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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9 19:4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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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6-1-7 10:17 编辑
第六篇
——兽
37
“高海巡游者”。
或:高原食草巨豕。(注1)
野猪,体长约八米,肩高六米以上,獠牙长,颈有骨板,脊有骨刺。
出没于麦斯瑞维斯高原,草食。
群居,常迁徙,在麦斯瑞维斯各个山腰草甸之间游荡。
魔物,见人则主动攻击。
*附图见下。
“多么……巨大的一头野猪啊。”我瞧着那张图,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在麦斯瑞维斯,竟让野猪变成这种完全草食的魔物,本身就是一件奇迹了,不是吗?”
图上的生物有一个壮硕身体,口唇里外突的獠牙让它乍看与野猪有几分相似,但它的脖颈外翘起一圈伞状骨板,骨板根部又与脊背的一排三角锐刺相连——从身体比例来看,至少也有人半根胳膊那么长。骨刺顶部尖锐,底部截面可能与碗口同大,从脖颈一直延至粗尾——尾的长度大约是体长四分之一,形状更像蜥尾。
“高原食草巨豕的祖先是不是野猪,其实我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很明确,麦斯瑞维斯高原几乎所有生物都捕猎它,或者垂涎它的血肉。在它们眼里,它不过是用于取食的肉兽——一头成年巨豕的肉就能养活十来只半龙人。而它只能依靠繁衍来保证种群数目。”
“……幼年的小豕不会遭到更多袭击吗?”
“不容易,巨豕们集体出行,幼体常常躲在成体肚子底下,半龙人无法从高处攥获。”
“原来如此,你称它们为‘高海巡游者’……高原上的海,指的是草海?”
“山地草甸一望无边,那才能满足食草巨兽的需求。”
“我明白了……那里有许多山,山与山之间则是这样的草原?”
“可以这么讲。”
“一群巨豕大概有多少头?”
“上百。”
“……不是小数目。它们见人主动袭击,莫非是所有巨豕一同朝你冲来?”
“没那么可怕。差不多三五头一起行动。它们体型庞大,行动也挺笨拙,要甩脱它们很容易。然后它们会哼哼唧唧返回队伍,当然——路上肯定更容易遭遇半龙人的袭击。”
“……半龙人时时刻刻都在活动吗?”
“整个白天。夜晚‘巡游者’也要休息。”
“……你醒我也醒,你睡我也睡,多么亲密的作息。”
“在麦斯瑞维斯高原,‘巡游者’出没之处,亦是半龙人最为密集的地方——假如你远远看到草地上有一群小黑点儿,那就是‘巡游者’,不要往那边去。”
“我记下来了。”
38
“拾荒者”。
或:小鼠猴。
鼠猴,体长约四十公分,眼大,前肢如猴,体态如鼠。
出没于麦斯瑞维斯高原,肉食,食腐。
群居,藏身草丛,跟随大型魔物,捡残羹冷炙充饥。
魔物,至死纠缠人。
*附图见下。
“四十公分可也不小了……莫非还有‘大’的鼠猴?”
这种生物弯腰驼背,用后肢站立,过长的前肢撑伏在地,昂起尖嘴,仿佛想从空气里嗅出什么,神态果真像一只老鼠。只是稀疏的长毛掩不住削瘦身躯,而它过大的双眼——几乎占了脸部三分之一——以及竖线般的瞳孔,又让我觉得,它是疯狂而残忍的。
“我所见的鼠猴只有这一种,不过想想吧。当你整个白天都与小山般的野猪、漫天飞旋的怪物打交道,乍一回头瞧见它,是不是也会觉得——好小?”
“话虽如此……它们是集群出没的吧?”
“当然。每当天上落下一块残肢碎肉,你都可以看到一众小鼠猴从草丛里涌出,将它啃个干净。”
“……天上的碎肉……?”
“半龙人将猎物攥到高空,撕碎分食,我没有讲过吗?”
“……没有,但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我叹口气,“对于那个地方的严酷。”
“比你想象中的更为严酷。”
“我知道……那么这种小鼠猴,总是跟着食草巨豕,好随时捡它们的残肢碎肉吃?”
“假如人类不出现,很多小鼠猴确实会这么做。”
“万一人类出现……就会变成它们的目标?”
“‘拾荒者’会试图围猎更加弱小的对象。不过高原上能被它们视为弱者的不多,人类正是其中之一。”
“……你提到‘至死纠缠人’,具体表现为?”
“不死不休。”
“……像吸血蜂一样?”
“及不上吸血蜂。”他笑道,“至少死去的小鼠猴不会对人造成更多直接困扰。”
“那还好……”
“仅仅是没有‘直接困扰’。死去的小鼠猴瞬间就会被自己的同类分食。但我不知道‘食物’是不是另外一种吸引它们不肯离去的原因——人类也好,同类也罢,只要纠缠不休,总归能有肉吃。”
“……你说真的?”我震惊了,“你遇见过它们……它们跟了你一路?!”
“直至离开高原。不过它们死了很多,否则只怕会跟下山。”
“你……同伴共有几人?”
“那很重要吗?”
“……有无折损?”
“所幸安然无恙。”
“女神保佑!”我松了口气,“我曾听说猎人被狼群围困一晚,已经是极大的折磨……”
“我们花了一周的时间穿过高原——食物有限,每晚都要与‘拾荒者’对峙,可惜它们是魔物,否则至少我们的食物不会短缺。”
“不敢相信你们还能活着。”
“运气罢了。”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些家伙主要是夜行生物,对吗?”
“你看它的眼睛。”他道,“白日里,瞳孔会缩成细缝,夜晚则要张圆。它们至少拥有猫一样的夜视力。”
“……的确是擅长在夜间活动的生物。”
“假如白日里暴露行踪,半龙人也不会视而不见。肉虽少,骨头总能有些嚼头。”
“……”
“还有其它问题吗,霍克默德?”
“……我很好奇,究竟有没有法子能让自己被围困时处于优势?”
