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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0 18:2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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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柯瑞森特 于 2019-4-28 01:09 编辑
[A Cat Singing Songs] | 这是幼子如何成为“柯瑞森特”的故事。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一切发展得顺其自然。
本只是平常的梦境,一如既往的梦境,纵使梦中有着不灭的无数风灯,绵延的河水流尽之后的石路,以及被切开的高耸的天空。她将陌生的风景称呼为梦境,将涌上心头的异样的情感称呼为梦境,将无法理解之物称呼为梦境。梦境是终会被打碎的虚幻,可那一日幼子醒来之后却依旧身处梦境之中,不情不愿地成为了“柯瑞森特”。
她与他与它都称呼她为“柯莉”。于是幼子并不明白“柯瑞森特”的价值。念起来绕口,音节繁多,疏远而麻烦,毫无用处。
也未曾有人告知她关于“柯瑞森特”的任何事情。
最初幼子只当是来到一个新的玩耍嬉闹的地点,与更多的木与花,更多的水与风,更多刻在石碑上的陌生文字,甚至更多与家有着相仿轮廓的藏匿处相知相会……然后她和她的双生在新认识的年轻的树下遇见了那个男人。她对隐约哭泣着的男人感到没来由的在意和胸口发闷,便为他献上了花朵。
不要哭了,眼睛会模糊,会看不清眼前之物。
她能看到男人在发梢与指缝之后用毫无温度的目光观察着她的湖绿色眸子,冰凉而温柔的色泽。浅浅的异样在她的心底浮起,她却依旧没有警戒地后退,只是默默地回望着男人。因为无数次在她哭泣的时候,她与它与他总是这么做的。
许多年后,她在与双生的杂谈中惊觉那其实是她生命中第一次见到成年的男性,而且神奇地没有产生强烈的生疏与警惕。她想她和自己优哉游哉的双生不同,并不是因为贪图着玩耍便有所松懈;也正是在她苦恼地盯着自己双生的那个时候她明白了缘由——男人的模样仿若就是数十年之后的,大了一大圈的双生,散发着与双生子之间那种亲切的,温馨的,安心的味道相似的感觉。
女仆将她的这种感应归功于血脉,并转述了男人与双子二人亲缘相连的事实。当时他们必然未曾理解,甚至未曾倾听与记忆。因为崭新的需要探索的领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事以及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都在吸引、迷惑着他们。
再一次遇见那个被女仆唤做“特里修拉少爷”的男人的时候,她便被称呼为“柯瑞森特”了。
她试着反驳,却发现没办法和双生那样流利地使用“语言“这种工具……这种除了呼唤名字没有太大用处的东西,一直以来远远比不上可以给她带来快乐的攀爬跳跃技能那样值得她重视。所以她只能因为不满而嘟起嘴,努力比划。“柯莉!”她指着自己,就连小兽也能理解的定义,可男人似乎非常愚钝,无法理解她不愿意接受被称为“柯瑞森特”这点,还更进一步地将大手放置在她的头顶——就好像罩上了一大块沉甸甸的云朵——然后揉起她的头发,继续呼唤着:“柯瑞森特。”
她在这个时候仿佛嗅到了一些让她怀念的,眷恋的味道……
……那是战斗和鲜血,还有水和花和风的味道。
这勾起了她对重要之人那梦呓一般的嘱托的回忆:“请到你们的父亲身边去。”于是她努力思考了女仆教导过的称谓,扬起头,张开口,从那一天起将男人称作“爸爸”。她留意到了男人眼眸中闪烁过的一丝迟疑,却又因为那双眸很快沉静如死水,而将之当作自己的错意。
至于男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不称职的爸爸和没用的大人,多年后熟练掌握了语言及文字的柯瑞森特能够以几乎没有温度的笑容写出满满几十张羊皮纸的控诉和爱意。
