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伊斯雷 于 2013-5-15 21:28 编辑
补充一下汇总贴，想补完多角关系中不同视角，请参考：
【现PARO】单方向情歌 → 总集篇【音量注意】
【现PARO】单方向情歌 → 洛克斯SIDE「普通的憧憬」
【现PARO】单方向情歌 → 谢利耶SIDE「大人的恋爱」
【现PARO】单方向情歌 →奈瑟SIDE [F.I.V.E]
楼内更新请参考：
Track II 更新
Track III 更新
Track IV 更新
Track V & 尾声
I
时近黄昏，然而厚重的云层仍然在低空盘桓，将整个城市捂得潮湿闷热。静止的空气中隐隐透出土与水混合而成的腥气。天色已经相当灰暗，但街灯仍未亮起。在人行道上的梧桐树下，一名灰褐色头发的青年正就着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前灯的光亮努力辨认着地图。 一般来说，夏季并不是A市理想的旅游时节：天气过于炎热、潮湿，不是暴雨，就是一连好几天的高温桑拿。青年的脸上此时也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疲惫的神色。但他的眼睛仍然明亮，眉梢微挑，透露出一丝欣喜和期待。他在地图上用手指划了划，很快便确定了前进的方向，快步走入形色匆匆的人群之中。 不消一刻，直到刚才都如同凝固一般的空气忽地搅动起来。狂风挟着树叶席天卷地而来，封闭人们的呼吸，将他们刚刚撑开的雨伞挨次掀个底儿掉。含着土腥气的水滴打落下来，先是硕大的几滴，旋即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这酝酿了一天的、令人揪心的倾盆大雨终于泼洒在人们归家的路上。褐发青年将手里的地图举起来遮着头，快跑两步穿过路口，站到街角的石制纪念碑旁。就在他四下张望的时候，另一个方向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伊斯雷！这里！” 在一道小巷对面大声高喊的是一名生着柔软黑色短发的少年，正踮着脚尖拼命挥手，等到对方跑到身边，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进一旁花店的凉篷下。就在他们身后，自篷沿倾斜而下的豪雨已经拉成了密不透风的水帘。 “这天气可真够呛，变脸跟翻书似的。”被称为“伊斯雷”的褐发青年晃着头，试图甩掉发梢上残留的雨水，“幸亏你来得及时。”他对黑发少年露出感激的微笑。不过对方并不领情，甚至连刚才的热情都收起来了，只冲他撇了撇嘴。 “这就是报应。我就应该在这儿多站会儿，等你淋成落汤鸡再叫你。” “天——洛克斯，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伊斯雷故作惊讶地问，看到洛克斯悻悻逸开目光，笑着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伊斯雷和洛克斯的交情，算起来也有六年了。 他们打初中入学时就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一个来自名显赫的音乐世家，一个则是与哥哥相依为命的孤儿，理应没有太多交集，怎么就和对方成了好友，两个人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些云山雾罩，摸不清头绪。说实话，在最初的半个学期，他们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一定要比的话，也许还是洛克斯的记忆力更可靠一些。他所能想起的关于伊斯雷最早的景象，是在初一下半学期的一次游泳课上。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二月天。班上的同学对冰窖一样的泳池望而生畏，连脚都不愿意伸下去沾一沾，宁愿穿着泳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为了取暖而三五抱作一团。在一片哀鸿遍野中，只有洛克斯一个人径直走到池边，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纵身跃入了泳池。 ——不，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当手指触到终点的池壁时，他自水中抬起头，才看到旁边泳道上，一个褐发少年正抹去脸上的水珠，向他转过头来。“你的自由式游得不错嘛。”他说，“我比你慢了半个身位。” 洛克斯犹豫了一下。 “……你也喜欢游泳？”这是他第一次向同学提出私人方面的问题。 “不是，”伊斯雷随手摘下泳帽，甩了甩头： “游起来才不那么冷。” 也许是伊斯雷那散漫的态度令洛克斯也得以放松。两个人不知不觉就熟络了，甚至一同加入了校游泳队。对于这两个人的友谊，班上的同学们并不惊奇—— “伊斯雷和洛克斯？物以类聚呗。”他们如是说。 从表面上看，这两个人的确有着相同的习性：他们对人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唐突，但也不亲近；他们不爱提自己的私事，对别人的事情更是不感兴趣，一定要进行这方面的交流，也只是寥寥数语，或一个笑容直接带过。 安静，低调，不怎么合群，但是也不招人讨厌——这就是同学们对他俩的评价。 但是洛克斯或者伊斯雷本人心里却十分清楚，相同的表象之下，他们两个人的性情其实截然不同。如果说洛克斯的沉静是出于纤细敏感，那么伊斯雷则更多是因为漫不经心和无所谓。比起和某一个人建立特别密切的关系、时时刻刻被对方的喜怒哀乐推推搡搡，他更喜欢保持适当的距离——在这个范围内，任何尴尬都能够一笑而过。 