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走出咖啡馆，天边已绚烂如火。马车载着米兰达小姐和车窗外舞动的手帕一同驶入晚霞中模糊不见，乌秋遥遥望去被晃得睁不开眼。 约定好的碰头地点上并不见宫晓身影，沿路也未见他留下的任何暗号，正常来说，追踪一名毫无背景的阿尔洛小贵族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除非，宫晓在半路遇到了麻烦。 乌秋为此不以为意，以宫晓的身手和头脑费点时间足够应对任何麻烦，确保全身而退。眼下倒有另一桩事令人分心，一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乌秋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从咖啡馆开始便有人密切观察他一举一动，而那未知的跟踪者在他看来专业技术还不够上乘。 乌秋开始向费勒广场散步。大道之上许多马车载着花花绿绿的乘客，沿着栗树林荫道的绿岸向前驶去，空气温润宜人，时而有一阵微风在初起的晚凉中吹过尘雾。他漫不经心地把跟踪者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很快两个人同喧闹嘈杂的人群混杂在一起，旋转的光怪陆离的光线与人头攒动的影子交织成网，困住了监视者的视线。 再接着，目标脱离。跟踪者茫然无措地在人群中站了一会，确定已无线索，只得略带迟疑地向广场外灯光暗淡的小丛林退去。 他看起并不专注，所以一定也想不到，他追逐的猎物此时此刻正潜伏他即将到达的那片浓密寂静的黑暗中，等候着他。 两人在黑暗中交手，极快的，树丛只轻微抖动了几次，像猫经过灌木，跟踪者已被猎物按到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放，放轻松……”青年咬字不清急忙解释：“没有恶意。” 乌秋笑眯眯将他的胳膊又向下压了压，疼得青年倒吸凉气。 “不怕贼偷，就怕惦记。”乌秋换了个角度，将人拖到路灯可及的树影边缘：“你是打算偷我还是预备算计我？” 年轻人抵在草叶上的脸略显扭曲，被他紧咬的下唇不见血色，半长的天蓝色头发乱蓬蓬堆在脖子与半旧的衣领之间，在他微睁的眼缝中不时透出几道机敏抗拒的绿光。 “……都不是！”他咬紧牙关抗议：“先生这样对待我， 我可是什么也没法告诉您的。” 居然还在威胁。 “没关系，”乌秋俯下身靠在他耳边神秘兮兮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也知道是谁叫你来的。可是你看，你现在任务失败了，面对你的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而逃脱对你而言将十分艰难。换做是我，或许会考虑用一笔交易换取自由……” 青年的视线集中过来，却不做回答。 “我保证这是一笔对你来说本薄利丰的交易。”乌秋冲他眨眨眼，露出诚恳的微笑。 青年沉默良久，放弃挣扎。
特纳先生，一位将尼恩格兰各大街市、城区交通中最佳逃跑路线掌握在手的优秀职业小偷，此刻正跟今天的任务目标蹲在黑暗遮天的大树底下吃夜宵，并且两人相谈甚欢。 他也没料到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说起切口居然比自己还纯熟老练。 两人简要交流了几份情报，乌秋心领神会。“不出所料。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雇主是谁，你不用开口。”特纳欣慰地点头，和内行聊天实在舒服。 “说到这个，”特纳突然仰起脸挫败道：”我觉得自己隐蔽得挺好了，什么时候被你发现的？” 乌秋人畜无伤地向黑暗中一笑：“久病成良医，混口饭吃都不容易。”随后向特纳递出手帕示意他擦嘴。 特纳胡乱把最后一口热狗塞进嘴里，接过手帕，上上下下打量乌秋：“看不出来啊，同行？你混得比我强多了。” 乌秋偏头苦笑：“你应该听得出，我不是本地人……有个事问你，”特纳示意他继续。 “一路过来，你可见到过我的同伴？” 特纳确定自己没见过宫晓模样的朝灵人，不过，为了答谢这顿夜宵，他愿意帮乌秋在街面上留意打听。 “这便足够。”乌秋道谢。 特纳站起身，两手在裤管上抹来抹去，一副踌躇不定的模样。 “还有事？” 又徘徊良久，青年突然壮士断腕般站到乌秋面前：“阿尔特秋……不是你的真名对吗？” 乌秋一怔：“特纳是真的吗？” “当然！”青年睁大眼睛盯着长椅上的人：“除了口音之外，你……其实，连阿尔洛人都不是吧？！” 乌秋不怵反笑，跟着起身：“有机会，让你见我真正的模样。” 天已经黑了，树冠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栗子树开始在晚凉中散发它们夜间的芬芳。树梢后面，月亮已泻下朦胧的银辉。此刻若驻足瞻望，或许已不见两端远去的人影，又或许，他们只是错过了彼此无意间地回首顾盼。
宫晓，还没回来。 回到骑士团大街的住所，负责守备的同伴告知了乌秋这条消息。 乌秋简单把白天的过往向众人逐一交代，明天狩猎赛他打算一个人赴约。 “宫晓至今未归，与此事必有牵扯。”远清笃定道：“今晚他若带不回消息，你决不可独自前往。” 影烟坐立不住，打算出去溜达溜达，乌秋知道他是要去寻宫晓的下落，只叫他早去早回。 结果先回来的是负责收集情报的夜霾和井镜，听了此事也不同意乌秋独自行动。 “米兰达不会害我。”乌秋辩解。 “即便如此，宫晓没留下任何记号，此事蹊跷不得不防。”井镜话音未落，影烟风风火火带着消息回来：发现宫晓的暗号，在费茵湖附近，竟一路向南去了。 乌秋当即令影烟与三缺连夜援助宫晓，无论事成与否务必将人带回。想来十二支皆为追踪、潜伏高手，天亮之前自有分晓。想到这里，白天特纳一路奋力跟随的样子突然浮现眼前，现在想来却也是一道风景。 在纷扰的梦境与等待中乌秋熬过一夜。
天光微亮，百鸟初鸣。影烟等人尚未回归，米兰达派来接应的侍从已将一套崭新的狩猎骑士服和马鞭奉到乌秋面前，更叫人意料不到的是，共同前来的还有昨晚结识的小偷先生。 特纳带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今早他在与雇主结账的时候，无意中见到酷似宫晓的朝灵人遮遮掩掩跟在那位雇主身边，随后两人一道前往山羊湖的方向。 乌秋知道特纳的雇主是吉尔伯特，昨天在咖啡馆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阿尔洛贵族公子，也是今天的竞争者之一。乌秋想不通宫晓与其共同进退的原因，只隐隐感到事情怕要比原计划更加复杂。 夜霾和远清有不得不去继续调查的任务无法分身，井镜在乌秋再三保证下才勉强答应前往费茵湖接应影烟等人。宫晓的暗号不会有问题，分头行动已势在必行。 “别担心，还有我可以陪你走一趟。”特纳戳着自己的胸口毛遂自荐。 “另收费吗？”乌秋问。 “嗨~只收个成本价。”特纳露出一副老奸巨猾的笑容。
-完结-（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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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0 01: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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