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流离 于 2014-12-20 02:31 编辑
【这个世界太无聊了。
愚者、庸者和自以为智者的羔羊们，为了那些生造出来的虚幻名利明争暗抢。就像盛装的木偶傀儡，自以为自由，却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日复一日，永无所终。
人啊。多么浅见庸俗的生物，只会痴迷于宝石和王座。然而，对我来说，只有鲜血和生命才是唯一的真实；比起那些一文不值的石头和可笑的权威，我更乐于做一名操弄游戏的傀儡师。
成为弈者，这才是我的位置。
——而你，我的爱人。
我赐予你与我同等的权力，来陪我完成这场游戏。我们的游戏。
……现在。
游戏开始了——】
五
江风让夏天的夜晚变得不再闷热难耐，只是由于临近水边，扰人的蚊蝇总是在耳边没头没脑地飞舞着，也令人难以成眠。
远京的城内其实本没有这一条河，直到数百年前大兴工业，城内的井水不能应付工厂和作坊的大量用水，当时的城主才下令从郊外引水进城，有了这条贯穿整个远京城的人造河。
“啪——”寒鸦重重打上自己的脖颈，立刻感到一丝令人不快的黏腻沾染在手心。他眯起眼，看了看手心——这蚊子果然一顿饱餐，在掌心留下了一大滴血渍。
寒鸦叹了口气，默默看着星空出神。
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家里去，如果墨翎得知了流离的存在，那么寒鸦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墨翎会在当夜、在他眼皮底下杀了流离，这是墨翎游戏的乐趣所在。可是现在，他没有留在家里，虽然墨翎仍然有极大的可能会以流离为下一个目标，但至少，这个可能已经大大降低了。
与此同时，远京其他所有人的生命也将更加危险。
墨翎的杀戮只是游戏而已，并没有特别针对任何人，想要埋伏他只有这一次的机会——然而他放弃了。
其实你只是不想这游戏这么快结束。
“你他妈给我闭嘴。”
夜风吹乱了漫天的繁星。太阳早已西沉。
“你要黑夜；它下来了；它就在此；
有人得到安祥，有人得到苦恼；
垂死的太阳已在桥拱下睡熟
仿佛拖在东方的长长的尸衣
听，亲爱的
听温柔的夜的脚步。”（注1）
夜晚的远京安静得令人害怕——事实上，无论在哪里的夜都令人心生畏惧。夜晚总是用它一视同仁的、温柔的黑暗隐藏一切，让那些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的魍魉放肆地穿梭游荡。
墨翎此时却选择了行走在喧闹的夜市之中。远京的各区遍布着这样的小型夜市，深夜才下工的工人、睡不着又爱好热闹的市民、昼伏夜出的妖兽混杂在一起，谁也不能窥探到对方的身份。
这样的地方，吵闹、拥挤、混乱，却也十分有趣。墨翎抱手站着不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街道上每一个行人，猜测他们的年龄、经历、职业。
卖夜宵的老板有些不满地向他大喊：“客官麻烦让开点，你挡我生意了。”
墨翎回头看了看，是个长发的英俊男子，双臂因为常年烤烧烤的关系而十分粗壮，一看就知道臂力惊人。墨翎微微躬身，道了一声抱歉，向后退了两步，却听见一声惊呼。
——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是朝灵少有的卷发，跌坐在石板地上，身边扣着被打翻的食盒，白色的学生制服此刻已经到处是红糖造成的污渍，手里还拿着一个摇摇晃晃挂在竹签上的糯米团子，正一脸委屈地望着他，眼里还含着几欲掉下来的泪珠。
很明显，他就是那个惹得少女垂泪的肇事者。
墨翎十分诚恳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啊，小姑娘。”然后单膝蹲下，态度端正地把少女扶了起来。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我衣服都脏了！”少女抽抽搭搭，一手坚强地举着仅剩的糯米团子，一手抹着眼泪，对他发出指控。
墨翎于是再次十分诚恳地道歉。
“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少女垂下了小脸，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显出很苦恼的样子：“一会还要上课呢。”
“这么晚了去上课。”墨翎指了指少女身上的制服：“你是附近那所学堂的夜班学生？”
少女点点头，睫毛上的泪珠也跟着颤了两颤。
墨翎挠了挠脖子：“你别哭了，衣服是来不及换了，我再给你买一盒糯米团子赔礼？”
少女将墨翎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几番，在确定对方应该不是坏人之后，终于屈服于美食的诱惑，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等你买完就走哦。”
墨翎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护住少女：“人多，小心点走。”
墨翎的身高在朝灵的成年男子中也算是比较高的，身边的少女还没长成，只勉强高过他的肋下，他一只手虚揽着少女肩膀的动作也因此格外顺手。
“你好高啊。”少女仰起脸看着他。沿路的灯火映照在墨翎脸上，让他的侧脸看起来立体而分明，风吹过他的额发，撩起一阵清新的香气，惹得少女心跳陡然快了几分。
“就是这吧。”墨翎低下头，“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给你。”
少女的脸可疑地红了。
墨翎耐心地排着队，排在他前面的老阿婆行动有些不便，被推来搡去的险些跌倒，所幸及时被他搀住，并且在之后一直用双手护着老人，还帮老人服了买团子的钱。
“你这人不错嘛。”卷发的少女红着脸拌着糯米团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墨翎愣了一愣，突然笑了出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少女的脸颊不满地鼓起来，瞪了墨翎一眼，飞快地跑了。墨翎耸耸肩，转身叫了一碗馄饨，悠悠闲闲地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馄饨，夜市也已经快要散场，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行人，小贩们陆续开始收摊。
——唔，得快一点了，如果人都走光就不好了。
然而人似乎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墨翎不紧不慢地走在夜市附近偏僻的小巷里，只剩下一盏半亮不亮的街灯孤零零地挺立着，没有半个人影。
“哒哒哒——”
从通道的对岸传来十分轻盈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快的跫响。
巷道正中的街灯用昏黄的光在自己周围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墨翎闭上眼，用听觉测量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十米。
卷头发的少女顽皮地歪着脑袋，站在街灯下，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好巧啊。”
匕首锋尖凛然的寒光惊走了灯下扑火的飞蛾，杀意没有丝毫隐藏地肆意倾泻，只有愚钝的人类还毫无所觉。
墨翎笑了笑。
“好巧啊。”他说。
==================================夜宵之帝王===============================
我自己都觉得看以看懂写的到底是什么呢，居然有人能看懂原本的想法，一些（其实已经算是明示了……的）细节被发现了我真的好开心~ YZ小伙伴的智商果然！果然比我高了几个数量级！
墨翎是一个跟原设定一样的、很好很温柔的青年。☆
又及，今天才突然发现引用的文章没有注明出处，于是我会在每一章都补上的。首先是这章的：
注1：出自波德莱尔的诗作《沉思》，中间有删节。
最后暗戳戳地祝舅生日快乐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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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9 13:00:55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