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乌秋 于 2014-12-28 23:32 编辑
五，特勒里·利亚顿 . 走进灯火辉煌的饭店大堂，立刻有衣冠楚楚的侍者殷勤地前来询问，乌秋简单交代之后，被领进餐区。 青鸲很快发现了哥哥，振臂迎接。乌秋弯腰吻了乖巧动人的妹妹，随后就坐。凯招呼来侍者呈上菜单，乌秋简单翻看几眼，只点了一杯咖啡。 “怎么？你是怕赶不上我们的速度，所以干脆直接和我们一起进入饭后甜点环节？”凯恩斯一边端起酒杯一边挖苦好友。 乌秋含笑摇头：“刚才吃过了，亲戚比我想象中还要热情，实在不好推托。”说着他看了一旁略带不安的黑鹫一眼，搭在米白色刺绣桌布上的纤长手指，不着痕迹敲了几下，以示安慰。 “倒是你们，不和我讲讲今晚游乐园的趣文吗？” 青鸲意外兴奋起来，滔滔不绝讲述起凯恩斯先生如何风趣幽，潇洒大方；同行的苏尔蒂哥哥如何宽和礼貌对她关照有加。说着说着突然止住话题好奇问道：“哥哥进来时没有看到苏尔蒂吗？他刚刚离开哥哥就来了。是位金色头发，相貌出众的青年，唔……大概有这么高。”青鸲举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高度，乌黑清澈的眼睛期待的望向兄长。 乌秋悄悄递给凯恩斯一个询问的眼神，面露难色：“好友你到底带来了一位怎样的人物，竟会让二小姐如此兴致勃勃？” 凯恩斯早就忍俊不止，他连忙拿餐巾擦拭嘴角，正色答道：“那可是一位非常正直绅士，乐于助人的好青年。当他听到阁下的妹妹要与他同校就读夜班的时候，曾大为不解：‘为什么这样年轻的小姐要读夜校？而非白天正式来校学习呢？’我只好向他解释，因为小姐祖上遗传病史，导致她不能直接触阳光，只能在太阳下山之后才能外出，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保持着对学习的热忱，坚持前往学校读书。这点令我的学生大为感动……”凯恩斯停下来喝了一口酒，继续天花乱坠的讲述：“最后，他表示，作为这样年轻的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该傍晚去学校——并且还是走读生，所以他主动提出，如果需要，他可以作为青鸲小姐校外辅导，在课程之余，把功课和书籍亲自送到府上。” 乌秋手里的咖啡杯险些滑脱，连忙端正。 “等下，作为校方教师，您没有及时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这是学生的善举，再说，只是偶尔在放学后去您府上送一些功课给二小姐，这种不思回报，助人为乐的精神，难道不该值得推崇吗？”凯恩斯毫不掩饰的大方的为自己的学生骄傲。“何况又是送去您家，安全上我想是有保证的，对吧？还是说，您觉得这样会影响到您的生活起居？” 把一个健康活泼的年轻人类在傍晚时分送到血族家里，不影响才奇怪吧！ 乌秋只觉得这一刻的遭遇简直比他支身前往吸血鬼酒吧还要来得凶险万分，他不觉扶住额头沉思：“到……不是影响，只是……” 青鸲此时可怜巴巴勾着哥哥西服袖口摇晃：“哥哥，苏尔蒂人很好，他眼光独到，不仅陪我玩，还给我讲了好多游乐场上的物理原理，非常有趣。哥哥，如果是他来家里教学，我可以答应不去学校……” 对面端坐的黑鹫此刻也传来讯息，他诚恳的双眼仿佛在担保，只要是对小姐和少爷好的人类，他黑鹫保证绝不伤害对方，绝以此人为食。所以请少爷放心的答应吧…… 可根本，他担心的就不是这些啊。 那春雷之声，明明还在他心里隐隐作响……犹如警报。 乌秋哭笑不得，握住愁眉不展的妹妹的小手：“如果妹妹信得过他，哥哥自然也相信。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苏尔蒂先生了呢？”说着他忙向好友投去求助的目光。凯恩斯立刻领会，从旁协助道：“不会。实际上你来之前我们就在饭桌上把这件事都安排妥当了。” 凯恩斯！ “所以，只要家主点头答应，这件事基本就算大功告成！” 在这种推波助澜下，乌秋再怎样狼狈的对好友暗示也无济于事，青鸲小姐抽出手轻盈跃下座椅，走到哥哥近前，将小手抚上兄长脑后，向下一按。 “成了，哥哥答应了。” 凯恩斯笑得简直要趴到餐桌上，被乌秋不客气地捏住了手腕。他也不挣脱，反倒翻开好友愤懑的手掌，放入一物。 “我帮你照顾了一晚上妹妹，又给你找了一位这么好的辅导，你是不是该谢我？也帮我一个忙？” 