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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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柯瑞森特

[正史] -•-Do You Know the Mag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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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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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0 18: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黑底白字配黑白插图果然气势十足!连带故事中的人一言一行都有了种行于命运之上的仪式感
凌厉的小兽和可爱的萝莉虽然都是柯莉,却又不是那个熟悉的柯莉。有这样一篇从头开始讲述成长的作品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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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瑞森特 + 1 嘻嘻黑白很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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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10 18:2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柯瑞森特 于 2019-4-28 01:09 编辑

[A Cat Singing Songs]
  这是幼子如何成为“柯瑞森特”的故事。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一切发展得顺其自然。

  本只是平常的梦境,一如既往的梦境,纵使梦中有着不灭的无数风灯,绵延的河水流尽之后的石路,以及被切开的高耸的天空。她将陌生的风景称呼为梦境,将涌上心头的异样的情感称呼为梦境,将无法理解之物称呼为梦境。梦境是终会被打碎的虚幻,可那一日幼子醒来之后却依旧身处梦境之中,不情不愿地成为了“柯瑞森特”。

  她与他与它都称呼她为“柯莉”。于是幼子并不明白“柯瑞森特”的价值。念起来绕口,音节繁多,疏远而麻烦,毫无用处。

  也未曾有人告知她关于“柯瑞森特”的任何事情。

  最初幼子只当是来到一个新的玩耍嬉闹的地点,与更多的木与花,更多的水与风,更多刻在石碑上的陌生文字,甚至更多与家有着相仿轮廓的藏匿处相知相会……然后她和她的双生在新认识的年轻的树下遇见了那个男人。她对隐约哭泣着的男人感到没来由的在意和胸口发闷,便为他献上了花朵。

  不要哭了,眼睛会模糊,会看不清眼前之物。

  她能看到男人在发梢与指缝之后用毫无温度的目光观察着她的湖绿色眸子,冰凉而温柔的色泽。浅浅的异样在她的心底浮起,她却依旧没有警戒地后退,只是默默地回望着男人。因为无数次在她哭泣的时候,她与它与他总是这么做的。

  许多年后,她在与双生的杂谈中惊觉那其实是她生命中第一次见到成年的男性,而且神奇地没有产生强烈的生疏与警惕。她想她和自己优哉游哉的双生不同,并不是因为贪图着玩耍便有所松懈;也正是在她苦恼地盯着自己双生的那个时候她明白了缘由——男人的模样仿若就是数十年之后的,大了一大圈的双生,散发着与双生子之间那种亲切的,温馨的,安心的味道相似的感觉。

  女仆将她的这种感应归功于血脉,并转述了男人与双子二人亲缘相连的事实。当时他们必然未曾理解,甚至未曾倾听与记忆。因为崭新的需要探索的领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事以及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都在吸引、迷惑着他们。

  再一次遇见那个被女仆唤做“特里修拉少爷”的男人的时候,她便被称呼为“柯瑞森特”了。

  她试着反驳,却发现没办法和双生那样流利地使用“语言“这种工具……这种除了呼唤名字没有太大用处的东西,一直以来远远比不上可以给她带来快乐的攀爬跳跃技能那样值得她重视。所以她只能因为不满而嘟起嘴,努力比划。“柯莉!”她指着自己,就连小兽也能理解的定义,可男人似乎非常愚钝,无法理解她不愿意接受被称为“柯瑞森特”这点,还更进一步地将大手放置在她的头顶——就好像罩上了一大块沉甸甸的云朵——然后揉起她的头发,继续呼唤着:“柯瑞森特。”

  她在这个时候仿佛嗅到了一些让她怀念的,眷恋的味道……

  ……那是战斗和鲜血,还有水和花和风的味道。

  这勾起了她对重要之人那梦呓一般的嘱托的回忆:“请到你们的父亲身边去。”于是她努力思考了女仆教导过的称谓,扬起头,张开口,从那一天起将男人称作“爸爸”。她留意到了男人眼眸中闪烁过的一丝迟疑,却又因为那双眸很快沉静如死水,而将之当作自己的错意。

  至于男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不称职的爸爸和没用的大人,多年后熟练掌握了语言及文字的柯瑞森特能够以几乎没有温度的笑容写出满满几十张羊皮纸的控诉和爱意。

  例如最先开始用来对付不愿意离开教堂周边,甚至快要开始危及那些美轮美奂装饰雕塑生命安全的她的是不知道控制力度的手刀,她的意识在那么普通的一个瞬间就差点永远离开了躯壳。事后听普黎纳路所言,紫菀,即是女仆为了这件事几乎要用眼刀将笨拙的男人削下几层皮。而普黎纳路对之后自己被男人小心翼翼当作易碎品扛在肩上一同带走的行为似乎也有着许多以当时的他的妙口无法言说的感想。

  这样糟糕的开端连接的必然是无法相互理解的“父女关系”。在另一幢陌生的小楼中悠悠醒转的她马上就想到了逃跑,她想要回到熟悉的世界熟悉的森林熟悉的家,却被待机中的男人轻易堵住了去路。男人比起有翼者还要灵活,比起长牙者还要有力,比起叁尾者还要狡猾,更何况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通路,是完全不属于她的领域。最后她只好眼疾手快地攀上了最为高大的绿树,从树冠往下警戒着。太多更新的信息情报充斥着她的小脑袋严重影响了本来就单纯的思考,经验毫无用处,而直感又在麻醉她的担忧和身手。

  她看到男人沉默地站在树下抬头面无表情地瞅着她,有着一种虽然不像有翼者拥有双翼却依然能够随时随地飞上来的迷之危险感。无论是那在尾端稍微变了色的金发,更近偏向蓝色的绿系瞳孔,还是清秀不似武人的容颜,男人身上可以看出许多作为双生子亲人的相似的色彩及特征,但在当年当时四下逃窜的幼子眼中,那张陌生的属于人的面孔却唤起了她最初遇见某种怪异时难得的不安与恐惧。这对幼子而言是非常罕见的,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产生过这样的情绪了。

  她很难描述自己的感想,她从未没想过将之付诸于语言,对着谁倾诉……因为她的世界曾经是那样玲珑,所有的居民心意相通,无需多余的言语,而现在却闯入了光凭借外形和体积就足以营造出强烈破坏感的家伙。

  无处可去的她就在那树干上趴着,看着。暖阳和煦,那是一个在记忆中也不曾褪色,被光芒拥抱的日子。

  对观察她失去了兴趣的男人消失了很短的时间,带着一根细长的杆子回来了。在她警惕地又向上攀爬了一段距离的时候,女仆来了,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夺过那根杆子折成了两截,丢到了一边。和小兽很像的乖巧的四足者摇着尾巴,好奇地围着断杆嗅着。

  最令她惊讶的是,印象中只在教授她和双生语言与文字时才会罕见开口的女仆,对着男人说话了。

  “我可否认为您也属于猫科的一种呢,特里修拉少爷?”

  男人的神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放松的肩部也表现出了他的丧气感。

  “……这孩子不像米缇。”这是她在被称呼为“柯瑞森特”之时听过的男人的声音,对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低沉声音。女仆与男人使用语言是那样娴熟,她几乎无法追上对话,只能够进行非常浅层次的理解。

  “……也很少有孩子如纳鲁小少爷这般……”她知道这是在说她的双生,就像是女仆会称呼她为“柯莉小小姐”一样,但是她并不知道后缀的含义,既然她和双子是不同的后缀,那肯定不是和“伽斯塔”一样是石碑们通用的记号。

  “……在身份……年龄……”而男人尽是使用着一些她不理解的词汇。

  聪慧如她,在听着树下两人对话的时候便逐渐明白了女仆为何总是沉默的……因为发出声音没有回响实在是太过寂寞,而最少也要两个人才能构筑起一个让语言变得生动有趣的世界。她一直以为女仆和男人都是无表情甚至无感情的,可是随着话语,情感细微变化,姿态几度变换、目光来回流转……即使表情仍然不变,却能看出许多完全不一样的情报。

  最重要的是非常明显的一点,只有用准确的语言才能够让男人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她想要被称呼为“柯莉”,她就一定要学会用语言来表达才行。

  她开始有些后悔以前每次双生找自己搭话时自己都嫌麻烦不曾认真对待的行为。若她有稍微注意过这些方面,一定可以明白更多东西做出更直接的表达,更适当的对策。仿佛是知道她的心思那样,双生的他也很快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身上套着色彩繁多花哨的袍子,打扮得好像刚换过毛的小有翼者一般,让人几乎不敢确认那是本人。

  直到对方也抬起头看着她,浅笑吟吟,称呼她,“柯莉。”

  她在那个瞬间几乎想要哭了。

  当然之后她依旧是一脸冷漠地应对双生哄骗她下树的花言巧语。

  作为她的双生,普黎纳路更是早习惯了她的坏脾气,既不失落也不生气,反而是笑嘻嘻地和一旁的四足者玩了起来,非常让人怀念的场景。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即使她从树上俯瞰到的尽是些陌生而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棵树本身是让人感到放心的,尤其是看到某些枝尖的小小花苞的时候,忍不住就让人期待起了开花。花无论在何处都是花,开花也是无论何时都让人喜悦的。

  男人似乎在女仆的坚持下放弃了对她的追捕,只是时不时地过来确认她是否还在树上,这也给了她更多观察的机会。在确认过多次男人并没有敌意之后她总算把一直绷紧的神经和四肢放松……这的确是一个很适合在日光中小睡的舒服的日子。

  模模糊糊之间,她看到男人拿着被折断的细杆和圆盆状物在琢磨什么,被女仆用“您不会是在打算做一个树上喂食装置吧,特·里·修·拉·少·爷?”一个字一个字打回去。女仆的每个字她都能理解,这样的小场景让最后的谨慎都融化在暖风中,身心慵懒,睡意涌动。男人被看穿心意的细微惊慌就和自己双生逞强时的笑容一样令人怦然心动,纵使当时的她浑然不知这样的心动该被如何称呼。

  然后,她听见了声音。

  不是水之声,花之声,风之声,更不是兽之声,战之声,与人之声。

  那声音绵延不绝,优美而又轻灵,幼子心之木仿若由魔法点燃,刹那抽枝散叶,开满了洁白通透,欢欣鼓舞的花。

  声音从小楼的第二层传出。幼子攀着枝干,小心靠近那个窗台……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明朗,她也听得更加开心,符合年龄的可爱笑容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观察者眼中——“……她的确是米缇的孩子。”观察者看似冷酷地评价道,眼底却浮现出了少见的暖意。

  特里修拉·伽斯塔摆手示意女仆后退。

  尽管从特里修拉自作主张去了森染到再度会面已然过去了许多年,紫菀依旧能够很快地明白他的各种想法授意,毕竟她与她所侍奉之人一同长大,心有灵犀到令人心累的地步。由于许久未曾测试,她并不是特别清楚自己天赋的不幸体质现在究竟能造成多大范围内的阻碍,便干脆跃过了街,攀上了墙,轻手轻脚潜伏在对面邻家的屋顶上。她不能离开太远,若视线离开两个孩子,她简直无法想象毫无育儿经验的特里修拉·伽斯塔大少爷会做出怎样或天真或离奇的行为。

  她的担忧是对的。

  虽然黑发黑眼眼的她因为种族缘故永远也无法使用被称呼为“理魔法”的奇迹,但是她曾经在旅途中看过许多次魔法的运作。

  所以,她马上就断定特里修拉大少爷一定又是顾虑了太多无用之事,最终导向了现在的决策。

  她看着被乐声吸引的幼子在越来越细的树枝上小心地靠近声源,然后终于从枝头跌落……该说是跌落吗?幼子没有落下多少,便在理应毫无支持的空中停住了。她先呆坐了一会儿,因为试探又咕噜噜继续凭空滚了下去,直到绕了个弧度后被站在最恰当位置的特里修拉接住。

