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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阿德利诺 于 2016-6-21 22:54 编辑
红=3.讲讲对一个逝去的重要的人的回忆吧
迟到的告别
1
慰灵纪念碑广场公园常年对教会人士开放。下午三点，值守的庭卫见到穿着制服的凯东时微微躬身向他致意，眼神却不由得在他手里拎的东西上打了个转——那是一只满溢着少女气息的野餐篮，白底小碎花的盖布下露出玻璃酒瓶和白瓷盘子的边缘。这位前辈怎么搞得好像要在里面喝下午茶一样？
凯东察觉了他眼中询问的意味，却没有心情回应，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白石的小路从朴素的白色广场向四周延伸出去，经过蜿蜒的人工水道。被小路分隔的绿地间看似随意地种着一些树。
那棵新栽的榕树[注1]也在其中。
凯东走过去，在旁边坐了下来。
雷朔，我来赴你的约。
他沉默地铺开盖布，依次取出精致的杯碟排放起来。
真的，只是下午茶而已。
2
得知噩耗的前几分钟，他还在兴高采烈地与朋友约定次日下午茶的时间。
412年的9月6日。几天前刚从N7遗迹中挣扎出来的他之前一直在暗夜骑士团休养，同时也接受他们的调查。就在今天早上，暗夜骑士通报说对他们的调查已经结束，从现在起他们可以自由行动，若是还想再休养几日骑士团也会继续给予关照。他躺了这几天已经基本恢复了精神，也攒了一肚子话想与人分享。与同为探索队成员的第九星士阿尔弗雷德打过招呼后，他就去了夏维朗大教堂，探访曾与他共度了一年时光的兄弟姐妹们。
夏维朗大教堂一切如常。他与熟识的朋友愉快地聊了一个多小时，又和蔡司约好了第二天共进下午茶——蔡司说要介绍一位DBK的朋友给他认识，顺便聊聊他在红区探索时寄回来的那些植物样品。
走出教堂，他闲适地绕着那熟悉无比的建筑缓步走了一圈，又带着怀旧的心情读起了门口告示板上的那些公告。
夏维朗主教将于某月某日宣讲福音，某某先生和某某小姐将要举行婚礼，某某老者不幸因病去世……一切都与他当年值守此处时没什么区别。
只有一张布告有所不同。那是一张通缉令，因为受了日晒雨淋边缘已经略有些卷翘。上面的人像画得呆板，只能辨出是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双马尾朝灵少女。
“……杰贝兹•阿尔卡纳阁下和第十三星士于8月20日夜间不幸遇害，据目击者称凶手为一名使用刀剑的朝灵女性。现征询线索……”
第十三星士。雷朔•伊谢尔伦。[注2]
凯东只觉得浑身冰冷。他愣在那里，一遍一遍读着那几个字。
于8月20日夜间不幸遇害。怎么会。他不是在森染常驻么。
他艰难地移动脚步，急匆匆地走回到教堂里，又一次找到了蔡司。
“怎么了，忘了东西吗？”蔡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那个，第十三星士遇害的事，你知道吧？”凯东觉得自己的嘴唇在发颤。
“非常遗憾，我也不清楚。”蔡司脸上现出一种柔和的、劝慰的神情。“在这之前，你见过这位圣职者朋友幸福的样子吗？我想，他现在在女神身边也一定是这番模样。”
凯东一时间有些恍惚。
戴起圣眼的星士几乎不可能会有“幸福的样子”——除非恰好是将与恶魔的死斗视为至高荣耀的那种类型。而摘下圣眼的星士，他们的真实样貌和名字即使对一般神职人员也是秘密。
他想起他金色眼睛里的坚定和平静，想起他流水般的黑发和温和的笑。那时的他，感到幸福吗？
“当然，见过。”他轻轻地说，感到自己几乎要微笑了。“他的名字叫雷朔•伊谢尔伦。”
而蔡司并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真诚地感谢了这位好兄弟对自己的开解，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暗夜骑士团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时，阿尔弗雷德正坐在窗边，一双没有焦点的红色眸子安静地望着窗外。听到凯东进门，他转过脸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回来了。”
“阿尔弗雷德，雷朔他……还是排名十三吧？”省略了一切开场白，他突兀地发问。
阿尔弗雷德嘴角的线条紧了一紧。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星士间自有独特的传递信息方式。回想起来，8月22日23日那两天，阿尔弗雷德似乎确实比平常更严肃、更沉默些。
“雷朔殉职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能告诉我详情吗？”
“凶手可能是恶魔。”阿尔弗雷德只说了这么一句。
也许已经太多。星士的任务更是秘密，“无可奉告”也许是更常用的辞令。身为宗教庭的法卫，他参与到协助星士的任务中的机会也非常少。[注3]
他其实都懂，却仍要抱着微末的希望发问，不过是希望多少能为他做些什么。
作为朋友。
良久，他终于打破了屋里快要凝固的沉默。“我想明天坐晚班飞艇回圣域，你呢？”
3
茶点的主角是巧克力杯子蛋糕，用鲜奶油和草莓做了装饰。
蛋糕已经凉透了，一边的顶部不那么美观的塌陷了下去。咬一口，大量糖油的甜腻在唇齿间缠绕，完全遮掉了奶油和草莓的清甜微酸。本应一口咬下就流溢出来给人惊喜的巧克力内馅凝成了一团，带着可可的苦涩。
