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井镜 于 2013-2-22 14:51 编辑
@伊斯雷写的是与伊斯雷的相遇，与远京的节日，奈何笔力有限，真是抱歉。【掩面
圣历408年12月24日 森染
呼喊声此起彼伏，队员们像一个口袋般渐渐收拢，待到袋口封闭之时，那魔物就无处可逃了。伊斯雷小心翼翼地弓着腰，慢慢移动着脚步，握着长剑的手心里全是汗。刚成为正式骑士没多久，对付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莫名的兴奋。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小队长，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紧张，动作依然流畅，眼神始终坚定。于是，伊斯雷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左顾右盼。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只落单的魔物，而他们则有一整个小队。
小队长呼喝了一声，意思是叫他们动作放慢点，以免惊到魔物。眼看包围圈就要成形了，如果不出意外，消灭它只是时间问题。伊斯雷牢牢地盯着那头魔物，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野片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现在才看清楚那只魔化生物长得是何种模样。那锋利的獠牙和趾爪带着幽暗的寒光，两只血红的双眼仅仅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有种邪恶冻结了心脏。伊斯雷不自主地紧了紧握剑的手，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魔物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开始变得烦躁起来，对着四周的骑士们吼叫着，利爪将冻土轻易地犁出深深的痕迹。它打着响鼻，喷出浓白的气息，脑袋转向左右，恶狠狠地观望着。每一个被它盯住的骑士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在那邪恶凶残的眼神面前，勇气都不敢抬头。 小队长下意识地觉得不妙，不敢再拖延下去，挥动起长剑命令进攻。好在阵型已基本成形，只见玄妙的魔导图纹凭空亮起，两颗呼啸的火球便成为了这场战役的开端。 火球爆裂的烟尘尚未散去，伊斯雷便大喝一声，随着队友们一起冲了上去，组成第二波攻势。那魔物刚从理魔法的轰击中挣脱出来，身上就被几柄刀剑重重地砍中。只可惜，几粒火星闪过，骑士们的武器被高高弹起，魔物身上的鳞片坚韧得好像钢铁制成的铠甲，轻而易举地抵抗住了攻击，若不是几道白痕和焦黑，就仿若未被击中一般。 小队长皱了皱眉头，却似早有预料，他右手重重挥下。伊斯雷和队友们迅速后退，几枚风刃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他们的间隙中穿过，斩向了魔物。紧接着，小队长一声令下，蓄力完毕的骑士们复又向前，作出了第四波攻伐。
