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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伊斯雷

[主线] SA411 血染的凯旋[0902更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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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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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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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芒圣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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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6 17:49:0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鄉又在文里狠狠耍了一把帥WWWW
文字真棒,一口氣讀下來意猶未盡——敲碗求下文

是說……借被子從某方面講是個可愛的人呢WWW

点评

噗……  发表于 2013-8-11 22:47
這種情況不是都會翻白一下看看嘛XD  发表于 2013-8-11 22:38
是说……?多谢支持~  发表于 2013-8-11 21:13
「我们终将归去。从这里,回到万物初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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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副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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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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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魔法A剑A

发表于 2013-8-7 23:37:09 | 显示全部楼层
表弟真棒!!!!!!【原谅向来词穷的表哥……

点评

词穷的表哥好萌~  发表于 2013-8-11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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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金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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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①⑨⑨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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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诺·克莱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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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红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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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A匕首E格斗C投掷E演唱C读唇术豪饮饕餮动物驯养野外生存潜行

发表于 2013-8-8 14:05: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子墨 于 2013-8-8 14:07 编辑

喂喂……这是……什么………………鬼爱好啊……(#°Д°)☞很好玩吗!(
觉得有点嘴贱的阿斯特利好萌啊我是不是一个人……
总觉得女佣的事和借被子(跟风喊起了外号(。)一起讲肯定里面有联系呢
其实我挺在意标题到底指的什么……总之期待后续XD

点评

女佣和借被子的联系会慢慢展开的,我也觉得阿斯特利好萌的【你不是一个人~  发表于 2013-8-11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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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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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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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希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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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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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7 BP

理魔法SS剑S空艇驾驶历史政治C兵法B

 楼主| 发表于 2013-8-10 20: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RE: SA411 血染的凯旋[0810更新3-4]

本帖最后由 伊斯雷 于 2013-8-10 22:08 编辑



       阿斯特利每次出场都自带喜感,不管是画还是写都让人感到轻松自在,相比之下伊斯雷就……[。
       揭被子真是好黏啊,黏嗒嗒起来迂回曲折没完没了,想吐槽的各位请自由地……
       插图换了好几种纸,用来画揭被子那张特别奇怪,画出来也特别奇怪……[我又在学画的路上摔了个马趴]




III


      凭心而论,阿斯特利不太喜欢森染的冬天。
       不比北部的肃杀严冬,这座被山林湖泊层层环拥的谷地城市即便在十二月里仍然草木繁茂,只是那些披离枝叶不再新洁,变为陈旧的灰绿,沉默萧索地依偎在因阴晦而变得低矮的天空下。寒冷并不凛冽,但却无处不在,像一件透明的湿布衫一样黏在身上沉甸甸挥之不去,穿透皮肤一直渗入人们的骨髓。要是再加上动辄连绵三五天的冻雨……
       阿斯特利不知道那些本地人做何感想。反正他自己的腰背腿脚都跟生了锈似的,稍一欠动就发出阵阵酸楚的哀号。难怪这儿的人看起来个个儿硬梆梆。尤其是那位仁兄,估计是连脸都冻僵了……他想,一边将手指埋进怀中爱珀小姐厚实致密的白色长毛里。
       ——暖和!可惜你胖得滚瓜溜圆,不然搭上肩倒是一条好围脖……他把这只雍容华贵的纯种碎银长毛猫又揣紧了些。别看胖,这畜生的心思可狡猾得很,上次捉到就花去整整三天,结果为了带若桑脱身,又把她给扔出去了,重新找起又是好大一番周折。而且这位娇贵的大小姐似乎对尾巴被拽的事衔恨颇深,这回抓准机会,照着他的脸上狠狠给了几下子。
       阿斯特利当然不会白吃这个亏。交差时,他指着自己的脸颊向委托人狠狠控诉了一番爱珀小姐的蛮横暴力,虽然没能饶下额外的膏药钱,但总算抵消了延误约定期限的罚金。只是当她离开自己怀抱的时候,他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淡淡的依恋:
多好的一个暖炉,没了……
       为了弥补这份空虚寒冷,他决定顺路兜到市政厅去,看看前两天若桑的案子解决了没有。

      
       “您说要见执政官阁下?”
       市政厅来访接待处的文员翻着眼睛,看着揣着手、瑟缩着脖子的阿斯特利。“您是哪位?预约了吗?有何贵干?阁下今天在下议会出席咨政会议,没有时间……”他连珠炮地向阿斯特利问了一大串,不等待他的回答,把目光越过他的肩膀:“下一位——”
       阿斯特利被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挤到一边去了。还不如开宴会呢——他想。不过他也没指望真能就这么见到执政官,只是来碰碰运气。他裹着粗呢斗篷走出市政厅大楼,拐向后街的警备队,找到一个值日警员。
       “我想了解一下前两天执政官阁下特别指派的一个案子的进展——那件朝灵诱拐案。”他预料着对方的盘问、推阻、拒绝,特为用洞悉一切而讳莫如深的口气说。
       这副架势还真管用。值日警员只飞快地打量了一下他敝旧的衣着,什么也没问,就直接将他带到一间小接待室去。他请访客在那里稍等片刻:治安官先生马上就来。
       阿斯特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架起一条腿,舒了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见到治安官,看来那位利亚姆老爷还真是跟他们好好交待了这个案子。自己没看错人——但愿……他想起执政官对若桑说话时那温暖的声音,以及和自己握手时明亮、洒然的目光——在与那目光对视的一瞬,他几乎产生某种错觉,仿佛对面这位身着华服的青年竟是自己的同类……
       他苦笑着摇摇头,挥去这不切实际的臆想。壁炉中的橙黄色火光微微摇曳,毕剥作声。他觉得身上微微发汗,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斗篷脱下来,会客室的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阿斯特利站起身,伸出手去,但对方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只略一点头,径直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了。
       “敝人便是本城治安官,波拉克·约尔达尼德。”他说。这位治安官生着长长的腰身、长长的脸,头顶光秃秃的,挺括的燕尾服下伸出两只细细的脚。他皮肤苍白,嗓音柔声细气的,但打量着阿斯特利的灰色眼睛却十分逼仄、锐利:
       “——你的姓名?”
       阿斯特利顺势把斗篷脱下来,坐回座位上。他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治安官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举报人?”
       “……对。我想问问这个案子怎么样了。”阿斯特利觉得治安官的态度有些不妙,不过这时候打退堂鼓也来不及了,索性还是做出底气十足的样子:“警备队抓到那帮人了吗?那个男孩得救了吗?”
       约尔达尼德治安官站起身来,负手绕着阿斯特利踱了一圈,在他身边站定了,将目光居高临下地投向他。
       “我很难想象你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跑到这里来……”他用柔细而冰冷的声音说,“虚假报案之后,还不赶紧溜得远远的,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问进展?”
       “等等……什么叫虚假报案?”阿斯特利瞪大双眼。他在沙发上扭过身子冲着治安官,“我和若桑说的都是真的!执政官阁下可是答应要彻查这个案子的!”
       “执政官阁下?”治安官轻笑了一声,“刚刚上任,椅子还没坐热呢,那位阁下能了解什么情况?全城的贫民区都排查过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人血魔窟。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种事情在民风淳朴的本城就不可能发生。倒是你带来的那个女奴隶——”他斜睨着阿斯特利:
       “我们检查过了,她曾经服用过强烈的致幻剂……”
       “她不是说过了吗,那些人逼她喝下可疑的东西!”
       “如果这也是致幻剂的效果之一呢?以她当时的状态,根本分不清真实与幻觉。你觉得她的那些噫语能够成为证词吗?没人能证明她是如何喝下那东西的,是被人所迫还是自愿为之。谁能保证她不过是想找点乐子、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却一不小心嗑药嗑过了头?”
       阿斯特利一时说不出话来。
       “…………若桑现在在哪儿?”半晌,他问。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约尔达尼德说,“我甚至不用见你。只是我觉得应该当面给你一个警告——”他阴冷地盯着阿斯特利:
       “你最好别再提这个案子,别再拿这些莫须有的胡言乱语去骚扰任何人。你也许不知道,《市民法》里可是有‘扰乱政府部门秩序’这一条罪行的。如果你再不谨言慎行,我会毫不客气地请你吃鞭子吃到饱!来人——!”他扭头向门外尖声叫道。
       “好了好了……”阿斯特利抱着斗篷站起来,“我这就走,自己走……”
       “把他叉出去!”治安官无视他的自觉,对闻讯赶来的两名警备队员下令道。
      