  紫菀知道那个被用歪了形式的理魔法叫做“护盾”。顾名思义,最正确的用法是尊贵的骑士大人们用来防御魔物攻击的看不见的护盾,虽然也常常被用于人与人之间的纷争,却怎么都不该是幼儿用安全滑梯。

  ……也不应该是动物用栅栏,恶作剧用空气墙,压肉器,以及雨伞。

  看着特里修拉朝向这边的充分表达着“怎样!”含义的眼神,想着他之后又会鼓捣出什么奇怪用法的紫菀感觉到了久违的头疼。将正确的东西用于正确的地方是她作为女仆与守护人的美学。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珍贵魔力的行为让无法使用魔法的她感到了没来由的不满和烦躁,尤其是在她十分了解特里修拉其人的基础上——能够不被小小姐警觉而逮住她的行动要多少就能够有多少。这种孩子气的一味追逐几乎让她更相信对方与戏言中的大猫在属性上的般配,同时她也通过这些异样的处理方式充分确认了特里修拉在情感处理上的茫然和犹豫。

  这需要时间,她知道,可是无论怎么想他肯定还是太不理解小孩子是怎样的生物了。于是她狠狠地用包含了“幼儿并不是易碎品”这样复杂信息的眼神瞪了回去,然后通过幼子从几乎僵住的男人怀中轻松逃走的结果得出了“果然对男人还是必须直接用语言进行干预”的大彻大悟。

  时间是伟大的。此时紫菀的皱眉与苦恼,特里修拉无意识的行为和对待幼儿的僵硬,柯瑞森特自身对这个小插曲的记忆和看法,无论是哪一个小小的片段都无关紧要地与未来紧密相连。纵使大千世界众生百态终其一生不过命运沧海中的一滴,会随着时间褪色,远去,被遗忘……仿若蝴蝶振翅,遗忘使得那些似有似无的影响败于因果与逻辑无法展现,却无法阻止种下的种子自顾自地发芽成长。许多年后的柯瑞森特妄想用理魔法解决一切家事问题的执着与努力,究其根源或许正是这一天的从天而降。然而此刻他们无法得知亦无暇关注,只顾及内心存放着的更加重要的惦念。

  约定,托付,追寻。

  幼子追寻着乐声,乐声引导着幼子。

  她沿着螺旋上升的阶梯尽快地行走着——太慢则心焦,太快则杂响。木质阶梯吱呀作响,二楼的走廊背光而晦暗,目标的房间房门虚掩着,有光线从中散出来,纤尘可视。如果幼子再大一些或许能够对演奏者进行各种猜测,或许会抱着某种希望门后的就是一直不曾出现的最后的那位的激动心情……但当时的幼子实在是过于稚嫩与无知,她没有任何希冀,亦没有任何奢望,她只是单纯地被美妙的声音迷住了,甚至不知道乐音是出自人类之手的。

  所以她毫无畏惧地打开了那扇门——

  ——轻闭双眼的美丽少女,纤长白皙的十指在奇妙的大道具上飞舞着,从而编织出了声音。少女长发如瀑,是天空庞大包容的颜色;一袭白裙素雅端庄,与漆黑的大道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虽然合着双眼,少女的动作依然流畅而准确,即使对音乐一无所知的幼子也能感知到美感。乐声减缓,最终收尾,少女也立起身来,看向呆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幼子,莞尔而笑,提裙行礼。

  “你好呀,喜欢音乐吗?”少女发问,声音像春风一样柔和。

  “音……乐?”

  看着幼子略带困惑的神情,少女随性地单手敲出一段旋律,并从幼子明亮的双眸和绽放的笑容中得到了她所想要的回答。

  “欢迎你,喜欢音乐的小小的柯瑞森特。”

  “……柯莉!”

  像是对着柯瑞森特这个叫法条件反射的抗议一般,幼子因此重新皱起了眉头,认真而严肃地指了指自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爱称。而少女只是端详着幼子,长久长久,始终挂着温柔而安静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柯莉。”和笨拙的男人不同,少女准确而自然地领悟了幼子的用意,但显然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做法:“我是萝拉(Lola),这是芙洛拉……黎塔,芙洛拉·黎塔(Flora·Rita)的昵称哟。所以柯莉,你也是柯瑞森特不是吗?”

  一字一音逐渐靠近。

  窗外和煦的风吹过,透明的窗帘如妖精轻薄的翅膀闪烁飘动,瓦罐里种植的小植株微微颤抖,阳光倾泻,少女半蹲其中,与幼小的女孩对视着,小心地牵住了对方的手,又在不被反抗后得寸进尺地将小小的身体拥入了怀中。

  陌生而熟悉的温暖,令人舒心的香味,心情奇妙地平静,她想,这或许也是魔法。

  “包含了母亲的心意的名字,柯瑞森特是个好名字哦。”和缓的倾诉和那个日子一般暖洋洋,少女贴心地使用着简单而发音清晰的语言,“柯莉很好,柯瑞森特也很好,都是爱着你的人给你的特别的馈赠。你只要在被这么呼唤的时候露出那样可爱的笑容,就足够让对方感到无比的幸福了,这不是很好吗,柯莉?”

  幼子似懂非懂,只是慢慢回握住少女的温暖的手,眉头因为某种苦恼依然没有放松。少女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领着她来到大道具之前坐下,微笑着牵引那双稚嫩的小手落于黑白分明的键盘之上。

  “来一起演奏吧,小柯瑞森特,烦恼和忧愁从来都是可弃之物。”

  小楼中凝固的时光在这一霎那回忆起了曾经,又在之后转瞬飞驰而逝。

  一切不由自主,一切顺理成章。

  这即是柯瑞森特,只是柯瑞森特与芙洛拉·黎塔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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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1 19: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似乎评柯莉莉文评的不多,一方面是极难评价,另一方面是懒,当然更多的是懒(你。
虽然是难以评论,但它绝对是美的。且这样极感性化的语言对我影响是也很深的。在刚来阿泽兰时,出于对自己意识流描写的某种不自信,总归是放不开。但是看了柯莉莉的文(当然也不止柯莉莉的文)以及长评后,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样也可以,原来这样也是可以得到理解和赞赏的。是该谢谢柯莉莉的。不过这个话题此处就不再多提了w

黑白插的效果真好,有种版画的感觉,我觉得这几幅黑白比彩插下的功夫只多不少。尤芙洛拉小姐那张尤其棒,排线以及纹理的绘制非常好看(贫瘠如我只知道说好看了!)手抖如我完全无法想象这排线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芙洛拉小姐左手为什么比了个V字,表示计划通吗!)

以及BGM到现在为止用的都是LAMENTO的……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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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瑞森特 + 1 等完结了给你爱的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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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等幸福——
遗忘了世界,亦被世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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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接纳每一个祈祷,可以舍弃每一个愿望



++++BORN TO DIE++++
而真正的离别从无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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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11 19:4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柯瑞森特 于 2019-4-28 01:10 编辑

[Forget-Me-Not]
  芙洛拉·黎塔并未就柯瑞森特完全无法被称呼为淑女的行为做出怎样遗憾的神情。

  柯瑞森特知道这个事故若是由普黎纳路来言说必然可以有着全然不同的无害版本。比起满是尘土的衣裙,紫菀也好萝拉也好肯定会更加担忧她的安危。可是她又确实地打从心底讨厌谎言,所以她抢在普黎纳路之前,昂首挺胸,义无反顾地承认了自己的暴行。

  并不是所有六岁儿童都能够把海柏军校的,哪怕只是低年级学员打趴下,这让她的坦诚反而更像是一个天真的谎言。

  芙洛拉从未见过柯瑞森特的战斗,她更是远近有名的好姑娘,是谈吐大方姿态优雅,温柔善良反对暴力的典范。因此柯瑞森特在话说出口之后就开始默默地担心是否会引发对方罕见的不满,悄悄地侧过眼观察她:遗憾的神情并没有出现,不可置信的惊讶也没有出现,担忧的视线也没有扫视过来。芙洛拉依然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只是停下了手中正在写信的笔,认真地聆听着柯瑞森特的每一句话,

  那样的从容和笑容正是柯瑞森特特别想要学会的(她自以为的)淑女的魅力,然后她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成为不了淑女了,感觉鼻头有些发酸,眼泪竟也不争气地滚在眼眶——她实在是太容易在萝拉的面前变得温顺而软弱啦。而回报她的是少女一如往常的拥抱和安抚,笑容也带上了担忧的阴影:“哪里受伤了在疼吗,柯莉莉?”

  柯莉莉是萝拉私下最顺口的一个称呼,但她曾坦率地说过最喜欢的还是柯瑞森特,和别人介绍起的时候也总是用着柯瑞森特。特殊的爱称代表着亲昵,端正的全名代表着尊重,而对可爱的小孩子用叠音则是正义——萝拉曾经难得一见地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如此说过。

  听完柯瑞森特支支吾吾的担忧之后,蓝发的少女噗地就笑出了声:“柯莉莉想要成为淑女的话一定可以成功的哦,但是也要先成为小淑女才行。现在的柯莉莉只是普通的小孩子,小孩子打闹是正常的行为呀。”说着她拿出丝巾擦去柯瑞森特的泪珠,还顺手戳了戳红扑扑的小脸颊,“这泪水偷偷地告诉我柯莉莉后悔的心情了哦。你已经知道什么是恰当的,什么是未经考虑的,以后就会越变越好的!”然后她似乎也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笑着,“再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是和男孩子们疯在一起的野丫头呢☆所以呢,只是想要达到我的程度的话,柯莉莉完~全没有问题~”

  “诶?”这勾起了柯瑞森特的兴趣,连远处正在对小甜点上下其手的普黎纳路也竖起了耳朵看向了这边。可萝拉似乎并不想多说,只是用一双明目清澈地看着柯瑞森特,“但是呢,我相信柯莉莉能够成为更棒的淑女哦,和《贝尔蒙德传记》里的莉莉丝·贝尔蒙德一样,既优雅又帅气。”

  “唔……可是莉莉丝小姐是淑女吗?”柯瑞森特发问。她相当喜欢《贝尔蒙德传记》这部小说,一直十分遗憾图书室里只有上卷,结局也是大大的未完待续,“她用剑比骑士先生还厉害,还单独对战了许多魔物,是非常帅气,优秀的女性,可是……?”她总觉得淑女应该是和萝拉一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纤细少女——纵使她知道萝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娇弱。

  “是呢,可这毕竟作者的看法嘛。”萝拉调皮地眨着眼,“至于为什么作者本人会一口咬定她是淑女中的淑女,柯莉莉如果明白了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接近理想中的淑女了哦~”

  可我理想中的淑女就是萝拉——这样的话柯瑞森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淑女作为目标了。可能是因为邻家婆婆,邮递哥哥,花屋姐姐等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反复夸奖着萝拉的端庄与温柔……或者是因为某个可怕的事实——“芙洛拉小姐是位出色的淑女”这句话的最初陈述者不是别人,正是她和普黎纳路没用的爸爸!这不仅无限放大了萝拉身上其实很少体现的威严感,还被普黎纳路咋舌表示:“或许萝拉姐姐连魔物都能驯服吧。”

  也正是因为没用的爸爸太没用了,而且只在骑士团难得的休息日才回来,所以她和双生总是被丢给房东的萝拉照看。紫菀虽然形影不离,但却总隔着一定的距离,恪守着下属与小主人之间那根明明可以不存在的界线,对于萝拉多次的邀请也皆是婉拒。即使难以亲近,双子依旧喜欢着并且尊敬着紫菀,她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一般只是立在那里,沉默而忠实,令人平静而安心;相比之下,萝拉就像是春风,像是日光,和煦温暖,又确实地将五光十色百花盛放的春天带给了他们。