接二连三的攻势，强如魔物也措手不及，四轮过后，它踉跄后退，被击倒在地。坚韧的鳞甲上也终于出现条条裂痕，被风刃划开的最深之处，已然伤及本体，流出了紫红色的血液。突如其来的疼痛激起了魔物的愤怒，它咆哮着蓦然而立，双眼的瞳孔刹时缩成了细缝，红光凛凛不寒而栗。尚未看清它如何动作，一个起落便已扑至一位骑士面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张犬牙交错的腥臭大口咬掉了那位袍泽的脑袋和半截身子。其时，正是众骑士近身攻击之后，手中的反震和身体重心未及平复，魔物动作恰若平地惊雷让人无从救起，便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大嚼了两下之后吞了下去。鲜红的肉糜混着白花花的脑浆从那魔物的牙缝中滴嗒在了地上，无比狰狞。
伊斯雷刹时有些失神，他的心脏那一刻仿若被锤击一般，闷得生痛。他瞪着双眼，脑中却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去到了一个遥远神秘的地方，所有的景象变得缓慢而清晰，但他就像立在这画面之外，无力地观看着。他看到队友们挥舞着长剑，冲上去又被一个个击飞，小队长冲着他大声叫喊着，干燥的嘴唇张合着像濒死的鱼，但他却听不见哪怕一个音节。那凶性大发的魔物左突右窜，像一具横冲直撞的战车，每一次冲击都带起无数泥土和血花飞溅，飞飞扬扬仿若雪花飘落。它那尖利的爪牙，就像血腥的镰刀，轻易地收割着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伊斯雷突然惊醒，被弹回了原来的世界。他大口喘着气，像是经历一场梦魇，额头冷汗淋漓，剧烈搏动的心脏仿佛要在胸腔中爆炸。他猛睁着双眼，视线却无法聚焦，眼前人影幢幢，满耳的咆哮和嘶喊，让他惊慌失措。 忽然间，一个什么物事重重地坠落在他的脚前。他忍着心悸，低头看去，旋即，屏息。那是一条刚刚分离的大腿，那断裂的端口分明有着撕咬的痕迹。他默默抬起头，看见那魔物口中叼着半截尚在挣扎的躯体，不过几秒，就失去了生机。小队长呼喝着，带领着队员们挥舞起长剑，奋力地劈斩，哪怕身上已是布满血污，哪怕每次只能带给魔物微不足道的伤害。他们始终毫不放弃，一次次冲上去，一次次被击飞。理法师们压榨着身体最后的魔力，在释放出完美的术式之后，面色苍白地倒地，魔物被法术击中后的痛嚎和哀鸣便足以让他们微笑着晕去。 伊斯雷的手慢慢握紧，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炽热刹时间充斥着他的胸膛，像是一团火焰在灼烧着他的灵魂。他张开口，发出了一声从未有过的怒吼，那吼声震荡着他着肉体，像是突破了某种枷锁，他甚至听到了身体中传来清脆的破碎声音。他举起手中的剑，奔若迅雷，像一柄枪冲了过去，刺入了战场，刺中了魔物。那剑不可思议地顺着它的伤口深深地刺入了血肉之中，几乎没柄，恍若神助。 魔物遭受重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哀嚎，它猛地抖动身体，一股巨力传来，伊斯雷立时被震飞三米之外，还未落地便喷出一口鲜血。那魔物死死地盯着伊斯雷，仿佛要将他的面容烙印进脑海中，永生永世都不忘记。然后，便转过身，冲破了防线，带着那柄剑片刻之后消失无踪。
这，算胜了吗？伊斯雷躺在地上，望着魔物奔逃的方向，头一歪，昏了过去……
圣历408年12月30日 远京
“雀儿，快吃饭吧，不然可要凉了。”少妇走到门前，轻声说道。 少年没有转身，只是摇了摇头。少妇抿了抿嘴唇，心底暗自叹了气，却也不再言语。轻移莲步站至身旁，伸手温柔地搭在少年肩上。她看着他的侧脸，不觉有些失神，仿若眨眼间，这孩子竟长如此大了，清秀眉目之间隐隐有着其夫的影子。