       波拉克·约尔达尼德站在接待室临街的窗前,看着部下把松绿短发的青年推出大门、搡到街面上。青年的斗篷掉在了积水的石板路上。他没有抗争吵嚷,只是默默地把它捡起来团成一团拿在手里,在冰凉的冬雨中离开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是赏金猎人,其实和市侩混混也差不了多少。看他那副窝囊的样子……约尔达尼德对赏金猎人这一人群从来深恶痛绝。在他心中,这些私家侦探从来不知遵纪守法为何物,要么飞扬跋扈以身犯禁,要么奸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但干扰警备队的正常工作,还动辄横夺他们的功劳……就这样,竟然还允许他们组建公会——简直就是给贼窝挂上“合法营业”的执照!
       他深深吸入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稍一平复心情,回到办公室,写了一张便条交待给自己的贴身侍从,叫他立刻送去骑士团总部给那位大人,然后就拿起已经完成的调查报告,准备动身到市政厅去。
       只要让执政官阁下在这份报告的结尾处签下尊名,这件事情就算圆满解决了——他想,忽然注意到封面的装订孔有一个打偏了两毫米。
       他皱眉揿铃,叫进秘书来,下令将这份十数页的报告立刻誊写一份重新装订。
       “避免一切偏差。”他用他那柔细的声音强调道。
      
       波拉克·约尔达尼德对于自己的严谨、规范一向有着绝对的自信。在这严谨规范所导致的三十分钟的意外耽搁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端坐在执政官执务室的客椅上,坦然回视着对面蓝发青年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约尔达尼德当然不认为他的新上司会对这份调查报告的结论感到满意,但他确信这个结论是无懈可击的。这就足够了。
       “我不得不说,您为这个案子的确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青年执政官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桃花心木矮几上的报告书,口气中甚至带着三份嘉许:“竟然对贫民区进行了三次拉网式的大规模排查——这么大阵仗,动静恐怕连时茵都听得到了。”
       “鉴于您对这个案子的特别关注,下官不敢怠慢,在第一时间采取了最彻底有力的措施。”
       “当然,当然。至于一无所获,当然不是任何人的责任。你们已经尽力了。”利亚姆·阿尔卡纳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约尔达尼德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感谢您体谅。——那么,可以请您在这份报告上签字吗?如此下官就可以结案归档了。”
       蓝发青年摸了摸下巴。
       “若桑服下的致幻剂的种类,检查得出来吗?”
       “如报告所言,那个女奴被警备队接管时,并没有表现出特异的症状;被强迫服下药水也只是她个人的供述,既无法确定真伪,也无从查起……”约尔达尼德发出一声细细的冷笑:
       “恕下官直言:您不能对这些朝灵奴隶的卑劣心性抱哪怕一丝的期待。叛逃离家,却又走投无路,就这么回到主人那里又怕被责罚,就编出被人诱拐之类的遭遇博人同情为自己脱罪……诸如此类的手段,下官这些年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青年执政官半是惊讶半是赞叹地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种情况……不愧是在任十余年的资深治安官。您的丰富经验确实足以令人仰赖。”
       “阁下谬赞,下官愧不敢当……请问,您可以签字了吗?”
       “啊,当然。不过您看……”
       就在此时,屋角的枫木座钟缓慢、锵然地敲响了。蓝发青年顿了口,等到它敲过六下,重归沉寂,才又笑眯眯地继续说: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而我不巧在‘雪松’有个约会。这份报告就放到明天签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毕竟,这个案子实质上已经定论了,不是吗?”
       约尔达尼德沉默了一下。
       “那么下官明天再派人来取这份报告。此外,关于那个女奴隶——既然您觉得已经定案,是否可以将她放还给所有人了?”
       “我建议您至少应该让她给您作一次焦糖苹果酱再把她还回去,”执政官挤了挤眼睛,“不过我恐怕到时候您就舍不得她了。”
       “很遗憾,下官患有风湿,医嘱忌甜食。”治安官的口声想必比他的医生还要严格许多,“所以,您的意见是?”
       执政官叹了口气,仿佛很遗憾似的。
       “我完全相信您的判断。”他说,耸了耸肩。
       波拉克·约尔达尼德得到满意的答复,就再次行礼,然后迈动细细的双腿离开了执政官执务室。他登上停在市政厅外的专用马车,吩咐到波拉迪安俱乐部去——那是城里首屈一指的高级餐厅,他一周总要去上个三四次。在轻微颠簸的车厢中,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途径的街道和被冻雨筛打的匆匆行人。他们像雨水一样在街道上瑟缩、汇聚,成为无声的灰色细流,沉默四散入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这是他们应当安于的轨道——约尔达尼德想。至于他自己,则行走在由官邸、沙龙、高级餐厅和俱乐部串连而成的光华之路上。这些轨道,无论灰败抑或璀璨,都是他多年来倾注心力恪守并维护的,而这也正是他的职责所在。
       不可倾颓,不可混淆。
       他回忆起执政官提到的那个“雪松”。他从没听过它的名字,但他确信它并不属于这光华轨迹的一部分。至于这位阁下——一个典型的公子哥儿,散漫、轻佻、不失聪明,也因而跃跃欲试,不安于自己的分位……
       不过,至少他现在该明白自己能够做到些什么了。
       约尔达尼德想着,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
IV
       更多的雨伴随暮色一同降临。
       深灰的翳云愈加低垂,遮蔽青空、不断洒下如针般冰冷连绵的细雨,仿佛要将一切颜色自这个城市之上洗褪而去。遽降寒气凝结成如雪似霰的白雾散入骑士团总部两翼的柱廊,掩没了环抱其间的青石广场,只余下东西两翼高耸的塔楼和正中主楼宏伟洗练的山墙漂浮在雾气之上如海市蜃楼般影绰隐约。一片迷茫之中,伴随着迅速由远及近的密集的马蹄声彻响,一队劲装骑士穿破迷雾,斜插广场疾驰而来。
       骑士们自广场西侧廊柱正中的石造拱门依次驰入骑士团总部的西庭,在庭中勒马迅速排成两列肃然静立。他们身上辰砂色的斗篷已经被完全打湿变为锈红,紧紧贴在马身上,自口鼻呼出的团团白汽遮没了通红的脸庞。为首的褐发少年拨马回转,耳际微微翘起的发梢有雨水接连滴落。
       辛苦大家了。今天到此为止,就地解散吧。勤务已经预备好了火炉——把自己和马都搞暖和些。”
       他扬声道,看到骑士们一齐行礼后纷纷翻身下马、牵着坐骑向庭院一侧的马厩走去,就将自己的马匹交给迎上来的见习骑士,直接走进西塔去。
       他登上狭长、幽暗的石头楼梯。在一片近似午夜的寂静中,晚风挟着暮雨拍打在高狭箭窗粗砺的砖石之上,悉簌声响隐约而切近仿佛深秋枯叶在脚下纷然破碎。伊斯雷不觉放轻了脚步。在短短一段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而去的阶梯上,在如晦的犬狼暮色里,他将全部气息没入这悄然的摧枯拉朽的音声之中——如此温柔,包罗万物,令他恍惚忆起生诞之先,于某个未名所在沉眠的岁月:悠长、安详,静谧而不孤寂,无明而不彷徨……
       那是一段仅可追怀、无从回溯的隐秘时光。
       于最后一道石阶之上浮现的,是二楼廊下中队长执务室虚掩门内透出的隐隐的暖黄灯光。
      