  柯瑞森特最喜欢的还是萝拉的琴声,萝拉能够演奏的也不仅仅是楔槌键琴。羽管键琴,竖琴,鲁特琴,风笛……还有好多好多柯瑞森特都叫不出名字的奇妙乐器堆满了乐器室。有一次萝拉还带着她去了教堂,借用那里的管风琴给她弹了一段据说是描写历史,用来祭祀的名曲。澎湃而广袤的声场令她仿佛置身于浩瀚星海,又目睹着只在书画中见过的远方的潮起潮落,久久不得忘怀。于是她也央求着萝拉教她管风琴,一度成为了小教堂的常客,顺便把给女神的圣歌记了个透,最喜欢《圣灵的恩泽》的第三小节。

  “我只是学了皮毛而已呀,大概这~么~一·点·点。”被夸奖技艺的时候萝拉总是笑笑,煞有其事地如此回答,以大拇指与食指比划出不到半指长的空间,“尽是涉猎不曾专精——柯莉莉可不要学我哦。”她偶尔还会转过头,狡黠地眨眼,再笑盈盈地这么说上一句。

  萝拉非常喜欢教授柯瑞森特弹琴,柯瑞森特对此求之不得——可是她总觉得萝拉对于这件事有着超出兴趣和爱好之上的热忱。“因为柯莉莉是演奏的天才呀!只要想到柯莉莉可能成为伟大的演奏家我就感动得完全没办法停止❤”即使得到这样理直气壮又深情款款的回答,异样感依旧挥之不去。

  就好像……萝拉所期待的是远远超出自己力所能及程度的什么事情,这般令人莫名其妙地不安和寂寞。柯瑞森特无法更深地询问下去,她敏锐地觉察到了可能会影响到弥足珍贵的关系的不安定因子:垂眸时的苦笑,远眺时的沉默,孤身一人时被拉长的影子深沉。于是她选择了漠不关心缄口不言,毕竟她的的确确喜欢着演奏,喜欢着音乐,喜欢着芙洛拉·黎塔。

  更多关于萝拉的事还是不说话就闲得慌,鬼灵精怪的普黎纳路没头没尾地告诉她的。

  比如萝拉的母亲是一名天才演奏家,花容月貌温文尔雅,曾因此攀上了金枝,又如许多故事那样在纯血政策下失去了依靠;比如萝拉在母亲去世之后已独自一个人生活了许多年,而且从来不把音乐当做谋生的手段,多是靠着优秀的裁缝技能和良好的人缘维持着简单的生活;比如对萝拉有意思的好人家用两只手都数不完,可她每一次都是婉拒,年龄渐长始终无依无靠让亲近的阿姨阿婆们关不上话匣子;比如萝拉看似弱不禁风其实使得一手好鞭子足以防身,而且据说在惩戒小偷的时候依然会挂着笑容用着礼节性的称呼……许许多多她熟悉的萝拉,她不熟悉的萝拉,半为真实,半是传言,或许还有十四分之一多出来的是普黎纳路的添油加醋。她想萝拉或许就是能文能武的莉莉丝·贝尔蒙德的现实化,所以莉莉丝小姐也应该是淑女——可是萝拉明显更加温柔,更加安静,也更加平凡。年岁悠长,光阴琐碎,皆不是足以在故事之中记载的大起大落,跌宕起伏。

  无论如何,她向往着萝拉,如太阳花总是会面向着太阳旋转那样。

  进入406年的盛夏,萝拉变得忙碌了起来,时不时查阅着资料,琢磨着乐谱,尝试着琴音,连笑容都甜上了三分,欢喜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要跟着微笑。柯瑞森特也难逃影响,一度有望从根本上解决伽斯塔家特色的扑克脸问题。她亦真正地变成了萝拉的小尾巴,又是跟着学写谱又是把那些厚重的资料当作小说,研读得不亦乐乎。可在普黎纳路费解地询问缘由的时候她却只摆出一张意味深长的表情微微歪了歪头:“……大概是要创作新曲子?”

  “谁都看得出来是在写曲子呀!”普黎纳路不禁仰天长啸无可奈何,“可是,为什么呢?”

  为了什么而创作,又为什么是创作。

  好在答案并没有让双子等待太久——柯瑞森特其实也并不清楚缘由。过于专注的她经常会忘记去思考这些问题,即使由普黎纳路提出疑问,她也总是觉得原因和动力并不重要。她从来不想成为百事通或者活辞典,只是在自己喜欢和好奇的事情上刨根究底,比起学者更像是冒险家,宝藏猎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真相总能够给她带来奇妙的感觉和焕然一新的视野。

  那是一场华丽的演出,颇有声望的巡回马戏团的全新表演。萝拉谱写的曲子在舞台上或作为主旋律或作为背景音由专业的乐师演奏着。而作曲者本人穿着一袭素蓝的连衣长裙,带着两位小小的陪同隐没在满员的观众席中。雪白藤条编织而成的宽檐帽装饰有朴素的野花,压得色泽明朗如同碧空的松散长发服帖温顺,而她秀丽的脸上是浅浅的羞涩和难以掩饰的欣喜。

  也只有普黎纳路在这种时候还能分神观察、默记不同人的神情和状态了,若不是他事后转述柯瑞森特完全不可能知道,亦不会关注这些——她对其中的一个演出入了迷。最初她是觉得不屑的:利用身体灵活性和协调性的动作只要多练就行,没什么了不起的;投掷道具的技术她早已经见过紫菀演示过无数次更加精彩与致命的,毫无观赏意义;让动物听话的表演更是匪夷所思,为什么会有人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惊叹不已呢?她几乎要为浪费了萝拉的心血这点感到愤愤不平,红发的魔术师也正是在这个最差的时间点登上了舞台。

  ……然后瞬间收走了她的心。

  魔术师这个名词是海德之后私下告诉双子们的。而在当时,全场恐怕只有萝拉一人对这个称呼稔熟于心。大部分的阿尔洛人管这个简简单单地叫做戏法,他们知道阿泽兰有着真正的只属于小部分人的魔法,而这些戏法总是有着能够让任何人使用出它们的窍门和机关。

  即使如此魔术这个词也因为容易与异端有所关联而陷入了黑暗。这并不是特别普遍的娱乐项目,秘密就是生命。而面对教育良好的贵族们举办宫廷表演和面对目不识丁的平民们开展大众演出更是有着完全不同的风险和结果,甚至还曾有神职人员提出过魔术表演会干扰星士们的判断进而妨碍任务执行的观点。暗夜王朝前期的异端清洗也更是让这种幻影戏法被视为邪恶的异法,成为了抵向使用者心脏的利剑,并最终点燃了吞没宿主的火焰。

  即使化作萤火,多少秘密依然缄默不语。

  好在人们更熟悉理魔法这种形式,理魔法又总是只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这让魔术以戏法这种可悲的称呼,因为可供娱乐和谈资而继续苟延残喘着。

  “如果不是为了和那个混球赌气,我才不会上这条倒霉的船哩。”

  就连海德自己也对这点甚是忌惮,可是他洋溢着自豪和怀念的神态语气,双子哪一个都不会弄错。

  面对着多种碍事的限制与禁忌,海德还是将他的舞台营造成为了梦幻和惊喜的世界。在柯瑞森特来看,那也是歌,那也是曲,也是经由人类双手弹奏组合出的杰作——大礼帽里飞出的洁白鸽子们衔着许多彩色小旗子长串;炭盆里的火焰在指挥下跟随音乐熄灭又点燃仿佛舞蹈;骄傲的小黑猫戴着扁帽子穿着长靴子突然悬浮在了空中,又突然荡向了另一边;对着舞台行礼的魔术师先生手中突然出现了漂亮的红花,又随着他看似不经意的抛掷动作一捧鲜红的花束就突兀而来地落入了萝拉的怀中。

  可只顾着看着花儿惊叹的柯瑞森特并未观察到两人极短的眼神接触之间游走了多少心领神会,只当是娇花染红了萝拉的双颊。

  她一度以为自己认识这魔术,知道花会幽幽开放后于倏忽间凋谢,一现的魔法光是捕捉到已是奇迹。

  她是那么喜欢这场演出,甚至在散场后还蹦蹦跳跳地围着萝拉说魔术师先生的好。平常喜欢和她唱反调的普黎纳路这次竟然完全赞同她的看法——当然,后来她才得知那是因为她亲爱的双生看上了魔术师先生的巧手和能够施展出的虚幻——或者说障眼法。因此她没少把“大骗子纳鲁鲁”挂在嘴边,又在听了魔术师可怕的遭遇后为了让双生不要惹是生非炫技而操碎了心。

  许多事情都是后话了,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她们也无法预料。

  走出会场时才是黄昏,绚烂的火烧云点缀在天边一角,萝拉似乎是钟情于美好的风景而走得相当缓慢,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她已将收到的捧花递给了好奇心十足的小柯瑞森特。小小的金发女孩子皱着眉,举着花束,一副思考着花束有什么机关的样子。然而实际上,柯瑞森特只是在惊讶为何这束花依旧盛开,迟迟不曾消失罢了。

  调皮的晚风吹起了。散场的观众群三三两两,长长的影子时不时交错,又时不时地相离。森染不缺时雨,亦从不缺良木,树叶在风中像小鸟的羽毛那般扇动着,演奏着比起鸟啼还要优美的小曲。偶有几叶被风卷起,从行人的头上飞过,向着逐渐西沉的落日晃晃悠悠飘去,最终在浓郁的红之中被烤焦,成为越来越小的黑影消失不见。

  “啊。”

  恶作剧的风突然就带走了萝拉的帽子。雪白的帽子比起叶子要幸运些,没飞多远便被大树伸展开的身躯拦下了,却卡在了高处。双子俩起初只能无助地追着那片飞舞的白跑上几步,看到停下便也减慢了速度。柯瑞森特二话不说,将捧花抛入普黎纳路的怀中就下意识地准备脱去小皮鞋,爬上树帮萝拉拿回帽子。

  “……等等!”

  喊住她的却是萝拉本人,不知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身形背光,看不清表情。

  “……萝拉?”柯瑞森特有些迷惑地歪头,却等不来回答,便又准备行动起来,可这回甚至是被萝拉伸手拦住了,“萝拉?”她更加困惑了。

  一些行人被声音吸引,朝向这边看了过来。为了让两人能够面对面地对话萝拉半蹲下来,她这才看清萝拉的表情——

  ——不知为何非常地紧张,又非常难过的表情。小柯瑞森特当时只能想到那顶帽子对于萝拉来说非常地重要,所以她更决定要拿回来:“没关系的萝拉,我可以拿回来的!”她还试着去安慰少女,却让少女看起来更加不安了。

  “不行柯莉莉,不行。”少女发声了,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微微地颤抖:“柯莉莉是想要成为淑女的吧?那么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脱掉鞋子,也绝对不能粗鲁地爬树。”她的眼睛看起来就要哭了:“请不要为了我轻易地放弃你的愿望呀,柯莉莉。”她的身后旁观的黑影们影影绰绰,如蜡烛的火光晃动。

  ……可是好远啊,她到底是在看着谁呢?

  于是,柯瑞森特没来由地生气了。

  “我可以的!”她用力跺了跺脚,普黎纳路似乎被吓了一跳,花束从怀里滑到了地上,“我可以的!”她不清楚萝拉的感情,或许她就算能够理解也很难找到最适合的应对之言,而她毕竟只是小孩子,在这个时候只能想到行动。

  她恶狠狠地看向树,帽子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几乎要从树枝间逃脱。她赶紧朝着那边跑过去,上树这种小事对她来说——

  ——“柯瑞森特·伽斯塔!”

  这或许是她曾经听过的来自萝拉最严厉,也最响亮的呼唤了。她直接被震住,停了下来。

  ……可为什么萝拉看向自己的表情,却不是生气,反而变得更加悲伤了呢?

