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鸲 于 2015-2-25 10:05 编辑
勇者3.0-周年庆-拯大单男六蛋-夜礼服假面#男装大赛# 绝赞联谊(有病)系列
性转组(蓝):青鸲、穆雷 搭档团队:艾尔恩、乌秋 ============================================= 登场角色: 医师:穆雷 杀手:青鸲 皇子:艾恩 护卫:乌秋 (想说点什么但是脑力不足了嘤……QWQ)
《吾与谁归》
— 梅花乱 —
引子
我和穆雷住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梅树,还有一棵也是梅树。
十八年前那个寒风料峭的早春,天阴沉得吓人,穆雷一脚踹开黑漆漆的大门,将嚎啕大哭的我拖进院子,那时大雪初歇,而梅花开得正艳,繁花与积雪累满枝头,层层叠叠,堆霜砌玉,我被从树下拖过的时候踹到了其中一棵,于是细碎的花瓣和着霜雪漫天而降,洒了我一头一脸,梅花的香和霜雪的冷穿透了我的皮肤,直沁到骨子里,终生难忘。
后来穆雷说,他明明是先在路上摘了桐花哄我,但我却不领情,不但未笑,反而嚎啕大哭,惹得他烦躁,索性拖我进门。
其实也是记得的,那一瞬间的温柔,桐花雅静的香,长长额发下宠溺的眉眼,只是终究不如那一场冰冷痛楚,来得刻骨铭心,就好像我记得穆雷对我的不好,多过对我的好。
可是那一点好已经足够。
那一年,我五岁,穆雷十三岁。
我与穆雷
我曾经问过穆雷,当初是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好像每一个孩子都在稍微懂事之后问过大人这个问题,自己是从何而来。一个阿尔洛儿童学者曾说过,这表明孩子开始对自己本身产生兴趣,进而思考自己的人生。很多父母对孩子的回答是:“你是我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不少孩子因此心情低落成天琢磨着要离家出走寻找亲生父母,但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虽然我确实是被穆雷捡来的,这么看来我其实是个挺安于现状的人。
我记得穆雷当时斜斜地靠在廊下看雨,刀被他抱在怀里,听到我的话他只转头瞟了我一眼,又恍若未闻地重新去看外面的雨,就在我以为他根本没听清我说什么打算再重复一遍的时候,穆雷又转过头来,非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其实他当时是饿狠了,想把我杀掉吃肉来着,可是把我抱回来之后又发现自己没那么饿而我又特别的瘦,所以就没有吃掉,打算等养肥了再说,可是我却总也长不肥,一来二去就到了今天。
到了今天你还是这么瘦。穆雷斜斜地睨我一眼。
我撇了撇嘴,穆雷说谎的时候一贯认真,与其相反的是,他一旦说实话,就变得极其吊儿郎当。
那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得到我?
这一次穆雷盯了我很久,久到我的后背有点发凉,我能感觉他的眼神从我的眼睛挪到鼻梁,嘴唇,脖颈……一路向下,最后落在我腰间的木剑上。
然后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我杀掉了你的父亲和兄弟,把你抢回来的。
我在一瞬间下意识地按住剑柄,然后我听见穆雷大笑起来,顿时觉得相信这种话的自己简直和那些想要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傻爆了。
那一年,我七岁,穆雷十五岁。
刀与剑
我用剑,穆雷用刀。
