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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6 17: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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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艾德 于 2015-4-8 23:46 编辑
SA412.10.30
艾德抬头看看天空。灰色却晴朗,没有一朵云。他、黑斯还有其他十三个在鱼市参与了闹事的人,现在已经在这件小教堂的后院里待了三个多小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艾德几乎都要可怜起艾文,那个变成众矢之的、几乎要被目光射穿的作为看守的法祭了。
所有人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地绑在一起,如果动不了,至少他们还能以目光作为反抗的途径。当然他们也试过对着艾文守大声叫嚷,但在他们嗓子发哑,意识到训练有素的法祭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之后,这个形式就自动改成了无声的抗议。另一个姓西蒙的轻症患者甚至拒绝了法祭们提供的毯子。
所以艾德也没有接受,也放弃了劝说西蒙接受。通常来说,是个人都知道被教会找上麻烦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结果,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异端裁判对于平民来说就是他们能有的最恐怖的想象。尽管这些人的确表现得非常坚定,艾德不相信他们一点都不害怕。比如那位红头发的中年女士,她有点神经衰弱的迹象,总是抬起头几秒钟,又迅速把头低下去祷告,像一只兔子一样时刻都在警惕。
无论这些人对他们的未来有什么或乐观或悲观的预测,艾德和黑斯知道至少这些人——或者说,“他们”——现在还不会被请去接受调查。被拘束在这里的时候不会太久,毕竟这只是一出戏而已。总之,到了晚上他们就能因为黑斯的帮助和凯东的放水得到脱逃的机会。
至于黑斯,他作为一个演员非常敬业,不像艾德那样心里没底。他完全进入了角色,扮演一个名叫塞西尔·贝尔的社会底层人。也许困境中的无助人的防线本身就弱也是原因之一,但还是多亏了黑斯深藏不露的口才,他和艾德才得以在一天内以不徐不疾的恰当方式讲完了他们的背景故事而没受到任何刁难。
甚至连艾德难以启齿的异端台词在黑斯口中也是理直气壮冠冕堂皇,值得庆幸的是艾德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安静地做病号,接受“塞西尔”的照顾就可以了。黑斯就坐在艾德身旁,像其他人一样,用他所拿手的浮夸的蔑视神情作为武器。艾德很高兴他没有忘了正经的活,黑斯正拿他的鞋跟踩在他破烂衣衫的下摆上,用捆绑中可以做得到而又不至于引人注意的幅度在砂石地上摩擦。
艾德知道黑斯衣物的里层缝着刀片,因为事先通气而没有在搜身时被搜走。这将是他们晚上得以逃脱的重要道具。艾德稍稍把身子往前挪动了一点,帮他挡住法祭们可能的视线,黑斯假装警戒地向四周扫了两眼,低下头加快了磨断缝线的进程。
但是这个进程却突然中断了。黑斯不再动了,他微微皱起眉,仰着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特别的动静。艾德带着些许疑惑也跟着仔细聆听,从远处教堂正门的方向隐隐约约间传来一阵一阵的喧闹。接着这声音变得越来越嘈杂,虽然仍然听不真切,但吸引每一个人的注意力已经足够。窃窃私语声在十五人之中嗡嗡地响了一会儿,艾德生出一丝担心来。
出了什么事?这不在计划内。身旁的黑斯应对艾德的疑惑目光只是耸了耸肩,看守他们的法祭艾文一脸忧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握紧了剑把。
“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一定是他们来找我们了,来找我们了!”谁低低地说出这句话,这句话马上被另外一个人重复。没有人知道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但这句话的效果却立竿见影。每个人都直起身子充满希望地转头望向教堂大门的方向,刚开始的呢喃几乎变成了坚定的呼号。
有些人嘲讽地望向了艾文·瑞恩菲尔德。这个娃娃脸的法祭摆出一副焦急而受了莫大耻辱的臭脸。
“你们这些信仰虚妄的人!就算你们的同伙来冲击这里他们也是没法把你们带出去的,你们宣扬异教理应接受裁决,法祭们不是吃干饭的!”然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频频眺望远处,像是对教堂门口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心焦……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的不自信。
“都写在脸上了。”黑斯用不大的声音咕哝了一句,在四周激起了一圈嘲笑。
“够了!”艾文开始来回踱步,几秒钟的犹豫,便沿着通向前门的路急切而大步地离开了这些被绑得牢牢的的乱民们。
艾德试图压抑住他脸上的紧张和疑惑,对黑斯附耳道:“一定是什么大事。否则艾文不会这么干。”
“有的时候你真的很烦,什么大事那也是凯东的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演戏。艾文也只是在演戏罢了,就当行动提前了。”黑斯目不转睛地盯着艾文消失的那个路口,回忆起刚才艾文离开时带着笑对他使的那个眼色,一脸厌恶地吹毛求疵,“当然如果他的演技不那么浮夸就更好了。”
