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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 14:3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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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谢利耶 于 2015-2-2 16:19 编辑
金色庄园(中)
尽管莱洛先生仍然希望供他上学,但理昂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他回到学校之后就开始寻找各种工作,尽管他知道这和莱洛先生的愿望相悖,但此刻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如此了。
“因为学费问题而退学有可能玷污莱洛先生的名望。”他默默地想,于是之后的课程尽管他还是认真出席,但每到测试他便会写错他知道的所有答案。
普通的打工已经不够填补他的负罪感,他开始趁休假游走社会,找寻来钱更快的工作——哪怕其中不乏危险。
入冬的时候他终于攒足了一笔数目,正在他担心成绩单是不是已经快要寄到莱洛先生那里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父母的急件。
莱洛先生去世了。
一切都晚了。他完全失去了报答这位慈父的机会。
他甚至没能遵守约定,认真踏实地研究学问。他对自己的无力恨之入骨。随后学校的退学劝告也发到了他的手里,他没有和谁告别,哪怕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他一如既往地沉默,悄悄地收拾好行李,就这样从神学院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当他赶回时茵的时候,莱洛先生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他的父母帮忙主持了一切。
谢莉和莱洛夫人相互依偎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脑子里那些知识简直一无所用,他甚至愿意用全部的学识去换一句这个时候能够让谢莉得到宽慰的话。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勉强挤出几个字,说完了又觉得这几个字深深扎在他自己心里。
谢莉听到他的声音,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向他,然后从莱洛夫人怀中离开,扑向了理昂的胸前。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所以只是在他的怀中发出了细微的呜咽。
理昂这时候才注意到谢莉的身体是那么的娇小,
是啊,她从小就身体不好。他用自己的双臂轻轻地将她包裹起来,抚摸她带上哀伤色调的金发,一次又一次。
他们之间已经不再需要更多语言,包括莱洛夫人也是。
他们早已互相分享了各种感情,而这次的悲伤过于巨大,以至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无法单独承受。
他向父母和莱洛夫人解释了自己从学校退学的事情,没有人责怪他。他们各自感到愧疚,无奈,但也彼此原谅。
随后理昂说出了他的另外一个决定。
“我想去夏维朗工作。”
他的音量不大,但掷地有声,
“我找到了一个古文书研究的工作,薪金很丰富。”
他拿出自己攒下的报酬,梅切尔先生有些吃惊,他再三责问理昂这些钱是否来的明白,理昂平静地并尽量简明地为他们解释了这份工作的内容。
“是您们给予了我学习的机会,现在是我用知识报答的时候了。”
他说了谎。
在游学期间,他结识了一个“团体”,他们的主要活动场所在夏维朗。
他替他们做假帐,伪造书信,甚至偶尔还会身体力行去递送一些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内容的货物。
这些“工作”并非每天都有,但是每次的报酬都是很丰厚的。
为了家族能早日摆脱困境,他第一次欺骗了这群信赖他的人。
梅切尔夫人担心他会为了赚钱累坏身体,但是现在的他们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莱洛先生的去世使两个家族的生意运作产生了巨大的动摇,梅切尔家的欠款也渐渐到达了一个他们已经隐藏不住的额度。
无论他们多么不愿意,也必须立刻开始依靠起理昂,和他的工作。
但是他们有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是大人的世界中权利和规则所带来的束缚——
如果想要保住目前的地位和世家,谢莉需要立刻嫁到其他贵族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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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时茵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已成为惯例的聚餐转到了梅切尔家。
莱洛家的庭院充满了太多回忆,他们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
谢莉积极地帮助母亲和梅切尔夫人做各种菜肴,理昂也想插手帮忙,但实在只有添乱的份,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梅切尔夫人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打发理昂去庄园采些新鲜的葡萄回来。
“谢莉,我看他很久不回来,也许还没有你熟悉。你也去帮帮他好吗?”莱洛夫人也微笑着递过菜篮,谢莉有点不好意思,她点点头接了过来。
看着年轻人们离开厨房,两位夫人又回到了她们熟悉的工作当中。
“谢莉,还是喜欢他的……”莱洛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梅切尔夫人摇摇头,止住了莱洛夫人继续说下去。
“您不要想太多了。理昂那边我们会解释。”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莱洛夫人盖住了对方的话,但欲言又止。
片刻,她从沉默中找到了答案。她放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梅切尔夫人。
“我这样说也许很奇怪,但是,从莱洛倒下到离去,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在活着。”
她的眼眸中流动着柔和的光,“我们每个人在追求自己的幸福,也希望我们所爱的人能够幸福……那么对于谢莉来说——”
“和理昂在一起是她通往幸福的选项的话,我想要支持她的选择。”
梅切尔夫人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友人。她理解这个选择所面临的风险,世间的嘲讽,未来的不安。但她同时也再次感谢女神让她能和这样的人相识并成为至亲,她为友人所作出的选择感到骄傲。
“等理昂的工作安定,我们还清债款后——他会回来的。”
梅切尔夫人记得小小的理昂曾做出的宣言。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孩子虽然不善言辞,但意志犹如多年的藤蔓一样,看似柔软实际异常坚韧。
“为了让他们能够早日安心地享受幸福,我们也要先振作起来啊。”
梅切尔夫人握住她的手,她感到温暖的什么掉在她的手背。
“莱洛他……留给了我珍贵的宝物。和您们的缘分……”