乌秋低头看了看手掌上的物品，一个缀有蝙蝠侠挂坠的红黑相间的小U盘：“这是干嘛？” “别担心不是非法文件，物理课教程，本来答应今天考给人家的，结果光顾着游乐场忘了还。明晚不巧我又约了别人有事，所以作为今天的报答，你是不是可以为我送一回快递？” 乌秋捏起U盘，却是不难：“这个可以，怎么送？” 只见凯恩斯眼角泛出笑意：“明天我和他约好时间地点后再告诉你。” “好。是什么人？” “你刚见过，我的学生。” . 初夏之夜像一支明亮的烛光在屋外闪耀，是那样安静，没有一丝风，静得俗念全消。夜色深重，树冠在和风中轻轻的摇曳，栗子树开始在晚凉中散发它们夜间的芬芳。在树梢后门，月亮已经泻下朦胧的银光。 乌秋独自站在阳台，依靠石栏，身子向外探出，他扬着脸，温情脉脉地仰望高空，天幕上铺展开的云朵间，一轮银亮的圆月高悬，向沉睡不醒的城市洒下澄黄慈爱的光辉。在他的脚下，花园深处的树林与别墅之间，偶有一两道回旋的黑影一闪而过，转眼消失无踪，忽然又从黑暗的另一端破空而出，张开双翼无声滑行，宛如鬼影，乌秋的目光也随着这些暗影沉入无底的黑暗与沉寂中去了。 然而在他心底，却油然生出另一个模糊的影子，它从黑暗中飞出，幼小而坚强，它伸展双翼，扑面而来，一头扎进乌秋怀中，乌秋忙不迭将它拥住，臂弯里却空空如也，那束影子穿透他的身体，飞入房间，化成高脚雕花红木几上摆放整齐的那枚小小的蝙蝠吊坠，安稳平静的躺在他的手机旁边。 乌秋抓起U盘，收进上衣口袋。 . 时光似乎已经沉沉入睡，黑夜像头懒洋洋的没精打采的野兽匍匐在公园之内。 乌秋比约定时间更早到达了双城公园。按凯传来的消息，苏尔蒂通常会在周六下午先去图书馆呆上两到三个小时，之后再和朋友到附近的学校或运动馆打一会羽毛球，稍晚些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餐，日落之后，如果天气清爽，他会离开热闹的饭馆和同学们独自前往学校附近的公园散步。今天他们便是约在晚饭之后，到学校附近最大的双城公园内女神雕像花园广场西侧第三张长椅处见面。 乌秋来得很早，太阳一下山，他便驱车前往，基本是自动忽略了晚饭时间。这时候公园内游人并不多，寥寥无几的行人穿梭在绿荫碧壤之间，乌秋寻着路标一路找去，很快来到女神花园，广场西侧蜿蜒伸展的绿荫道左右穿插摆放着深褐色木质靠背长椅，长椅旁生长着茂盛高大的灌木，米黄色小团花点缀在如屏风的植被之上，环境优美怡人。乌秋慢慢地从宽阔敞开的大道折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径，路边树梢上泛着银光的枝叶，似乎在高处拥抱，而树下夜色正浓，昏暗一片。周遭寂静无声。只有周围草丛里发出的轻微的嘤嘤虫鸣，像细雨落在嫩草上、草茎互相轻轻触动发出的轻微振颤，向那踽踽独行的男人拂来。 远远乌秋便看到约定好的第三张长椅上已端坐一人，深灰色中长风衣里伸出两条裹着黑色西装裤的长腿，上身微微斜倾，倚在长椅扶手上正埋头专心致志查阅手机，浅金色的短发整齐的梳理着，在夜晚昏暗的树影里看上去异常夺目，如无际夜幕上展露出的第一颗璀璨的星芒。 乌秋不忍打扰，悄然坐到他身旁。摸出U盘又看了一眼蝙蝠形的小吊坠，突然童心泛起，拎起它，让那小蝙蝠忽忽悠悠飞到身旁坐客面前，低声问道：“你也喜欢蝙蝠的样子吗？” 少年并未如预想中的大吃一惊，他只是微微一怔，警觉地将身体向椅背上靠去，直到距离拉开得足够安全，这才转动下颚，并不看蝙蝠吊坠，而是将目光直接扫上乌秋的脸。 同样是翡翠般晶莹剔透的绿宝石般的眼睛，不同的是这双眼深如幽潭，不可见底，不带任何感情，冷寂凌厉。 乌秋也吓了一跳，原来是认错了人，他连忙收回吊坠，歉意地站起身。对面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确实不同，无论年龄还是体型都比苏尔蒂大出许多，除此之外，两人所散发出的气质也相去迥异，一个由犹如阳光雨后青绿的草地，一个恰似深山僻野间苍郁的森林。 “抱歉……我想我认错人了。” 男人没有说话，这时候他的眼睛才转向乌秋垂下的拳头，淡淡答道：“蝙蝠？我喜欢。” 乌秋心中一动，俊美的脸上立刻泛出笑容，他并不接话，只冲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再不看他的眼睛，后退一步，打算离开。不想那男人突然冷笑起来，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昂着下巴目光露骨地打量着乌秋。 就像猫鼬盯着毒蛇，猎人盯上猎物。 