例如最先开始用来对付不愿意离开教堂周边,甚至快要开始危及那些美轮美奂装饰雕塑生命安全的她的是不知道控制力度的手刀,她的意识在那么普通的一个瞬间就差点永远离开了躯壳。事后听普黎纳路所言,紫菀,即是女仆为了这件事几乎要用眼刀将笨拙的男人削下几层皮。而普黎纳路对之后自己被男人小心翼翼当作易碎品扛在肩上一同带走的行为似乎也有着许多以当时的他的妙口无法言说的感想。
这样糟糕的开端连接的必然是无法相互理解的“父女关系”。在另一幢陌生的小楼中悠悠醒转的她马上就想到了逃跑,她想要回到熟悉的世界熟悉的森林熟悉的家,却被待机中的男人轻易堵住了去路。男人比起有翼者还要灵活,比起长牙者还要有力,比起叁尾者还要狡猾,更何况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通路,是完全不属于她的领域。最后她只好眼疾手快地攀上了最为高大的绿树,从树冠往下警戒着。太多更新的信息情报充斥着她的小脑袋严重影响了本来就单纯的思考,经验毫无用处,而直感又在麻醉她的担忧和身手。
她看到男人沉默地站在树下抬头面无表情地瞅着她,有着一种虽然不像有翼者拥有双翼却依然能够随时随地飞上来的迷之危险感。无论是那在尾端稍微变了色的金发,更近偏向蓝色的绿系瞳孔,还是清秀不似武人的容颜,男人身上可以看出许多作为双生子亲人的相似的色彩及特征,但在当年当时四下逃窜的幼子眼中,那张陌生的属于人的面孔却唤起了她最初遇见某种怪异时难得的不安与恐惧。这对幼子而言是非常罕见的,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产生过这样的情绪了。
她很难描述自己的感想,她从未没想过将之付诸于语言,对着谁倾诉……因为她的世界曾经是那样玲珑,所有的居民心意相通,无需多余的言语,而现在却闯入了光凭借外形和体积就足以营造出强烈破坏感的家伙。
无处可去的她就在那树干上趴着,看着。暖阳和煦,那是一个在记忆中也不曾褪色,被光芒拥抱的日子。
对观察她失去了兴趣的男人消失了很短的时间,带着一根细长的杆子回来了。在她警惕地又向上攀爬了一段距离的时候,女仆来了,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夺过那根杆子折成了两截,丢到了一边。和小兽很像的乖巧的四足者摇着尾巴,好奇地围着断杆嗅着。
最令她惊讶的是,印象中只在教授她和双生语言与文字时才会罕见开口的女仆,对着男人说话了。
“我可否认为您也属于猫科的一种呢,特里修拉少爷?”
男人的神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放松的肩部也表现出了他的丧气感。
“……这孩子不像米缇。”这是她在被称呼为“柯瑞森特”之时听过的男人的声音,对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低沉声音。女仆与男人使用语言是那样娴熟,她几乎无法追上对话,只能够进行非常浅层次的理解。
“……也很少有孩子如纳鲁小少爷这般……”她知道这是在说她的双生,就像是女仆会称呼她为“柯莉小小姐”一样,但是她并不知道后缀的含义,既然她和双子是不同的后缀,那肯定不是和“伽斯塔”一样是石碑们通用的记号。
“……在身份……年龄……”而男人尽是使用着一些她不理解的词汇。
聪慧如她,在听着树下两人对话的时候便逐渐明白了女仆为何总是沉默的……因为发出声音没有回响实在是太过寂寞,而最少也要两个人才能构筑起一个让语言变得生动有趣的世界。她一直以为女仆和男人都是无表情甚至无感情的,可是随着话语,情感细微变化,姿态几度变换、目光来回流转……即使表情仍然不变,却能看出许多完全不一样的情报。
最重要的是非常明显的一点,只有用准确的语言才能够让男人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她想要被称呼为“柯莉”,她就一定要学会用语言来表达才行。
她开始有些后悔以前每次双生找自己搭话时自己都嫌麻烦不曾认真对待的行为。若她有稍微注意过这些方面,一定可以明白更多东西做出更直接的表达,更适当的对策。仿佛是知道她的心思那样,双生的他也很快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身上套着色彩繁多花哨的袍子,打扮得好像刚换过毛的小有翼者一般,让人几乎不敢确认那是本人。
直到对方也抬起头看着她,浅笑吟吟,称呼她,“柯莉。”