“娘！”一句怯生生的呼喊在背后响起。少妇忙看了过去，却见年幼小儿正站在身后。 “翎儿，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要与娘和哥哥一起等爹回来。”声音虽还带着奶气，其心之诚昭然可视。少妇听得心中一阵莫名的欣慰与酸楚，她伸出左手将孩子揽在身前，对着额头轻轻一吻。本来已有牵挂，便也不再劝说，只是搂着两个孩子伫立门前，望着那西边的方向。 夕阳渐下，落霞点红。眼见着幕夜将至，轻风转凉，四周邻里早已渐次点起灯火。虽是担心依旧，少妇还是微笑着俯身说道：“雀儿，翎儿，我们先回房吃饭吧，爹应该很快回来了。” 百翎看了眼哥哥，见寒雀毫无动作，便把小脑袋摇了摇，“我要等爹打败年兽回来，一起吃。” 少妇哑然，看着孩子冻得有些发白的小脸蛋，那一刹目中似有水光波动，她悄悄别过头去眨了眨眼。然后，依然微笑着想要继续劝说。却在那时，大儿子似发现了什么，突然跑了出去。在街口探头张望了片刻，忽然神采飞扬地叫了起来，“爹，是爹回来了！”他伸出双手猛力地摇晃着，脑后束起的发尾真像只麻雀兴奋地跳跃起来。 少妇闻言心下亦是一阵激荡，她耐不住走过了两步，看了过去。一眼过后，好似心头放下一块大石般，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抹笑容不知不觉地泛起嘴角。那暮光之下，不是其夫又是何人。
井镜笑了笑，停下脚步，放任孩子蹦跳着扑到身前，抱着他的大腿不放。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寒雀的头顶，摩挲着他柔顺的黑发。左右同行而回的戍卫们见状均是笑而不语，只是走路的步伐却不免又快了几分，临到家门，自是归心愈切。井镜抱拳行礼，顾四周而挥手为别，明日便是正朔，今晚可是团圆夜。
一路欢笑不提，回到屋中明瑞自去热了饭菜，一家人坐在桌前开始用餐。正朔之日是乃一年之始，这一晚正是辞旧迎新之时，饭菜比往日丰盛许多，再加上家人团圆，心情愉悦，晚饭吃得是非常顺心。不光寒雀吃了三大碗米饭，就连百翎也被允喝了几口米酒，眼看着那小脸蛋唰得就红了起来，像红果一般。虽是因为过年高兴，明瑞见状还是略有不喜，有些埋怨地斜了一眼丈夫，但井镜却不以为意，大笑了起来。 饭毕，妻子收拾了碗筷去洗，两个儿子则陪着父亲去门口挂上了灯笼。之后，就再也耐不住了，寒雀和翎儿缠着井镜问那年兽之事。井镜受不住两人的撒娇，只好抱着他们坐在门口台阶上讲了起来。
说起年兽，其实也没有什么神秘。年兽也是魔物一种，当初发现时也不知其名，自朝灵独立改城名远京后，每年冬至之日到正朔之间就会出现在城郊外。此恶兽体长三米，独角四爪，腹背生鳞，狮鼻牛尾，凶残成性，最喜食人，十数年前祸害了不少孩童。后来，戍卫队摸到了规律，每到大致时日就主动出城，四处巡狩，才减少了对城里的祸害。只是魔物皮糙肉厚又迅捷如风，猎杀着实不易，往往还要伤了几人才会被消灭或赶离。城中朝灵也觉得奇怪，往往杀掉一头，来年又会有一头出现，真不知这边有什么吸引此类魔物的事物。好在，魔物只是单独出现，杀掉之后一年不见，于是，远京城内给它取了个名叫年兽。赶跑了年兽就意味着又平平安安过了一年，若是哪年杀了年兽，更是一件大喜之事。长老们说这叫祥瑞之兆，来年一定风调雨顺，衣食不愁。就比如今年，戍卫队出城竟然杀了年兽，可着实风光了一把。要知道远京戍卫除队长以外，可都是城中壮年每两年轮替一次。年兽难杀是出了名的，朝灵又无阿尔洛人的魔法天赋，往年能赶跑都已是不易，这一场丰功伟绩数年难见一次，怕不是要羡慕死其他人。 因此，也难怪寒雀和百翎兴奋异常，他们可刚刚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这次年兽不但被毙于城外，戍卫队除轻伤数人之外几乎是完好无损。更不得了的是，尽管父亲言辞谦逊隐晦，但他们也听得出来杀掉年兽的最后一击可是由父亲完成的。若不是被井镜制止，两个小家伙几乎忍不住蹦起来挨家挨户去告诉那些玩伴们了，就算这样，想着明天这件事情就会被其他人传遍远京，他们都兴奋得脸色通红。