  “我、我……”萝拉的样子令她无所适从了,“……萝拉……?”她看到一向八面玲珑的普黎纳路也手足无措,连捡起捧花都忘记了。

  “请不要轻易地放弃你的愿望啊,柯莉莉……”

  萝拉的声音又重新变得柔和,又疲惫地嘶哑。柯瑞森特这才想起萝拉之前提到的,关于淑女的话题。她在这瞬间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是又非常难倾吐而出,这让她的心也因为忧伤被挤压成了一团,关于演出的所有美好都消散了。

  她想起了莉莉丝·贝尔蒙德,骁勇善战,不拘小节——即使那样她依旧被当作了淑女。就算书里所有人都只会对着她苦笑和摇头,依旧有人,一个故事之外的人认为她是淑女——她好想告诉萝拉,但是她却说不出口,无从说起。她知道这并不是重点,萝拉的悲伤源自更深更远的什么,她不曾触及,因而无法反驳的什么。

  柯瑞森特几乎要绝望于自己的无言,和可怕的僵持……此时爽朗却显得轻浮的那个声音,竟然也会如同乐声一般优美——并不是来自油嘴滑舌的普黎纳路,他显然少见地被女孩子们的气势震到了,像个普通的小孩子那样不知所措——红发的魔术师向光走来,顺手接住了鸽子叼回的白帽,笑容丝毫不被气氛侵扰,比起舞台上的营业用版本还要灿烂许多——

  “——哦呀哦呀,女孩子要笑起来才可爱哦,金色的小小姐,还有亲爱的萝拉。”

  “……海德……”

  萝拉在目光接触到男子那瞬间似乎一下子放松了全身的力量,泪水也因此滚下了眼眶,沿着精致的脸部轮廓滑下。被称作海德的男子微笑相迎,将罪魁祸首的帽子重新盖上萝拉的头,拉下帽檐,遮住了她哭泣的样子。

  “完全变成大美人了呢,小芙洛拉。”

  回答他的是萝拉重重撞到他怀里的拥抱和低低的哽咽之声。他也顺势拥抱回去,又像安抚小孩那般不住地轻拍着萝拉的后背。柯瑞森特担忧地凑上来,却看到男子来回打量她和普黎纳路的视线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嘘。”

  男子立起指头做出一个噤声的指示,自己却丝毫不遵从,“……哦~和信里提过的一样,还真是像呢。”

  当然了,我和纳鲁可是双生子啊。

  柯瑞森特不忍惊动萝拉乖乖地遵从着,用口型这么回答,却恼火地看着男子笑得更欠揍了。

  直到很久之后,这位似乎是萝拉故友的,名为“海德·安杰勒斯(Hyde·Angelus)”的失礼男子才通过施展比起舞台上更加精妙的技巧赢回了柯瑞森特的好感。而要得知世界上性别不同的双生子并不经常长得一模一样这点,柯瑞森特还需要观察,认知更多的人和世事。

  可在第二年的盛夏,本应该平常无奇的那一天,在游戏玩耍中犯困的她静悄悄地躲藏进了满载送往蓝减区资源点货物的马车。随后,疏忽大意的车夫将她一同带出了森染。滚滚车轮仿若命运的齿轮运作,咬合,带动着无法控制的反复的再会与别离在不属于任何人心愿的轨迹上绝尘而去。

  被忘却的柯莉凝视着时间彼端的柯瑞森特,或许轻笑,或许悲怜。

  ……你可有什么遗忘之物吗?
*
*引用自Sound Horizon《LOST》:「忘レモノハ在リマセンカ... 有遗忘了甚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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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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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2 12: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The Light of Dawn--

哇…………显露出杀气的柯莉莉,从人生终点开始的故事。
在许多方面都是与之前的作品截然不动的一节呢。比起童话,更像寓言,那种字里行间在在流露的生涩不惯,是幼子——小兽对这个世界努力而执拗的认知。魔物是“有翼者”,飞鸟也是“有翼者”。无法理解与自己有着相同音节的名字的含义,只有近乎野兽一样锐利的本能……
已经好奇起来,这样一个锋芒毕露的柯莉莉,究竟经历过设呢,才会变成后来那样内向羞涩十项全能的家庭小主妇…………??
单论悬念感便已经是非常棒的开篇,而且还有新月小姐一如既往的表现力。幼子在晓光与朝露之间奔跑的那一幕,散发着让人屏息的梦幻感。黑白的插图无论是线条还是对比都充满了力度,像是版画的感觉,那种质朴、直截、近乎苍迥的感染力。
不论是一脸冷酷,还是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都太!可!爱!啦!!(一个大陆珍稀的良心lolicon的呐喊)


—A Cat Singing Songs—
我要先忏悔一下,从上一节的插图开始,我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同一个地方吸引了……
腿………………
斗篷下露出的细细的腿,像小鹿一样,简直太可爱了…………这才是loli的魅力之精髓(之一)啊!!!
(我反白了所不要打妖妖灵吧……


这一节爸爸出场了呢。不过,虽然一直说是爸爸,看到这里我又不确定了起来……
文里到处都是伏笔——陷阱(哈哈)。不过新月小姐一定会一一给出答案,所以我也就抱着期待继续读下去。
原来之前是只有双胞胎和紫苑小姐一起生活啊。所以新月小姐才会是小动物的样子,虽然非常健康。紫苑小姐的育儿方式也是很奇妙……不过纳鲁小先生就完全是人类的样子?双胞胎的天性就是相差得这么大啊。
不过一见面就被看到是在哭鼻子,真是个决定性的开局呢,爸爸……(
被牵连扛走的纳鲁小先生当时的表情,想象了一下,太妙了XDD

我一直很喜欢新月小姐所描述的、柯莉莉眼中的世界。以一个孩子才有的清澈的目光和丰富的感受性传达出的世界,不光是自然的一草一木,还有人们不为人知的一面。爸爸的魅力,比起容貌之类的外在,那种令小女孩依恋却又不安,“虽然不像有翼者拥有双翼却依然能够随时随地飞上来的危险感”,真的令人动心。
但是下一秒就拿出了竿子……拿竿子做什么啊爸爸!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吗!!
然后连盆都拿出来了,可怕……
玩儿大了还很得意地使眼色,看到这里我又觉得双胞胎一定是他亲生的……(

柯莉莉的可爱也是,不用多么柔软鲜嫩吹弹可破,不用多么嗲声嗲气甜过蜜糖……即便快要哭出来,仍然固执地趴在树上不肯下来的小女孩,令人心生怜爱,又意识到她已经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存在。而后面在紫苑和爸爸交谈时意识到她、还有双生一直以来的寂寞,又要有一颗多么委婉温柔的心。


如此种种,对于我来说,都是可贵。

然后又出现了新的人物……!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柯莉莉的世界绝不是狭小的,因为她和这么多人相遇过。不过从412年看过来的我不由得会想,然后,这个人去了哪儿呢……
于是就带着觉悟进下一章了!(喂)



—Forget-Me-Not—
虽然之前也提到此时的背景是在森染,但是看到这一节,才有了更多的实感。
柯莉莉,小时候也是个小暴君呢,哈哈哈。
而爸爸此时也还在骑士团服役……想到这里就感到了时间的距离。彼时我还在王都,看来就这样与他失之交臂了。不过在骑士团,应该也会留下对这位奇特的金发骑士的传说吧。
仰天长啸的纳鲁小先生也可爱,被柯莉莉一跺脚连花都撒把了www对外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对家人就总是一个不小心就……
虽然恼火,但还是遵从对方的指示噤声,只能不出声地回答的柯莉莉也是,虽然词穷,但还是要说可爱,可爱。

这一章柯莉莉终于踏入了外面的——人类的世界。
虽然之前也外出过,但或者是远离人烟之地,或者以旁观者的角度,像燕子从水面上轻轻掠过去了的样子,但是这一次,是真真切切进入了他人的世界。在新月小姐笔下,即便是森染也有绚烂的晚景,这也是柯莉莉幸福的映射吧。
不过人类的世界毕竟还是残酷的。
魔术这种东西,虽然在现代人看来只是无伤大雅的娱乐,但在那个蒙昧、闭塞的时代,确实具有如今的我们难以理解的影响力,会引起当局的警惕,其缘故也是可以想见的。而魔术师这种人,在为人们带来欢乐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招致着厄运吗……


芙洛拉小姐原来与我血脉相连,这真是没有想到。经历了生活的起落,仍然温柔坚强,而且有着奇妙的执着……她奇妙的执着和隐藏于其下的悲伤究竟是什么呢。她和魔术师是异卵双胞胎吗?他们的过往和未来又是怎样的呢。
离开森染的柯莉莉看得到他们的结局吗?

点评

哈哈哈被结算洗脑了的我……!  发表于 2017-2-16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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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瑞森特 + 1 别离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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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导士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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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⑨⑨⑨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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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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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魔法A魔导开发A格斗A匕首A烹饪A键盘乐器A赌博A商业A

 楼主| 发表于 2017-2-13 17:2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柯瑞森特 于 2019-4-28 01:13 编辑

[Nostalgia]
  在来到陌生的新家的那个夜里,月色明媚,女孩做了模糊却让人怀念的梦。

  梦中的自己在无垠的草原上奔跑着,嬉闹着,多次回眸确认着。那遥遥目视自己的人影,背着光像是要融化在柔和的日光之中。

  可若是她想要朝着那人影迈出脚步,那人影总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朦胧不清,最后不知为何总会跑到黑夜之中,悬挂着冷铁色泽并不会发光的月同星辰。若她为着无法如愿的追逐悲泣,又总是发现脚下随着落泪水波扩散,总会有温暖的拥抱在下一刻环抱住她小小的身躯。

  她开始变得无法外出了。

  她并不清楚理由,翻遍了小脑袋也想不出最恰当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突然的转变。倒是她向来比起阅读更喜欢闲聊的双生一下子找到了最适合的说法——“柯莉好像被施了坏魔法一样。”他这么说,一脸的担忧。

  坏魔法,的确是坏魔法呢。她生存的天地从此与外面五光十色花枝招展的世界分隔开了,成为了独立的庭院。就像是只能看着油画中的风景变幻,可伸出手却只能摸到粗糙的画布,所有温暖闪动的神奇都再也不属于她。若她强迫着自己靠近,尝试进入画框,怕是只会头破血流,被巨大的痛苦和强烈的心悸淹没。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在害怕着什么,畏惧着什么,那些都是她能够辨认并且进行称呼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地变成胆小鬼……只是仿佛有着不详的,不断蔓延的黑色疾病,在她注视着人类的时候静悄悄地盘踞上心灵,冰凉而缓慢地笼罩全身,令她胆怯,令她拒绝——这就是她所感受到的坏魔法,她真正为之颤抖的恐惧本身。

  后来普黎纳路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一个新的名词,开始用怕生症来指代坏魔法。她相当赞同,毕竟那时她已经开始接触到了真正的被称为理魔法的奇迹之术。那么用魔法来形容自己奇怪的毛病就太鲁莽无礼了。

  柯瑞森特·伽斯塔自我认知中与理魔法的最初相遇实际上还要更早一些。《贝尔蒙德传记》里有提到她不曾见识过的华丽的爆炸场景,颇为喜欢的她就央求着紫菀和萝拉给她念了许多遍。在森染时,图书室有着相当可观数量的理魔法藏书,大多是萝拉的家族传下来的收藏,讲着复杂而难以捉摸的原理,细细的线条画着相似又不同的图样。而萝拉开始认真对她解释理魔法则是在她和那名狂妄的海柏军校骑士生打架之后的事,由一句“幸好对方没有使用理魔法”引出的。

  理魔法是种天生的才能,理魔法是种武器,理魔法是三圣灵的贤者先生带来的,理魔法保护着人类和城市……等等等等。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使用理魔法……啊,小孩子的确是完全没办法用的啦……要到……嗯……大概是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做过测试才能确认能不能用哦。学习也是很重要的!”