我看见过穆雷练刀,整套刀法耍下来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羡慕得我直流口水,可是穆雷从来没有教过我任何一套刀法,在把我带回来的三个月后,他丢给我一把木剑,并且在我每一次试图把它像刀一样砍下去的时候,狠狠地揍我一顿。
我总是很郁闷地想,穆雷为什么不教我用刀,起初我以为他是他的刀术很好而剑术很烂,而好东西大家都愿意留给自己,但是后来我发现他的剑术实在也不错,所以我又觉得是因为他喜欢刀,总觉得少一个人用刀,他对刀的独占就多一分,可是想想也不太合理。
反正我就一直用剑,而且用得越来越好,穆雷的确是个好师父,虽然他揍起我来毫不留情。但在教授这方面,我想他是尽了心的。
其实我也不怕揍,可是我不喜欢他打倒我时看我的眼神,我曾经试图用自己所知的所有阿尔洛和朝灵语言来形容它,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后来我发现,其实我只是不喜欢被穆雷打倒而已。
于是我更加努力地练剑,期待着打倒穆雷的那一天,终于——
——终于,有一天,穆雷对我说:青鸲,过来,我送你点东西。
我手持木剑,站在原地犹疑不定地看他,想着这会不会是一次故弄玄虚的考验。穆雷懒懒一笑,从身后扯出一样东西丢给我,我条线反射地掩鼻后退,让那件东西重重跌在地上,居然是一把长剑。剑鞘在一震之下有些松动,月光下露出短短一截剑身,如银般烁烁晃眼,剑面上纹着什么,我扫了一眼,是一枝桐花。
为什么不是梅花?这句话我想了想没说出口。反正剑是穆雷给我的,他想刻什么就刻什么呗。
你成年了。穆雷说。
我点了点头,拾起那把剑,梅花的花瓣和着雪飘到我的脸上,让我想起第一次来这个院子时,那一场从天而降的冷香。
八年了,又是一个轮回。
那一年,我十三岁,正是穆雷抱我回来的年纪,而穆雷,已经二十一岁了。
医生与杀手
我成了一名杀手。
按照穆雷的说法,他并不想让我当个杀手,但我想了又想,觉得我除了当个杀手,似乎并没有其他路可走。
我是个朝灵,不是阿尔洛,在这个世界上,朝灵人的正当职业只有一种,那就是奴隶。
我不知道我五岁之前是哪家的奴隶,按理说穆雷养着我,那我应该可以做他的奴隶了,其实对我来说倒无所谓,如果做奴隶只是做做饭,看看书,养养花,练练剑的话,那么这样的生活其实还蛮舒服的,但是穆雷从来没说过我是他的奴隶,一同出门的时候他会让我易容,根据他当天的心情和喜好把我的头发染成各种奇奇怪怪的颜色。
有时候我都想主动问他要不要收我当奴隶了,这样我就是他的所属物,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他,不然万一有那么一天,我被别人绑去当了奴隶怎么办?
可是我的腕上空空荡荡的,始终没有一枚刻着我俩名字的手环。
我觉得它很寂寞,于是后来就把一根红绳系了上去,穆雷说那是当初捡到我时系在我发辫上的,陈旧的红绳上缀着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青色小鸟,金色线条在鸟身上组成古怪图案,穆雷说那是我父母的名字组成。
于是他唤我,青鸲。
穆雷在我走上杀手这条路一年后去皇宫里做了医生,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门路,要是有这么好的门路为什么不给我也找一条……我也不知道他原来有这么好的医术,当然可能是我因为没得过什么大病所以没能凸显他高超的医疗手段……院子里的树和花已经比当初多了很多,只是到了冬天依旧只有寒梅盛放,只是长廊里少了一个品酒饮茶赏花看雪的身影。
我自小极少出这个院子,只觉得天地虽大,但都不及这里风景如画,人面如花,偶尔出门,对外面世界也并无留恋。但穆雷一走,往里日那些鲜妍色彩却忽然都变得寡淡起来。我一个人坐在穆雷曾经坐过的地方,看着他曾经看过的风景,灰色天幕下梅花纷纷扬扬,落入雪中踪迹难寻。我想皇宫里一定有更美丽的风景,否则穆雷怎会去了那么久也不回来一趟,我想皇宫里一定有更美丽的人儿,否则穆雷怎会丢下……呸呸呸!
