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择处降临

天狼

顶图太好看了！！！！！！（迟了三个月才来夸）

后知后觉地发现，『贤者』、『骑士』、『女神』，乍听特别有战法牧铁三角的FEEL，结果这个法师是个近战T，战士战绩不明，工程技能反倒满点，至于牧师……等等，我们没有牧师！女神那是个纯天然肉搏DPS！！！！

我喜欢这个肉搏DPS……（捂心）

从第一章到第十一章，女神的正面露脸只有最后几个事件，却能达成这种效果，很棒了！超棒了！！！给写事件的爱尔、大黄、伊斯雷打call！！

本来还有一些想法，可是过了三个月要重新组织好难，让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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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想了想，为什么对她的结局会那么意难平。

说起来有点复杂……她在我心里一部分是动物，一部分是人，一部分是神。

直到《神爱世人》这个事件出现之前，我都没有好好地把她当成一个有生命的角色看待，可一旦意识到这点，喜欢上她，看完《陨落》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阿泽兰的人们都很拼命，很让人感动，最后拼出一条活路也很值得庆贺，我也为他们高兴，然而事情的整个发展，在我看来，仍然有荒谬的成分，和地球一样……从人类的惯性延伸而成的荒谬。

伊斯雷给我打的分全是治愈系，大概在他眼里，我一厢情愿对程序投入感情，就像心疼橡皮断成两截，是一件可爱又可笑的事。

我知道他其实没明白我想说什么，我自己也没说清楚。不过通过和他的讨论，还有塞缇的补充，我也终于能厘清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女神是动物，是因为她和动物一样纯粹。结算帖里言明她缺乏“完整的智识”，这种完整显然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她不像贤者和骑士具有高完成度的人格，只是受灵魂材料的影响，拥有先天的喜好倾向，其行为反应更近动物。

某些方面也觉得她像人，因为这样的她被放在人类的环境里，被所有人用自己的方式定义——定义她的人，同时也被他人定义着——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是如此。这种定义本身是不真实的，却真实地发挥着影响。可悲的是，女神永远是被定义的一方、满足他人期待的一方。生如此，死亦然。她的死正是把这种荒谬演绎到了极致。

现在我觉得她也是神了，因为她的存在确实满足了人们对『神』的需要。之前我对世间信仰多少有点看不起，但塞缇说得没错，信仰其实是践行自己的过程。这个层面上，人们需要的并非一个真实的『神』。女神以其存在形式，维持住人们心中那一丝神性，她已经尽到了神的职责。而她自身极为简单的心性，使她数百年如一日，奉献自己的全部生命来成为人类心中的『神』——无论动物还是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我认为这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神性。

当然，如果她真的只是由他人设定、完全没有个人意识的程序，是与AI相同的存在，以上这些就没有意义了。机器可以永不疲惫地运转，而机器是无所谓神性的。

我想证明她不是机器，不是AI，是有感情的生灵，对她投入感情并非没有意义。失望也好，轻蔑也好，心疼也好，喜爱也好，哪怕是沿着千百年的习惯，擅自定义她，擅自对她抱以期许，再造就如今的悲剧——由于不了解这种生灵，用错误的方式相处带来的悲剧，而这是她的命运——尽管被冠以神的名号，她始终是个凡世的生命。承认这一点，她悲剧的生命便也拥有了意义。

塞缇说AI或程序和生灵的界限不明晰。那么我来试着界定一下吧，生灵与AI的界限在哪里。


其实很简单，是灵魂嘛。

所谓生灵，本身就是指“有灵性的生物”，或者“有灵魂的生物”，这是与机器最根本的区别。倘若一台机器有了灵魂，那也不能仅仅将其看作一台机器了。

什么是灵魂呢？最直接的印象，是使躯壳拥有自我意识的东西——能对外界产生感知，对感知有所偏好，有独立的个体意识（比如保全自己、攻击另一个体），并且这意识由于灵魂才得以存在，而非其它动因造成的错觉（比如AI模拟聊天就是错觉）——至少要基于以上条件，才能说某个个体拥有灵魂，如果该个体是活的，那么它就是生灵。

然而在阿泽兰，灵魂具有更明确的物质含义，它是构成女神存在的原材料。女神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意志就是她的躯壳。那么女神自己的灵魂，类比血肉之躯的生灵，应该是存于精神体内部的一种更深的力量，是那个力量决定十一名人类女性的灵魂能够结合起来，转化为另一种存在，进而生出唯一的意志。如果没有那个力量，她所呈现的意志就只会是创造者将十一份灵魂材料打散后，以明确的方式整编出的新序列，所有反应都是设定好的if/else。这种情况下，她本身既无倾向，也无自己的判断，一切判断都是创造者的判断。

我认为前者是生灵，后者是AI。

说AI的判断等同创造者的判断，是因为无论多么复杂的AI演算，都基于创造者事先设定的基本逻辑，只要创造者时间足够，他自己也能算出同样的结果。这个意义上，AI完全可以看作创造者本人的延伸。无论它的判断能不能被创造者接受，都是按照创造者本人的思路计算出来的，并不是AI自己的东西。