       “叫我说什么好!女神在上,如果硬要在您身上找出什么缺点,”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队长,我只能说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谦虚了,真的……您完全应该再自信一些!”
       “看,你在取笑我的肺腑之言—”答言的声音醇美悦耳,“请别认为我是在故作姿态。在我之外,确确实实还有其他优秀的人选,比如伊斯雷中队长……”
       片刻的沉默,然后是三两个人干巴巴的嗤笑声。
       “我是不知道他底下的人都怎么忍的。要是让那一位上来,我就回家种地去算了——看他成天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第三个声音懒洋洋、黏嗒嗒的。
       那个醇美的声音笑叹着重新响起。
       “大家对我是这样爱护,甚至因此对伊斯雷队长产生些许的偏见……我当然非常感激,但也不得不正言:我这位堂弟是难得的少年才俊,那么年轻,就肩负起整个阿尔卡纳家族的重任,他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我对他抱着十二分的欣赏和钦佩。只不过,作为堂兄,有时候实在不由得为他担心啊……”说到这里,它逐渐转低,并且愈发恳切了:
       “诸位试想,当年的族长,我的威鲁尔伯父费尽心思为那个小贵族的女儿冠以秘仪之名、把她推上皇后的宝座,结果又如何?阿尔卡纳家族根本就没有从这位纸皇后身上得到半分好处,反而白白让家督为她陪葬;而如今这位继承人……他似乎无意撤回先代押错的那一注,仍然把希望寄于那位纸皇后留下的孤子身上——这怎么能教人不忧心呐。”
       话音甫落,杂拉拉响起一片赞同和惋惜的喟叹声。
       “要是都像队长您这么有远见,那就好了。”
       “您完全应该向族里提出您的意见!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旁系子弟插不上话也就罢了,您可是族里青年一辈的代表,他们会听您的!”那个洪亮的声音说,似乎有些激动了。
       “不不,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马若罗,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是旁系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此外,开个自私的小玩笑:正因如此,我倒乐得省心,不必为那些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事情头疼。我没别的愿望,只要在自己的位置上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足够了……”它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转回热烈:“唉,各位,时间也差不多了,晚上想怎么消遣?我朋友的餐厅新聘了一位晓光来的名厨,还有空艇当日运来的新鲜的牡蛎、菱鲆和冻花蟹……”
       伊斯雷静静站在门外,听到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晚餐的菜色,就抬手在门上缓慢地敲响了三下。
     