我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记,手掌贴着五官从面上颓然滑过,指尖划过脖颈时不自觉地屈起,刻下四道浅淡红痕。
一点也不痛。
那一年,我十四岁,穆雷二十二岁。
身高与距离
穆雷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标杆。
这个标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的个子特别高。
我在穆雷午睡时偷偷量了他的身高,然后踩着凳子在梅树上相应高度的位置缠上一道红布条。
那时候我很矮,站在树下看那道布条总觉得遥不可及。可是我还是总会在穆雷睡觉的时候偷偷跑去梅树下试一试,在自己所及的位置上用白石笔划上一道,穆雷睡觉的时候实在很多,他总是随便在哪里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有一次我正兴高采烈地在那里比划,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正常的风声,还没等我下意识地蹲下去,穆雷那把刀就擦着我的顶发嵌在了树干上。
以后量身高,直接用刀刻在树上。穆雷在我身后冷冷地说。
那天他罚我在树下顶着刀站到半夜,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他高兴,或者不高兴。我总是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像我搞不懂他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复杂的目光。
我只是有点心疼那棵梅树。
我的身高越过梅树上的道道伤痕,一天天长起来,不过我终于厌倦了这场略显幼稚的游戏,也许是因为穆雷很少再回到这里,也许因为我有时也会在外过夜。
直到有一天,那时是初夏,梅花早已落尽,我偶然走到梅树下,发现自己的和那道红布条的距离已经如此接近。
我试着抬起右手放在头顶,尾指轻轻擦过顶发,落在了褪色布条的上方。
穆雷,我已经比当初的他还要高了。
但我们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
从小到大,我其实一直都想接近他,或许因为他是我唯一可接近之人,只是世间之事,大抵都不会如人的意。
我们的心从未接近,现在,连身体的距离也拉远了。
那一年,我十八岁,穆雷应该是二十六岁了。
我想,这个年纪,他应该……不会再长高了吧。
猎人与猎物
艾尔恩,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特别容易被捕杀的猎物。
烟灰色的卷发在脑后斜斜束成一束,从雪白的颈子后绕转出来,轻轻搭到前胸,一双猫一样大的眸子也是一样的烟灰色,甚至白天的时候也会像猫一样眯起来,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柔弱而毫无战斗力。
但第二眼我就知道这家伙不简单。
因为他用刀。
因为穆雷的缘故,我对一切用刀的人心存忌惮。
我那时候已经学会如何用一个杀手的眼光看人,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先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容易一招毙命,是他纤细的脖子还是微微上翘的嘴唇,或者杀死他之后该把哪一部分拿回去给雇主交差,右眼正下方的眼睑上长着一颗痣,似乎是个不错的标志。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现在我穿得整整齐齐,像每一个尊师重道安守本分的学徒一样等在门口,穆雷从门口出来,看到我这个模样,似乎也并不惊讶。只是笑了笑,带我进门。
我跟在他身后,悄悄估量了一下我们的身高,原来他也是有长高的,原来我最终也只是和他战了个平手。
原来他这个年纪也是会长高的啊。
我想起三年前自己兴冲冲来找穆雷却发现自己还是比穆雷矮时的小失落,这种失落在看到穆雷为艾尔恩诊疗的时候迅速扩大,因为我第一次在穆雷眼中看到恭谦。
还有我从不曾见过的温柔。
我努力回想幼时在马车上睁眼时看到的穆雷,是否也如现在般温柔缱眷,只是想来想去,那眉眼却越发模糊起来,反倒是他拖我进门时皮肤硌在砂石上的痛,还有梅花伴雪落在脸上的寒,清晰得仿若昨日。
不快。
这一点不快仿若投入池中的一枚石子,在往后的三年里荡开层层涟漪,一环环蔓延开去。
所以我今日来取他性命,虽然这也并非我意,不为其他,只为穆雷可能会不开心。
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原本就是我该做之事。
我终究是个杀手。
现在,我二十一岁,穆雷二十九岁,我不知道他今后还会不会长高。
兄与弟
我从不曾想过自己真的有一个弟弟,直到我看到那个护卫手腕上的红线。
那上面拴着一只黑色小鸟,金色纹路在上面组成古怪的图形,穆雷说过那是我父母的名字。
那一天的夜足够黑,月足够暗,但是没有风。我拎着剑跟在那个千娇万贵的皇子身后,一般来说这种众星拱月的重要人物都有些怪毛病,比如他就偏偏喜欢在这种天气从暖和和的寝宫里跑出来在外面乱晃,但是对我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件好事。
我不想当着穆雷的面刺杀皇子,虽然那样可能更方便,但是穆雷或许会出手阻拦——虽然我希望自己之前的想法只是多心,穆雷和皇子不过是主仆关系并无深厚感情,但是我不想在这种生命攸关的事情上下赌注,毕竟我也只有一条命而已。
关键是那个跟在皇子身后的朝灵护卫。
我知道皇子把他赶了回去,我也知道他一定会悄悄跟在皇子后面,我希望皇子能警觉一点,这样护卫为了不被发现就会离主人远一点,但是如果皇子足够警觉,我下手的难度就又增加了一点,所以这真是一件矛盾又纠结的事情。
最后我选定了一个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时机冲了出来,但是事实证明我的剑还是不够快,而皇子的身手也比我想象的要好。
那个叫乌秋的护卫从暗处冲出来架住我的剑时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想对他说身为一个护卫就该听主子的话乖乖回去睡觉,但是现在说这些明显已经晚了而且就算我早说这些他肯定也不会听我的。更麻烦的是他也是个用刀的,为什么又是个用刀的!
