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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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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7 23: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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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K.2
谢利耶是被扑面而来的阳光唤醒的。
不，确切的说并不是唤醒，因为他的眼睛连一丝都没有睁开，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蜷缩起来，一边沐浴着夏日的晨光一边继续徜徉在梦境中。
洛克斯没有理会他，径自站在搬来的椅子上，轻轻将窗帘布拆下来搭在肩上，细心地将拉杆上的积灰擦去。擦完窗子\换好窗帘\收拾完散乱一地的物品后，他才靠近床沿轻轻推了推谢利耶：“我要换床单了，起来一下？”
犹在睡梦中的人平稳地呼吸着，半点反应都没有。洛克斯不由得嘟囔了一句“昨晚究竟喝到多晚”，也不多话，索性掀开薄被抄起床上的人直接抱到隔壁自己房间的床铺上，然后继续自己的扫除大计。
不知过了多久，谢利耶从朦胧的意识里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家装摆设，却也没太在意，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出房间。二楼空无一人，只有洗衣机运作的声音规律地传来。到处窗明几净，墙角的盆栽也泛着绿意，在阳光里肆意舒展。
谢利耶像平日一样，慢吞吞地走进洗漱间洗完脸，再慢吞吞地坐到餐桌前，盯着桌上的装饰花瓶发呆。昨天陪客人喝酒喝到四点，对睡眠不足的他来说显然大脑还没有完全开机。
蹬蹬蹬的声音响起，洛克斯的黑色脑袋从楼梯处冒了一半出来，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又蹬蹬蹬地下了楼，过了一会儿才又上楼来，钻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出了两人份的早餐。
“早，谢利耶。”
“早…洛克斯。”
两人互相打完招呼开始用餐。无论前一天多晚睡觉，只要在家就必须起来跟洛克斯一起吃早餐，是两个人不成文的规定。Red Dragon的一天就从这样安静的早餐开始。
“还是很困的话，吃完再去睡一会儿。碗盘放着我来洗就好。”洛克斯一边说一边收拾好自己的那份，很快又下楼了。七月的早晨已经有点暑意，但可能是托洛克斯彻底扫除了一番的福，一向不耐热的谢利耶今天却觉得很清爽，困意也随着美味的早餐渐渐消退。他收拾好了餐具，也慢悠悠地下了楼。
如同他所想的，洛克斯正在继续对一楼进行彻底的清扫工作。Red Dragon除了老板谢利耶外还有几位员工，通常会在开店的半小时前过来进行开店准备，营业结束后也会打扫卫生。洛克斯虽然时常来帮忙，但像今天这样仿佛一夜间沾染了洁癖一般，里里外外任何死角都不放过的认真架势，却是连年末大扫除时都没有过的。
至于让他这么有干劲的原因，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个。
今天……是尼恩格兰乐队来表演的日子呢。
谢利耶回想起那个叫做奈瑟的女孩：青春靓丽，纯真的气质中不经意又散发出一丝妩媚，的确是……非常有魅力。自从那晚被海涅带去认识奈瑟后，这个女孩就完全俘获了洛克斯的心，平时的闲聊也几乎都围绕着她转。谢利耶自问，如果占去儿子绝大部分注意力的人换成其他任何人，他都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少不得要失落嫉妒一番。但对于奈瑟这个女孩，他没办法产生一点排斥的心理，连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另一方面，让他觉得很有趣的是，洛克斯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那女孩却一直是浑然不觉得样子，究竟是假装不知，还是太天然了呢？
“……利耶？”
谢利耶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发现洛克斯正仰头看着他：
“你怎么站在楼梯上发呆？不打算补眠的话就来帮忙。”
八月的第四个周末是尼恩格兰乐队排练新曲的日子，奈瑟特为邀请洛克斯来当第一个听众——这在尼恩格兰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事实上，洛克斯和乐队的关系已经十分密切了。抛开海涅和文森本就是Red Dragon的常客不提，就连奈瑟也对他的意见相当看重。而洛克斯对乐队的热心也是有目共睹的：他不仅在Red Dragon前后张罗殷勤周到，还常常到其他PUB追他们的演出。