       宽敞、温暖的中队长执务室中仍然飘浮着一丝方才轻松气氛的余韵。杰贝兹·阿尔卡纳倚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旁边围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副官,另一个是他属下的小队长、出身阿尔卡纳旁系的马若罗。还有一个同样身着小队长制服的人,正跷着腿坐在伊斯雷的写字台上,一看到座位的主人出现在门口,立刻像受惊的猫一样弓腰跳下地来,佯作若无其事地踱到同伴身边。他们的笑容如风化般从脸上破碎、剥落,有的垂下眼睛,有的则目光闪烁地看着头发湿沥、嘴唇青白的少年。
       沉寂只是一瞬。灿烂的笑容迅速在杰贝兹的脸上复苏过来。
       “啊,伊斯雷中队长,您辛苦了!看看,今天的天气真是坏——快来烤烤火暖和一下吧。”他用比平时更亲切热情的声音说,站起身让出自己的座位,“我们正在商量一会儿的晚餐,不知您愿不愿意赏光同去?”
       伊斯雷微微一笑。“请原谅我谢绝您的美意。”他向杰贝兹点头致意,就径直向里间的更衣室走去。他身上的寒气细而冰冷划破了行径之处的温暖空间。马若罗·阿尔卡纳不禁打了个寒噤。
       “队长,咱们这就走吧?”他低声说。但他的长官摇了摇头,又坐回沙发上。
       大约十分钟后,伊斯雷整装完毕,走出更衣室。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先将刚才那个小队长跳下桌时带倒的笔架扶起、摆放整齐,才坐下来,拉开抽屉,似乎要找什么东西。杰贝兹观察了一会儿,见他的神色并无异样,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站起身来:
       “既然您还有要务,我就先走一步了。请不要太过操劳。希望下次有机会和您共进晚餐。”
       他周到、得体地说,刚要在部下的围随下翩然离去,伊斯雷抬起头来。
       “请稍等,杰贝兹中队长。”
       杰贝兹皱了皱眉,微笑着回过头。
       “您还有什么指教吗?”
       “请问昨天的巡逻日志您是否已经完成了?我想在卡梅利塔中队长回来之前完成今天我的部分,然后及时转交给她。”
       杰贝兹微微一愣。这个月里,森染骑士团的十名中队长中有六名率部驻扎在城外的蓝减资源区,一名驻防圣盾塔内,而他、伊斯雷和卡梅莉塔则留在城内,两人巡逻、一人待命,逐日交替进行。昨天轮值巡逻的是他和伊斯雷。对,他想起来了,昨天伊斯雷也像这样先一步回城,将巡逻情况记录完毕后就把日志簿在自己回来的时候交了过来,然后……
       他舔了舔嘴唇。“噢,对,是有这么回事儿。您看,我忙得完全把它忘了……”他露出潇洒的、仿佛能够解释一切的笑容。但是伊斯雷似乎并没有领回那笑容的深意。
       “那么,您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呢?”
       杰贝兹脸上的笑容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您应该不会要求我现在立刻写完给您吧?巡逻日志需要认真、详细地记录……”
       伊斯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我明白了。看来您今天的待命任务比我想象中繁重。”他重新拉开抽屉拿出笔纸,“您不用着急。我可以先另纸记录,稍后再誊写到日志簿上。”他说着,一边飞快地写起来。刚写了一行,一道宽大的阴影突然落在纸上,遮没了本就微薄的光线。
       伊斯雷抬起头,发现杰贝兹已经走回来,挺着胸脯站在他的写字台前。
       “——您这是什么意思?”他高声质问道。那精致面庞上惯常的愉快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痛而凛然的表情:
       “我简直不敢相信……您是在说我怠于工作、玩忽职守吗?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了三年,又是同族兄弟;我拿您当作一个最亲近的朋友,而您,”他格外强调了这个字,唇边的短髭连同声音一起微微颤抖着:“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您竟然质疑我的品性、我的人格!?”
       伊斯雷一时没有跟上杰贝兹伤痛喷薄而出的速度。他努力理解着杰贝兹的逻辑,一时没有答话。身材高壮的马若罗也跟着走回来,站在杰贝兹的身边。“您的措辞太不妥当,”他瞪着眼睛看着伊斯雷,声若洪钟,“您伤害了杰贝兹队长的感情!”
       伊斯雷瞥了他一眼。“您是叫马若罗·阿尔卡纳吗?”他简短地问。
       马若罗涨红了脸,梗梗脖子,但终于没有再出声。之前坐在伊斯雷桌上的那个小队长靠在门上拖长声音开了腔:
       “唉,伊斯雷中队长,大家就事论事讲道理,您可别端出家督的身分来压人啊——”
       “将心比心,如果我是您,我会立刻带我的长官离开这间房子去享用一顿美味的海鲜大餐,而不是在这里煽风点火、作过了火候。”伊斯雷并不看他,转向杰贝兹:“很抱歉,我无意冒犯您。希望您不要误会。”他直视着杰贝兹,然而杰贝兹并没有碰触他的目光。那双湛蓝的眼睛只是庄重地、毫无目标地一霎一霎着,闪着水光。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样对我。您不但不尊重我的人格,对我的部下也不公正。”他说,脸色苍白,仿佛做出某种巨大的牺牲似的:
       “……恐怕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要么请您诚心诚意为您的言辞向我道歉;要么,就只有决斗了。”
       这一次伊斯雷并没有思索太久。他搁笔站起身来。
      
       杰贝兹光洁、饱满的两颊抖动起来。他更加快速地眨着水濛濛的眼睛,不看伊斯雷的脸,而是盯着他的脚下。就在这时候,靠着门的那个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执务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他顺势跌出门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算没扑倒在走廊上。“操……”
       他的詈骂刚发出一半就被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军靴声踩断了。第三位中队长,卡梅莉塔·艾泽特一边挽着披散着的红色长卷发,一边轻盈地走进来。
       “你们一个个儿杵在屋子中间干什么?”她环视屋里的几个人,讶异地眨着眼睛,最后把目光落在杰贝兹身上,“哦对了,杰贝兹队长,我刚才遇到团长。他要您尽快去他那儿一趟。”
       杰贝兹立刻向她转过身来。“啊,非常感谢您,艾泽特队长!您辛苦了……”
       他对她勉强展颜一笑,匆匆离去。他的随从们也默然跟随其后鱼贯而出。等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伊斯雷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您真的遇到团长了吗?”他问。
       “如果我没遇到团长,你当真打算跟他动手吗?”卡梅莉塔用手巾覆着头发,笑盈盈地反问道。
       伊斯雷苦笑了一下。“我想。可惜……”
       卡梅莉塔耸了耸肩。
       “你可惜对了,杰贝兹不会冒败落的风险。他那么说,不过是给自己凭空多垫一脚,想让你加倍低声下气而已——你抓了他的短儿,一句普普通通的道歉怎么够看?”她说着,笑起来:
       “可惜他没料到你竟然这么顺水推舟,也够坏的——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把他逼到死角,只要动他一根手指头,他就会惨叫着哭诉给全天下人说你把他凌迟了。”
       伊斯雷不禁莞尔。他并非不了解杰贝兹的伎俩。杰贝兹永远说得很多,做得极少。而他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一方面能够随时为自己的不作为提供正当而体面的理由,一方面则用夸夸其谈极力标榜自己微不足道甚至子虚乌有的功绩。当他袖手睥睨着为某件事情而努力的人们的时候,他脸上那不置可否的笑容表示:尽管他感佩他们的努力,但根据他的判断,不去做这件事才是更机智、更有远见的。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做,他又怎么能犯错呢?
       伊斯雷并非不谙这条维持体面的真理。但是偶尔,他也想将它攫住,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谢谢您,队长。您说得对——还不到时候。”他说,恢复了一向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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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  发表于 2013-8-12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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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 + 1 这个侧脸伊斯雷!
塞缇丝 + 1 效果拔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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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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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0 20:39:14 | 显示全部楼层

