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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413.3.13 墙外与远方
子墨拎着兔子从山上下来,梅维尔正在等他。
小个子猎人坐在树桩上,背后是渐暗的天空。层云几乎被染成深青,与辣椒田尽头的尼恩格兰城墙融为一体。田地间杂草丛生,却零星分布着屋舍,其中一些还生起了炊烟。那并非本地农户,而是参加过赛兰围剿战,从晓光搭私艇来此的赏金猎人与其眷属。不过,直到三月十号下午,他们乘坐的货艇才随晓光分会长的小型空艇一同起飞,又由于航速较慢,途中不得不在资源点过了一夜,隔天中午抵达尼恩格兰西郊,那位分会长前日就入城了。
幸运的是,那个时间恰好能望见从夏维朗袭来的飞艇群。猎人们决定先观望几天。毕竟城门紧闭,一旦进去,可没法再轻易出来。
说是观望,也不过是被动等待开城而已。如今尼恩格兰周边的住户都被迁回城里,只给他们留下一间间空置的屋舍,虽然避免了餐风露宿,但各自的线人也因此失散。除了等待,他们似乎确实没有别的法子打探城中情况。
然而梅维尔的出现,让子墨的眉毛倏然一扬。
这名瘦小的猎人留着齐肩金发,右腕被五彩手链缠绕,手链末端系了支形状奇异的哨子。朝灵青年对这哨子印象颇深,它仿佛吹不出声响,却能为梅维尔召来飞鸟。
鸽子大小的生灵,振翅往风中来去,细腿上总绑着布条。
围剿赛兰的时候,梅维尔只和雷克托尔一个人联系,现在分会长就在尼恩格兰城里,城墙的高度,对飞鸟又算什么呢?
只是梅维尔从没主动提及这件事。仿佛赛兰死干净了,他和雷克托尔也一刀两断没瓜葛了。
朝灵青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走到金发猎人面前,笑嘻嘻抬手:“唷,来蹭饭吗?”
“……今天不了。”梅维尔摩挲着哨子,“我收到了城里的消息。”
“那位大人物又需要用到我们了吗?”
梅维尔猛地抬头,表情好像噎到似的。子墨噗地笑出声:“很好猜啦,哈哈哈。没事没事,其实我一直等着呢。”
“你知道他还会来找你?”
“找我,或者和我一起的小子。其他人也可能被找上,但如果是我们就再好不过了。也算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吧?”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像我这种拖家带口的……啊,我是说大小姐和她爹妈一家三口啦,毕竟跟着我出了晓光,作为护卫不能不负责到底啊。如果尼恩格兰不再安全,希望能把他们送到时茵或者森染,再给一笔安家费。”
梅维尔叹了口气:“我会转达。”
“所以那边到底怎么个情况?”朝灵青年望向轮廓已经模糊的城墙,“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越来越难受,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女神疯了。”金发猎人闭上眼睛,“不管尼恩格兰能不能保住,骑士团都要把她消灭,在那之前……”
“——你们这些异端!女神她……”
布满血丝的圆眼被阴影覆盖。“嘭咚”一响,天狼踩着他的前额,让后脑勺狠狠撞在田埂间的碎石地上。他抽搐了几下,白目一翻,失去意识了。
这是个魁梧的男人,站直了能比少年高三个头,平日却相当热衷打扮,就连出发追剿赛兰的时候,也要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天狼很讨厌这个人身上的香水味,一靠近就打喷嚏。可如今他蓬头垢面倒在尘土里,叫人瞧着也有几分心悸。
少年面无表情收起剑。反正给过机会了,是这家伙不好好说话,剑尖顶着脖子都没用。尽喊什么“她的感召”“到她的身边去”“冒渎者都要下地狱”……啥玩意?
前天众人商量要不要留在郊外时,这家伙明明最先响应,还用大嗓门叮咛他不要一个人偷偷翻墙……一个人哪可能翻得过去嘛!?
怎么才过两天,转头就自个儿跑去绑架货艇驾驶员,还要动武器——脑子出毛病了吗?
谁都可以死,只有这个驾驶员不能死!
天狼瞥向跌坐杂草丛中的青年。青年风帽歪倒,露出一头乱糟糟的棕色短发,蓝眼睛里满是感激:
“……谢谢……那个,能不能再帮个忙?”
半小时后,天狼坐在一间农舍外头,黑发汗津津贴在额上。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青年拿布巾擦着手,一脸清爽地走出来。
“你真是个好人,”他说,“还帮我把人抬回来……很重吧?不好意思。”
“抬到你住的地方不要紧吗?”少年问,“万一醒了,不是又要找你麻烦?”
“总不能把人丢在路边呀,万一引来魔物就糟了。我换个房子就行,反正都是暂住而已。”
“哦。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弗莱·伯德,可以叫我弗莱!”青年高兴起来,“我能不能喊你小狼?”
“随便啦。”天狼说,“弗莱,你说那家伙突然来找你,逼你开飞艇送他进城?”