“最大的优势就是武力,如果能更加轻松地对付一只‘拾荒者’,剩下的体力就能应付更多。”
“是这样……不过……”
“另外,我建议寻找背靠山壁的位置扎营,三面围堵总比四面楚歌要好些。”
“它们会爬山吗?”
“有攀援能力,但它们的爪子注定不能在峭壁上健步如飞。所以背靠山壁,多少能形成牵制。”
“好……”
“最后,也是最无关紧要的环节——生火。你需要生一堆篝火,但别指望篝火能令它们退缩。生火是为了你自己,因为高原上的夜晚很冷。没有火,你的关节会冻僵。”
“等我记下来……”
39
“石居老人”。
或:石巨猿。
猿,体长约两米,毛白,下腹有灰色长毛,肩颈、腕踝处亦然。
出没于麦斯瑞维斯高原东部山腰,喜食矿石,擅掘土。
独栖,性温和,能辨势。见强敌则走,弱有不及者坦然处之,不躲不避。
护食,圈地储食,见人接近则怒,追袭驱赶。
*附图见下。
“‘石居老人’?这是个有趣的名字……这种猿猴竟然不是魔物?”
白毛猿蹲在地上,姿势与小鼠猴十分相似,但它魁梧的身材显出几分自在。眯缝的、好似打量着你的双眼,干瘪下垮的嘴角,又令人情不自禁微笑。
“起先它朝我们吼叫,大步奔袭过来,我也吓了一跳,以为是魔物。但它只驱赶我们,把我们赶到山坡外,随后转身就走。若是魔物,没有那么容易摆脱。”
“唔……魔物很难对人失去兴趣……可它的食物是矿石,普通动物能吃矿石?”
“人类对阿泽兰的生物了解很少,能不能吃矿石不应作为评判魔物的标准。”
“你说得对……然而仅凭‘驱赶’这一行为,似乎也不足以做出结论?”
“当时我们精疲力竭,能不追赶已经帮了大忙,所以趁着机会赶紧下山了。但我与你抱有同样的想法——不能肯定它的目的。所以休息一番之后,我们再次上山探寻。”
“……于是发现它的食物是矿石?”
“看到了不幸的一幕,一个‘石居老人’被‘铁之花’吞噬。”
“啊……那种食铁蜂鸟!”
“我很感激它。毕竟若没有它,我们很可能会误侵‘铁之花’的领地。但它作为山中常客,会选择从裸铁矿脉上抄近路吗?还是冲着‘铁之花’,或者铁矿而去?显然它的力量根本无力捕食蜂鸟。”
“……应该是冲着铁矿去的。”
“我们绕开裸铁矿,继续在山上搜寻,发现了另一只白猿。它把石块捧进嘴里,稀里哗啦咀嚼,而石块外沿的土粒像唾沫一样四处喷溅。”
“……”
“我注意到很多石头,颜色各异,都被半埋在土里,而土坑似乎新刨不久。周围有很多灌木遮挡视线,若非恰好站在合适的角度,我们也不能看到藏身其中的白猿与它的矿石坑。”
“……如何确定矿石坑与它的关系?”
“那处矿石坑,与先前所在的位置不同。如果我靠近,而白猿又来驱赶,就可以知道矿石坑是它的财产。”
“好主意……那你们偷窥的时候,它没发现?”
“我们是红区猎人,霍克默德。”
“好吧,你们也懂得那个什么……呃,潜行……”
“我们从藏身处走出,尝试接近矿石坑。很有趣,白猿瞅了我们一眼,旁若无人继续吃食,直至我们靠近它不到100步的距离,它突然翻脸了。”
“……诶!”
“它放下矿石,飞快地刨了小坑将其埋进去,然后站直身体对我们吼叫,就像前一天听到的,接着撒开四脚朝我们冲来,模样十分凶狠。”
“……如果你们原地不动,它当真会攻击吗?”
“别把动物当傻子,但也别把它们想得太聪明。假若它想虚张声势,当我们出现时就该警惕起来了。从它的表现可以看出,它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也不容许我们过于侵犯它的领地——很意外,它的领地很小,似乎只有矿石坑周围一点区域。”
“……也许并不是领地,而是它的粮仓。”
“正是那样。它有可能是一种不在乎领地的生物,但食物不容侵犯。”
“所以……你们又一次被驱赶了?”
“它将我们视为不受欢迎的冒犯者。我们被追了半个山头,最后不得不躲进崖缝,它在外面骂了好久才走。”
“哈……普通的猿猴就要对你们扔石子了。”
“而它舍不得扔,捡起来顺便就放进了嘴里。”
“对了,这么一来……你们始终没有和石巨猿交手?也不知道它会如何战斗?”
“有这个必要吗?”
“呃,我只是好奇,比如它的身体是否坚硬……”
“没事不要招惹那些动物。我提到它,是为了让你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好吧。”
40
“鹿群庇护者”。
或:森林王鹿。
鹿,体长约三米,肩高三米,背黑,有长毛,体色棕红,蹄朱红,有坚角。
烬月森林出没,喜食嫩叶,亦吃根茎,暴躁时能吃肉。
独栖,能凫水,能疾行。胆大,可与肉食兽战斗,胜则食敌血肉。
角、足、牙,皆为武器,力大,擅踢。
魔物,见人主动攻击。
*附图见下。
“一头鹿中之王!”我叹道,“独行,却是‘鹿群的庇护者’……看来它与别的鹿并非完全脱离联系?”
单看外表,这头鹿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它的角——与其它森林鹿一样分出诸多枝桠,但重心往前方延伸更多,更具攻击性,每个尖端当然也是锐利无匹的。
另外虽然图上表现不出来,但根据文字记载,普通森林鹿比它至少矮一个肩。
“它受群鹿召唤。”他回答,“在它的领地范围内,若有鹿群高声嘶鸣,作为‘庇护者’的王鹿会飞奔而至,与肉食兽作战。”
“……我相信那是你亲眼见到的一幕,只是……”
“想说那只是巧合,霍克默德?”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你的判断,只是……很难想象林区里能保持那么敏锐的听觉。”
“我若是你,会进一步怀疑‘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吗’——如果只往鹿声哀鸣处行进,等待它的未必是受困之鹿。”
“那也是个问题……”我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会模仿叫声的魔物可真不少。”
“依靠听觉的可能性很小。”他缓缓道,“我倾向认为,鹿与鹿之间的联系没有那么直观,也许超出人类的感知,毕竟我们不是鹿,不知道它们的感受——那是是森林才了解的秘密。”
“这太模糊了,我没法理解……可我知道了一个事实:谨慎猎鹿!……对了,王鹿的领地大概有多大?”
