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一群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远处围着一些人,一个贵族样的先生正在鞭打一个朝灵奴隶。马车还在边上,车夫坐在上面不为所动,好像已经看惯了这个场景。
一鞭子又一鞭子,一脚又一脚,她不清楚那个朝灵奴隶被打的理由,她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法律允许他们这么对待朝灵奴隶吗?
当然允许,洛蕾塔立刻得出了这个答案,朝灵人在这里是没有人权的,不,在大部分人眼里,他们连人都算不上。
就算隔得比较远,她还是看清了朝灵男子乱七八糟的头发发下的面容。脏兮兮的脸上泛着鞭痕,营养不良的身体因疼痛而蜷缩在一起,头发也无精打采,变成了灰不溜秋的垃圾色。如果他是个健康的人的话,应该长得非常好看吧。
视线突然对上了,那位朝灵人向这边看来。只是一瞬间,她却看清了他眼底的不甘、愤怒还有绝望。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反抗师父而被打的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如果不能专心地、诚心诚意地接受打骂,不露出诚恳的认错的表情,那么等待着的只有无穷无尽、更加猛烈的疼痛,这是洛蕾塔总结出来的经验。
贵族先生果然下手更重了,眼神的交汇只有一瞬,或许只是无意识的一瞥,朝灵人迅速低下头去躲避挥在脸上的鞭子,这一瞬间短得仿佛只是洛蕾塔的想象。
“讨厌的话就别看了,用这种方式炫耀自己权威的人,只会被大家疏远。”米尔顿结束了午餐,用餐巾擦了擦嘴并命令侍者售掉了盘子。
洛蕾塔收回目光,她这才发现,因为联想到自己,她看朝灵人的眼神及其冷漠和可怕,幸亏米尔顿先生没怎么注意到。
“我父亲厌恶朝灵人,他认为朝灵人不应该存在,连奴隶都不配做,所以他并不雇佣朝灵人,但是他非常唾弃这样子的行为。”他看了看那个打朝灵人的贵族,“我倒挺喜欢他们黑色的头发,在大陆的东边有一个叫远京的城市,那里是朝灵人的国度,真想去看一看。”
“远京的确令人好奇,但是那里也不安分。可是为什么是头发?”
说着,他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一直被人说这头发的颜色太诡异,所以我很喜欢黑色,总是想如果自己的头发是黑色多好。”
洛蕾塔又看了一下他的头发,那是淡蓝色的,的确有点违和。怎么说呢,如果是长发,并且配上一张女性的脸的话,完全就是一个大美人,但是男性的脸就有点……如果不是米尔顿长得比较温和纤细,恐怕就更加诡异了。
“以前也有人说我的发色太显眼。”洛蕾塔玩着自己红锈色头发的末梢。以前师父这么说过,发色太明显,不适合做杀手,但因为在其他方面有天赋才会把毕生技巧教给自己。
“是吗?我觉得很好看,很符合奥斯丁小姐你的气质。”
“谢谢。”
这个话题终止了。洛蕾塔喝完了已经凉掉的咖啡,对方才再次开口。
“关于那幅肖像……我想回报一下奥斯丁小姐。”
“如果是钱的话已经服清了,而且我也不会接受的。”洛蕾塔笑着摇头。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以我个人名义。我想,我能否有幸邀请您和我一起观看明日下午在海迷尔歌剧院上演的歌剧?”
洛蕾塔有点惊讶,完全没想到对方会邀请她看歌剧,而且还是在海迷尔,贵族们的聚集地。
对她自己而言,明天下午或许没有工作。与其无所事事地晃荡,不如去看歌剧,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漂泊不定的人,她并不想和太多的人扯上关系或者是加深羁绊,所以洛蕾塔内心有点纠结。
她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人,满满地诚恳与期待。
“嗯,可以啊。明天下午我并无其他约会。”
“太好了。”对方喜形于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谈举止有些失礼,连忙道歉。
“没关系。那么我们定一下碰面时间。”
“请务必让我来接你。你只要明天下午一点前做好准备就行。”
拗不过对方的坚持,洛蕾塔只好答应下来,并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住址。
这样子的话,稍稍对明天有了一点期待,期待这个在自己几乎一尘不变的生活中的一点小水花。
洛蕾塔朝窗外看了一眼,朝灵奴隶和他的主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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