我的无名火气就这样熊熊燃烧起来,几番搏命终于将他的刀压在剑下,他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倔强,执刀的手腕上因为用力而显出淡青的脉络,我看到红绳上黑色的鸟儿收拢了翅膀,金色纹路组成我父母的名字。
他刀锋下的容颜忽然变得熟悉起来。
我带着一身伤口冲出皇宫,将那些循声而来的守卫抛在身后。这不是我当杀手后第一次失手,但确实是我第一次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我想起穆雷初次把乌秋介绍给我时笑吟吟的样子,他说:你们都是朝灵人。
朝灵人没什么,我第一次干活杀的就是朝灵人,后来我也杀过不少朝灵人,朝灵和阿尔洛在我眼中并无不同。
但不是所有的朝灵人都是我的血肉至亲。
穆雷知道那根红绳与我的意义,但他可从没说过我和乌秋是兄弟。
恩与仇
我和穆雷曾经养过一只猫,那是穆雷除我之外养过的唯一活物,但是他对它不算上心,它对他也不亲昵,我倒是对它很上心,但是它对我也不亲昵。后来在一个春天的早晨它嗷嗷叫着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穆雷有时候会说我就像那只猫,怎么也养不熟,对它再好也是冷冷的,想抱抱它还要给你一爪恩将仇报。但我觉得我更像一只狗,不管走多远,最后总要回家,哪怕那里只有两棵梅树。
和一个穆雷。
可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可是他偏偏要来找我,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那时候我真的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但是我还有力气对他刺出那一剑。
杀手也有自己的门路,调查一些事并不需要费太大力气,我很奇怪我之前为什么从没想过去调查一下自己和穆雷的身世。
或许是我太安于现状,又或许其实我一直在恐惧,恐惧平静表面下的真实。
为什么追杀我的家人,为什么要抱走我,为什么明明知道乌秋和我是兄弟却刻意隐瞒。穆雷无视了我所有的问题,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让我只想用剑将他刺个对穿。
对,还有,为什么一定要我用剑,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想用刀的!
我想和穆雷一样用刀,就像我一直想长得和他一样高,也不需要超过他,只要一样高就好了,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可以平视他的眼睛,可以和他一起战斗,最好手腕上有一个刻着我俩名字的手环。
可现在手腕上刺眼的红提醒我,他是我的仇人。
十六年后,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穆雷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胸口晕开的猩红,成为我眼前逐渐黑下来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后记
我起身的时候,穆雷还在沉睡,晚起是他的一贯作风,更何况他的伤还没完全养好。
那一剑险些要了他的命我也不后悔,只是到了现在,终究再也刺不出第二剑。
院子里的梅花早已落尽,同不经留的霜雪一同化作了尘。倒是院外的桐花开得郁郁,枝条从墙头探进来,灼得满院飘香,想来穆雷倒会高兴。我临出门前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看,轩窗半闭如某人梦中的眉眼。
杀手也有杀手的职业操守,败了也要去回个话,何况也不是没得可说……那可是皇宫!逃出来已经是大幸,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失手,相信今后也会有更多的失手。
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到这个院落,看这里的两棵梅树,和一个穆雷。
我慢慢地走出去,春风柔柔地吻着我的脸,我想象着梅花在自己脚下簌簌作响,和着霜雪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香。
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穆雷拖我进院的时候,漫天的梅花雪影,五岁的我,十三岁的他。
待到梅花又乱时,不知吾将与谁归。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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