“没算过。”
“它们的数量多不多?”
“有一些。”
“这可不是答案……”
“靠近城区的地方几乎见不到‘庇护者’。普通鹿即使被猎杀也得不到救援。我想一部分‘庇护者’已经在当年N5开拓的过程中消灭了。”
“……很有可能,毕竟鹿肉是时茵城的主食之一。”
“而在森林深处,若你见到普通鹿,最好不要轻易朝它们动手。否则就得尽快解决,将尸体带到别处,避开‘庇护者’的复仇。”
“……它还会复仇!”
“它看到一个人和一只鹿的尸体,会不会对你动手?算不算复仇?”
“算……算……那么它的嗅觉如何?会跟踪鹿血找到凶手吗?”
“不会,鹿鼻子不是用来干这事的。”
“……那还好。”
“我建议你,万一与‘庇护者’起了冲突,可以考虑爬到高处——它不会爬树。避其锋芒才是上策,小看它的力量必然会付出代价。我所见的‘庇护者’,从未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落败。”
“……我会记住。”
41
“古木山农”。
或:铃袋熊。(注2)
袋熊,体长约一米,前爪长,腹有育儿袋,体色棕灰。
费勒盆地丘陵地带可见,与铃桐木伴生,喜食铃桐果实,亦吃野草与灌木嫩叶。
擅掘洞,能松土,常将吃不完的浆果、枝叶,甚至死去的动物尸体埋在树下。
独栖,无领地观,可与同类分享铃桐木,彼此不来往,但共同御敌。
铃桐木下土质松软,且有铃袋熊所掘地道,极易塌陷,贸然靠近容易身陷其中。
魔物,可在松软土质上飞快奔跑,会袭人。
*附图见下。
“啊,袋熊,这可是少见的种类!”
我激动起来,那是一种只生活在费勒盆地的小型动物,身躯像一只缩小的熊,滚圆粗壮,四肢却短小,无法直立。
《阿泽兰动物志》用工笔画精细描摹了袋熊的样貌,与大型熊类相比,它的脸部鼻吻较为短小,耳廓偏尖,这使得那张脸更似啮齿类,事实上它们的习性也与爱好掘土的啮齿动物类似,学者们曾为此争议,到底该将其命名为“袋熊”还是“鼠熊”。
最后毫无疑问,袋熊派取得了胜利,毕竟育儿袋是更为明显的特征。
图上的袋熊与我所知大体无二,但它的前肢更长,摆出蹲坐的姿势,那是普通袋熊的小短腿办不到的。
“体长约一米……嗯,也就是说,这种魔物并不比普通袋熊更大?而它唯一对人类的威胁只在铃桐木下的松软土壤?”
“当然,你若不接近它的领地,那便不会有丝毫危险。因为铃袋熊很少远行,你应该也知道,这不是一种喜爱游荡的生物。”
“……我的所知有限,只从书本上获知几行概括,还是关于普通袋熊的。铃袋熊是我头一次听说的魔物,如若可能,我想从你这儿多了解一点情况。”
“随时为你准备着,霍克默德。”
“太好了,首先我想知道,你为何会选择记录它?它对红区探索者有什么益处?或者……有什么害处?”
“在我的笔记里,这一点已然彰显。接近铃桐木,随时可能踩进铃袋熊的陷阱。但你为何接近?又为何承担这份风险?”
“这……我不明白。”
“按照你平常的表现,此刻应该会询问我,何为铃桐木。”
“这倒是知道的,铃桐木也是费勒盆地特有的树种……当然,目前只在红区有过发现,它的果实一串串垂在枝头,花萼相互碰撞,声似银铃。但这种植物不适合在城区栽植,因为它的根系生长太快了,侵略性也很强,会妨碍其它树种的生长。”
“哦?既然铃桐木曾经被人发现,为何你未曾听闻铃袋熊的传闻?”
“这……我确是未曾听说。”
“我先回答前一个问题,关于铃桐木的好处。它对红区探索者最大的吸引力便是果实。这种果实释放的香气,会令人饥肠辘辘——对某些动物也是如此。果实是最大的诱惑,即使能用理智克制,你也会想——为什么不能尝试?”
“……原来如此。”我恍然,“确实,果实芳香诱人,虽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的成分,但考虑到植物播种的需求,或许我也乐意替他做这个撒种人。”
“但凡有些经验,有些胆色,对于铃桐木的邀请多半会欣然前往——红区处处风险,总要辨别哪些是大的风险,哪些是小的风险。铃桐木所在的山头极少出现其它大型树木,那也意味着魔物栖息之地有限。即便最坏的情况发生,他们也能及时退避,不受波及。”
“……于是他们踩进了铃袋熊的陷坑。”
“正是。”
“……很深吗?”
“有深有浅。”
“直接被活埋,或者……有一线生机?”
“有一件事,你自己也提到过。”
“……啊?”
“铃桐木的根系生长很快,是相当快。整个山头也许都是它的根系。铃袋熊掘洞,会挖断它的根,但很快又长出新根。这导致地下纵横交错,新根与老根交错丛生。你踩进陷坑里,很有可能从老根断口跌落,又被新根卡住身体。”
“……这!”
“假如跌落深坑,被全埋住,那已经是没救了。若运气好踩进浅坑,脚下动弹不得,头颈又要承受铃袋熊的攻击——老实讲,生机果真只有‘一线’。”
“噢……那小魔物!”
