朝灵奶奶就肯定能看见了。
手指的动作不会停下。
少年期盼着。
END ·感谢您的阅读·
| 
发表于 2017-12-3 11:13:55
双倍卡
沙发卡
楼主
啊……
老奶奶也是……
虽然年轻的时候有过后悔的事，也被不平等对待过，但是她最后还是有温柔的，对她平等而且善待的“家人”，对于朝灵来说也是种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