递上小花在前排泪流满面地坐好w
美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QAQ(不带你这样的

看看人家也是19岁怎么就能这么帅(摔了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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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我下次试试。  发表于 2013-8-10 22:10
团子好像很用力地编辑了格式……嗯,一个简单的办法,从word粘贴,段首4个空格,全文设置宋体,然后效果就很NICE了,包括引号都是非常漂亮的中文标点:)  发表于 2013-8-10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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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副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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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2 07:47:07 | 显示全部楼层
表弟真帅(¯﹃¯),part3的开头简直……就是我家里冬天的感觉嘛!【对森染的爱又加了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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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就是咱的家呀!表哥更帅~  发表于 2013-8-12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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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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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2 08:38:51 | 显示全部楼层
伊斯雷的文笔一如既往地这么好。图文双修什么的简直太讨厌了(不
很喜欢这篇文章的景致描写和心理活动,寥寥几笔就把人物形象勾勒出来,阿斯特利,朝灵的少女,和借被子都很棒,借被子的性格尤其出色。从现在看来应该是借被子做了坏事最后被打倒的故事,其中又涉及到阿尔卡纳家族之间的争斗,伊斯雷作为年轻的族长想要驯服那些旁支,怕是还要花费一番力气。
PS:还真是越来越帅气了呢,伊斯雷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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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使太客气了,您的文才是越来越赞。多谢支持!  发表于 2013-8-12 19:48
老大也好棒w 这里是抱住舔连赞美都说不出的渣渣233  发表于 2013-8-12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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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里的少年们啊,我把女神托付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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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金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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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D格斗E野外生存偷窃C

发表于 2013-8-12 09:38:34 | 显示全部楼层
咦想要评分结果发出来发现是点评??然后才发现压根没有那个按钮。。。图力文力都好赞更棒的是每个人物都很在意小细节
还有就是那种随着人物,连看客也跟着开始变得热血沸腾的感染力!虽然作为平民的珀西很讨厌权力集团的麻烦的纷争,不过这次的故事真是让人期待!伊斯雷先生你大胆地往前走噢呀!往前走!莫回头!!(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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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的我啊!  发表于 2013-8-12 21:09
多谢小姐支持,后面的情节会更加跌宕起伏的~[评分在右下角//////]  发表于 2013-8-12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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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can't help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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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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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4 16:25:1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章依然是阿斯特利大活跃,斗篷掉落和装订孔的小细节让人印象深刻
揭被子让我想起了某些同样冠冕堂皇的小人
http://i2.tietuku.com/5701e398abaf83bc.jpg(已入空港黑名单,勿念)
1.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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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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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魔法SS剑S空艇驾驶历史政治C兵法B

 楼主| 发表于 2013-8-16 20:36:01 | 显示全部楼层

SA411 血染的凯旋[5-6 0816更新 洛克斯出场——好搭档生日快乐~!]

本帖最后由 伊斯雷 于 2013-8-22 20:05 编辑


继续撒土。本来打算用更劲爆的情节给洛克斯庆生,不过进度赶不上啊,就先稍微意思一下下。
送上一瓶美容机油作为生日礼物^ ^





V
        

       弗鲁西娜·富斯顶开后院的铁栅门时,围栏上金雀花藤的叶尖还滴沥着断续的水珠。
       经夜冬雨终于在拂晓时暂告止歇。并没有灿然若揭的日出。天色只是迟迟地、无知无觉地亮起来。那是一种艰难而游疑的灰白色,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虚无的光,用单调、乏味的笔法将景物呈现在陈旧的画布上。在遥远的几个街区以外,也许可以听到森染又一个繁忙清晨的市声升腾、扩散,但这片大教堂南侧的贵族区,这一栋栋华宅的主人们,经历了惯例持续至深夜的沙龙和跳舞会之后,至少还要四五个钟头,才会从延余着衣香鬓影的醺然酣梦中醒来。
       至于像富斯女士这样的洗衣妇,或者厨娘,园丁,扫洒仆从……他们的工作当然也是在主人们的睡梦中——在太阳尚未真正升起之前完成的。
       富斯女士把洗衣盆中的剩水倒进巷边的排水道,抬头对着灰压压的天色咒骂了一句。雨虽说是停了,但看看这要死不活的天气,洗了衣服怎么能干?——但更不能指望有放晴的时候。到时候只能一件件用炉子烘干,费手费脚,还得当心不要又突然下起雨来又给淋了……弗鲁西娜·富斯多年来已经练就了一手绝活儿,只要闻闻空气的味道,就能估摸出森染的雨还有多远。每个冬天,她都像只烤炉上的狗一样,闻来闻去,跑来跑去。她一边皱着鼻子,一边琢磨今天是不是还有时间到隔壁茹尔克家的德尼莎那儿去喝个茶。她们早就约下了,就是一直不得闲……
       就在她一边闻着、一边盘算着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好听的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抱歉,请问这里是萨尔吉安子爵府上吗?”
       弗鲁西娜·富斯打了个喷嚏。她转过头来,发现一个高个儿青年站在阶下,正面带微笑向她发问。
这家伙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说起来刚才那边好像是一直有个人……富斯女士半下意识地把洗衣盆抱在系着深褐色围裙、因为发福而过于丰满的胸前,三层的下巴颏儿抵在盆沿上,眯起眼睛直盯着这人。该死,这小伙子还挺俊,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头发跟晴天儿似的……她想,把盆抱紧了些。
       “你是谁啊?”她反问,不太客气。会到后门来找人的,充其量也就是她们这一路人。另一方面,四十多年的独身经历告诉她,男人没有好东西,而漂亮的男人尤其坏。看他头发梳得光溜溜,衬衫外套见棱见角,一定是来勾搭府里的哪个小姑娘……!
       青年露出明朗的笑容:“请问若桑在吗?”
       弗鲁西娜·富斯愣了愣。
       “你……你等会儿。”她短促地说了一句,匆匆转身进门去了。
       一口气走到花树掩映的庭内,弗鲁西娜·富斯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心脏兀自在木盆底下嘭嘭直跳。她踮着脚从枝叶的缝隙向外张了一眼:那个青年站在街上,正对着水渠整理着衣领。得赶快告诉府里的护卫!——她想,又飞快地迈动起短而粗的双腿。特为打扮成个小职员的模样,以为就能骗得过她吗?太小看人了!若桑回来之后,管家已经通告全府,说治安官阁下特别提醒了:诱拐的犯人手段狡猾,没有确实证据,没法加以逮捕。但犯人还没死心,这两天很可能还会找上门来刺探情况,全府上下都要加倍防范;不仅如此,还详细告知了他们犯人的长相……
       一个淡青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没错!