  以及。

  “没有绝对的好魔法和坏魔法,只有因为使用者不同而用错地方的魔法。这和人是一样的呀~小柯莉莉~”

  这么解说的萝拉自己,和以魔术为业的海德一样都属于无法使用理魔法的大部分人。可她的发言充满了说服力,成为了柯瑞森特认知魔法的根基,亦是最深的印象。

  在时茵的家中无意寻找到的关于理魔法的笔记则是出现在了最恰当的时间里。

  那时的柯瑞森特无法外出,即使呆在家中也因为怕生症而终日处于惴惴不安之中,只有亲爱的家人们和书籍能够让她安心下来。萝拉已不在身旁,紫菀也离开他们远去——在双子人生中与他们的初次分别——特里修拉则在伤势好转之后就开始了新的工作频繁外出……普黎纳路是愿意陪伴他的,反而是她只想着重要的双生能够一如往常,连“请成为我的眼睛”这样让人害臊的发言都说出了口。这个不成文的约定,普黎纳路倒是欣然接受,优秀执行。另一方面,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她更努力地学习读写文字,最后终于连枯燥无味的纯理论笔记都能够拿来阅读,并且有所理解了。这是其一。

  其二,因为紫菀的长时间暂离——除了在时茵作为朝灵的她本来就难以一人行动助益不多之外,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完成——柯瑞森特便自然而然地承担了本来就很喜欢的家事。清洁和整理都能让她变得镇定而专注,再无暇顾及那些从恐惧深渊上浮的寒意和战栗。时茵的家比起在森染时居住的萝拉的小楼要大而空旷,紫菀说这是因为伽斯塔家族本来是个相当兴旺的家族,骁勇善战人才辈出的家族总是能够积累许多财富。只是到了柯瑞森特的祖父这一辈却只剩下了他这一脉,越来越多的房间便闲置了下来,长期锁着。于是在那些常驻房间的窗子都被擦得闪亮,地板已被上好了蜡家具连一粒灰尘都找不到之后,闲不住的柯瑞森特便带着扫帚和毛巾对那些历史遗留问题的空房间发起了攻势——顺带找到了更多大块头的书,好多好看的茶杯和古典样式的服饰,甚至还有一架勉强能用的大键琴。这可真是让她高兴坏了!萝拉更在收到她的近况信件之后寄来了厚厚的一本谱子,即使只剩一人身处大屋,能做的事情也变得非常多了。

  可她能为自己的家人们做什么呢?

  或许敏感与纤细总会潜伏在女孩子的天性之中吧,某种与怕生症不同的阴云随着怕生症的出现在她的心头时不时飘浮着,就算是明亮的乐声,精彩的故事与平和的日常都只能够短暂地将之驱散。丧失了外出勇气的她前所未有地依赖着家人,为了照顾她的怕生症就算是再没用的大人也不会傻到雇佣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进入这栋大屋。于是曾是骑士的大男人和几乎未曾干过家事的双生尝试着帮忙或者只是简单辅助一些家事——可是在普黎纳路轻而易举地砸碎了整整一排她中意的乳白色餐盘,特里修拉一次又一次搞错需要采购的材料之后,反而变成了她痛定思痛,强迫自己在家人的陪同下战战兢兢地出门,反复地努力练习和熟悉,最后至少学会了适应熟人——基本是市场的商贩们——的展开。那阵子的口头禅除了“没用的大人果然是没用的大人啊”就是“笨蛋纳鲁给我等一下哇啊啊”,慌乱而充实的一段时光。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家人,她都必须承担起家事的责任,也只能由她来做。

  决心起始于紫菀离开不久的某日,在她请求爸爸——特里修拉帮忙拿来番茄时,无意目睹到了对方看似无法分辨左手的苹果和右手的番茄的茫然表情。

  “捏捏,软一点的就是番茄呀。”她选了一个最直接的判断方法,毕竟苹果有时候也会酸酸的,气味也很难描述——

  ——然后她哑口无言地看着特里修拉面无表情地同时捏爆了两边不同的蔬果,并对着她投来一个致歉的眼神。正是这件事导致她一直将普黎纳路的餐具杀手特性归罪于和特里修拉相同的不知收敛的怪力,以至于过了很久她才充分意识到大部分莫名其妙的际遇是和人的身体素质毫无关系的,那简直是命运,还是厄运的一种——比如说总是会弄坏餐具,比如说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女难和桃花运,比如说突如其来的怕生症。

  “……所以,只能拜托你了,柯瑞森特。”

  让她印象深刻并不断咀嚼这个片段的却是之后特里修拉的发言,和他若有若无的微笑——微笑?她从未见过对方的笑容,甚至一时间无法判断对方是否真的是在微笑,还是仅仅从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而已……她反复回忆着那个画面,反复回想着那个瞬间特里修拉的表情,反复不可置信着自己得到的结果:是的,那个时候特里修拉确实温柔地笑了,笔直地看着她,一直看进她的内心——紧接着某种战栗就闪电般击中了她,令她心跳加速面颊发红。

  ……到底多少是真实的无能为力,又有多少是甘愿无能的宠溺呢……

  由是她从来没把承担家事算入对家人的贡献之中——她知道这是来自笨拙的男人的承认和关怀,是让她骄傲而且缓解罪恶感的一种托付。而且她总觉得这只是分担了紫菀的工作,应该还有着别的什么只有她才能够做到的事情,例如弹奏让人舒心的曲子——可惜的是,她无比沮丧地发现没用的大人在音乐素养上似乎也只能归属到没用的范畴之中,所有的音乐都能成为他的催眠曲的那种。她也一直按照紫菀说过的习俗给外出工作的爸爸制作护身符:自己和纳鲁模样的手制娃娃。虽然特里修拉保证过护身符特别有效,每次都还是风尘仆仆地回来,而且往往都会弄丢护身符,让她忍不住对效果产生了怀疑和不满。

  她真的是太想为自己亲爱的,深爱的家人们做些什么了。只有她可以做到的事情,最适合她来做的事情。

  那本关于理魔法的笔记真的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之下给予了她提示。

  她虽然能够看懂每一个字,却完全不理解它们合在一起表达了什么,也不明白那些复杂的图案和术式会有何作用,又要如何使用——她以前也问过萝拉,可是萝拉并不会使用魔法,不能解答她所有的疑惑。另一名勤勤恳恳的作答人紫菀更是很早之前就告诉过她朝灵是怎样的种族,嘱咐她留意世间那些蛮横的规则,为了朋友和家族。她认识的最能干的两名女性尚且如此,一向以“没用的大人”为名的爸爸又能怎样呢?于是她不抱有什么期待地,随意地对着特里修拉摆出了那本笔记,询问。

  那天日照时间很长很长,天气炎热,应该是盛夏的某一天。她只穿着轻薄的连衣裙。松散的金发全部高高扎成马尾,即使如此还是被夏日特有的闷热乏力感包裹其中。她安静而少言的爸爸仿佛自带降温功效,所以在这种时候她尤其喜欢和特里修拉呆在一起,百无聊赖地翻翻书,犯着困就到了稍微清凉一些的黄昏。情意绵绵的夕阳的光远远地倾斜着照射进来,将触及之物全部肆无忌惮地染上火烧一般的红。表情没有变化,仿若没有听到她的疑问的特里修拉·伽斯塔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她摊开的书页,许久才伸出了手指,在那一页上沿着中央的复杂图样缓慢地描画了起来——她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可能只是灰尘颗粒在落日的光辉之中闪烁,或者真的有细小的光粒伴随着特里修拉的动作漂浮起来。随后是空气中凝结的细小的冰晶——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往往被称作雪花——在一片炙热的红中散发着清凉的白光,颤巍巍地亲吻了她的鼻尖,啵地一声就消散了。

  她一瞬间就知道了这的确是魔法。

  有些担心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法诞生的书页的柯瑞森特的状态,特里修拉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她猛然就跳了起来,哒哒哒地跑去了厨房,又马上提着一桶水快步走了回来。

  “可以把这些都冻住吗,爸爸?”

  特里修拉想不出任何残酷的理由拒绝可爱女儿的请求。但是既然对方并没有要求具体过程,他也乐于从袖子里抽出系于护腕上的细长的小祈理石柱,用最习惯的方式迅速地完成了目标。他在内心提前做好了被询问更多问题的准备和温馨的亲子互动画面的构想,甚至还感慨了几遍理魔法的好用,却从未想到柯瑞森特的下一个动作是提起擀面杖勾出小菜刀,一言不发就对着倒出的冰块开始敲打切割作业……

  ……加入牛奶和水果粒的碎冰,的确是非常棒的消暑良品呢。

  虽然和他构想过的和和美美亲子图不同,当晚和双子一同食用全新甜点的特里修拉·伽斯塔还是在心中感慨起了理魔法另一种意义上料想不到的好用,柯瑞森特挑选食材的好品味与料理的好刀工。

  自那天之后,柯瑞森特对于理魔法的兴趣和喜爱迅速地膨胀了起来。魔法是不可思议,是神秘,是规律,更是工具。就算是公认的没用的大人也能通过她的指示成为魔法的发生源,带来许多的便利和改善,这怎么能不让人心潮澎湃,欢欣雀跃呢?而且,普黎纳路不喜欢静下来阅读,爸爸也只掌握着骑士应该掌握的基础理魔法知识(他在谈及海柏军校的基础教育时露出了少见的痛苦眼神)——只有她可以去寻找,去拼凑,去挑选出最适合的魔法,是只有她可以做到的事情!

  魔法有那么,那么多种呀!

  燃起火焰的魔法,冻结水面的魔法,腾跃天空的魔法,隔绝空间的魔法……拆分,组合,简化,堆砌。作为圣灵遗物的理魔法有着许多关于原理和根源的假说推论,源自经验归纳的术式改良更是随着人类历史在漫长时光中渐渐如同天穹上闪烁的繁星那般众多。她不可能看过所有,也不可能掌握所有,因此这成为了挑战,比起单纯地消磨时光有着更多的意义和强大的魅力。

  她是那样地投入到理魔法的研究中去,热情得让家人们都不禁为她担忧起来——这对一个无法预知未来是否能够使用魔法的小孩子而言是毫无保障的行为。就连一向善解人意的萝拉也在来信中进行了劝说:她说她知道抱有期待然后彻底地失望是多么地难过,她说理魔法对于使用者是那样地挑剔和性情无常,她说她不希望柯莉莉也感受到她当时的心情。特里修拉准备的则是近十年各个城市理魔法使用者人口的统计数据,可他自己真的说出来的却是“伽斯塔家这三代来仅有一人自始至终无法使用理魔法”这种无端增加期待值的台词。以至于之后,由普黎纳路代替不在的紫菀,皮笑肉不笑地用冰冷的眼神对没用的大人进行了无情的责难裁决。

  “没关系的呀,爸爸会用魔法就足够了吧。”

  柯瑞森特本人对此倒是相当冷静,在这个年纪就已逐渐表现出个人特色的淡薄欲望和超出年龄的清晰思维。

  “没有魔法我也还是我,纳鲁也是纳鲁,一直是这么生活的,会不会魔法很重要吗?”

  “啊啊,爸爸是担心柯莉一头热,浪费时间和精力吧。”不知为何自然而然成为家人代表的普黎纳路耸耸肩,这么说道。总是在城市中浪荡的他对于社会对于人情有着远超出柯瑞森特的渗透和理解,因此他非常清楚理魔法灰色的另一面……和柯瑞森特不同,他倒是十分希望自己能够使用魔法,那样能干的事情可多了。

  “如果在十岁的时候才被确认是无法使用理魔法的孩子,那柯莉现在看过的书,学到的法则,记住的知识不都是无用之物了吗?最重要的是……假若亲爱的你为此感到哪怕一丝悲伤的话,我,还有那边那个没用的大人,都会非常心痛的。”

  “等等,纳鲁你是不是又在那个什么……”时茵的酒馆实在是不少,她也不曾真正探访过,“什么酒馆里学到了奇怪的表达方式?”比起能否使用理魔法,双生的品行反而更让她牵挂,“我不会弄错没有问题,可这种故事和戏剧里才有的腔调,会让人误会的呀!我已经好多次被当做你,只是朝着窗外看看就被冲上来的陌生女孩子们赠送玫瑰花糕了!”