“是啊,虽然本来就是我的任务,但只他一个人就很奇怪。而且天快黑了,晚上是不能起飞的……”
青年说到这儿,困惑地蹙起眉心,也许想到昨晚城市上方异常的光亮,还有那些升空的舰影。
“总之,不是说好先不要进尼恩格兰吗?我也会一直留在这儿配合你们行动,干嘛那么急?多问了两句,就……唉!”
天狼抱着长剑,下巴搁在剑柄上。如果不是他正好路过,这名驾驶员可能已经殒命了。
“弗莱,”他又问,“你经常飞红区吗?”
“确实飞过不少次。”青年又笑道,“以前在远方商会工作,经常要往返资源点,运些矿石什么的。后来商会没了,要不是有这个,现在还接不到新活儿呢。”
他从兜里掏出铜色的徽章给天狼看。
“那弗莱,”天狼又问,“协会给了你多少报酬?”
“也不多啦……咦,问这个干什么?”
“不多,还要抽水!”猎人学徒嫌弃地皱起鼻子,“要是可以赚更多钱,你想不想再飞个地方?”
钟声回荡在白星广场。教堂的影子被夕阳映在打开的窗扇上。窗帘是朴素而温暖的颜色,与简单干净的房间相一致。
窗边放着书桌,对面则是一张小床。床上的人刚刚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神雁。”
被唤到名字的朝灵男人虚弱地笑了笑,轻轻侧过头去。他的手被别人捏在手里,虎口还隐隐作痛。那人一定是个赤脚医生,为了阻止他再次陷入沉睡,下手粗暴得紧。
“……你是……”
若非窗外是熟悉的阿尔洛风景,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远京。
床头坐着一名同族,身披他家乡特产的月白对襟长衫,漆黑长发未经扎束,凉凉地垂落下来。
是了,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当他被人架在肩上,带出战场的时候——虽然失了气力,但还是能听到声音的。
都是些怀念的声音,告诉他深蓝已死而塔菲还在,他要和其他避难的远京同胞一起被送到时茵,让教会收留。
那是梦吗?还是现实?
时茵是真的,塔菲的状况也是真的——可床头这个“避难的远京同胞”,他着实不认识。
他端详着上方的脸。
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脖颈到下巴的线条沉稳而凌厉,仿若一具鬼斧神工的雕塑,纤长肌理蕴藏着力量。
若在远京,大概可以像他一样,开开武馆,卖卖艺,总比当个赤脚医生强。
虽说这几天,大概也多亏了对方照顾。
那人显然很久没休息了,眼角下浮着一抹乌青,嘴唇也苍白,不过模样怪好看的,画卷里走出一般。
尤其那对眼珠,黑得夺目,连同仿佛被墨笔描绘过了的眉眼,像极了朝灵传说中的“点睛”。
他又为自己的念头笑了起来。那岂不是说,世间本没有这个人吗?
“我是——‘狩猎者’。”
那人垂目,虚无的眸光与视线相撞。
最后一丝夕阳也沉下了,黑暗悄然充斥周围,如无声没顶的潮水。
神雁骤然回神,背后已经生出一层绵密细汗。他听见心脏鼓动的声响,血液在身体里流动,四肢一片冰凉。
这家伙怎么回事?!
“阿尔洛人狩猎者”的名号,在猎兵团并不陌生。但抛开不足道的传闻,亲眼所见、为他所承认的只有一桩,那就是与深蓝作战,作为盟友去到远京。
远京之友亦非他之敌。
尽管如此,被那双眼眸盯住时,关于此人的种种传闻又突然从脑中逐一闪过,包括上个月扎营在这座城外时……
“……!”
他想起了那场暴雨,持剑的朝灵少年站在雨中,脚下被鲜血染红。想起巴风特归来时一脸愠色,以及从深蓝口中吐出的这个名字。
后面发生了什么,直至今日他也不愿回忆。但对眼前这家伙而言……
极黑的瞳仁微微收缩,深处仿佛摇曳着渊火。
“神雁,”狩猎者的声音柔和得令人心惊,“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关联情报◇
子墨:从晓光救出南诺一家,希望他们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对未来有所计划,但前途未卜。
天狼:执着回森染向师父报平安,与人相处的方式有了长足进步。然而本性被压抑,并不感到快乐。
岁魈:自远京归来后,不眠不休守着神雁,以期问出徒弟的去向。可神雁似乎确信天狼已死。
梅维尔:晓光分会的名册猎人,雷克托尔的亲信,却对其感情复杂。
弗莱·伯德:原“远方”商会飞行员,为了生计成为赏金猎人,靠唯一的技能辛苦赚钱。
神雁:远京十二支成员,代号“白露”,在猎兵团卧底多年,目前带着战功和情报躺床养伤中。
◇关联事件◇
SA413.3.6 收网之时,燎原之火
SA413.3.8 死的彼岸(完整版)
◇NPC人权保护协会申明◇
角色扮演请用其他颜色字体明确标注;非扮演发言请和谐讨论,谢绝嘲讽、攻击及过激语气。
◇BGM:《輪廻の舞い - 寺嶋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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