虽然不乏为AI设定人格的科幻作品，但AI的人格有没有实际意义，个人仍然持怀疑态度。所以我要坚持女神不是AI，如此她的意志才能属于她自己。

认为她不是AI，亦即认为她存在至今的表现皆非创造者设定。虽然她有一个创造者，她本身亦是不可争议的被创造物，可她是为何种目的被创造的呢？为了保护人类，作为什么东西保护人类？一个死的系统还是一个活的生命？结算帖说，由于力量不足，她无法维持实体，也缺乏完整的智识和力量——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只要力量足够，女神就能像骑士和贤者一样拥有实体和更完善的人格？女神并非自行显现的圣灵，骑士和贤者是自行显现的吗？现在谁也不知道。如果骑士和贤者也是被制造出来的，他们是活的生命，女神没理由不是。骑士和贤者是AI吗？他们的行动是能够被设定的吗？他们所处的环境比女神要复杂得多，各种意外也多得多，我觉得几乎没有可能预设他们的行动。如果他们是拥有自我意志的生灵，女神又基于相同的原理诞生，那么女神当然也拥有自我意志了（只是限于力量，发展得没有他们成熟）。那样的话，骑士只是创造了另一个生命，所谓“良性循环的系统”，是指这个生命（基于材料特性）具备极善的性情，能够与人类建立互利的精神联系。虽然她的心智相对简单，做出的反应也很本能，但骑士对『善』的本能有信心，因而相信这个生灵能够在相对不那么复杂的环境下保护人类。并且，随着人类数量的增加，她收获的人类正面情感的力量也会增加，如果一直增加下去，那些微众的信仰之力有没有可能逐渐弥补她先天不足的力量呢？或许骑士也曾如此期望。只要她是生灵，她就能成长。

假如她只是一个恒定的死系统，能应付长久以后的诸多变化吗？以骑士自身的经历，我不觉得他会赞同。只有让女神保持成长性，这个系统才是完美的。只可惜人类开拓与繁衍的速度太慢了，黑王的出现又太快了，她没来得及长大。

不过尚未长大的女神，说她是程序确实也没错。

之前和伊斯雷讨论时，我把程序放在了生灵的对立面，后来想想，确实不该。指令序列的概念虽然是计算机出现后才诞生，但那种形式其实很早就有了，比如身体执行大脑的命令，自然界诸多生物系统，还有世间各种物理规则，全都是有所定义、有所呈现，框架之内有所依循的。所以程序应该只是一种现象，或者一种描述，不拘生灵或非生灵。

女神的躯壳是以人类灵魂为材料制成的精神体，但属于十一份原材料的自我意识（作为人类个体的意识）从未在任何剧情中显现过，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她就像新生儿一样，需要通过全新的形态认知世界，了解新的自我。其认知过程虽然与原材料密不可分，就像我们的认知也要借助血肉构成的身体感官，可自我一旦确认，立刻就会明白自己不等于那团血肉，同理，女神的自我也不该与十一份原材料等同。灵魂构成的精神体躯壳能够稳定存在，如同血肉构成的人类躯壳，本质上和铁壳子机器没有区别，都是具有程序特征的功能造物。

而女神的思维，或者说判断，直截了当遵循本能——如果把本能视作程序的“定义”，比如一切生物都拥有的贪生厌死、趋利（舒适）避害（痛苦）的定义，那女神无疑与定义十分贴合。如伊斯雷所说，谁喜欢她，她就喜欢谁，谁攻击她，她就把谁当成敌人。异端给她带来身体上的痛苦，对她来说异端就必须消灭，正信能增强她的力量，所以她要保护信徒。这些判断简单明确，确实是程序性质的判断。

AI与生灵明显表现在外的区别，我觉得是思维程序化的程度。如果女神是AI，她的思维程序化程度就是百分之百，反之则有更多变数。变数的出现是难以预料，难以解释的。比如失控。女神失控时，作出了屠杀晓光平民的决定，平民本身不是异端，正常的女神没道理这么做。按照伊斯雷的说法，是黑王的污染造成她系统紊乱。可是从“紊乱”结果来看，她只是把异端的定义范围扩大了，处决也更加迅速了，其它倾向并没有变化。这就很奇怪，如果“紊乱”造成性能失常，使得异端对她而言远远大于实际人数，那也就是说，这时候的女神已经没办法准确分辨异端在所有人类中所占的比例——那她最后是根据什么来判断自杀条件呢？以程序的角度相当不清晰。甚至她失控之后的一系列行为，也很难找到固定的程序逻辑。但只要把她想成会害怕的生灵，是因为情绪刺激做出的这些反应，一切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就很奇妙，哪怕她是一个靠本能行动的简单生灵，也有AI所不及的复杂之处。那种复杂不仅不能促进效率，还会导致行为失常拖后腿（但奇迹常常也出自其中），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前文所提到，被形容为“灵魂”的力量促成的。如果万物一切外征都能用程序（指令序列）概括，那个力量就是赋予指令意义的编写者。人类可以模仿它，将自己的程序置入AI，但作为模仿品，AI与真正的生灵始终隔着一道沟堑。倘若因缘巧合，AI能拥有那个力量，我想它也就能跨过沟堑，不再仅仅是创造者的延伸，而要被视作新的生灵了。