她在那个瞬间几乎想要哭了。
当然之后她依旧是一脸冷漠地应对双生哄骗她下树的花言巧语。
作为她的双生,普黎纳路更是早习惯了她的坏脾气,既不失落也不生气,反而是笑嘻嘻地和一旁的四足者玩了起来,非常让人怀念的场景。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即使她从树上俯瞰到的尽是些陌生而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棵树本身是让人感到放心的,尤其是看到某些枝尖的小小花苞的时候,忍不住就让人期待起了开花。花无论在何处都是花,开花也是无论何时都让人喜悦的。
男人似乎在女仆的坚持下放弃了对她的追捕,只是时不时地过来确认她是否还在树上,这也给了她更多观察的机会。在确认过多次男人并没有敌意之后她总算把一直绷紧的神经和四肢放松……这的确是一个很适合在日光中小睡的舒服的日子。
模模糊糊之间,她看到男人拿着被折断的细杆和圆盆状物在琢磨什么,被女仆用“您不会是在打算做一个树上喂食装置吧,特·里·修·拉·少·爷?”一个字一个字打回去。女仆的每个字她都能理解,这样的小场景让最后的谨慎都融化在暖风中,身心慵懒,睡意涌动。男人被看穿心意的细微惊慌就和自己双生逞强时的笑容一样令人怦然心动,纵使当时的她浑然不知这样的心动该被如何称呼。
然后,她听见了声音。
不是水之声,花之声,风之声,更不是兽之声,战之声,与人之声。
那声音绵延不绝,优美而又轻灵,幼子心之木仿若由魔法点燃,刹那抽枝散叶,开满了洁白通透,欢欣鼓舞的花。
声音从小楼的第二层传出。幼子攀着枝干,小心靠近那个窗台……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明朗,她也听得更加开心,符合年龄的可爱笑容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观察者眼中——“……她的确是米缇的孩子。”观察者看似冷酷地评价道,眼底却浮现出了少见的暖意。
特里修拉·伽斯塔摆手示意女仆后退。
尽管从特里修拉自作主张去了森染到再度会面已然过去了许多年,紫菀依旧能够很快地明白他的各种想法授意,毕竟她与她所侍奉之人一同长大,心有灵犀到令人心累的地步。由于许久未曾测试,她并不是特别清楚自己天赋的不幸体质现在究竟能造成多大范围内的阻碍,便干脆跃过了街,攀上了墙,轻手轻脚潜伏在对面邻家的屋顶上。她不能离开太远,若视线离开两个孩子,她简直无法想象毫无育儿经验的特里修拉·伽斯塔大少爷会做出怎样或天真或离奇的行为。
她的担忧是对的。
虽然黑发黑眼眼的她因为种族缘故永远也无法使用被称呼为“理魔法”的奇迹,但是她曾经在旅途中看过许多次魔法的运作。
所以,她马上就断定特里修拉大少爷一定又是顾虑了太多无用之事,最终导向了现在的决策。
她看着被乐声吸引的幼子在越来越细的树枝上小心地靠近声源,然后终于从枝头跌落……该说是跌落吗?幼子没有落下多少,便在理应毫无支持的空中停住了。她先呆坐了一会儿,因为试探又咕噜噜继续凭空滚了下去,直到绕了个弧度后被站在最恰当位置的特里修拉接住。
紫菀知道那个被用歪了形式的理魔法叫做“护盾”。顾名思义,最正确的用法是尊贵的骑士大人们用来防御魔物攻击的看不见的护盾,虽然也常常被用于人与人之间的纷争,却怎么都不该是幼儿用安全滑梯。
……也不应该是动物用栅栏,恶作剧用空气墙,压肉器,以及雨伞。
看着特里修拉朝向这边的充分表达着“怎样!”含义的眼神,想着他之后又会鼓捣出什么奇怪用法的紫菀感觉到了久违的头疼。将正确的东西用于正确的地方是她作为女仆与守护人的美学。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珍贵魔力的行为让无法使用魔法的她感到了没来由的不满和烦躁,尤其是在她十分了解特里修拉其人的基础上——能够不被小小姐警觉而逮住她的行动要多少就能够有多少。这种孩子气的一味追逐几乎让她更相信对方与戏言中的大猫在属性上的般配,同时她也通过这些异样的处理方式充分确认了特里修拉在情感处理上的茫然和犹豫。
这需要时间,她知道,可是无论怎么想他肯定还是太不理解小孩子是怎样的生物了。于是她狠狠地用包含了“幼儿并不是易碎品”这样复杂信息的眼神瞪了回去,然后通过幼子从几乎僵住的男人怀中轻松逃走的结果得出了“果然对男人还是必须直接用语言进行干预”的大彻大悟。
