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云将暮雪

雷朔 · 发表于 2013-7-30 13:37:44

本帖最后由雷朔于 2016-6-14 12:11 编辑

{ 云将暮雪 The snow ends all the dark clouds. }

{ 幕一 }

“……所以你明知道，这种圆形叶子的才可以吃，而长叶子的可是会让人跑三天厕所呢。”长发青年，不、也还只是少年人，微笑着取走了男孩手里那串蓝紫色浆果，并指捏破、抛在远处的草丛中，眼里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身为哥哥的首要任务，不是疼爱妹妹吗？”

怎么可以、做这样过分的恶作剧。

“哼，我讨厌她！”小男孩有天蓝色的眸子，此时瞪得溜圆，“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声音却委屈。

不远的高处传来呼喊：“前辈在做什么——快过来啊——”

扬声应了一句，少年无视挣扎抗议的举动将他抱起来。视线齐平。

湛金色长眸略略迫人。

“……不听话的小孩没有果子吃。”

“才不是小孩~快放开啦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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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洗过天色，远山晴翠动人。

同行的还有半路遇上的一位面孔斯文的家庭教师，虽然不擅言谈，但胜在脾气柔软好相处，带了学生到近郊写生游玩。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看三只豆丁分别在凸起的岩台上挑了一角，互相帮忙把画板支起来，再削好炭笔。

风中是青草和泥土的香味。初夏的新绿满布林间，午后树缝里漏下浅浅光斑落在眼前；伸手去接，又落在手心里。

于是弗尔斯忽然觉得、“丢下一起巡诊的同僚出来见识森染真正的绿意”好像也谈得上不错的事——有了孩子们的加入，气氛更美好得像一个梦。

“喏，尝尝这个。”雷朔说着摊开手，帕子里兜了一大把蓝紫色小浆果。

众人都拿了一两个放进嘴里。

“甜的，诶。这是什么？”小女孩舔着指尖，眨眼。

“不知道呢。”长发少年话音未落被四道齐刷刷的目光打成了筛子——不知道是什么你还敢拿出来给孩子吃！

“忘了呀。就记得图鉴画得特别可爱”无辜的温柔笑脸，“你们要相信神学院连续三年综合考评前五名的实力、说可以吃就真的可以吃~”

“……弗尔斯，你的学长，他一直、这样、吗？”新认识的同伴将眼镜摘下擦拭额角，黑线落了一脸。

短发的少年按住眉心，语气沉重。

“是啊。”

“一直都对作死有非比寻常的热情。”

“要尊敬前辈、不准说我坏话——”头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拉得很长；雷朔不知什么时候翻上树去躺平了，随手扯下一大把叶子甩了搭档一脸，“弗尔斯肯定又在嘀咕什么‘为老不尊’哼。”

一点点都不可爱。

“……”

可以把那个三天不说两句话，温柔沉静的前辈星士搭档还给我么？弗尔斯站起来用力抖着满身碎叶，表情很是纠结。

不好的预感。

究竟是为什么临出圣域前同意对方“扮演性格恶劣的学长”这种莫名其妙的提议。

天蓝色眼眸的小男孩瞬间找到了某种灵感，放下炭笔，回头。

“好吵。”

“身为学长的任务原来就是欺负学弟吗、小雷‘叔叔’~”

“一点点都不可爱啊你——”无意识间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雷朔发现心里的话竟然说出来了，“一、点、也、不。”

男孩和弗尔斯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是你太讨厌了~”

会心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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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森染的午后。雨洗青冥，微阳芳草和着浅浅微醺的困意。

甚至梦都满是甜香。

许多年后雷朔想起这一天，总会浮起一丝苦笑：那时候我太年轻、也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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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

一个天真的声音在耳边炸了开来：

“哥哥，看，鸽子！”蓝紫色头发的小女孩雀跃不已，“好多好多鸽子~”

男孩子们彼此对视一眼，扭头望向自己的老师。那个面孔斯文的青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追了过去。

他忽然好像很紧张；五指团拢，唇抿作一线。弗尔斯想。

“……没事的。”年轻的老师蹲下身子给了男孩儿一个拥抱，拍拍他的背，又把他的手交给哥哥握紧，低声安慰，“并不能怪你。”

雷朔轻巧地从树上跃下来，悄无声息地，低头看着面前新认识的旅伴。

他本就身量极高，这样的垂目注视更显得愈加迫人了；好在纵然假作的身份他也是记着宽容温柔的，敛眸微微一笑，再睁开时，那一点审视已藏在了眼底：

“您似乎知道，我们会有麻烦了呢。”

好像才稍镇定、又陷入更深的忧愁焦虑里去了，青年教师闻声扭头，无措地站直身体。

“是巴尔特食肉禽。”

“并不算太凶猛的魔物、可、我只会画画，这群看着是冲我们过来的，两位又是司祭，孩子们实在想外出郊游我才……没想到——”

“时间紧迫。”比划手势制止了对方语无伦次的叙述，少年人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如说说它们的习性吧。”微笑着，倾身摊开了手心。

“顺便把您腰上的饰品，我是指、那把短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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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远及近盘旋着，聚拢而又离散的魔物们终于逼近了眼中的肉食。

划破静脉洒落的血腥气从不远处传过来。或者、那也是错觉吧，其实并没有嗅到什么异样的气味。男孩子下意识地环着蜷在怀里的妹妹，另一只手被哥哥攥紧，天蓝色的眼里透出某种莫名的恐惧和茫然。接着仿佛听到了禽鸟一样的扑翼振翅——像南广场上鸽子们飞起来那一瞬间似的。掺杂着魔物愤怒的嗥叫，某种锐物破皮剜骨的声音，又仿佛是隔得遥远以钝器戳刺活物，响声闷得发暗。

假如现在背转过身体、捂上耳朵、再将呼吸屏住，一定和每一次的郊游一样平静？

思绪不由自主地拐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正因为弗尔斯更擅长近战呀~”

反手斩下试图靠近身后岩台一只食肉禽的脑袋，弗尔斯看着不远处的同伴，像看什么未解的谜团。

几分钟前——大概吧、具体谁知道呢——披着“个性恶劣学长”外皮的前辈星士眉眼弯弯，用轻柔的语调安抚过无措的家庭教师、把他们在岩台僻处安顿好，然后飞快地讲述了他的决意。

不过是二十来只不怎么太强的魔物罢了。翼上有钩、坚硬的喙、闻血而狂，比起烬月森林凶名更胜的隼鬼或随着日暮出猎的骸鹰简直算得上温和无害吧。“群体行动的凶残小鸽子嘛”，他记得雷朔这样总结，“唯一麻烦不过是、别让它盯上了咱们的园丁和小花骨朵儿。”

所以……就这样毅然挺身而出做魔物的饵食？

弗尔斯以为，比起挽弓时身心浸淫多年后有如流水行云的潇洒样子，他拿起那把镶满宝石的佩剑，表情隐约就写上了一个“囧”字：更别说近身战本就是自己的长项。

可给他匕首或提议由自己诱敌，都被那贱兮兮的笑脸干脆地否决了。

“扬长避短，哪有取长补短的道理。你乖乖地把试图染指那几个战五渣的‘黑鸽子’干掉就算对得起我了。”

“好孩子要学会适当领受旁人的好意”

衣上的红色是魔物腥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