在这片土地上,从很久以前开始,人们就这样互相鼓励,经历各种磨难。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抗争,命运总会将他们的路标扭转方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控制明天的风向。
他们的生活工作从来都与自然息息相关,这个道理本应时刻在他们的心中。
可人们总是要抱着希望才能走下去。
所以他们相信着付出就会有收获,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结果“理应”会向前向上。
但每当人们在高傲地迷信自己的行为之时,命运便会毫不留情地,为他们指引相反的未来。
谢莉蹲下身子摘着果实,理昂在一边拿着零七八碎的工具等着。
他有很多话想跟谢莉说,又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头。
于是只好静静地看着谢莉的背影。
虽然娇瘦,但已经显出了女性特有的线条。
淡金色的头发一直披到地上,但谢莉也毫不在意。
理昂的视线追随她的发丝一直到她纤细的手腕——那里并没有银叶缠绕。他有点失望,但也不好开口问起。
“父亲睡在庄园后面的山坡。”在他差点又要被蓝色的思潮拽走的时候,谢莉站起身来,酒红色的葡萄堆满了篮子。
“我觉得他是幸福的,因为今后我们也一直会陪伴着他。你也会的,对吧。”
她抬头看着理昂,理昂点点头。他嘴里似乎有什么苦涩的东西粘着,让他说不出话来。
“如果有一天我也要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能和父亲一起,留在这片土地上。”她唐突地说出这么一句,理昂担心地看着她的表情,但在她端庄的脸上并看不到因悲伤而空洞的颜色。相反,她的脸庞映在午后的阳光里。那是一幅金色的充满希望的图景。
这个时间要是能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
理昂心里想着。
“理昂,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勉强了。”
谢莉转过身来。父亲的死让她从一个小女孩一下长大了许多。她明白了生命不会永在,但因此才更应抓住当下的时光,也衷心地祈愿着她所爱的人能够幸福健康。
他多想告诉谢莉自己这半年是多么的想她,他遇到的那些惊奇或危险的事情,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作为安慰…
他不想说谎,但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善意的谎言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
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呼出一声她的名字。
谢莉笑了笑,她把篮子堆到理昂的手上,然后拿过他紧紧握着的铲子和绳子,顺便翻了几下周围的土堆。
“我在这里种了点花,等明年春天她们可能就会开了。”
她的脸有点泛红,理昂也察觉到了她额头上微微的汗珠。
是不是累了?他想,但是谢莉又把铲子塞回他的手里,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
“但是我不太会种,要是没人教的话。”
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它们谢了就太可惜了。”
说完,她也不看理昂,就抢过他手里的篮子,径直地走掉了。
“我会尽早回来的。”
他看着那惹人怜爱的背影,小声说。
这是他现在能做到的,唯一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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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钱。”
回到夏维朗,理昂没有去找新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一家巷子深处的酒馆。
在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坐着曾在学院时代给他“工作”的人。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绅士。
说是绅士主要还是因为他时刻穿的整整齐齐,皮鞋和衣服也都是上好的质地——尽管他有时语言粗鲁,但这不影响理昂对他的信任——至少在工作方面。
“……赚钱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少年。”他眯起眼睛看着理昂慢悠悠地说,“我对于贪婪的人可没什么好脸色。”
“我……家里有些困难,我需要帮父母一起还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真诚地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啊,所以你才退了学?”高大的绅士咂咂嘴,“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理昂对于他为何知道自己退学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对于对方形容自己的词语感到羞愧,他非但没能陪在父母身边,还平添了他们的许多担心。
“所以,我什么工作都愿意做。”他顿了顿,“也不用去学校了,我可以每天工作。”
听到这里,高大的男人反而笑了出来,理昂觉得对方有点看不起自己,但他也无暇在意这些,他想催促男人赶快交代给他工作,但刚要张嘴就被对方的表情吓到了。
面前的男人不再温文尔雅,他的眼睛里闪着令人发寒的光亮,他伸手拍在理昂的头上,粗糙的手磨过理昂眼旁的皮肤。
那不是长辈温柔的抚爱,而是绝对强大的存在对于微弱生命的威吓和戏弄。
理昂咽了咽口水,他不敢说什么,唯一能做到的,他目前最大的防御就是不从那寒冷的目光下逃走,他直视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你要加入我们的‘组织’吗?”
男人的声音很低,但是耳边的震动让他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赚钱的机会不会少,但是像以前一样,需要绝对保密。”
他想,这条件和以前一样,刚要点头,男人的大手就摁住他的头,让他无法动弹:
“对组织的‘任务’不能说‘不’。‘什么工作都做’,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要反悔。”
理昂真的有点怕了。他听不出男人的意思是在交代规矩还是给他最后逃离的机会。
“只要好好干,还上你父母的欠款倒是也用不了多久吧。”
头上的力量突然轻了,这句话让理昂立刻从恐惧中挣脱,想起了他最初也是最真诚的愿望。
“我会尽我所能。请让我加入吧。”
他陷落于此。
高大的绅士的笑容有些扭曲。
他拍拍理昂的肩,又回到平时优雅的样子。
“那么为了增进彼此的信任,我们都来谈谈自己的事情吧。”
他为理昂要了一杯酒,也给自己了一杯。
“你有恋人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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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好人”。
都在为自己的所爱做着“好事”,
但并不代表就会有“好报”…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以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注意管理自己的个人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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