海涅当然清楚洛克斯的热情所为何来。奈瑟身边从未缺少追求者，但她既要忙乐队，又要兼顾学业，根本顾不上恋爱这回事。以她那副纤巧身体里粗比水桶的神经，除非是堂堂正正的告白，否则她绝不会把别人的委婉示好往那方面去思考；但如果贸然告白，结果也肯定是出局无疑。海涅一向把观赏奈瑟周围各式各样的追求者吃瘪当成一大乐趣，但如今对于这个将奈瑟当成女神一样小心翼翼、比谁都用心的少年，他却不由得想要推他一把。
“喂，洛克斯，你最近是不是在乐器行打工？”海涅闲闲问道。他有意引起这两个人的个人话题——互相了解是增进感情的一大途径嘛！
然而洛克斯微一点头，却没有接话。
海涅不禁暗中翻了个白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洛克斯对于自己的事情总是避而不谈。说起来，他跟洛克斯也认识了不短的时间，但对他的了解比奈瑟也多不了多少。海涅不由得回想起那天傍晚偷听到的电话内容——他究竟是跟谁通话呢？那么强硬的语气，前所未见……他转念又想到自己同一天收到的短信，心中一紧，些许的好奇心顿时烟消云散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浮现在他的唇边。然而坐在他身边的奈瑟对于他的复杂心绪和洛克斯的拘谨都一无察觉，兴致勃勃地追问：“在哪里的乐器行？”
洛克斯低声报出了地点。
奈瑟怔了怔，随即讶异地笑起来：“那不就是离我们学校不远的那家……我有时还会经过呢，却没有注意到。早知道就去逛一逛了。”
“我见过奈瑟小姐好几次了。嗯……奈瑟小姐的学生打扮跟演出时虽然不同，但也很可爱。”洛克斯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哦哦，这个直球！一边旁听的海涅挑了挑眉。
“什么嘛，如果看到了就跟我打声招呼呀。”
“……是，对不起。”
“诶，为什么要道歉？”
——啊啊，变成坏球了……海涅在心中啧了一下，赶紧开口：“奈瑟，后天上午没事的话，我们去那家店看看？正好我的吉他需要保养一下。”
“嗯，好啊。”奈瑟一口答应下来。
离开地下排练室、在街口与奈瑟挥手告别之后，海涅朝也要转身离去的洛克斯勾了勾手指。
洛克斯看着一脸轻佻的海涅，皱了皱眉，还是凑了过去。海涅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后天我会找借口临时不去，你要好好把握独处的机会。”
对着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洛克斯，他只报以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对……头痛……不用，我吃点药再睡一觉就行了……好好，谢谢关心……挂了。”
海涅将手机往枕边一扔，一只手臂无力地盖在额头上。明显比平时更高的热度从手臂上传递过来。
“这次可没说谎啊，奈瑟。” 他喃喃地说。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日光被厚实的窗帘牢牢挡住，整个房间依然一片昏暗。海涅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睡，汗水打湿了发鬓，四肢却渐渐发冷，不自觉地揪住被子蜷缩成一团。虽然脑袋胀痛欲裂，但好歹残留了一点理智，提醒着他不能这样下去。
他伸手往旁边粗鲁地摸到手机，勉力翻了个身，就着侧卧的姿势点开电话簿，试图找到一个不介意麻烦的朋友。奈瑟……不行，今天就大方地让给洛克斯吧……文森……一定会被念……唉，文森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啰嗦……他的手指笨拙地翻着联络簿，然后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个名字——
「伊斯雷」
海涅握紧手机，将脸埋进枕头里。
他觉得头更痛了。
三年前，他曾经跟这个叫做伊斯雷的男人交往过。
说是交往，起因却是一个玩笑。那时的伊斯雷才16岁，却谎报年龄装成大学生，混迹于S城各个酒吧之中，几乎未被拆穿过。那份少有的早熟气质里混合着偶尔不小心泄露的符合真实年纪的纯良，配合那张骗人一样的帅气脸蛋迷倒了不少男男女女。在一次聚会借着酒兴的众人起哄中，两人半真半假地交往起来。
双方都没有认真的意思，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比所谓的夜晚朋友更亲密一点罢了。
直到有一天，海涅发觉自己已经一脚踩在了名为恋心的甜美陷阱边缘。
自打意识到这一点，他便在这场感情游戏的角逐中——他所习惯的、一向游刃有余的游戏中，头一次渐渐失去了控制力。自救一般，他向伊斯雷提出了分手。两人退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偶尔见个面或者发个短信笑话。之后没过多久，他接受了文森的邀请，来到了A城。
他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却没想时隔这么久，光是再次会面这件事就能让他动摇到这个地步。自从接到那条短信后，他曾经生起数次换号码的念头——哪怕是现在，只要把手机卡取出来扔进垃圾桶，他就不必再被重逢的恐惧和期待交互折磨……虽然理智如此鼓舞着他，手指却在那个名字上不自觉地滑动。