井镜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小子，他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他们，这功劳可不全是他的。不过小孩子对父亲的崇拜可不是轻易能打消的，最后他也只好放弃，总不能说自己毫无用处不是。他突然一拍脑袋，竟然还有一件事情忘了。井镜神秘地笑了笑，伸手从背后掏摸出了一件被布缠裹的物事，“你们猜，这是什么？” 百翎的双眼瞪得圆溜溜地，伸手想去拿却被父亲推了回去。寒雀想了半天，说了好几个物事，也没中。井镜笑了笑，缓缓解开了布裹，露出一柄闪闪发亮的长剑。 寒雀惊呼一声，迫不及待地从父亲手中抢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端详着。百翎凑过来看了一眼，嘟了嘟嘴，兴趣全无。 “这是？”寒雀疑惑地看着父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剑样式，不过剑柄上花纹精美，让他舍不得放手。 “这是从年兽身上发现的，想来之前被西边那些人碰到过。从伤口推断，可能是五六天前的事儿。” “西边？”寒雀嘴里嘀咕着眼睛越发明亮，他看着长剑更为仔细了，他知道，在远京的西边就是父辈说的阿尔洛人的地方，只是每当提到那边的事情，城里的很多大人们都似不愿再提，不光言辞含糊，还叮嘱又叮嘱叫他们不要出城。“爹，这上面好像有字，是……阿尔洛文吗？” 寒雀突然有所发现。
“嗯，我看看。”井镜犹豫了下，接过了长剑。长剑工艺精良，擦拭过后依然光亮，但剑锋有损，卷刃多齿，一见便知经历过惨烈的战事。他持着检柄，灯光下却真的发现剑脊之上有铭文，“这，的确是阿尔洛文。”他顿了顿，差不多十几年没有接触这种文字了，“上面写的是，伊……斯雷。” “伊斯雷？”寒雀睁着大眼，有些不明所以。 井镜笑了笑，摸着他的头，“大概是这把剑前主人的名字。”他随手把剑递了过去，“以后，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真的？”寒雀大喜，这恐怕是远京城独一份新年礼物了。除了成年礼之后，四周的玩伴可绝不可能有一把剑压箱的。 井镜含笑点头，“不过，平常你没事可别拿出去。伤到人可不好。” “孩儿省得。”寒雀一把紧紧地抱着剑，像是怕人抢去一般。 百翎眼见哥哥有了心爱之物，有些不依，“爹爹，那我的呢，我的呢？” 井镜无奈地点了下小儿子的鼻头，笑着答道，“怎么会忘了翎儿呢。”他伸手从腰间摸出了几粒银白色的珠子，“呶，这是给你的，你不是喜欢玩弹子吗？爹在城外意外寻见的镜英石，闲着无事给你磨了几粒。” “哇，好漂亮。”百翎捧手接过，看着银白色的镜英珠子在灯光上熠熠放光，咧嘴笑了起来。 嗖，一声嘹亮的啸音窜过头顶，父子三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朵红艳艳的烟花在半空中突然绽开，化作星星点点散落四方。仿佛是一声讯号，几乎同时间，啸声接二连三不绝于耳，片刻间，肉眼能看到的天空就被五颜六色的烟火占据得满满。烟火此起彼伏，眨眼明灭，好似天河倒悬，星辰倾泻一般，煞是好看。 “好漂亮啊，”百翎望着天空，嘴巴张得大大的，看得井镜一阵好笑。他伸手拍在翎儿小屁股上，“去，叫上你娘，我们也来放烟火了。”
正所谓泾渭分明沧桑地，火树银花不夜城。对于此时此刻的远京，这两句话怕是再也贴切不过了。