  “呜哇……难道橱柜里成堆的玫瑰花糕都是这样来的……有蜂蜜味的吗?☆”

  这边的沟通就在普黎纳路的插科打诨中有头无尾地草率结束了。给萝拉的回信柯瑞森特则是卯足了劲投入了十二分的认真。她是那样喜欢萝拉,记着萝拉对她解说理魔法时轻飘飘的柔软笑容,以及邂逅魔术的那一天萝拉流露出来的悲伤的样子。莉莉丝·贝尔蒙德跟随魔导士老师学习了理魔法并在实战之中运作,那么憧憬着莉莉丝·贝尔蒙德的萝拉在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使用理魔法的时候究竟要多么地伤心,她完全能够想象出一二。她迫切地希望能够将自己内心的无所畏惧传达过去,让对方安心。

  ……毕竟尚是孩子的她对于太多世事并无概念,只是守着自己的一方庭院。井底之蛙虽然能看到一块无比美丽剔透的蓝天,却无法设想那片天空下其他更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瑰丽。普黎纳路舍不得揭穿这一点,因为他只能给柯瑞森特带来微风,永远都无法捕捉呼啸于广袤世界的自由之风。特里修拉则是……大概什么也没有想吧。

  他相当确信双子将来都能够使用理魔法,不是以监护人的身份这么期待,而是以下一任伽斯塔家家主的身份如此判断。官方的报告指出理魔法素质或许与祈理石矿藏有关,除此之外,民间流行的说法则和血统有关:同被理魔法眷顾的父母更可能生出拥有高频率的孩子。这种传言大多只是基于对骑士血统的信仰和盲从,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任何佐证。伽斯塔家,从尚未以伽斯塔为姓氏的遥远的过去开始就一直信奉血脉中寄宿着某种力量,血缘能够互相联结,因而颇为倾向于血统的说法——他们也有着固执相信的资本,家族中无法使用理魔法的子嗣记录少之又少。虽然……

  ……虽然也和大部分被淘汰者无法长命,甚至不曾留下名讳有关吧。

  伽斯塔家曾经也是个大家族,在人丁凋零间只有不祥的血脉越发精纯了。

  现在,更是不知能否将他亲爱的长姐留在家谱。他毕竟还不是家主,而现任的家主,他的父亲……

  “……爸爸!”

  他这才对柯瑞森特的呼唤有所反应,低下头看着她认真仔细地在信封背面盖好火漆印,递来了信。

  ……是要寄到森染,给芙洛拉小姐的回复。封口蜡盖得十分端正,字迹也隽秀得不似出自孩童之手。特里修拉也好,紫菀也好,都不曾以贵族的要求去教育过这两个孩子,只有顽固的血脉依旧指引着他们——突然对“淑女”的形象产生了执着的柯瑞森特,以及作为她的照应,自然寻求起了“绅士”的普黎纳路。这个世界都还有着女神和恶魔,伽斯塔家所信奉的那些玩意儿,究竟是虚伪还是真实,无人知晓。

  他简单地确认了一下地址和封装的完善,便答应会在明天用UAL尽快寄出,眼角的余光中柯瑞森特依然认真地蹙着眉,鼓着胖乎乎的腮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

  短暂的踌躇,女孩还是下定了决心。

  “爸爸,有没有……有没有可以让树一下子就开满花的魔法呢?”

  突然的缄默。

  柯瑞森特有些紧张地等待回答,心里却不抱有什么希望——她还没能看完图书室里所有关于理魔法的书籍,可就她现在所阅读过的那些来说,她从来未曾看过关于开花,或者任何可以影响到植物的魔法。唯一相关的内容是关于如何挑选最好的红茶茶叶,再如何用最棒的方式泡开——看起来很有意思,所以她在那几页留下了书签。她知道特里修拉不一定会知道许多关于理魔法的事,毕竟她的爸爸只是位前骑士,不是胡子一大把,知识渊博魔导士老爷爷,也不是湖中无所不知的妖精小姐。

  稍许,凝固的特里修拉雕像眨了眨眼睛,开口回答了——却说着完全不对头的内容。

  “……理魔预卜。”

  “咴?”

  “将来会成为怎样的理魔法使用者的占卜。”

  “诶诶?”

  “柯瑞森特·伽斯塔。”金发的男人表情毫无波澜,语气却庄重了几分。“你会成为……家事魔导士。”

  “……喵喵喵?!”

  “家族古老的预言仪式之一……族人幼子最初接触理魔法时选择了什么,将来便是怎样的理魔法使用者。”他看向厨房的方位,即使不可视那里必然安静地躺着柯瑞森特在那天使用的擀面杖和菜刀。刚才他差点要说出“厨师魔导士”,还好在最后一刻回想起自己的目的应该是岔开话题,而不是真的进行理魔预卜——也不是科普真正的‘理魔预卜’。那么把范围扩大一些,成功率和话题丰富度应该能相应地增加。

  “唔姆,这会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呢。”柯瑞森特并没有觉察到这是一次特别尴尬和强硬的话题扭转,反而开始真情实感地担心起她向来挂念的主题:“纳鲁……如果正好和女孩子牵着手的话……呜哇哇啊啊,不堪设想!太可怕了!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才行!”

  ……成功。

  ……不过这的确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女色魔导士”听起来,完全是个愧对列祖列宗的孽子……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血缘,在自己之后就这样声名狼藉绝对是作为监护人的极大失败……母亲大人一定会失望哭泣的……实际上理魔预卜接受活物对象这个方案吗……

  “那,爸爸当时选择了什么呢?”

  冷不丁地,柯瑞森特像是征询意见的提问又插入了他的思考。特里修拉·伽斯塔这次少见地,没有丝毫迟疑地说出了答案——

  ——“涅克罗兹(Nekroz)的大剑。”

  时光轰然回溯。

  某时,某地。

  金发碧眼的幼小男孩,左手牵着的是同样金发碧眼的姐姐的手,右手触摸到的是巨大金属匣子,通体乌黑,犹如一尊冰冷的棺材。

  “选这个吗,透利?会不会太重了?”年龄稍大的女孩笑靥如花,一如既往的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她什么都没有选,或者说她只选择了握紧自己弟弟的手。“这边那边,还有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东西,不看看吗?”她微微侧过头,柔软的卷发就滑下了肩膀,与肃杀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

  枪、戟、棍、钺、叉、镗、钩、槊、环、刀、剑、拐、斧、鞭、锏、锤、棒、杵、弓、镰、链、盾、矛、弩。

  武器的墓场。

  “这个就行。”

  “只是因为这个离你最近吧!好透利就陪我去看看嘛去嘛~去嘛~”

  “……真没办法。”

  他抬起眼来,昏暗破败充斥着灰色的世界之中,唯有她的双眼始终明亮闪耀。

  ……想一直被这双眼凝视,想这双眼一直维持最初的光。

  并非眷恋,亦非缱绻。

  然而世事无常,不可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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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4 20:4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沉寂许久的柯莉小姐一回来一出手就是这么精心打磨、分量十足的创作,让我汗颜的同时又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能说柯莉不愧是柯莉了!
柯莉小姐的文字一如既往的画面感强烈,描述的情感细腻又苛切,带着柯莉独有的可爱吐槽,但似乎能感受到跟以往不一样的,经由作者本人的心境影响到柯瑞森特这个角色的……变化?仿佛是一个经历过、成长了的女孩回转过身,用平和的目光注视过往的自己一步一步的足迹,有感慨,有遗憾,更多的感情却是对陪伴自己长大的人们的,衷心的感激和喜爱。
这一定是个很美好的成长故事,期待柯莉小姐填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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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瑞森特 + 1 这次是写完才发的w就是画图要时间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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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15 17:57: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柯瑞森特 于 2019-4-28 01:15 编辑

[Traditional Poem]
  普黎纳路·伽斯塔一度将尼禄·G(Nero·G)划分到“在社会这个巨大广场上拥有强烈表现欲的以吟游诗人为名登徒浪子为实的群体”中,对着柯瑞森特多次重申强调这类人群的不靠谱度及危险程度,却皆被一个“纳鲁竟然能够用表现欲这么复杂的词了”的感动眼神呛回,少有下文。尔后在双子认识了萨莱茵·库洛尼库这位真正的吟游诗人之后,普黎纳路更是灰溜溜又兴高采烈地收回了自己的偏见,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说法了。

  当然普黎纳路对于尼禄的抵制仍旧还是好评持续中,但在柯瑞森特眼中那不过是普黎纳路因为无法直率表达出自己的喜欢之情而在闹别扭而已。她对于男生们各种让人无语的行为模式向来用冷冰冰的尊重替代无情的戳破——对象并不是自己家没用的大人的话。当事人之一的尼禄显然也没有把普黎纳路孩子气的行为误解成恶意,甚至可谓是乐在其中。对于可以戏弄普黎纳路,让对方咬牙切齿地摆出一张臭脸的那些言行,尼禄向来是不假思索信手拈来。一向伶牙俐齿的普黎纳路也只在尼禄面前无数次败下阵来,轻易地被激怒,又轻易地被安抚……这让柯瑞森特不禁想起自己面对萝拉时同样容易受到感染的样子。

  可萝拉是温柔随和的淑女,与玩心十足的尼禄完全没有共通点嘛!重复的无营养饶舌和拌嘴看得多了,柯瑞森特也忍不住开始感慨:“简直无法理解那些无聊的男生在想什么嘛!”

  与别扭而幼稚的普黎纳路·伽斯塔相比,尼禄·G的言行看起来坦率得体多了。可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上来说却是更加地难以理解,匪夷所思。语言本身没有特殊性,认真分析也不过是突然就混杂起只有尼禄自己清楚的意象和抒情,从而变得晦涩难懂,不利于交流——然而尼禄身上也看不出丝毫打算与人交往的努力。孤僻怪人的外号由来已久,就连威逼利诱柯瑞森特用“尼尔(Nil)”称呼他也像是心血来潮,看不出任何除了“他高兴”之外的理由。即使是他所承认的朋友蒂莫西·阿杜比(Timothy·Adobe)先生对此也只是带着苦恼的笑容说:“就当他是在吟唱诗歌吧。”所以说,将尼禄与吟游诗人们划上等号还真不是普黎纳路的有所偏颇,虽然尼禄其实是不唱歌也不写诗的。

  柯瑞森特一直觉得能够遇见尼禄真是太好了。而尼禄更是直接明了地表示:“与您的相遇是必须感谢女神的奇迹。”特别夸张的说法,尼禄一贯的风格。

  尼禄是真正的理魔导士……会做研究,写记录的那种学者型。既不是骑士贵族也不属于上层阶级的魔导士人数据说不多,究竟有多少柯瑞森特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尼禄肯定算在这个分类里面。所以尼禄还要作为理械师开着小店,维持生活——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实际上尼禄的不务正业十分频繁,以至于就连最经常要拜访理械馆的那些人群——骑士和赏金猎人们——也很少会知道在晓光的角落里还有一家这样的理械馆,其主人的微雕技艺又是如何高超。尼禄更经常被称为怪人,从来都不是名人。