他应该已经在A城了吧……如果，现在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生病了，他会不会过来？
——你怎么这么蠢……
脑海中似乎有人在大声地嘲笑自己。尽管屋外日光烈烈，他却觉得四肢都要冻僵了。
“海涅？你在吗？”
“海涅先生，请开门！能听到吗？”
浑浑噩噩间，海涅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同时从客厅方向传来了拍门的声音。他发了一下呆，才意识到有客人来了。用力甩了甩钝重的脑袋，他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
来的是他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海涅你……”
奈瑟被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两颊通红，跟平时大不一样的乐队伙伴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令人吃惊的热度。她连忙跟洛克斯一起将海涅扶回房间。
趁着奈瑟去开窗通气的间隙，海涅一把揪住洛克斯的领子，声音嘶哑地开口：“你这家伙在搞什么，为什么把奈瑟带来这里？”
“奈瑟小姐说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怪怪的，她很担心你。”洛克斯小声回答。
“但我前天说过了吧，要帮你制造机会……你就不担心我装病被拆穿？”
“可你是真的生病了。”洛克斯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幸好我们过来了，你这副样子不止奈瑟小姐，我也很担心。”
“……受不了你们。”海涅抱怨着躺进薄被中，只把后背留给他。
洛克斯笑了笑，转身与奈瑟出了房间，商量着一人去买药，一人留下来照顾海涅，顺便做一点能给他补充体力的易消化食物——计划虽然是这样，但当洛克斯打开冰箱，看到除了罐装啤酒再无他物后，不由得大大叹了一口气。跟海涅打了声招呼后，两人又一同离开了海涅家。
啪嗒一声上锁的声音响过，房间再度恢复了宁静。
敷在额头上的湿毛巾让海涅感到了一丝平静，只是阳光有点刺眼。他闭着眼，安静地等朋友们回来。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摸到了手机，随手按下通话键，有气无力地应答——“……喂？”
「总算肯接我电话了？」
带着笑意的男性嗓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海涅瞬间睁开了眼睛，脑海霎时一片空白。
「上个月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接，害我犹豫了好久，直到过来这边才敢再给你打打看。我还在想，万一次数多点让你烦了，干脆换个号码把手机卡扔进垃圾桶，那我该怎么办。」
“……”
「知道吗？为了你，我才过来A城的。见不到你的话我来这边就没有意义了。」
海涅觉得自己绝对是幻听了——他居然听到伊斯雷对自己说了最不可能的一句话。热度好像又上升了。他握住手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几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定是发烧的原因，他的牙齿居然在打颤。
“伊……”
「我都厚着脸皮讲了这么多了，回句话好不好？你在听吗，洛克斯？」
海涅瞬间僵硬了。他呆呆地将手机移到眼前，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那一部。
这是谁的？对，洛克斯……洛克斯…………
等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已经挂掉电话重新缩回了被窝。
“我们回来啦~”
奈瑟轻快的声音从客厅方向传来，随后是有人走进房间的声音。那个人捡起掉落在枕旁的湿毛巾，看了看紧皱着眉缩成一团的海涅，在床边俯下身来，干燥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海涅的额头——
“海涅先生，头还是很痛吗？”
“……”
沉默降临了几秒。就在洛克斯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海涅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枕在了眉心。
“很痛……痛的快要哭出来了唷……”
- TBC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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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8 01:16: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