但是，在面对洛克斯时，这种距离却变得难以把握。 “发什么呆呢？一会儿的练习赛你不会又要请假吧。” 在游泳队的那段时间，洛克斯就像安了个雷达，总能在伊斯雷准备逃避课外活动前把他捉个正着。有时候，伊斯雷也会不甘示弱地回敬： “你今天不练琴？这么有闲心。” 对于生于音乐世家、命定与音符终身为伴的洛克斯来说，“练琴”两个字似乎等于某种咒语。伊斯雷确信，这家伙至今为止的人生有一半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器乐练习之中，吃饭睡觉念书根本就是副业。那份艰苦，伊斯雷自忖换了自己绝对忍受不来。然而洛克斯对自己的辛苦却从来绝口不提，虽然有时候他甚至会自觉练琴到深夜，只好在课堂上打盹补觉。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提到“练琴”这两个字时，他的眼里越来越多地显现出暗淡的神色。 见过他那样的神情两三次后，伊斯雷也就不再提这个词了。
升上初中三年级之后，伊斯雷开始发现自己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当大多数男生故意将足球踢到女生队列中、只为引起一阵骚动，或者对着女生飘扬的裙摆大吹口哨时，他总是感到莫名其妙。这个年纪的半大男孩已经会聚在一起对女孩子的身材、打扮品头论足了，但他在谈话中永远显得兴致低落，甚至格格不入。他和女同学的关系并不坏——甚至比大多数男生做得都好，因为他对她们坦率、大方，毫不扭捏，但他发现往往是特别爱欺负女生、跟她们别劲儿或者对她们不屑一顾的某个兄弟，过两天就会和她们之中的某一个出双入对、如胶似漆。 伊斯雷，好脾气的伊斯雷，已经开始对“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这种无聊透顶问题感到恼火了。因为他没法给出答案。没有莫名的悸动，没有桃色的幻想，没有突如其来的喜悦……什么都没有。 ——不喜欢又怎么样？ 很多次他险些脱口而出。不过慢着，等等，再等等……再等等我也会喜欢上女生。 他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他太有探索精神，一边等着梦中的姑娘，一边查了查那些“不喜欢女孩”的案例。他两下印证，觉得自己明白了。他觉得好像脱掉了一件又长又破的旧大衣。他又有了个明确的形状。 但是当他试图将脱胎换骨的喜悦分享给洛克斯时，对方那震惊的神情仿佛当头棒喝。 现在回想，伊斯雷对那时洛克斯的反应抱着衷心的感激。正是在那棒喝之下，他才从一时盲目的喜悦之中清醒过来，并且用更冷静的方式安排自己的人生。升上高中之后，伊斯雷开始尝试接触自己应该真正归属于之的那个世界。他将自己的生活平整切分成两半——白天像同龄人一样穿着校服乖乖坐在教室里抄板书或者放学后去打工，夜晚则打扮成大学生的模样游走于各个酒吧之间。他早在初三就有了一米八的高大身材，又生着一张过分硬朗的脸庞，加上那看似沉稳的风度，很快就成了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人物。昼夜极端冲突的生活在他身上好像只有一个表情、一身衣装作为屏障，但其间的距离又如同天渊般遥远，永无交集，而他，则以少年特有的不知疲惫的精力在其间循环往复，游刃有余。除了全心投入这两个世界的生活，他还以维持它们之间的微妙平衡为乐。 像一切开始享受生活的人那样，他变得容光焕发了。这一点，即使是学校的同学也看得出来。他变得更随和，更开朗，更令人喜欢了，虽然身边始终还是少个女朋友——没关系，洛克斯不也还没有吗？
某一天，洛克斯像往常，一样约伊斯雷在教学楼的天台吃午饭。 虽然他竭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伊斯雷还是有了某种预感。但他并不看洛克斯，而是盯着他的饭盒。 “啊，茄子。你不吃茄子对吧？给我呗？” 洛克斯默默地把茄子夹给他，但是筷子停在他的饭盒里，没有抽回来。 “别不好意思，想吃什么你就挑嘛……” “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想了很久。” 洛克斯打断伊斯雷，抬起头望着他。他的眼神发涩，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想要说出口需要很大的勇气；我也感受到了你的勇气。但我现在连自己的去向都不能确定，很多事情一时还不能决定。” 伊斯雷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对你的喜好不会有偏见，也很感谢你能选择我，但是我还是希望咱们之间可以保持同学的关系。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伊斯雷眨了眨眼。 “你是说……我喜欢你？” “……不是么？” “看来我上次没说清楚……”伊斯雷叹了口气，盖上饭盒放在身边： “我是喜欢男人。但也不是每个都喜欢……”他看着洛克斯开始泛红的脸，顿了顿，“当然你我并不是说你不是个男人……” 洛克斯只觉得脸都要烫得爆炸了。伊斯雷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我现在有交往的人——一个乐队的吉他手，比你帅多了。” 短暂沉默，洛克斯忽地出手，以雷霆之势将饭盒扣到了伊斯雷的脸上。 “挑食也不能这么糟蹋粮食啊你这熊孩子……！”伊斯雷大喊，果断抄起手边的袋装巧克力奶回击。两人就这样大笑着打成了一团。