明瑞端过一碗热水放在床头，有些担心地坐在井镜身旁，拍了拍他的背。井镜捂着嘴压着声音咳着，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他端起水碗喝了几口，呼出一口长气。他略有歉意地看了眼妻子，示意她已经没事，“孩子都睡下了吗？” “嗯，刚才去看过了。都睡着了，雀儿还把那把剑也抱着进了被窝，我拉了下都没有拉动。”明瑞掩嘴笑了笑，续而又带着忧色看着井镜的双眼，“你这次出手又牵动了伤势，要不要明天一早再找远清大夫给你再抓些药调养下。” 井镜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拉过明瑞靠在他怀里，“不妨事的，明日正朔，就别劳烦人家了。”他看妻子还有些忧心，不由得轻笑一声，伸手去将她的眉头揉开，“真的没关系，这次可要多谢西边的那些人了，这头年兽已是带伤之身，击杀它比预料中容易了很多。虽是费了些功夫，好在时间不长，的确没伤到我根本，你放心吧。”说毕嘴角含笑，搂着妻子的脖颈吻了过去。 明瑞闻言只好作罢，眼见井镜的动作越来越大，不免脸色微红佯嗔地推开。她侧耳听了听，方才略有羞涩地吹灭烛火。一夜恩爱，自是不提。
翌日天晴，天光初开，明瑞醒时井镜早已不在身边。她习以为常起身梳洗之后，收拾了屋堂。待敲侧卧房门时，发现两个小家伙也如往日一般早早起床，自觉在院中一板一眼练着功。她笑了笑，过了年寒雀倒真像长大了一般，竟还像半个师父一般带着百翎习练基本功，颇让人欣慰。明瑞见状也不惊动，只将孩子们的床铺整理一番就去忙碌了。
待到寒雀百翎完成功课，天光已是大亮，满头大汗的两人提了井水就在院里擦洗了一番。拾掇整齐之后，明瑞的早餐也热腾腾的摆上了桌。三口两下扒完餐点，兄弟俩哪儿还忍得住，不断的催促之下，明瑞哭笑不得被拉着往外走去。
不论是阿尔洛人还是朝灵人，每年的一月一日都是最为盛大的节日。往年从夜间开始城主及各位长老就会前往塔林祭拜逝去的英灵，并前往主神堂拜祭女神。而今年因为消灭了年兽，更是安排了一次仪式来庆贺这难得的瑞兆。当明瑞娘仨赶到神息广场时，仪式正准备开始。寒雀一眼就看到了受赏队伍中的父亲，立时兴奋得手舞足蹈，拉着娘亲嚷嚷个不停。
井镜注意到了他们，微微笑了笑，朝着雀儿竖起手指比在唇边，眼见城主走向场中，便正了神色目光转前。或许受了民众的影响，织芳城主看上去心情也似非常不错，她微笑着环视四周城民，微抬双手让人群的欢呼声平静了下来。她轻启樱唇，音虽不大声达众耳，言语亲切又不失威严，她将过去一年远京的发展娓娓道来，听得众人喝彩不断。井镜默默听着，眼里看到城主眼角的皱纹和花白的双鬓，不知不觉失了神。曾几何时，织芳也不过只是一寻常少女，眉清目秀喜笑爱妆，却正是这弱女子舍弃了时茵的生活，引着族人走出了禁锢，翻越艰难险阻在这曾经的废墟里建了城。适时远京初立，多少事物百废待兴，若不是她用瘦削的肩膀挑起重任，呕心沥血不辞辛劳，又怎可能建立起若大基业。十数年过去了，远京成为了一片净土，虽不能说高枕无忧，百姓却也安居乐业。可叹的是，为了这一切，消磨了红颜。就连二小姐也落下了自小体弱的病根，唉……
井镜轻轻叹出一口气，回过了神。却见城主早已结束了讲演，她向着此次有功之人款款一礼，戍卫们慌忙回礼，心中更是暗自感动不已。织芳微微一笑，恍若春风拂面，她转身示意乌秋上前向众人颁赐赏礼。少主低着头，拖着脚步挪了过来。城主见他懒散，瞪了一眼。众人心底好笑，早就知道少主平日不喜政事，最爱胡闹，今日一见倒依然如此。
乌秋揉了揉鼻梁，从身旁壮如铁塔的护卫手中接过礼品，逐一交至各人手中，一边还扯着嘴角说着几句不痛不痒的祝贺勤勉之言。发到井镜这里时，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嘴上不明所以地多扯了几分。井镜恭敬地接过赏赐，脸上却不动声色。赏赐颁发完成之后，随着城民一阵欢喝之声，仪式圆满结束，而正朔的庆祝自此正式开始……