  反正,让柯瑞森特尊敬并且喜爱尼禄的缘由从来都不是名气,也不是对她而言找不到参照物的理魔法资历,是包含了性格,多才多艺,外貌气质乃至玩心在内的整一个尼禄·G。

  莫名其妙的好感肯定也不是因为尼禄自带强烈亲和力之类莫须有的缘由,必定是命运的一种,只不过是好运的那边——这个时候她已经充分知晓这点了。

  总而言之,自第一眼看到尼禄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法挪开视线了。

  世界为他们的初遇布置了梦幻得不像话的大舞台——首先,真正的海洋就是最伟大且壮丽的背景物了,更别说还是在款款深情的落日的注视之下闪耀变换,呈现无限之红的罕见版本。她已记不清自己是受到怎样的惊吓才误打误撞跑出了安全的蓝区,却清晰记得当时满心的好奇,对美景的惊叹,以及不由自主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前行时的感动。脚下雪白色细沙随着太阳西沉仿佛成为了流动的黄金,空无一人的危险的区域反而是能够让她心情明朗的空间。她哼着歌,奔跑,跳跃,轻松自在,怡然自得,根本没把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魔物放在心上——对她而言,人才是比起魔物更加可怕的东西。只是凝聚单纯恶意的肉块直接消灭就结束了,不比人类,既不能轻易地进攻,也不能完全地避开。

  “今天真是个幸运的日子”,这么想着,她漫步的轨迹与那抹白不知不觉形成了相交点。

  一定是刮起了慷慨豪放的海风。她的长发被吹得纷乱,衣裙亦然,一时几乎睁不开眼,不禁心惊。好在白色的身影并没有在眼前消失,也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来说她马上就会开溜。即使只有一人,那也是绝对陌生的,会让她恐惧的人类……可这一次,她却停住了脚步。

  仅一瞥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目光敏锐的她隔着段距离已能捕捉另一人大致的情报——冷若冰霜的神情,轮廓优雅的精致面容,也被风吹得杂乱的中等长度的白发,宽大的白袍罩住了大部分的身躯,难以分辨性别。最后,还是通过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推测对方应该是名青年。这对柯瑞森特而言更加困难了:若对方是女性她还可以努力打个招呼再跑掉,可对方却是她特别谨慎,特别犹豫不愿接近的男性——准确地说,是因为最亲近的两位男性都义正言辞地叮嘱过她要对所有的男性都抱有警戒心(最好还有敌意),配合她的怕生症,构成了一个更大的难题。

  若在平日,她肯定早早打起退堂鼓,逃跑或者躲藏起来了。可这一次,鬼使神差地,她反而朝着男人前进了几步……

  ……果然,真是好看呀。

  柯瑞森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美丽事物哪怕是肤浅的喜爱,但这并不足以让她解除戒心和畏忌。她呆呆地盯着白发青年好久才有兴致去观察他身周的情况:青年笔直地立在结实的木质画架之前,似乎陷入沉思之中,若不是时不时抬起手中细长画笔的动作,几乎要被认做精美绝伦的古典石膏雕像……是正在作画吗?柯瑞森特熟悉的人当中并没有画家,但她读过关于绘画的书籍,也看过许多不同的插图和油画,认识画架,画布,画笔和颜料盘……她自己有关绘画的所有实践经验只包括默绘理魔法术式,驻足欣赏,和日常简单的涂鸦。她偶尔会试着画出她想要的东西让双生或者爸爸去寻找……却一直被普黎纳路当做笑柄。

  “柯莉明明可以把麻烦的理魔法术式画得那么漂亮,其他东西却没有我画得好呢~”想起普黎纳路洋洋得意的笑脸她就忍不住气呼呼地嘟起嘴。术式是不会变的死物,而且只要对照着描绘就行了,所有细节都在上面,多简单呀!其他东西……哪怕是瓶子也有好多的造型,还有着厚度和质感,更别提动来动去的小猫咪,大山羊了,多难呀!

  更何况她只拥有小小的庭院,从窗子朝外看见的灰蒙蒙的街景,向来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绘制,留念的……说不定她想过将某个梦境表现在笔端,记录那些朦胧的寂寞和怀念,可一定在梦醒之时就只顾得上忙碌家事,把念头抛之脑后啦。

  这即是她第一次亲眼观看中规中矩的作画过程,好奇心不怀好意地推动着她又前进了些许。

  浓重的一片绯红。

  她愣了愣,更仔细地定睛于画布——依旧是彻底的红,只不过不是单一的红色。相差无几又或者相距甚多的不同的红色看似毫无规律地分布在画布之上。稍稍侧过头,印入目中的红也随之变幻,一如在她身侧低声呢喃着,翻滚着无数种红色,连着晚霞与金沙的无限之海。她几乎就要出声发问,却敏锐地意识到——不,这并不是海洋,这绝对不是身旁的大海,有什么地方微妙地不一样。

  她侧过头,红色的天空与点缀其中火烧火燎的云彩填满了她的眼眸。金色落日的光芒炫目,海天交界处雾气深红,宛如溢满红酒的透明杯被翻转倒扣,将整个世界温柔地包容其中,流光溢彩的红令人心陶醉。

  ……是那个吧。

  更加明亮,更加浩瀚,更加如梦似幻。

  如魔法一样,如仙境一样,如生命一样,令人屏息的美鲜活地流动。

  “……您是在描画天空吗?”

  她轻轻发问,声音听起来紧张而羞涩。白发青年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懒洋洋地朝着她的方向歪过头,偏长的刘海滑向一边,露出的双眼是令人惊讶的美丽深红之色。

  ……天空,海洋,还有他的眼睛。

  新绿与深红交相辉映。

  枯木抽出了新枝,嫩芽吐绿,细小的花苞接连不断地绽放,皎洁如雪。

  生与死,朝与夕。

  雏鸟初次舒展羽翼,晨露落地即晶碎。

  相逢与分离。

  鱼尾拍开水花。数不尽的河流高唱着欢歌,尽情奔腾,浩荡涌入海洋,汇聚凝为无限的红。

  薰风徐徐。

  柯瑞森特失神了数秒,再心甘情愿陷入感动——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吗?她遇见的真的是人,而不是海边的大妖精吗?……可是对方应该是男性……难道存在着妖精先生吗?

  那副画,那片天空,那双眼睛,真的不是共享着同样精魂的造物吗?

  “请、请问——”

  您是在描画天空吗?还是安静地将那片天空存放进眼睛,再描画着它本应有的姿态呢?

  “——在、在画的是——”

  沉默不语。深红色的眼眸中依旧映照着小小的她,乱蓬蓬的金发亦化作了风景中的夕阳。

  “——是天空,吗?”

  和怕生症发作时完全不同的紧张和惊慌失措袭击了她,未能得逞。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或许是一直沉睡在她身体里的,令人怀念的冲动与坚持——她始终与青年互相对视,用着可称为招牌表情的认真扑克脸。

  幸好她还是想起了淑女的礼仪……其实早在询问之前她就应该先进行自我介绍的。

  她在内心深呼吸,率先撤离了视线。抿唇垂目,提裙屈膝行礼。

  “贵安,我的名字是柯瑞森特·伽斯塔。初次见面,美丽的先生。”

  她尽量镇静而发音清晰地说出了这套几乎从来都派不上用场的问候语。话声刚落就在心里后悔自己怎么可以如此鲁莽地用美丽称呼男性——而且,而且!这熟悉的花言巧语感,既然生为普黎纳路的双生就不可能逃开潜移默化吗……羞愧令她垂头丧气,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好在对方友善的回应很快就响在了她的耳边——

  ——“您猜得分毫不差,聪慧的小小姐。”

  好听的声音!和好看的样子完美符合的好听的声音!

  柯瑞森特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幡然醒悟了那些让她头疼的女孩子们对普黎纳路的迷恋和执着是种怎样的感受。她仰起头,再一次捕捉青年的表情——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就像是她的幻觉一般,现在这张洋溢着温柔与善意的笑容几乎要将她的心融化了……

  ……是否,似、曾、相、似……?

  “……如果纳鲁的女难体质是十分的话,尼尔就是一百……不,九十三分吧。”

  “嗯?”

  正准备享用红茶的白色魔导士听到新收的小学徒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暖雾氤氲后露出困惑却迷人的笑容,“我和普黎纳路怎么了吗,亲爱的柯瑞森特?”

  “对,就是这种惹人误会的油嘴滑舌,绝对要扣分!”

  “哈……?”

  然而小少女并没有继续话题,也停止了对于美好初见的回忆。另一位当事人的普黎纳路对理魔法不如她那般热衷,今天也不知道在晓光何处惹是生非,行踪成谜。那么,讨论再多也毫无意义。实际上她内心非常清楚尼禄的言行远远不及普黎纳路甜腻腻程度的十分之一——得益于尼禄在不好好说话上简直是天赋异禀。她曾经还认真地苦恼过,如果普黎纳路跟着尼禄学坏也开始自说自话的话到底算是改进还是恶化?结论是果然哪个极端都敬谢不敏——以及无论变成怎样,普黎纳路还是她唯一的,重要的,亲爱的双生。

  他们约定过,绝对要永远在一起。

  “尼尔……知道理魔预卜吗?”

  心血来潮,也为了岔开话题,柯瑞森特一边翻着尼禄的理魔法笔记一边朝着另一头放着好好的椅子不用,正从容坐在桌头的青年发问了。尼禄明明是理械师却特别钟情于瞬发型魔法的加速和简化而不是应该更经常接触的武器附魔术式,简直是双重意义上的不务正业好手。可是她非常喜欢这点。

  “……在仪式之间最先碰触的武器决定之后一生武艺方向的‘理魔预卜’吗?”

  “唔,是第一次接触理魔法的时候接触的东西决定会成为怎样的魔法使的,理·魔·预·卜!尼尔说到的那个根本没理魔法什么事呀!”

  “哈哈,抱歉,抱歉。现在的表情很适合红茶哦,小柯瑞森特。”说着他还举起了手中的红茶,与空气碰杯。

  “我是很认真的!”

  柯瑞森特早已习惯了尼禄精通各种冷僻知识,无论什么都问不倒他的一面,却难以适应他各种毫无预兆的夸赞。此外她也清楚毕竟是从未在书上看过,特里修拉口中“家族古老仪式之一”,有些许偏差亦是情理之中。于是她把记起的,特里修拉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咦,说起来,在尼禄测出她和普黎纳路理魔法资质的时候,普黎纳路触摸的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勺子?餐盘?还是备忘录来着?总之,如果不是女孩子的话,应该就不会变成糟糕的魔导士了?那真是太好了!尼尔老师万岁!

  “呼姆,如果纳鲁也能成为尼尔这样能干的魔导士就好啦!说起来,尼尔当时是接触了什么呢?”

  尼禄饮了口茶,悠然看向窗外飞鸟盘旋似在回想,最后却是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啊……”

  她愣了一愣,觉察到了自己的无礼——尼禄丧失了过去的记忆,她偏偏好奇起他已然遗忘的时间。只是因为尼禄平常太过自然,无论什么都能够回答,她常常会忘记这点。失忆毕竟不是什么常见的现象,她所熟识的患者也仅仅尼禄一人而已。如果还能遇见一两人,替尼禄交流感想交换意见,说不定能够帮点忙吧……

  “对、对不起!我不应该……”

  “不必在意。忘记那样美妙的开端我也深觉遗憾。”

  尼禄轻描淡写,的确是全然未曾放在心上。柯瑞森特仍然过意不去,便提起茶壶,打算再去准备一壶美味的红茶赔罪。对于尼禄家的种种构造和功能,她早已如同自己家那般熟悉——可能还要更熟悉些。晓光的伽斯塔宅不仅是最老的家产,而且在第一城市晓光众多古老的建筑物中也是历史最悠久的之一。在那个只有一座城市,人类同时怀着强烈的对贤者的尊敬和对魔物的恐惧的特殊时代里,伽斯塔家的先祖选择了把大宅建造成可怕的机关屋——也不知道是为了防御魔物和流民,还是单纯的特立独行。那些古老的机关据说由阿尔洛和朝灵的巧匠共同制作,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正常运作着——可现在太让人困扰啦!

  自大门踏入就是掉落陷阱,摆动的巨斧光凭重量就是可怕的凶器,迷宫一般的花园,不能踏入所以不能打扫的纯摆设房间,特定时间里会自行更替的锯齿门框,只要牵动机关绳就能发动的尖刺机关,可以安装致命箭矢的长廊墙壁,还有最莫名其妙的雨天出现在窗户上的黑影……即使是对世事常识迟钝的柯瑞森特也忍不住追问特里修拉,“这里以前是行刑房间吗?还是锻炼冒险者的训练场?”