       阿斯特利觉得那三个壮汉一定是变了什么戏法才同时挤过那个小小铁门的。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戏法,把他在等待的少女若桑为什么变成了三个壮汉。但他根本没来得及去想。他只是凭着本能感到了危险,但就这么一恍神,他已经被困在三角形的包围圈中。他在原地慢慢转着身,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试图用目光和对方沟通,但立刻明白这都是徒劳的:这些人眼中所流露的只有训练有素的恫吓;他们身上量体定制的、甚至比警备队制服还要威严光鲜的红号衣说明,他们到这里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按照命令施行暴力;而能够制止他们执行这一命令的,只有另外的命令,而不是申辩、哀求或者其他任何一样东西。但阿斯特利还是努力维持着无害的笑容:
       “等等,我不是什么可……”
       并没打算给他发言的机会。他刚一出声,三个人仿佛接到信号似的齐齐向他冲来。阿斯特利向旁边一跳,勉力闪过迎面一拳和左后方扫向胫骨的一腿,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右侧袭肘击正中肋下。猛烈痛楚伴随着骨骼喀喇声响在整个身体中鼓荡。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肩膀已经被从后面牢牢扣住,一只像铁杵一样的膝盖重重顶上他的腹部,一下、两下、三下……呼痛声哽在喉咙,酸苦腥涩的液体喷涌而出。他大声咳嗽、试图喘息,但仍无法制止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神经……
       有那么几分钟,他似乎是失去了意识,等回过神来,自己的脸已经抵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上。两只……或者更多的脚踩在身上。从肩膀、脊背、腰间和尾椎上不断传来硬物剧烈的钝击,骤雨般密集、几乎连成一片,已经不能分辨到底痛在哪些部位,而是汇聚成为一种单纯尖锐的痛感直冲脑海使他头疼欲裂。他紧紧抠着铺路石板的缝隙,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也不作任何抵抗。他很清楚:自己的任何反应,无论刚强或者软弱,都只会适得其反,激起这些人更凶残的施暴——
       至少他们还让刀套着鞘,没有把我剁成一坨肉馅……
       “命令”显然并不打算要他的命。杀死一个流浪汉虽然无伤大雅,但收尸善后还是要费些功夫的。“红号衣”精通薄施惩戒的方法:如何把一个人打得叫也叫不出声、站也站不起来,但从表面看又没有一丁点儿伤痕。这样,当把他扔到稍微远一点儿的街角,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大白天酗酒的软泥醉汉,而路过的人不但不会关心他,还要对他投去厌弃、鄙夷的目光……
       疾驰的马车溅起积水洒在脸上,稍稍唤回了阿斯特利的意识。他艰难地稍稍把头抬起一点儿,看见临街房屋层叠屋顶之上大教堂肃穆、巍峨的侧影。
       相比之下,警备队真是温柔可亲……他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脑袋渐渐清明了些。五脏六腑仍然钝痛,背上火烧火燎,但似乎还没有哪里漏气出来。他又试着伸展了一下四肢——还好,没断……他努力把手脚伸得更远一点儿,牵动脊椎骨发出一连串喀喇喇的脆响。他咬咬牙,刚想要挣扎着爬起身来,右手面上忽然重重一痛。
       “哎……哎哟!”他大叫出声,刚撑起来一丝儿的身子又拍回地上。
       踩在他手上的是一只样式简单的灰色半筒皮靴,靴口隐在深栗色厚呢斗篷的下摆里——最简单的钟式斗篷,罩住了整个身子,只从两摆间伸出一只手揽着,白色的绷带密密直缠到手指。斗篷的帽兜也拉起来了,把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但从下往上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利落的黑色短发,金黄颜色、但却毫无温度的眼睛,铜褐色的面庞眉目锐利,轮廓英挺,但是整个儿平板、淡漠,就像一张面具一样毫无生气。
       意识到自己踩了什么人,那毫无温度的金色眼睛往下一瞥,看到从路面上仰起来的阿斯特利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随即就移开了。踩在右手上的脚也要紧跟着移开——
       但是阿斯特利一把抄住了他的脚踝。
       “……真难得,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走道儿不看着脚底下……踩着人了吧?可别想一走了之——您得负责!”他连吁带喘地说,那只手攥得紧紧的,“您可别盘算着一脚把我踹开,我嗓子还亮堂着呢!‘慈悲的星士大人践踏良民、见死不救’……怎么样?” 看到对方皱起眉头,他龇牙艰难地一笑:
       “费特——特纳森·豪斯先生!”
      


       第XXIV星士特纳森·豪斯阁下的责任感无愧于女神的圣光。
       至于同情心,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自作自受”的淡淡嘲讽自始至终挂在他的脸上。不过他还是把阿斯特利架到一间小旅馆,要了个僻静房间,又打发茶房买回来干净衣服和治瘀伤的药膏。阿斯特利惊讶他竟然没有甩下店资就一走了之。他提了一把木头椅子坐在窗下,也不脱斗篷,仍旧把脸隐在兜帽里,一边看着茶房粗手粗脚给像死鱼一样剥干洗净挺在床上的阿斯特利布满青紫伤痕的背脊涂药,将缠满绷带的双臂环抱在胸前。
       “你连挨打的本事都不够。”他说。
       “我本来就不会什么打打杀杀的。我是技术派……好汉不吃眼前亏!”阿斯特利呻吟似地哼唧着,“全是恶棍!什么治安官,警备队,贵族老爷,星士……”
       “吸取教训吧。”特纳森淡淡道,并未以自己被划归“恶棍”之列为意。
       “不可能!”阿斯特利不假思索地回答,咬牙道,“我决不会放过那群不拿人当人的畜牲!不会让若桑白白受罪的。我也不会让那孩子、还有之前的人的性命白费……我一定、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他在铺上转过头,芽绿色的眼睛烁烁盯着特纳森:
       “还有珊宁也是。”他一字一字说道。
       然而这个名字在特纳森平静如水的神情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那双淡然的金色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但是他连那些简短的讽刺和警告也不再说了。小小的房间中一片寂静,只有阿斯特利不时忍痛吸气的嘬牙声。
       等茶房端着水盆退出去之后,阿斯特利叹了口气。
       “要是平常,我不会轻易放过你,非得把你那张缝死了的嘴撬开,挖出个交待不可……可惜今天我没这个力气了。真好笑,我追着你东奔西跑找了一整年,没想到偏偏在这个当儿上碰见你……”他说,声音颓然,“谢谢你踩了我的右手。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没杀了我。      请你走吧——你坐在这儿,我安生不下来。”
       他转过头去把脸冲着壁板,听到身后传来斗篷窸窣的声音,闭上了双眼。——走吧,快走!否则他难以克制一跃而起揪住他衣领、对他饱以老拳的冲动!那些曾经在心中反复怒喝过无数次、如今梗在喉头喷薄欲出的质问,还有那个褐发少女最后的笑靥,那么灿烂、那么安详……
       “你这次是搅进了什么事?”
       阿斯特利对着壁板啧了一声。“怎么着,你还想帮我不成?”他懒声道。
       “说来听听。”
       阿斯特利回过头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走近前来站在床边的黑发星士,盯着那张笼罩在暗影中的脸,试图努力从上面找出一丝半分良心的痕迹。然而,什么都没有——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庞上所显现的,只有如冬日阴霾天空一般的虚无。