今日天从人愿，清空万里，虽同是深冬，远京几乎从不下雪。城中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城南市集更是比往日开得更为盛大。各式各样的玩艺和小吃都摆上了街头，只惹得城中孩童欢乐无比。
“爹，快看这边。哇，好大的糖画。”
“娘，我要吃那个。”
“我要这个……”
“我也要！”
井镜无奈地摇摇头，可脸上全是笑容。自从进了市集，寒雀和百翎就像两只雀鸟进了林子一般，一刻都不得停。一会儿窜进绸缎铺，一会儿钻进糕饼摊，一会儿看中糖人，一会儿围观把戏，直领得夫妻两个东突西窜，脚下生烟。不过一会儿，井镜已是双手满载，可比杂货郎。明瑞则是轻喘连连，香汗淋漓。两人都百思不得解，这两个小东西怎么能有如此体力，逛了许久都像不会累一般。寒雀尚且不提，百翎全然像只肉嘟嘟的兔子在人群中蹦来跳去。明瑞眼见人多，终是有些心惊肉跳，尽管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少爷，也生怕一不留神让人踢蹭到。她刚刚启口想叫他们慢点走，话还没说出口，却见翎儿一头撞在人身上，噌噌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打小就开始练功，百翎二话没说拍拍后臀自个儿站了起来，像没事一般。明瑞见状，刚刚绷起的心又放了下去，只是少不得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轻斥了两句。之后连忙拉着小子向对面赔礼道歉。被撞到的人长发及腰，肤白唇薄，目含桃花凤眼似狸，真正生得一副好模样。人也大度，虽是糖炒栗子散了一地，挥挥手却不以为意。
这倒让井镜有些过意不去了。他走了过去，看到其身旁还跟着一位粉嫩圆润的小女孩，歉意地笑了笑，从怀中翻找出一堆糖果塞了过去。过年图的就是个喜庆，心宽路坦，一笑而过就是朋友。几推几让，几步同路，倒让两家人相处融洽。小孩子容易玩到一起，没过一会儿，寒雀、百翎和坚果三个小家伙就混成了一团，四处疯闹去了。夫妻两人和夜霾相视一笑，便由着他们去了。
有道是花好月圆人团圆，冬去春来是新年，斩尽烦愁辞旧岁，新桃门头又一年……
【END】
末尾献上一首歌，只是唱得不那么喜庆，词也非原创，仅借此表现一下城中风景，献丑了。
清明上河笑
作曲：M.H.C@（丢丢）
作词：EDIQ
挤一步，避两步
虹桥上，熙熙攘
前方挑夫不要把路挡
牵小驴，垫脚望
西域骆驼队好长
可别停，新酒香
绕过马帮，有赌坊
骰盅晃晃起六点我做庄
老戏老唱，戏台上青翎将
一段铿锵唱得满汴京
簪粉飘香
上善门外，新轿闺秀撩帘望
娘急在一旁撑着伞挡
歌柳词起，私塾小童窗外望
黄鹂两只叫得心好痒
说书小巷，士绅官吏斜眼望
三教九流混成这一淌
朱亭折扇，我牵小驴笑得狂
清明上河就笑这一场
高城墙，厚城墙
城墙根，冰糖香
糖葫芦换铜钱响叮当
看掌纹，八字撞
夫人自有福来相
若看准，银一两
谷雨来时，田埂上
水牛忙忙家中草料满筐
新帆新桨，码头上往来忙
彩楼欢门挂出满汴京
市井春光
上善门外，新轿闺秀撩帘望
娘急在一旁撑着伞挡
歌柳词起，私塾小童窗外望
黄鹂两只叫得心好痒
说书小巷，士绅官吏斜眼望
三教九流混成这一淌
朱亭折扇，我牵小驴笑得狂
清明上河就笑这一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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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0 23:55:02
双倍卡
沙发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