  “合格的伽斯塔就不会出错。”

  一如特里修拉简短的回复,她虽然感到困扰,却从未真正地被干扰。最为危险的机关有图纸指明,安全的房间足够地多,大部分小机关就像是下午茶时间的字谜一样能够轻松愉快地搞定——即使是不喜欢武艺练习总是偷懒的普黎纳路都足以应付,不愧对伽斯塔之名。至于剩下的那部分,基本已经失去了功能,无法得知用途了。

  总而言之,比起妖魔城堡一样的伽斯塔宅,尼禄塞满了奇奇怪怪装置的住所都显得平凡朴素。只要通过抚摸,想象,输入魔力的话烧水的速度比起普通的柴火可是快多了。今天她依旧带了颇受好评的“致爱丽丝”,还有刚收到的来自罗拉的森染的“绯泪”,皆为优质红茶。自从和同样喜爱红茶的尼禄熟悉之后,她泡红茶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高了。

  ……最早是在,哪里掌握的呢……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尼禄还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喝了一半的红茶杯随性地就摆放在一旁的窗台上,他已开始翻看新入手的书了。虽然环境乱糟糟的——等她看完这个书柜的收藏一定要把整个书房都打扫一遍!——尼禄专注阅读的模样还是非常地赏心悦目,无论何时都能让心境快速沉静下来。

  “呃,尼尔……”

  不知为何,涉及到这个问题她就会迟疑起来——这些年她看过了更多的关于理魔法的资料,可是只有机缘巧合闯入星芒圣域神学院的那次,在那里的图书馆里看到包含了“植物魔法”的书籍。非常古旧,用着难读的语法和词汇的大书少说也有三百来页,却只有一小块内容稍微提及“促使植物生长”,连是不是理魔法都无法得知。

  她隐约发觉她所想知道的“魔法”或许是某种禁忌……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这或许是导向她想要再次相见的妈妈的线索,也很有可能仅仅是她的一个梦境。

  “……尼尔听过,能让树瞬间开花的魔法吗?”

  让人发毛的,突然的缄默再度降临了。

  尼禄看向她的视线表明他确实听到了问题,表情一时深沉,但很快就变回了平常的尼禄。

  “有的哦。不符法理,不入俗世,不被期望,不吉不幸的魔法。”

  他合上了书,放到一旁,又托起茶碟。这是他准备给小学徒们讲课时的标准动作,柯瑞森特知道,她已经接近真实了。

  “我们能够习得的仅是遵从贤者之理的奇迹之术。即便如此你也想要了解更多吗,好奇的柯瑞森特?”

  “想知道!我想知道!”

  柯瑞森特一下子冲到了尼禄的面前。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将答案获得,对尼禄的敬佩更是上了一层台阶——“尼尔果然是很有用的大人呢!”

  即使她已充分感受过自由使用理魔法的快捷和便利,她依旧还是当时那个欲望淡薄的孩子。归根到底,罗拉说过使用者不同魔法就会不同——存在她绝对无法使用的魔法并不会让她感觉焦躁与不满足,反而令她为了世界的博大和未知而兴奋。

  “……你的爸爸会哭的哦。”尼禄苦笑起来,晃动着杯中残余的红茶开始了讲述:“除去理魔法,阿泽兰已知的魔法还有两种。”

  “诶,竟然还有两种吗?”小少女依稀察觉她在意的“魔法”与理魔法是不同的体系,却没料到还有更多的不得而知。

  庭院之外匆匆变幻的景致,好像才发现这里小小的她,欣喜地吹来了崭新的风。

  “是亦不是。人类已知范围之外存在更多魔法的可能性是有的……例如无限之海的另一端,神秘,未知,那即是可能性。”尼禄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跑偏了话题,“你想要知道的是被我们人类称为‘奥法’的其一,操控植物,扭曲生命,漠视生长的法规。往往被称呼为‘邪法’吧,它正是这样的魔法。它是遇见即不幸的噩梦,若造成了你的烦恼,还是尽快抛弃、遗忘为妙。”

  “……可是,明明很漂亮?”

  她努力去回忆,勉强只能想起白色的花——逐渐的忘记已是如此沉重,在醒来后就失去了几近所有记忆的尼禄,每日每夜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我也,没有变得不幸,还很幸运地遇见了尼尔……”

  尼禄不声不响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咀嚼小少女的好意,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了有些无力的笑容。

  “……衷心感谢你的纯真和温柔,柯瑞森特。愿女神保佑你永远不会忘却现在的自己。”

  “另外,漂亮的是花卉本身和你的双眼,并不是奥法。应当追求美妙观赏性的则是魔术,区区杂耍,不要弄混了。”尼禄将红茶一饮而尽,跳下书桌,顺手就拿起了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炭笔,在立于一旁的空白画布上飞快地写了几个词。

  奥法,星魔法,理魔法,频率,天赋,命运。

  他将词汇连线,漫不经心地一一讲解。最熟悉的理魔法无需多言,与其相对,处于频率天平另一端的星魔法是柯瑞森特所知甚少的奇特魔法。教会特殊部门的专属魔法听起来隐秘而高深,和理魔法完全不同的运作原理和呈现效果也令她小小地惊讶,然后又为了星魔法使用者需要付出的代价而揪心。也是因为牵涉教会,尼禄只是点到而止,所有的知识只放置在脑中——在尼恩格兰居住过的她隐约理解这种矜持。更别说她还熟悉着阿泽兰历史和传说,其中的教会从来都不是洁白无瑕的庇护者。

  ……虽然尼禄看起来是女神的虔诚信徒,但她内心对女神只有很淡的印象,既非仰慕,亦无畏惧。她很少与教会打交道,人气鼎盛的地方她都不敢拜访了——圣歌和管风琴倒是一直十分喜欢。

  “……还有一种特殊的体质,大致可算作理魔法的分支。”

  魔力爆发几个字被添加到画布一角,套上了好几个重压下的深色圆圈。“魔力溢出者(通称)”,“诅咒之子?”,“未完成的理魔法?”,“未发展完全的理魔法新形式?”等备忘也很快被补充在一旁。

  “极易失控,存活率低,无差别破坏,难以估算和防御。就像是毫无品味只会随时随地释放唯一掌握的理魔法的疯子,移动的爆炸物,危险级别在星魔法之上,躲不开的话就往死里揍,死亡是最有效的遏制。”

  “噗嗤……”

  听到尼禄罕见的粗鲁用词柯瑞森特不禁笑出声,然后又是慌张的致歉。要让她对这个全新罕见的概念生出悲悯和感伤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更别说可怜的她在摆脱人群上向来所向披靡,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伤人的境地。可尼禄毫不在意,那并不是他授课的重点——他只要柯瑞森特记得,留意到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危险,明白需要尽力避开,或知晓如何与之抗衡就足够了。

  亦是基于同样的原因,纵使他了解更多关于奥法的情报,他也并不想告知柯瑞森特——拨乱命运指针的代价过于凶险,谁都不愿见到更加不幸的展开了。

  他一直知道,即使女神无处不在地庇佑着他,也不会对他珍重之物施舍哪怕一点一滴的幸运。

  想要传达之物过多,时机却绝望性地不够……他虽只是理魔法的老师,却总妄想着述说更多,传授更多。

  何谓生存,何谓心性,何谓信仰,何谓幸运,何谓爱。

  “谢谢尼尔的讲解~!喏,茶~”

  柯瑞森特新泡好的热茶是森染的“绯泪”,本应以泪眼湖水冲泡才最为正宗。浓郁的红和强烈的香气,茶叶本身是极好的。她说过茶叶是堪比亲人的旧识赠送,有着花一般名字的美丽女子,近来还做了母亲。

  他饮了一口,莞尔而笑,赞美着柯瑞森特的手艺,再意犹未尽地欣赏她窘迫的羞涩。这对双子实在是相似而有趣,让人禁不住想要逗弄。

  但比起普黎纳路,会提出那样问题的柯瑞森特更需要重视。怕生症无法解决所有的困境,幼小孩童所拥有的未知的成长,也是可能性。

  他晃动起茶杯,陷入了沉思。

  破碎的幻象始终困扰着他。

  ……最初脱离自然法则的腾跃,广袤无垠的大地和天空,冰凉而咸涩的风,开满了野花的原野……谁微笑,谁颔首,谁递上的洁白茶杯,透明的红褐色仿若璀璨宝石……

  他的愿望无比地渺小与单纯,却总是极端地艰难而虚妄,最后连自身都被摧毁,粉碎至不再可见。

  女神赐予他第二次新生,他却不知悔改地重复同样的过错。

  在这美丽而残酷的世界之中。

  被罪恶扼住的喉咙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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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20170401 重新过了一遍DYKM,根据希瑟小姐的发现吧【人类同时怀着强烈的对骑士的尊敬和对魔物的恐惧的特殊时代里】里的骑士换成更正确也符合“魔法”的贤者啦XD~希瑟小姐SO敏锐!  发表于 2017-4-1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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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5存在感 +5 收起 理由
修·德米安 + 1 尼禄先生!
帕西瓦尔 + 1 尼禄老师!
格尔希因 + 1 尼禄先生出现了!
伊斯雷 + 1 这节插图特别棒!
阿斯特利 + 1 效果拔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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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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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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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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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2 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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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S医药学C读唇术豪饮野外生存星魔法A投掷A

发表于 2017-2-15 19:28: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Traditional Poem]开始换颜色了!变得比较柔和,是柯莉莉遇上初恋开始向小淑女转变的意思吗wwwww
用冷冰冰的尊重替代无情的戳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很擅长对付自己的双生这种类型呢柯莉莉!
新绿与深红这一段,觉得是目前为止写的最美的场景了
以及尼禄大大真好看!颜值即正义!真好啊这个可恶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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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喜色儿指出才发现奥秘!结合柯莉的(。有种被冷冰冰的尊重了的感觉……呢……!  发表于 2017-2-15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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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2携带金 +6 存在感 +1 收起 理由
夜霾 + 6 认真回帖奖励
柯瑞森特 + 1 阿斯哥哥你超棒的我已经一本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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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充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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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金猎人/博物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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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①⑨⑨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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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1168 BP

生物学D考古学地质学魔导开发D

发表于 2017-2-15 19:4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嘿咻嘿咻!
看到楼上橡树先生提到了换色,原以为这个(自以为只有自己发现了的)小细节要被抢掉了!不过仔细一看,我还是有转机的嘛2333总之为了不让别人抢先讲,我决定早早说出来!
真相只有一个——除了第一章《THE LIGHT OF DAWN》以外,所有的背景底色都不是黑色!

大概是从《FORGET-ME-NOT》那章,感觉底色有点偏紫的时候发现的吧w(说来也巧,因为我最近写SA413.1这篇的时候,为了中间那段插入不扎眼,也没有用纯黑和纯白,所以对背景的微妙调色比较敏感w?

每章微妙的偏色似乎跟每章的主要角色对上了号?(起码尼禄=深红这点我可以确认!
看见了《深红》里头出现过的话!(难道深红是不打算填了吗?!

还有一点,就是读完这几篇,一个早该注意到的问题突然就突出了出来——既然“爸爸”实际上是舅舅,而“妈妈”又是一个很深不可测的女子,突然好奇起了柯莉莉的亲爸爸到底……?!

拉面BGM持续作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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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2携带金 +8 存在感 +1 收起 理由
夜霾 + 8 认真回帖奖励
柯瑞森特 + 1 深红要填的呀0w0希瑟小姐超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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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等幸福——
遗忘了世界,亦被世界遗忘
澄澈无暇的心灵伴随永恒的阳光
可以接纳每一个祈祷,可以舍弃每一个愿望



++++BORN TO DIE++++
而真正的离别从无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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