时间是伟大的。此时紫菀的皱眉与苦恼,特里修拉无意识的行为和对待幼儿的僵硬,柯瑞森特自身对这个小插曲的记忆和看法,无论是哪一个小小的片段都无关紧要地与未来紧密相连。纵使大千世界众生百态终其一生不过命运沧海中的一滴,会随着时间褪色,远去,被遗忘……仿若蝴蝶振翅,遗忘使得那些似有似无的影响败于因果与逻辑无法展现,却无法阻止种下的种子自顾自地发芽成长。许多年后的柯瑞森特妄想用理魔法解决一切家事问题的执着与努力,究其根源或许正是这一天的从天而降。然而此刻他们无法得知亦无暇关注,只顾及内心存放着的更加重要的惦念。
约定,托付,追寻。
幼子追寻着乐声,乐声引导着幼子。
她沿着螺旋上升的阶梯尽快地行走着——太慢则心焦,太快则杂响。木质阶梯吱呀作响,二楼的走廊背光而晦暗,目标的房间房门虚掩着,有光线从中散出来,纤尘可视。如果幼子再大一些或许能够对演奏者进行各种猜测,或许会抱着某种希望门后的就是一直不曾出现的最后的那位的激动心情……但当时的幼子实在是过于稚嫩与无知,她没有任何希冀,亦没有任何奢望,她只是单纯地被美妙的声音迷住了,甚至不知道乐音是出自人类之手的。
所以她毫无畏惧地打开了那扇门——
——轻闭双眼的美丽少女,纤长白皙的十指在奇妙的大道具上飞舞着,从而编织出了声音。少女长发如瀑,是天空庞大包容的颜色;一袭白裙素雅端庄,与漆黑的大道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虽然合着双眼,少女的动作依然流畅而准确,即使对音乐一无所知的幼子也能感知到美感。乐声减缓,最终收尾,少女也立起身来,看向呆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幼子,莞尔而笑,提裙行礼。
“你好呀,喜欢音乐吗?”少女发问,声音像春风一样柔和。
“音……乐?”
看着幼子略带困惑的神情,少女随性地单手敲出一段旋律,并从幼子明亮的双眸和绽放的笑容中得到了她所想要的回答。
“欢迎你,喜欢音乐的小小的柯瑞森特。”
“……柯莉!”
像是对着柯瑞森特这个叫法条件反射的抗议一般,幼子因此重新皱起了眉头,认真而严肃地指了指自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爱称。而少女只是端详着幼子,长久长久,始终挂着温柔而安静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柯莉。”和笨拙的男人不同,少女准确而自然地领悟了幼子的用意,但显然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做法:“我是萝拉(Lola),这是芙洛拉……黎塔,芙洛拉·黎塔(Flora·Rita)的昵称哟。所以柯莉,你也是柯瑞森特不是吗?”
一字一音逐渐靠近。
窗外和煦的风吹过,透明的窗帘如妖精轻薄的翅膀闪烁飘动,瓦罐里种植的小植株微微颤抖,阳光倾泻,少女半蹲其中,与幼小的女孩对视着,小心地牵住了对方的手,又在不被反抗后得寸进尺地将小小的身体拥入了怀中。
陌生而熟悉的温暖,令人舒心的香味,心情奇妙地平静,她想,这或许也是魔法。
“包含了母亲的心意的名字,柯瑞森特是个好名字哦。”和缓的倾诉和那个日子一般暖洋洋,少女贴心地使用着简单而发音清晰的语言,“柯莉很好,柯瑞森特也很好,都是爱着你的人给你的特别的馈赠。你只要在被这么呼唤的时候露出那样可爱的笑容,就足够让对方感到无比的幸福了,这不是很好吗,柯莉?”
幼子似懂非懂,只是慢慢回握住少女的温暖的手,眉头因为某种苦恼依然没有放松。少女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领着她来到大道具之前坐下,微笑着牵引那双稚嫩的小手落于黑白分明的键盘之上。
“来一起演奏吧,小柯瑞森特,烦恼和忧愁从来都是可弃之物。”
小楼中凝固的时光在这一霎那回忆起了曾经,又在之后转瞬飞驰而逝。
一切不由自主,一切顺理成章。
这即是柯瑞森特,只是柯瑞森特与芙洛拉·黎塔的初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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