乌秋停止脚步，几步间他已有所察觉，狭长的眼中突然涌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直射进男人双目。 两人虽然初次见面，却莫名产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仿佛两人从很久之前就有着不可名状的关联，如同千百年前印刻在血液中的记忆。 蝙蝠……我很喜欢呢。 乌秋全身戒备，正如对面的男人一样，有着一触即发的架势。 “抱歉，我认错人了。”他再次声明，无意冒犯。 男人泰然自若地点头接受他的解释。 “没关系，我想……这也许是天意。很高兴认识您，我叫特勒里，特勒里·利亚顿。”金发碧眼的男人伸手过来，乌秋避无可避，只得伸手回握，手指在对方的掌心中一触即分，如蜻蜓点水。他并不是惧怕，也不是逃避，他几乎可以猜出对方的身份，再凶猛的猎人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何况他们都是只身一人——自己无牵挂，对方无援助，他根本无需退让。然而，令他迟疑的问题还是存在的，相约的时间已近，如果此时在此地和什么人做出难以解释的举动，他并没给自己找好理由，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少年。 “我名乌秋。” 男人没让乌秋的手成功退开，而是迅速无比的将毫无体温的手指抓在掌中。 “这名字很少见，乌秋先生不是本地人？” 乌秋讪笑，手与手紧密连接着垂在两人之间。 “祖上有土耳其血统……” 男人双眼中掠过一丝惊诧与兴奋，显然他对于乌秋的身份抱有相当兴趣，然而站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的立场，他又不便做出更明显的探究。 “难怪您看起来……与众不同。” 乌秋立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免苦笑敷衍道：“哪里，我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这次您也是来本地旅游的？” 聊天不要紧，这时候还坚持握手不放，时间是不是有点过长了？！ “我家在此地有处祖产，这次回来算是度假。” “真巧，我也是刚到这里不久，乌秋先生也是这几天才来吗？” “一月有余……” 特勒里突然放开乌秋，把手再次放回到风衣口袋中。“虽然已到春天，早晚还是偏凉，乌秋先生要注意保暖才好，您的手……一直冷得没有温度呢。” 他说着话，声音清亮缓慢，字字可辨。说完，他不慌不忙将眼神从乌秋脸上移开，透过垂有黑色长发的肩膀，投向后方。乌秋这才有所意识，连忙扭回身，只见在离他们不远处站着斜背挎包一身时尚运动装的苏尔蒂。 终于被人发现，苏尔蒂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紧张起来，他扯了扯书包带，紧走几步来到两人近前：“抱歉，我是不是迟到了？” 乌秋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并没有，是我想早点过来散步。正巧，遇到了——”他将手伸向身后的男人介绍：“特勒里先生。我曾误把他当成了您。” 特勒里保持着惯有的微笑，迈上一步向新来的少年伸出手，两人握手之后，特勒里显得若有所思。 乌秋不打算再给他任何插手机会，率先横挡在两人之间：“既然您已经到了，我们这就过去吧。”说着挽起苏尔蒂的手臂：“晚安，特勒里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特勒里让出半步，对两人微微欠身：“我也很高兴认识两位，晚安。” 苏尔蒂此刻似乎对两个男人之间擦起的微妙的火花并不能十分理解，不过相较“完全陌生的人”与“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又是凯恩斯老师托付的人”之间，无论情感还是理性上都更偏信于后者。 所以他在乌秋挽起他手臂时并未拒绝，直到走出小径转上大道，确定第三个人已经听不到对话的时候，他才压低声音询问：“那个，我们要去哪里？” “只要离开此地。” . . .
~嘛~ | 
楼主
发表于 2013-5-12 14:04: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