“魔物总归是魔物,霍克默德。它体型虽小,却有本事守住树木。你应当把它看作狮虎——在那种情况下,它不再是小小的一米熊,更不是袋熊。”
“对,应当如此。”
42
“白盔”。
或:盲虎。
虎,体长约五米,色白有黑纹,体态魁梧,獠牙突出,不见双眼,有卷曲犄角,遮住眼窝,尖端朝外。
费伦江上游山林地带出没,穴居,肉食。
独栖,分领地。听觉、嗅觉极为敏锐,不影响日常捕猎。且不受视觉幻惑所扰。
魔物,好食人。
*附图见下。
“你叫它‘白盔’,是因为那对角吗?”
卷曲的犄角从耳后弯曲,绕过侧颅,盘绕眼窝前方,最后弯了个下弧,尖端朝外。
就像某种头盔,保护了头部最脆弱的部位。假如朝它的脸砍出兵刃,或者拍下利爪,必会被犄角所阻,而角尖反而成为武器,顺势捅向它的敌人……
“犄角纯白,我忘了写。那对角确实令它占了些便宜,说是头盔也不为过。”
“我理解……但它仍然牺牲很大,对吧?一头老虎,狡诈、霸道,从不求人,独来独往——它竟放弃自己的视力,换上一对绵羊般的犄角。”
“替它惋惜吗,霍克默德?”
“有点儿……我想我并不是不能猜到……费伦江畔有它的天敌,定是一种更加难缠的魔物,能影响目标的视力……就像,就像多目怪。但多目怪除非泛滥,否则难以造成太大危害,更不可能逼得老虎变绵羊。”
“你低估了多目怪的力量,这怪你不得。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很难想象它的幻惑有多大力量……仅仅一只多目怪,就能使一个不善抵抗它的种群沦陷。”
“而盲眼的生物就没有那种烦恼……可我仍不认为在费伦江畔肆虐的是多目怪。或者说,让盲虎变成这样的罪魁绝不是多目怪。”
“你又弄混了一个问题,霍克默德。盲虎之所以成为盲虎,未必发生在今日,也未必在费伦江畔,更不一定是为了抵御谁,也不见得是它自己的选择。”
“是……是我忽略了!对于魔物,我们的了解还很少。但盲虎会选择费伦江畔定居,说明对它而言,在那儿可以获得某种优势,对吗?我想……或许那里生存着另一种善于幻惑的生物,假如没有盲虎,它会活得更加滋润些,而盲虎利用自身优势,不仅变成它的天敌,而且坐享了对方的成果。”
“很不错的推测。”
“事实上我刚才偷看了下一页……”
“可我并没那样写。”
“是的……你的描述实在非常少。在我们讨论它之前,我还想多问几个与盲虎有关的问题。”
“问吧。”
“它双眼既盲,白天黑夜理应没有区别。但白色皮毛相当不利于隐藏黑夜中的行踪,所以它晚上会回洞穴睡觉,对吗?”
“未必。”
“诶?”
“无所谓白天黑夜。盲虎的行动没有定则,也从不隐藏自己。”
“……不隐藏自己怎么捕猎?”
“有一种狐狸,就是下页要讲的那种狐狸——会为盲虎提供食物。其余时候,盲虎困了就睡,醒了就在领地里闲逛。若有敌,则杀之。”
“……所以狐狸果然被盲虎压榨着?”
“等到下一页我们再来说。”
“……为何不直接写清楚?”
“因为是推测,霍克默德。你知道我的习惯。”
“好吧。”
43
“幻惑者”。
或:赤尾黑狐。
狐,体长约一米半,尾长约八十公分,体色黢黑,尾端朱红,金眼。
费伦江沿岸出没,行踪不定,杂食。
魔物,目可惑人。
*附图见下。
“……这就是那只狐狸。”
赤尾黑狐,浑身黑毛,只在尾部长了一抹火焰形状的红色。图上当然难以看出了,我在脑海里勾勒着它的样子……
比普通的狐狸大不少,一眼看去颇为惊人。那条尾巴晃动起来,令人不自觉将视线集中在那团明亮的朱红上,然而那金色瞳孔张开,令人心底狠狠一震……
我用力甩了甩头:“这种魔物有多少?我是说……狐狸多半不是独居,瞧见一只成年的狐狸,就说明附近肯定有狐狸窝……”
“我不敢肯定。”他道,“‘幻惑者’行踪不定——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它几乎不可能被跟踪。”
“啊……我明白。”
按照《百物志》记录,有一类魔物能用眼睛幻惑其它生物。比如“多目怪”,看到它的眼睛便会受其影响……赤尾黑狐恐怕差不多。又要跟踪,又不能去看它,人类做得到吗?
“能得知它的存在,要多亏那些受害者。”他又说,“‘我追踪脚印,一路上发现许多失神的生物,有昆虫、鸟、鼠和兔,它们有的体型很小,有的被气味浓厚的灌木遮蔽,所以安然无恙地熟睡着,可能是被幻惑者’的力量波及——它影响的对象显然是一个范围,而非具体的某个目标。”
“……和多目兽一样。”
“但它们陷入的状态,与我所知既相同,又不同。”
“……哪里相同,哪里不同?”
“受到多目兽影响,会陷入极深的睡眠,主观不愿意醒来。而那些受波及的小型动物,拿起摇晃片刻就能弄醒。”
“有趣……”我道,“如果看到‘幻惑者’的眼睛,只会进入普通睡眠,那它虽然有些本事……想称王称霸却还远远不够呀!”
“哦?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的?”
“不是结论,也是推想而已……据我所知……有的生物天生睡眠极浅,听到动静就会醒来,而大部分生物都能被疼痛弄醒。‘幻惑者’一米五的个头,在狐狸里面已经很大了,但和别人比起来不能看啊。好不容易让别人睡着了,一口咬不断脖颈,又要将对方激怒了,唉,想想就惨……”
他又笑了,而我忽然灵光一闪:“这就是它给‘盲虎’上贡的原因?”
“你想到了什么,霍克默德?”
“……只是,只是想到,最大的天敌盲虎,如果……”
“如果?”