VI
      

       这个异常晴朗、温暖的冬日,是伊斯雷·阿尔卡纳作为森染骑士团中队长难得的休假,同时也是他克尽秘仪家督的义务的日子。
       像往常一样,清晨六点,他在薄灰的曙光中醒来。简单洗漱之后,他并不立即吃早餐,而是先到庭中独自练上一个小时的剑。然后他去洗一个冷水浴,冲掉在破晓寒气中像晨霜一样凝结在身上的微汗。在这之后的修正仪容、早餐、更衣是以行军速度完成的。到差一刻钟八点的时候,他已经穿好浅松色天鹅绒的紧身长外套、戴着卷檐高帽快步走下苍犀馆正门的石阶。年迈而矍铄的管家的伯尔纳斯·嘉弗勒已经备好了马车。他一直跟随主人到马车旁边,将山羊皮手套和手杖送到主人手里,又向跟随的男仆叮嘱了几句。
       “请您今天不要叫醒利亚姆,”伊斯雷登上马车,从车窗里向管家说,“随他睡到几点好了。”
头发花白、腰板直挺的老人家微笑着点点头,见主人没有别的吩咐,就示意车夫可以出发了。

       伊斯雷首先到森染大教堂去参加了一个族中新生儿的洗礼命名仪式,然后再转到附近某位长辈的府上去赴一个私人午餐会。作东的这位彼拉得·阿尔卡纳,按辈分算来应该是他的叔公,今年也有六十多岁年纪,但看上去还是一副精力充沛的中年人模样,目光矍铄,笑容灵活而狡黠。不论在阿尔卡纳族中,还是在森染城里,老彼拉得都以精明、吝啬、快活著称,他对金钱的爱好和对漂亮姑娘的热情一样热烈。然而他倒不是个渔色之徒,也从来没有对自己那一生相敬如冰、长年卧病的妻子有过什么实质上的不忠。他只是喜欢把自己沉浸在一大群年轻女孩子酝酿成的青春、亮丽的气氛之中,这让他自己的时钟也好像往回拨了几十年。
       另一个年轻的秘诀则是,他没有孩子。
       “省了多少着急上火——”他每次见到伊斯雷,在将脸颊伸过去给他亲吻的时候,都会这么说。他倒是喜欢伊斯雷,觉得这个孩子乖巧得过头,撩拨起来挺好玩(利亚姆不行,一老一少每次见面都唇枪舌剑吵个没完——同类相斥)。他用依然稳定、有力的手紧紧拉着伊斯雷的手,带他走上三层向中庭突出的大露台。在那里已经排布下了用鸢尾、矮雪轮和香石竹装饰的带有过早的春天气息的餐桌。三个系着绣花披肩的女孩子正站雕花栏杆边向庭院里指点着什么,看到伊斯雷上来,飞快地咬着耳朵说笑了几句,就婷婷袅袅地转过身来,向他们提裙行礼。
       “你们认识,我朋友的小女儿卡提莉娅,这是吉蒂,还有她的女伴。”主人漫不经心地把手一挥。他从来没打算认真把自己身边的这些年轻姑娘介绍给伊斯雷。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不然一群莺莺燕燕在他家里虎视眈眈,伊斯雷恐怕也就不太敢登门了。他走到她们身边。“怎么样,新修整过的!”他向伊斯雷指出栏杆外由花树灌木交织出繁丽几何图案的庭院:
       “卡夫雷托斯这家伙这回算是花了脑筋。就是角上那个喷泉的水压没调好,刚一放水就滋得老高,连萨尔吉安那边的凉亭都淋了……”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几个姑娘也掩口轻笑,应该是想起了当时的滑稽情形。
       不过伊斯雷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对面是萨尔吉安子爵府吗?”他问。
       “唔。你认识他?萨尔吉安的话,我记得应该是利亚姆跟他还不错嘛。”
       “听他提起过。”伊斯雷说,走到栏杆边。从这里看下去,不仅萨尔吉安家的庭园和屋舍,就连围绕其周的三面道路都一览无余。时近中午,只有三两个园丁在庭中一角修剪着花树,除此之外,从庭院的小径到外面的道路都一无人踪——
       伊斯雷的目光落在道路的转角处。
       那是一棵高大的樟树,时至寒冬却仍枝繁叶茂,静静伫立在萨尔吉安家的金雀花树篱之外。从路上或庭院中看过去,所见应该只有交织掩映如盖的树冠而已,但伊斯雷所在的这个位置却恰好可以看到一个半身宽的间隙,自那其中隐约可见深栗色斗篷的一角,还有半条缠满绷带的手臂。
       伊斯雷静静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听到主人招呼他入座,就转身向餐桌走去。
      