“熔岩蛋糕要热着吃才好呀！”少女清脆的声音犹在耳边。
那是412年春光正好的时候。他和雷朔一起到小软的店铺里小坐片刻。小软热情地给雷朔推介了新的“阿德利诺系列”，一款一如同系列的派和蛋糕一样“金灿灿白嫩嫩”散发着柠檬清香的慕斯。
“小软是真的很喜欢凯东呀？”雷朔的语调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
“我也喜欢小雷哥哥～小雷哥哥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嘛！”小软笑得比眼前的慕斯更加甜美诱人。“等我也‘很喜欢你了’的时候，我也给小雷哥哥做专属蛋糕呀！”
雷朔很是了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微笑起来，点头应道：“好的，小软。”
他们约定等雷朔从森染回来就再次相聚，一起品尝这份“小雷哥哥的专属蛋糕”。
雷朔，这个味道，你喜欢吗？
百味杂陈在心头，他反而不太尝得出嘴里的蛋糕到底是什么滋味。
“小软，你说要做给雷朔的那款专属蛋糕……设计好了吗？”
昨天下午他去到小软店里时，少女正哼着歌在装饰一只客人订购的生日蛋糕，见他来笑着从操作间里迎了出来。“还没有呢。他要回来了吗？”
“你能不能今天做给我？”
“咦，你俩的关系有这么好？这个不能代领的啦！等他来了我再做给他啊~ 熔岩蛋糕要热着吃才好呀！”少女薄荷绿的眼睛里满满全是期待和兴奋。
“小软，雷朔他……再也不会来了。他……殉职了……” 两天前面对蔡司时那种嘴唇发颤浑身僵硬的感觉又回来了。
“……什么？！你骗人！”少女下意识地抓住了胸前的蝴蝶结，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旋即又低落下来。“……骗人……他不是司祭吗？不是法祭和星士才会有危险吗，司祭怎么会……”
“也许只是因为他正好挡了恶魔的路。”抱歉，小软，就算是去世之后，星士的身份也仍然只限在教会内部公开……所以就让你的小雷哥哥一直做个司祭吧……
少女眼里的光熄了。小小的绿色湖泊里泛起大颗的泪珠。她把自己埋在凯东胸前，揪着他的衣襟大哭起来。“呜……小雷哥哥……你骗人……呜呜……”
凯东环着少女颤抖的肩膀，默默仰头望着天边的流云，强忍着眼中一阵阵的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哭红了双眼的少女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我现在就做。阿德你要帮我。”
当然。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4
夜已经深了。Sugar Mountain的老板帕西瓦尔被闯进店里的凯东吓了一跳。
他本该高兴的。之前听说探索队全员被困他还很是担心了一阵子，看到凯东平安归来心里顿时安然。他有很多话想跟凯东说，也迫不及待想听凯东讲讲N7的故事。
可是此刻的凯东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帕西瓦尔熟悉这种神情：那是失去了重要之人的悲伤。
“老板，你这里有朝灵白酒吗？”他的声音听起来稍稍有些黯哑。
“有啊。”帕西瓦尔伸手去拿酒瓶和酒杯。
“我要一整瓶。带走。”凯东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他看起来累极了。
“好。25铜币。要包起来吗？”
凯东摇摇头表示不必了。“厨房里有桃子吗？能给我一个吗？”
“噢，有……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他确实有些担心凯东，却并不打算主动询问：如果凯东想说，自然会说的；如果他不想说，那么沉默的陪伴也许更加合适。
当帕西瓦尔拿着洗好的桃子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拧开了酒瓶盖子，扬着头往嘴里灌酒的凯东。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凯……阿德利诺。”他用比平时稍大的声音唤了凯东的名字。
凯东扭过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他们相识七年，从最初到现在帕西瓦尔一直称他为“凯东先生”，到最后都把敬语叫出了昵称的感觉。这么郑重地唤着他的名字，还是第一次。
他拍了拍凯东的肩膀，取了另一瓶打开过的朝灵白酒和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然后紧挨着凯东坐了下来。
对着凯东举了举杯，他将杯子举到唇边，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最后一滴酒液灌进喉咙，还来不及放下杯子，他就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比常人更白净的脸上浮起了红晕。朝灵白酒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实在太烈了。
“……别！”身旁那双满是哀伤的蓝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那又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温和体贴的阿德利诺•凯东了。他拿走他手里快要跌落的酒杯，轻拍着他的后背，还不忘示意雪莉倒杯水来。