之前与伊斯雷讨论if/else的时候，还想到过一件有趣的事，是关于佛教的八识。

八识系统有四个层次。首先是前五识，就是圣斗士里最常说的五感，眼、耳、鼻、舌、身，它们用来感知世界的信息，相当于五个传感器。然后是第六识，意识，用来判断喜好，比如看到某个东西，喜欢还是讨厌，听到某个声音，喜欢还是讨厌，闻到某种味道，喜欢还是讨厌，尝到某种味道，喜欢还是讨厌，触到某个物体，喜欢还是讨厌——相当于一个判断器。

当我理解这一点，我非常震惊，意识竟然是这么简单的概念。而与伊斯雷讨论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不就是if/else吗？！

仔细想想，不管多么复杂的反馈，好像可以拆分成最简单的两极，要么肯定，要么否定，要么吸引，要么排斥——无非是程度有别。

虽然我们的想法比女神复杂，但大体上与女神并无两样，甚至与最简单的蚯蚓也没有两样……当然，与电脑内的一段程序也没有两样。

八识的第三层，亦即第七识，叫『末那识』，这个名词就比较陌生了（圣斗士也没说过第七感的名字），是用来辨认自我的东西——有了末那识，才会意识到“自我”的存在，有了自我，才会对外界感知的信息有所喜好。我觉得这个东西差不多可以等同于不讲究的现代人随口说的“自我意识”“灵魂”一类事物……大概！

但还有最深的一层，也就是第八识，又名『阿赖耶识』。它在冥王篇特别重要，觉醒了第八识才能进冥界。这个设定还蛮有道理的！因为阿赖耶识是人的“自性”，或者“根源”，觉知到它，也就跨越了生与死的界线。佛教认为它是唯一的实相，按我的理解，它就是『存在』。在道教它生成了『一』，在一神教则是那位无上至高的唯一神。

宗教家们常说这个东西没法解释，至少不能用语言逻辑解释。对有自我的生命而言，它直指本源，令人敬畏。生灵何以是生灵，其灵性由何而来？单以表现形式来看，我们似乎与程序无异，我们的身体和思维明显遵循了一些程序规则，可我们又不完全是程序，有所区别的部分到底在哪里呢？

身在框架内，很难体会到外面的世界，就像坐在屋子里感受不到下雨一样，虽然可以拿着奥卡姆剃刀说根本没有下雨这回事，可血管里的血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假如确实存在某个力量，能够为程序赋予无法言说的意义，让我们能够理解灵魂，能分辨自我，我想那个力量必为生灵所共有。它代表了一种可能性，靠自己改变未来的可能性，正是由此，生灵的命运才能够属于自己。

所以虽然骑士制造女神是一片好心，希望她守护人类的未来，但不管她能不能守护，我都无所谓的。骑士是女神的爸爸，又不是全人类的爸爸，人类的未来应该靠自己争取啊。女神虽然是为人类而生，可出生之后，她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了。爱喜欢谁喜欢谁，爱讨厌谁讨厌谁，她整整四百年所做的一切，既是因为人类，也是因为她自己，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即使最后被她所在乎的人类抛弃，那也是她自己的命运，导向命运的所有选择、所有感情都属于她，是那些属于她的全部构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生命。

我喜欢这个独一无二的生命。虽然为她的结局愤愤不平，可我也明白，那是她无可替代的一部分。

只是这个便当发得太伤心了，是游戏开场以来最伤心的一次。

但能有这样的体验，也确实说明了剧情设置的成功，还有事件本身写得也好。

所以最后再表白一下！表白女神、GM、所有写到她的事件作者，我会永远记得女神的！！！

阿斯特利

女神陨落这个结局，作为陨落线的最终目的，可以说是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虽然也不排斥中途出现变故……）但“她是自己决定消失的”这一点，却是直到上上章才冒出的想法，直到上一章才确定的事。也是关于她的存在在剧情中被大量的思考、大量的讨论、反反复复地抠完细节后才会有的最后的灵犀。我不把这样的叫“踩西瓜皮”，在我这里，这是“角色有了自己的意志，依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也所以在我这里，用什么名词、概念来定义她，都不能改变她有自我这一事实。
所以小狼这次回的内容，我觉得好像都能GET到。虽然我没有这样概念性的思考过，但你这么说的话，我是完全能理解到的。自我和可能性，那就是活物与死物的区别。

然后关于“阿赖耶识”……该说不愧是小狼吗……！三圣灵的设定就是基于阿赖耶识这个概念诞生的！YOU GET IT 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