“如果它们合作会怎样?!只有盲虎是丝毫不受狐狸影响,如果它们一同巡视领地——”
“非常有趣的想法。”
“……是、是吗?”听到他的笑声,我又有些忐忑,“但这猜测毫无根据,太离谱了?”
“朝灵有一句古语,‘狐假虎威’。我跟踪盲虎时,曾远远看到它身侧钻出一只赤尾黑狐,就在那时也这么假设了……但自那之后,‘幻惑者’没有再出现。”
“……咦?”
“盲虎活动时间不定,每次醒来都会按固定路线巡行。而途中必有食物,或是一头熟睡的水羚,或是山鹿——对盲虎而言,分量刚够。无论食物出现在何处,盲虎吃完亦会继续巡逻,最后返回洞穴。”
“……它们之间肯定存在某种协议!”
“只能是你我的推测,霍克默德。我找不到更多证据,而盲虎的生活也着实乏味,总不可能为它停留太久。”
“那么……关于赤尾黑狐的活动范围,你写的是‘费伦江沿岸’,而盲虎只有‘上游山林地带’,这是否说明它的分布更广?不需要盲虎也活得不错?”
“我只是不确定。”他道,“在其它地方,偶尔能见到神智不清的小型生物,其中一些亦是熟睡。回想起来,我觉得‘幻惑者’有嫌疑,但同样找不到证据,只在盲虎出没之处,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样子。至于它的生活方式究竟如何,在有限的旅途里已经错过了。”
“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
44
“吼飞针”。
或:蜜语金刺熊。
熊,体长约四米,毛色浑金,坚利如针。
蜜语河流域出没,喜食蜂蜜、野果,亦捕鱼与飞禽走兽。
蛮横,固执,冲动易怒。可使针毛散射袭敌,必伴以吼声。
魔物,见人则怒。
*附图见下。
图上的熊似人一般直立,轮廓肥厚,膀大腰圆……只是浑身密布针毛,瞧着扎手得很。
但这刺猬似的样貌,好处也显而易见,除了给自己提供保护——
“……我有一个想法,”我道,“也许是奇思妙想……”
“说说看。”
“我在想,这熊下河捉鱼的时候,肯定比普通的熊要惬意……一挥胳膊就串一条,是吧?食肉鱼也咬不了它,不然张嘴也扎在了毛上……啧啧,说它横行蜜语河有没有过分?”
“确是奇思妙想。”他笑了,“假如是一条普通的河,或许真能如你所说。可惜蜜语河水质粘稠,鱼游得慢,胳膊挥得也慢。想守株待兔,让胳膊轻轻巧巧变成鱼串儿,它的力气还得再大一倍才行。”
“那可真是遗憾……”
“对它却是这样最好。虽然偷不成懒,但它可以睁大眼睛瞧清楚对方是不是自身可以应付的对象。若遇着一些表壳坚硬的,刺毛反有可能折伤。”
“……这么说来,那些刺的坚固程度如何?人在陆地如何才能与之对抗?”
“‘吼飞针’的皮下有很厚一层肥肉,能缓冲刺毛带来的反向伤害,所以它可以肆无忌惮撞击任何东西,包括扎穿人类的身体。即使用钝器击打它的皮毛,也无法将针刺折断,询问‘坚固度’没有意义。至于对抗的方式——不要近身。”
“……我也不愿意被它凑近。”
“离它远一些,用弓弩,或者理魔法,但不要被闻到气味——‘吼飞针’嗅觉很灵,脾气又拗,当心它闹腾得你抽不出手。”
“……什么叫……闹腾得抽不出手?”
“它不会爬树,可抱着树摇晃还挺有一手。或者直接往树上撞,有些不够结实的树木会被撞断。”
“……”
“总得来说,”他道,“藏好不被找到,就可以撩到它死。”
“……呃?”
“用小一点的弩矢,射进它的刺毛缝隙,它会吃痛发怒。但没有气味,也就没有目标,找不到发泄对象,它就只好乱飞针毛。”
“有点可怜……唔,会秃吗?”
“又异想天开了。刺毛是它最重要的自我保护手段,飞出去的毛会立刻再生,怎么可能成秃子?但疲劳是免不了的。”
“……哦?”
“疲劳。”他强调,“很耗体力,所以它漫无目的飞个两三次毛,就会想撤退了。”
“……不好吗?”
“是个好结局,你可以等它撤退。接下来它大概要睡个两三天,这段时间在林地里探索也不必担心被它找麻烦。但如果想杀死它——”
“……怎么做?”
“我就说弩的用法吧。你可以换个比较大的弩,在矢箭下方挂上脆壳梧桐的果实——知道脆壳梧桐的果实怎么用吗?事先钻个小洞,倒出搅碎的果肉,灌进其它动物的……刺鼻液体。”
“哦哦……你以前说过。”
“再将小洞封住,好叫气味不能逸散。将这种处理过的果实挂在弩矢上,射向离自己远一些的树,脆壳就撞碎了。‘吼飞针’闻到气味,立刻就会打消撤退的念头。”
“……唉,真是直率。”
“非常直率,也非常执拗。它会将那棵树作为攻击对象,这时不管你怎样伤害它,它发火的目标都是那棵树。”
“……可怜的树。”
“你可以换更有效的杀伤性弩矢了,不要折磨它太久。”
我叹口气:“……我明白了。”
“事先做好准备,这样的魔物并不会对人造成太大困扰。可以把它的皮毛做成防具,也能单独用针刺加工成武器需要的材料。但,说得容易,真正动起手来也非易事。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吧。”
“……你说的我都会考虑。”
45
“凶缚”。
或:网猴。
猴,体长约一米,黑毛、白冠,手心与足底无毛。
费勒盆地密林出没,食肉,亦吃树叶、野果。
群聚,能交织吐丝成网,突袭捕猎。爪、牙锋利。
性残忍,好开膛剖腹,取食内脏。
魔物,见人必盯之。
*附图见下。
这猴子光看脸面就非善类。
或许是嘴长得特别大的缘故,令它的模样瞧来十分狰狞。而它的头顶翘起一撮白毛,好像板栗的顶上尖尖。
“……吐丝,又见吐丝……吐丝是费勒盆地的特产吗?”我不禁感叹,“蛇能吐丝,猴也能吐丝……以后会不会还有吐丝羊,吐丝狼,吐丝熊什么的?”