升上高一之后，洛克斯不再来学校了。伊斯雷知道他已经在办理出国的手续。他曾经提起过，将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到遥远的奥地利去完成他哥哥的音乐梦想。 ——但洛克斯呢？他自己的愿望呢？ 伊斯雷不知道答案。他甚至无法提出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他头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再次得知洛克斯的情况，是接到了洛克斯哥哥的一通电话。这是他第一次和洛克斯的哥哥交谈。听筒中传来的声音非常明朗，与洛克斯谨慎、克制的感觉截然不同。简单寒暄之后，对方直截了当问道： “洛克斯现在还好么？” 伊斯雷微微一愣。“他不是和你们出国了么？”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 “咳，别提了……出发前一天他就不见了。你们关系那么好，我以为他会去找你。” 伊斯雷的心中一紧。洛克斯自己走了……该为他高兴吗？但他并没有来找自己这个无话不谈的兄弟，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过一声。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摇晃起来。 洛克斯原来的电话当然是打不通了。伊斯雷完全失去了和他联络的任何方式。然而一个月后，当他的电话在一个陌生号码的闪烁下响起，接通之后却是洛克斯那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本来打算既往不咎的伊斯雷还是没压住火，冲着洛克斯吼起来。 “我……对不起。”洛克斯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只道了歉。伊斯雷决定还是不在电话里多纠缠，有话等回来再说。 “……行了，别在外边儿漂着，赶紧回来。虽然我家不如你们费特家族财大气粗，但管饭还是没问题的。” “……我在A市。” 伊斯雷顿了顿。“……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 “我找到了寄宿的地方。现在的养父对我很好。我想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听筒中轻微杂音的关系，洛克斯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遥远，但却又无比坚定。那是伊斯雷的话语所无法触及的距离。他紧握着电话，沉默了良久，直到手心沁出了微汗。 “……行吧。如果他欺负你，或者不给你饭吃，一定要告诉我。”他尽量干脆、轻松地说。
自那之后，伊斯雷每个月都要和洛克斯通几次电话。虽然洛克斯坚称已经在A城找到了生活的依托，伊斯雷却始终担心这个性格执拗而敏感的少年是否真能够完全适应全新的环境。考虑再三，在发下来的志愿表上，伊斯雷忍不住填上了A城的大学。这所学校即便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校。虽然伊斯雷一向将成绩保持得不错，但也还是要稍微下下功夫才算保险。在备考的几个月里，他索性暂时关闭了夜晚的开关，全心全意沉浸到试卷和习题集之中。然后—— 就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的几天里，他再次接到了洛克斯哥哥的电话。 “考得怎么样？” “有了。”伊斯雷回答道。自那次之后，洛克斯的哥哥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询问弟弟的情况。一来二去，他们两个人也熟了起来。 “这下好了，有你在旁边顾着点儿他，我就踏实多了。”听筒里的声音顿了顿，“……嗳，伊斯雷，还是那件事……” “那件事的话，你再问多少次也是一样——我、不、敢。你弟弟生气起来有多难搞你还不清楚吗？别坑我啊。” “不是，眼下就要到他的生日了嘛。我总想亲口跟他说声‘生日快乐’。再说他也不能躲我一辈子啊。” 伊斯雷沉默了良久。 是啊。有些事情总要面对。 伊斯雷不知道他们哥儿俩谈得顺不顺利，不过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接到过洛克斯的电话，自己拨过去总是直接被挂掉，短信也没有任何回音。果然超难搞的啊……他在心中重重叹息。自觉用心良苦，结果还是不小心越过了那道脆弱的线。 眼下这个距离，还能用一笑而过的老招数吗？ 眼看开学日期临近，他仍然无法拨通洛克斯的电话，最后，在上飞机的前一刻，他将自己决定的见面地点和时间用短信发送给洛克斯，然后直接关了机。 虽然没有和解，但他们总算再次相遇了。在小小的凉篷下，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抱着臂，透过密集雨幕眺望着街上五光十色洇氲成一片的灯光。 “还以为你这辈子不打算理我了。真绝” “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惨？又要被我哥纠缠……！”洛克斯挑了挑眉毛，但转而露出浅浅的笑意，“不过呢，总算是有点儿好事发生。” “什么好事？”不会是交了女朋友吧。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吸取了上次教训，伊斯雷没敢说出声来。 洛克斯讳莫如深地一笑。 “后天晚上8点，来我们酒吧看演出，Red Dragon。绝对精彩。” | 
发表于 2013-5-14 00: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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