       彼拉得·阿尔卡纳的餐桌总是轻松、愉快的。这倒不是因为他特为安排了什么珍稀名贵的食材——老彼拉得对那些镀了厚厚一层金的玩意儿一向嗤之以鼻。他喜欢的是最寻常、最地道的材料,加上朴实但又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调味和火候。今天他安排的是芦笋鸽子浓汤、柠檬香草凤尾虾冻、烤羔羊肉配香橙及罗勒酱,以及加入苹果丁、鲜菌和青豌豆的森染青米焗饭,最后则是牛奶杏仁冻糕。看起来,这也就是一顿殷实人家的寻常便饭。对于彼拉得·阿尔卡纳来说,惠而不费才是最重要的。
       “我撑那个场面给谁看呐?”他总是笑着说。这不是谦虚,而是绝对的自得。除了在秘仪族中年高望重,他还是森染、乃至阿尔洛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富豪之一。不同于族中的兄弟们,他在精心经营自己产业的同时,还以更加灵活、更加广泛的贸易为乐。上至空艇,下至一根别针,全都要在他的算盘上劈啪滚过一回。
       “龙血玉,您知道吗?”伊斯雷问。
       彼拉得从酒杯后面抬起头来,略带讶异地看了侄孙一眼。
       “你还知道这个?吉蒂今天正好戴着一个。”他示意右边的女孩把项坠解下来拿到餐桌的另一头给伊斯雷——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链子,缀着一块拇指甲盖大小的宝石,粗看之下似乎与红宝石无异,但稍微凝视一会儿,那殷红的颜色愈发浓郁,其中仿佛有隐隐的秘色光华流转,又如鲜血般泫然欲滴。
       “别看这么一丁点儿大,够换一百五十亩上好的材木林了。”彼拉得说,睨着吉蒂,“小丫头就是喜欢这些玄乎其玄的玩意儿。你老爸爸倒也真疼你,舍得花钱。”
       伊斯雷向吉蒂道谢,将项坠交还给她。
       “您是最懂行情的。”他对彼拉得说。
       “懂是懂,”彼拉得呷了口酒,“不过这门生意,老人家我是不做的。”
       “那么它的制作工艺,您想必也是很清楚的了。”伊斯雷紧接着说。
       彼拉得放下茶杯,扬起灰白色的、尾梢微微下垂的浓眉。
       “姑娘们,去楼下看看茶炊好了没,顺便选几样你们喜欢的果酱。”他对三个女孩子说,倚在椅背上看她们轻盈地消失在楼梯下,才向伊斯雷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来。
       “你倒还识趣,吃完饭才问,不然胃口真要倒光了。”他挑眉道。
       伊斯雷微微一笑。“那么,真的有血淬这回事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可不是那些造假的淬色。”老彼拉得抱起了臂。他脸上狡黠、快活的神情被深深的蹙眉取代了,“首先必须是货真价实的上等红宝石。至于血,那更是货真价实的……”
       “——人血。”合着老彼拉得的最后两字,伊斯雷轻声说。
      

       在彼拉得·阿尔卡纳的记忆里,龙血玉重新开始在森染流行,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
       “最早应该是一二百年前从夏维朗那边流传过来的。”他说。虽然这个刚烈的名字倒是颇具森染风格。这种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刚玉不但有着普通红宝石成品难以比拟的深邃而诡秘的色彩,还被公开宣传为在精炼中淬入龙血精华、具有驱恶辟邪、护佑平安的神奇功效。
        “听着就挺扯淡,是吧?说实话,那些宝石贩子估计连龙血到底是什么颜色都闹不清。”老人不屑地笑了笑,“但越是扯淡,越有人深信不疑——尤其是有钱没脑的上流社会。”
       “这种东西,不是已经接近异端迷信罪的底线了吗?教会没有干涉吗?”
       “他们可谨慎得很。从来没有公开售卖过。想买,必须得找到他们的那条线才行。没有道儿上的人引荐,那是绝对弄不到的。反过来呢,他们越是遮遮掩掩,越是神秘莫测,人们对这玩意儿的好奇心和占有欲也就越强,越是趋之若鹜。在龙血玉的狂热迷信达到顶峰的那几年间——大约就是王朝更迭前后吧,世道乱,人心更乱。为了弄到一小块这玩意儿,他们把祖宗的家当全赔进去都甘心。”彼拉得·阿尔卡纳顿了顿,“不过,又过了三五年,这玩意儿突然一下子就在各个城市销声匿迹了……猜猜看,为了什么?”
       “朝灵叛离。”伊斯雷低声说。
       彼拉得微微颔首。“这下就很清楚了。”他说,“我不知道阿尔洛人的血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但不论如何,比起屠龙,或者谋杀一个阿尔洛人,杀个把朝灵奴隶要容易得多、合法得多,即便在朝灵奴隶遽减的现在也是一样。原料紧缺没能卡死这个行当,反而让他们有了明正言顺自抬身价的借口。至于奴隶,去买,去偷,总能弄得到。而且他们也算动了脑筋,好容易弄到一个,不能一刀杀死——关起来,好吃好喝地喂着,今天照左手割一刀,明天照右手割一刀……为了加快血液再生的速度,还会给他们喝一种特殊的药剂。
       “但即便是朝灵奴隶,也是禁不起这么折腾的。不出两个月,这一个就报销了,另一个顶上……从一克拉普通的红宝石到一克拉龙血玉,其中的价格飞跃了五倍以上,而这五倍的金币,全都是那些老爷太太们所厌弃的朝灵奴隶的鲜血酿出来的。如果他们知道正是那肮脏低贱的血日夜紧贴着他们的皮肤、为他们提供无上的庇护,他们会不会把心肝都呕出来?”他注意到伊斯雷凝视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
       “我可不是什么狂热的朝灵权益主张者。不过就算对牲口,也不能这么干。钱不是这么赚的。这不是对方是不是人的问题。这是自己是不是人的问题。”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彼拉得忽而爽然笑了起来:
       “说了这么一大篇,刚吃的东西都消化光了。那些丫头也太懂事了,这么久还不上来……我去看看。”他说着站起身来。伊斯雷也跟着站起来。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您……”
       “我知道,你想问吉蒂的那个是哪儿来的。”老人接过他的话,“ 波拉迪安——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但是,很难。”他言简意赅地说。
       伊斯雷点了点头。
       “我会解决的。”他说,“谢谢您,叔公。”
       彼拉得笑着拍了拍侄孙的肩,大步走下楼去。露台上只剩下伊斯雷一个人。他在脑中梳理着老人刚才的话,信步走到栏杆边,漫不经心地眺望外面的风景。环顾之中,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目光投向街角的那株樟树。
       在茂密树冠的缝隙中,仍然依稀可见那个罩着深栗色斗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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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缇丝 + 1 正对着水渠整理着衣领 ❤
索伦 + 900 + 45 奖励发放
雷古勒斯 + 1 当时我就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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