“要说吐丝特产,烬月森林更多,那儿的蜘蛛种类应该是全大陆最丰富的了。你在哪儿转上一圈,能收集几十种蛛丝,何必执着于区区小猴的丝网?”
“你的意思是……网猴不够‘专业’?”
“我只是想说,用能否吐丝衡量一个地域的魔物特征很愚蠢。网猴在这里织网,是为适应这边的生存环境,这种用法也只适合它们,何必发散到羊、狼与熊身上?”
“……发散的思维一般都没啥道理,是我错了。”
“你说网猴的手法‘不专业’,这倒没错。但仅限于‘结网’的手段。”他道,“全是临时的。首先会有几只猴子朝你攻击,上蹿下跳,各种撩拨。另外一些猴子负责吐丝——你吐一根丝,我吐一根丝,上下左后穿织在一起,缠绕在你的身上。你与它们纠缠的时间越长,也就被缚得越紧。”
“……现在我对‘撩拨’这个词印象不太好了。”
“撩人者,人必撩之。捕猎不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这些网……韧度很高?和蛇网相比如何?”
“蚕蛇不结网,霍克默德,‘软琥珀’只造茧。茧丝韧度肯定高于网丝,用法也不同。这种猴子丝的韧度还不足以用作工具素材,但那并意不味着,能让猎物随意从中挣脱。”
“……我想也不会容易挣脱。”
“而且它们和蛛丝一样有黏性。缠在你身上的猴网越多,你越是难以行动,难以摆脱。其实你也未必能坚持多久,毕竟织网是为了捕猎更方便——在织网的时候,它们的进攻不会停止,除非已经扯出你的肠子开始享用。”
“……我要投诉它们的虐待方式。”
“以残忍闻名的‘凶缚’,该有心理准备。”
“……那怎样能对付这些玩意?”
“除了趁早突围,你认为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我想是没有了。但要如何突围呢?”
“单独的一只‘凶缚’并不可怕,数量越多越麻烦。它们喜欢用长长的指甲掏进你脆弱的部位,假如需要面对它们,可以运用一些近身战斗的技巧。”
“……近身……技巧?”
“不能墨迹,怎么能弄死就怎么来。猴子的身形体态与人相仿,对人的技巧也能用在它们身上。”
“……”
“对你来说可能太困难了。”
“……我会记下来……那么它们的网有什么特性?能否用火烧掉?”
“连里面的人一起烧?”
“……只说网。”
“可以。”他想了想答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凡是能吐丝的生物,出丝部位附近必有丝囊,就像蚕蛇,脖下有囊。如果用利器与它们战斗,直接穿透脖颈,至不济也要穿破丝囊,如此即使被对方逃掉了,也不用担心它再吐丝。”
“好的……丝囊里也是液体吗?和蜘蛛一样?”
“是液体,而且是可以燃烧的。”
“太好了……方法还不少。”
“对付一只一米高的小猴子,办法有无数种。重要的是有点大局观,随时掌握好方位,不要自乱阵脚,能突围就突围。”
“是的,我会都记下来。”
46
“幽眼”。
或:灰背恐狼。
狼,体长约两米,有厚长毛,色灰黑,红瞳。
烬月森林北部出没,喜食肉类。
群聚,夜行,红瞳生光,能令猎物恐惧无力。狼越多,影响越强。
魔物,袭人。
*附图见下。
“哟……长毛狼,模样还不赖。烬月森林北部,是靠近绯翠原一带吗?”
“阿欧穆尔河西部,与绯翠原的一条支流沿岸都是它们会出没的地方。比起林地,它们更喜欢平原,但有时也会进入森林。”
“原来如此……一群恐狼大约有多少头?”
“三十头左右。”
“习惯围捕猎物,是吗?因为我看你写的……狼越多,红瞳的影响力才越强。”
“没错,群狼之中有一个狼王,是最强壮,最擅长战斗的一头狼。假如遇到棘手的猎物,它们就会将对方团团围起来,令其恐惧,然后狼王单独出面战斗,杀死对方。”
“……听起来还是很不公平啊!”
“和猎物讲公平?”
“那……只对‘棘手’的猎物才这么干?”
“倘若不使用红瞳,它们就是一群普通的狼,会像普通狼一样捕猎。不过单独一头狼用红瞳影响小型猎物,也能取得很大优势了。”
“对人呢?一头狼的红瞳所能发动的‘恐惧’……对人的影响如何?”
“因人而异。人类与人类的差别很大,假如从城里随便拉个市民出来,一头普通‘幽眼’就能令其不作反抗任意宰割。”
“……骑士如何?”
“经验丰富的骑士,对它们而言总是更棘手一些。‘幽眼’具有合作性,当数头狼围攻一个目标,它们的瞳光都会作用在那个猎物身上。多少狼能让一个骑士恐惧,只怕也因人而异。”
“……如果是你呢?它们待你又会如何?”
“我不会让自己被围攻,霍克默德。”
“……没有发生过意外吗?”
“听起来你很希望我遇到意外?”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
“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可以对你讲讲我的同伴,他曾与我一同面对这些狼群。”
“……请务必告诉我!”
“他与狼王单独战斗,周围大约还剩七、八只狼,其余的都死了。据他后来的说法,‘恐惧从未离去’。但恐惧只会令他战意更盛,甚至动摇理智。”
“……不同的人,恐惧产生的效果不同,”我感叹道,“人的多样性,在诸多‘物种’中,怕是最不可数的了。”
“正是如此。恐狼的手段是为卸除目标的抵抗力量,但它们对人了解太少。可惜即使明白这一点,身为魔物的它们也不愿承认失败。”
“……”
“但狼王毕竟是狼王,瞳光产生的影响估摸着是普通‘幽眼’的数倍,即使站在一旁,我也能感受到它的余波。我的同伴与它久战而不能胜,眼瞧着已经濒临极限,十分危险。我杀死了它的所有属下,它的悲愤写在脸上,或许是打算孤注一掷,拼个同归于尽了。”
“……后来怎么样了?”