接着黑斯便继续在地上蹭他的衣角,毕竟不管怎么样艾文总还是会回来的,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也就没得交待了。这次他动作的幅度之大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当他们看到黑斯的脚底下冒出一张刀片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黑斯露出一个符合他角色定位的丑陋微笑,用脚将刀片折弯,解开了自己的束缚:“咱老本行嘛,不想等死。”接着他解放了艾德,又割开了一位靠近他的女士身上的绳索就把刀片扔给了她,丢下一句:“玛丽,要快!”就跑去按摩他的弟弟雷米——也就是艾德——被勒了太久的关节。
艾德慢慢站起来,他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中毒的影响下一点一点消失。像是对这种虚弱不习惯似的,艾德有些站立不稳。黑斯伸手去扶他,艾德却把他推开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几乎只是反射。艾德对黑斯的这种行为有些惊讶——黑斯即使是在当年最同甘共苦的训练生时期都很少做出这种贴心的举措,这的确让艾德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黑斯以一副痛心的惨样后退两步艾德才想到……
他一定是又入戏了。
“你就这么不肯原谅我?坑蒙拐骗的活计是不好,我给你抹黑了,我知道。然而我又有什么路可走?你能赚到的能够让你吃饱穿暖至少是衣衫整齐地进出你那些学生的家里?”黑斯深深地垂下头去,声音越来越轻,“现在爸爸和妈妈都丧生了,我们被女神抛弃……你觉得你的归宿在哪里?那么我的呢?至少让我在这段时间里照顾你,我要看到你活下去,必须看到你百分百地活下去……否则我也不知道我……”
被松绑的人一个个围了上来,眼神中带着悲悯。艾德此刻百感交集。黑斯讲的故事是在讲这对只存在了三天的兄弟吗?不,是在这场灾难中感到无力的任何人。艾德凝视黑斯的眼,苦笑着把自己的手伸给他。
粗略地扫了一圈后院的四周,大家很快确定下翻墙是最好的脱逃方式。阻止了几个想要获得优先脱出权的男人之后,妇女和感染者踩着人梯翻了出去,即使是这些人之中最年长的那位老妇人都没有花多少时间。剩下的人便把刚才用来束缚他们的绳子结得死死的,依靠它来翻越院墙。
当艾文跑回这里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看见黑斯沾满了灰和泥浆的裤腿消失在墙头,接着就是从墙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大喊:“跑!”。艾文稍微舒了口气,估摸着大部分人还没有跑远,又默数了五秒之后才发动弦力上前追赶。他把那双原本属于黑斯的匕首佩在身上,冲进黑斯钻进的巷口——他决定为“塞西尔”送点礼物。
艾文没费多大力气就极度威风地站在了黑斯还有那三四个和他一起跑的人面前的屋顶上。人群里没有艾德,大概是从另一条路走了。他享受了一秒黑斯看见他身上武器的惊愕,开口道:“赛兰教值得你们这么拼命?我劝你们还是不要逃啦,这样也能少吃点……”
“……苦头。”艾文侧了侧身躲开被下面那些完全不买账的人扔上来的石块。
“他就一个人!我们揍死他丫子的!”初见法祭时的惊慌已经完全变成了乱斗一场的决心。
艾文也懒得继续和他们磨嘴皮子,打个两三下意思意思这场戏也就差不多了。他从屋顶上跳下来,闪过一个男人毫无技巧的直拳,抓紧他的手臂把他甩了出去。察觉到后方有人靠近,艾文一个肘击就把他砸到了墙上,一块板砖之类的东西从那个人的手上掉了下来。又踢倒一个企图从正面进攻的蠢蛋之后,一个黑影从一旁径直冲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艾文装作没来得及保持重心,和那个黑影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艾文看清对方正是黑斯,正好奇黑斯想要以什么方式取胜,黑斯却腾出手一把扯住了艾文的头发用力揪。艾文叫了一声,不是因为痛,更多的还是因为被黑斯的出格举动吓到了。碍于情势,他没法直接质问黑斯“这种像个娘们儿一样的打法,你来真的?”,只好照着黑斯的脸就是一拳——好像有些用力了点。
出人意料地,黑斯没有后退,反而表情狰狞地张开嘴巴把头伸了过来。艾文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家伙是要咬上来。他往后躲开那张嘴的时候头部磕到了地面,艾文现在满脑子都塞满了不可思议。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黑斯的时候这个星士怎么怎么高傲冷淡,但现在艾文发现自己面对着的这家伙明明就是一下三滥。
无心估计自己的脑袋撞在地上的那一下有多疼,艾文现在很高兴黑斯没有真的咬下去,否则他日后再见到黑斯绝对追着他打。感受到黑斯已经麻利地得手了他皮带上扣着的那双匕首,艾文一脚把黑斯踹开。还没等他拍拍身上的灰,他发现其他人已经找到了扫把竹竿之类的东西,把他团团围住。
黑斯透过人群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抹了一把鼻血,用匕首耍出一道花来。
艾文把手放在剑上,忍住了用鞘把这些人一个个揍晕的打算。他承认现在他心里极度不爽,然而这个时候也是他退场的最好机会。他不发一言地再次发动弦力踏上屋顶,消失在众人眼中。
“咱从那家伙身上抢到的。好货,储头子旺!”黑斯向查看他伤势的那些人炫耀他的“战利品”,而没高兴一会神色又变得严峻起来,“那个法祭没理由不回来的,他会带着援军,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我知道有个人可以求……”
黑斯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希望之光。
计划正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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