“我并不是想灌醉自己。”随之恢复的还有凯东那独有的严肃劲儿。他放下了酒瓶，有些过于郑重地解释。“只是想腾出点地方……”
他熟门熟路地探身从吧台后面摸出餐盘和餐刀，把桃子去了皮切成小块，统统塞进了酒瓶子里。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眼里的哀伤又一层一层漫了上来。
“很奇怪？我有个朋友，他就喜欢‘白酒泡桃子’这种东西。我……从N7回来才知道……他殉职了……”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要费尽他全部的意志力。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他是星士。……他战斗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葬礼的事我过了好久才知道，平常也什么都没能为他做……我什么也没能做到……我算是，什么朋友……”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想要忍住第二滴。
帕西瓦尔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那样的无力感，他早已一次又一次的体会过了。父亲，母亲，妹妹……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最终，他站起来，拿了他的小提琴，将翻涌的情感化作了琴弦上低回的旋律。
凯东抓了一块餐巾挡住了自己的脸。在节拍的间隙里，帕西瓦尔隐约听到了几次过于粗重的呼吸。
酒馆里剩下不多的客人为老板的即兴表演鼓掌叫好。他放下琴，看到那双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蓝色眸子里带着一点因为失态而尴尬的神情。他走过去轻轻拥抱了他的朋友。“我想，保重自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也许吧。
凯东呷了一口杯中的酒。昨晚刚刚放入瓶中的桃子还没能很好地与酒液融合，满口都是朝灵白酒独有的辛辣，只在回味里带了一丝桃子的香气和微微的酸甜。
而时光会带来更馥郁的风味——
更早的春天里，他偶然遇上了花间独酌的雷朔，半是凑趣半是好奇地向他讨酒喝。雷朔微笑着递来身边的另一只瓷盅，粉橙的桃肉沉在微黄的酒浆里，与落在发梢肩头的几瓣桃花相映成趣。
被桃子的香味迷惑，他以为那是朝灵米酒浸的甜品，一口喝得猛了，猝不及防下连呛带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时雷朔也是接过他手里的酒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彼时风光妍丽，人与花俱好。”书里看过的句子忽然浮现在心里，他微笑的样子愈发鲜明。
愿你现在也享有这样的幸福。
5
夕阳斜照。算算时间，大概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凯东换了个姿势，一件件收拾好带来的东西，起身向公园大门走去。
门外有人。红色长发穿着星士制服的青年双手环抱，靠在门口的廊柱上安静地“看”着他。
圣域红色长发的星士至少有三个，可是凯东并不会搞错——眼前这个是第XXII星士，他的另一位好友，艾德•安杰罗。
“你不该和星士做朋友的，凯东。”艾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直冷硬。
他们隔着圣眼沉默地对视。
凯东的嘴唇动了动。那些复杂的思绪最后化成了这样一句话——“那样，也许会失去更多。”
他们同时迈步，擦肩而过，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凯东不自觉地将右手抚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些思念、遗憾和喜悦浮光般掠过他的心里，在酸涩之后留下一丝温暖。
正如他凝望星空时感到的那种温暖。
我们终将回归女神身畔，化为千亿星光中的一颗。
他站在朝圣门望着延绵而下的天梯。此刻的夕阳恍若412年4月那个清晨的朝阳——雷朔将要离开圣域前往森染，他送他到天梯之前，目送他走下一级级的阶梯。
阳光勾勒出他美好的轮廓。他停下脚步，回身对他微笑着挥手。
“再见啦。”
--Fin--
（感谢Cosmos老板推荐的bgm~给老板的店打个广告~）
【注1】星士并没有坟墓。通用的纪念方式是火化，之后在圣域封魔省围墙以外的地方找个地方种棵树，将骨灰埋在树下。树的品种和位置由星士本人事先选择。
【注3】星庭卫队的设定经过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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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31 23:43:14
双倍卡
沙发卡
楼主
发表于 2016-6-20 22:5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