“它没有成功。我加入了它们之间的战斗。狼王知晓情势已去,果断选择了撤离,我只能带着同伴返回营地,他几乎已经虚脱了。无论如何,恐惧于人而言,绝不是轻松的体验。”
“……嗯。后来还见过那头狼吗?”
“没有。或许它还活着,至今也生活在烬月森林的北部平原。越往北走,那样的狼群越多,它们是旅行者们不得不留意的危险。”
“是的……”
47
“八爪”。
或:蛇豺。
豺,体长约一米半,色土黄,四肢瘦长,肩背生有触手,带毒刺。
瓦西里高原以北,费勒盆地以西,费伦江上游流域可见。嗜肉,亦食草根。
群聚,协作捕猎,触手毒刺可麻痹目标。
魔物,好食人。
*附图见下。
“多么怪异的豺啊……”
豺,又称豺狗,曾在晓光城外蓝减区出现过几十只,伤人伤畜,颇为凶残。骑士们曾将它们剿灭。后来它们偶有出现,却不再结成大群,只以牲畜为目标,而不伤人。因为学者们鉴定豺狗不是魔物,又狡猾难寻,骑士对它的兴趣大减。尽管农户仍要为它们烦恼,但只好自己掏钱雇佣赏金猎人了。
从这些事例中,已经充分说明豺狗是多么聪明,多么能适应环境的生物。野生豺狗能在更为恶劣的条件下生活,而若身为魔物……
我凝视着图上的魔物,它们外貌酷似野狗,身形更为削瘦,耳大,吻短,尾部蓬松,四肢纤细,而在双肩又各生一条触手,似蛇般扭曲,背上还有两条。
可想而知,这就是“八爪”之名的由来。
“这样的一个豺群……我是说,蛇豺群,有多少只聚在一起?”
“二三十只,”他道,“一只豺王。”
“你与它们……直接交过手吗?”
“有过接触,干掉了两只,然后我上了树。”
“噢……看来这种魔物也不能爬树。但它们会放过你?”
“不,我没有打算等它们放弃,我想在树上依次干掉所有的蛇豺。可它们运气着实不错,”他轻笑着说,“来了几头驼牛,显见是从南方迁徙而来,不将那些小个子豺狗放在眼里——‘八爪’被它们激怒了。一番激战,五头小山一样大的驼牛,全死于豺群之口,而蛇豺折损不过三只。”
“……加上被你干掉的两只,总共死掉了五只,也不少了。”
“说得是。我走树路离开,它们没有追来,想来也是战斗过于疲累。”
“……后来还与那群蛇豺遭遇过吗?”
“没有遇见那一群,倒是有别的蛇豺,两只结伴在外晃荡。遇见我们很是兴奋,而我们也终于有了机会可以研究那几条触手——我是说,从死豺身上。”
“……看来它们在那一带很少遇到天敌,选择目标也不够谨慎。”
“毕竟是魔物,很少见到人类。”
“关于它们的触手……我瞧图上毒刺的位置,并不像蛸鱼腕足的吸盘,是连续密布下来,而只在顶端及中部各自生有数根,这究竟……究竟是怎样一种用法?”
“蛇豺的毒刺,与蛇的毒牙十分类似——假若你将触手切开,能分明看到内部的腺体,那儿也是毒液收集之处。”
“……像毒牙一样?”
“不错,可与蛇的毒牙又不同。真正的蛇牙能借助头部咬合力,深深扎入目标体内,但触手本身没有骨骼,力量有限。要直接拍向目标,很难穿透猎物皮毛。但若以毒刺为中心缠绕目标肢体,对方挣扎的力量越大,毒刺也扎得越深。因此只在顶端和中部长有毒刺,是将其确立为发力点——要知道一旦刺入,对双方的活动都是限制,不生刺的部分才能更加尽情寻找最佳的缠绕角度。”
“……明白了。”随着他的讲述,我试着在脑中重现画面,“被刺扎入的地方,是不可移动的着力中心……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说。”
“除了捕捉猎物,这些触手平日有其它用处吗?比如拿起东西……你瞧,犬科的爪掌不能抓握,若有触手可方便多了,但毒刺似乎会成为妨碍?”
“像猫的爪子一样,毒刺可以缩进触手里,否则过群体生活的蛇豺很难不互相伤害——我以为你能想到的,霍克默德。”
“我……我不是没有想到……就是,就是要确认一下!”
“哦?那你可以得到答案了。”
“是的,我满意了……”
48
“雾隐”。
或:纽霖蜜鼬。
鼬,体长约六十公分,尾蓬松,毛色金棕,腹足为黑色,头有鬃冠。
纽霖河流域出没,喜藏身树洞,嗜蜜,亦吃昆虫、野果。
擅攀爬,易受惊,会释放恶臭毒气。常隐藤叶之中,不好发觉。
魔物,被人靠近则大惊,注意别靠近。
*附图见下。
“麻烦的小东西……”我说,“晓光已经没有臭鼬了,据说夏维朗、时茵和森染附近还活跃着几个种类,但我相信它们的杀伤力离真正的魔物远得很……总之,你招惹到它了,是吗?”
“这就是我记录的原因。”他不紧不慢道,“作为魔物,‘雾隐’的毒雾是相当危险的,甚至能致人死亡——如果吸入过量,或者在毒雾中停留过久。”
“……但谁会喜欢那样的味道?每个人都巴不得赶紧离开……”
“你会昏迷。”
“……那可真糟,我一点都不想昏迷在那里面。”
“如果可以,我估计‘雾隐’希望你嗅到味道就死掉,就像那些采蜜的小昆虫——它们死得很快,所以‘雾隐’能成功掠夺蜜巢。但毒雾一扩散,浓度就降低了。于是它只能令人昏迷,最少也是麻痹。这是‘雾隐’的失策,我们要感谢它最初以蜜蜂作为目标。”
“呃……”
“也就是说,如果人的体质不如蜜蜂,那些原本用来毒死蜜蜂的雾气,就会直接杀死人类。‘雾隐’还没能意识到这点,此为人类之幸。”
“……但嗅到毒雾就可能昏迷。”
“正是。”
“如果昏迷了……我该怎么办?”
“你需要一个同伴。”
“……万一同伴也昏迷了呢?”
“至少你不是一个人了。”
“……”
“霍克默德?”
“抱歉,我只是……我只是不太能接受……”
“谁不是呢?”
“这死法太耻辱。”
“对于魔物,应该习以为常。”
“我正努力习以为常……现在有几个问题,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毒气是它的觅食武器?这不正常!要知道腺体里流淌的也是生命……就像蛇毒是蛇的生命,血是人的生命,绝不能过分透支。据我所知……鼬类动物只会在保命的时候使用毒气。而它竟用来觅食?”
“那正是它的长处。”
“……别告诉我只能用魔物解释。”
“恐怕只能用‘魔物’来解释。具备再生能力的魔物——这个概念不陌生吧?”
“……唔……”
“当然,这只是个解释。针对已知的现况,是更容易被接受的解释。但并未验证。要抓住它很不容易——雾色一起,你必须立刻后撤。”
“……难道没有办法对付这种小东西吗?”
“或许你能用火,但如果毒气燃烧——也许后果更加不可控制,你要想好。”
“我会谨慎考虑……也许不靠近才是最好的办法。”
“那确是我建议的最好的办法,毕竟这家伙胆小,不会主动袭人。”
“但却会带来极大危害!”我呻吟着说,“纽霖河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往后读下去,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我拭目以待……”
49
“三尾”。
或:黑猞猁。
猞猁,体长约两米,身覆短毛,通体漆黑,尾短有力,耳尖有簇毛。
纽霖河域出没,喜居树上,肉食。
擅攀爬、隐蔽,夜行,能以声诱猎物,可学人语。
魔物,好食人。
*附图见下。
这只漆黑的大猞猁,粗大短尾开了岔,一分为三,乍看好似长了三条尾巴。我脆弱的心脏抖了三抖,因为它的目光正与我相对,“那真是可怕极了”。
——我知道,纽霖河“更可怕的东西”绝不是它。
“……又一只模仿声音的魔物,我想知道它与费伦江的那条蛇……寄居壳蛇?对,寄居壳蛇……相比,谁更厉害?”
“需要回答吗?”
“……我想不需要了。”我说,“大自然是公平的,寄居壳蛇行动不便,模仿声音的能力更强。而这种猞猁,已然一头漂亮健壮的大猫,即使不用引诱的手段也能捕猎。所以对模仿要求不高,或许只要稍稍引起些注意就够了……是吗?”
“若如此,它与普通野兽便没多少区别,我不会为此记录。”
“……呃……”
“‘三尾’模仿的范围有限,不能像那条蛇,连打雷下雨的声响都学得惟妙惟肖。但它很聪明,知道什么声音能对目标产生什么影响。”
“……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吧,霍克默德——”
“啊?”
“霍克默德坐在营地里烤火,‘三尾’通过观察,决定用我的声音说话。无论它说什么,你一定管不住好奇,要从营地里走出来。”
“……”
“我说得对不对,霍克默德?”
“对的……我确实……”我有些不好意思,“假如它果真学习你的声音,恐怕我……”
“很好,但更有可能的是,它用探索队队长的声音说话,喊值夜人的名字,然后‘到这儿来’。”
“……”
“如何?你是不是也会依言过去?”
“这……如果它模仿的只是以前某个时候,某个人呼唤另一个人的声音。那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场合下被同样的声音呼唤,应该会觉得古怪吧?”
“前提是你有提防之心。若你正等待同伴归来,而在这时,同伴的声音在营地外响起,那一瞬间很可能放松警惕。‘三尾’最聪明的地方,就是能辨认自己模仿的对象,并选择他不在视线范围的时候行动。”
“……一只魔物会考虑那么多?”
“不是它的考虑,而是它的经验。”
“这么说来……黑猞猁对人类十分熟悉?”
“它们是很有好奇心的魔物,比起人声,模仿飞禽走兽的叫声更为熟练。但人类的生活比其它动物复杂,这会激发它们的兴趣。”
“你说得这么肯定,简直好像与它相处很久似的……”
“我的营地外确实曾经出现一只‘三尾’,它差点死在我的同伴手上,侥幸逃脱之后就一直潜伏附近。”
“你会怎么做?……你对它也有兴趣,对吧?”
“我估摸着它想报仇,索性任它留在外头。也好教同伴时刻留神,算是对他的锻炼。”
“……”我差点噎住,“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对‘三尾’吗?那是它自己的选择。”
“……对你的同伴……算了。”
“你并不比我更熟悉他,霍克默德。他对‘三尾’同样兴致盎然,甚至主动撩拨。那只警惕的猞猁总是掉头就走,不久又默默回来。我想那是它魔物的本性,不甘心舍弃嘴边的猎物,尤其猎物还是人类。”
“……那魔物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死了。”
“……”
“为什么这副表情,霍克默德?你有什么期待?”
“我能期待什么?”我耸耸肩,“魔物不可驯化,原本是人所共知的常识……”
“就是这样了。只要能时刻保持提防,‘三尾’就不可怕,但你应该知道它的存在,因而我记录下来。”
“……是的。”
注:
1、“豕”读“始”,猪的古称。我用野猪、原角龙、剑龙拼成了这种魔物,三分之二远古血统(×),所以名字也用古名。
2、铃袋熊,原型是袋熊,见图。
只在澳洲生存的有袋类动物。
将铃袋熊(及普通袋熊)设定成只有费勒盆地独有,是考虑到盆地四面环山,生态环境相对稳定。而且盆地里的丘陵丛生地貌刚好符合袋熊爱打洞的需要。
费伦江流域虽然也有很多丘陵山地,但铃袋熊在那边会活得很艰难。
因此整个阿泽兰目前只有费勒盆地有袋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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