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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8 00: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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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谢利耶 于 2015-2-8 00:52 编辑
金色庄园 (下)
大概一个月左右,理昂已经渐渐了解了他所涉及的这个团队的工作方法。
他们首先经过调查,选定一个有利可图的目标,然后想方设法接近那个家族,取得他们的信任,掌握那家更加隐私的各种情况后,会开始与他们做些生意。
大多情况他们会让对方先赚,但从要下手的时刻开始,就会变成要把对方的骨髓也吸尽一样,榨干这家的所有财产,渐渐隔离他们和周遭的关系,或迂回或粗暴地将他们手中的权限移交他处——那些地方往往和组织也有关联。而最后这家人的去向也往往沉入黑暗,而周围又会有很多无意的刻意的谣言——他们一家突然逃走了,突然搬家了——但随即又没有人关心了。
除此之外,个别并没有太多财富的家也会因为占有某些资源,又甚至是只是有人想要某家的美丽的女儿而委托他们做事,‘组织’并非什么工作都接,而他们着手的,往往不是简单的讨债或者复仇,他们背后飘浮着浑浊的黑雾。
他也大概能想象到在他所没有碰触的地方有多么骇人听闻的肮脏勾当。
他尽力不去接触那些,而是利用他的‘学识’,做一些商业,或者契约方面的手脚,集中地从事和他的利益直接相关的——钱的方面的‘工作’。
但不管他多么充耳不闻,‘工作’做的越多他察觉到的也越多。
他明白自己踏入了一个泥潭,这里吸食着其他误入深渊的生命,而他有时只是观望着他们越挣扎越无法呼吸,有时甚至是帮手,撤走了他们最后能得救的梯子……哪怕他不会动手推他们下去,但也知道这些可怜的生命在被耗尽最后的气力之后的下场,而他对此只有视而不见。
女神啊……
我愿意接受惩罚,但请至少让我帮助他们脱离困境。
他说不清自己的祈祷到底是乞求还是借口。
他需要时间。需要钱——哪怕这些都要用心灵的安慰去换取。
夜晚,他住在‘组织’替他安排的住所。那是一家杂货铺的二楼,所有生活需要的东西也都齐全,甚至要比一些便宜的旅馆还要舒适。
但在这里没有玫瑰的芬芳,没有混杂着藤蔓香气的土地的味道,没有家族的温暖。
他思念他们,但也不敢写信诉说情怀,他怕字里行间会渗出他的痛苦,被他们察觉。
于是工作之外的时间,他好像被亡灵追赶一般,逃向图书馆,把自己埋在书籍中,想要寻找能解救自己灵魂的只言片语,证明自己没有忘记莱洛先生的教诲。
然而已经染指了伤害他人的,不可饶恕的罪行,即便是再多的知识或哲人的金言都无法让他宽恕自己。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一定极限,视力也大幅下降,他不得不拿出一部分攒下的钱去买了一副眼镜。
在冬日最冷的那天,他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一封急件。
莱洛夫人也突然去世了。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不认识字了。他翻来覆去看了几次那短短的几行。
那是母亲的笔迹,同时还有劝他如果太辛苦的话不用赶回来也好。
他拿着那封信,跪在了地上。
但这次袭击他们的悲伤,不再像莱洛先生那次有预兆。甚至其中还有些地方让人感到蹊跷。
莱洛夫人的身体多年来都很健康,除了丈夫过世后她有些憔悴,但仍然打理庄园的各种事物,非但没有被抑郁捕获,她积极地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然而某天和梅切尔先生商量完工作,她突然感到头晕眼花,第二天就变得说不出话来,随后昏睡不醒,这之间她的体温渐渐被看不见的恶魔带走,终于变得和窗外的飞雪一样冰凉。
她没能给谢莉和她所喜爱的人们留下任何话,就这样离开了他们。
谢莉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继承了庄园,此时她的身份按照规定应该降下一级,但关于土地,财产,权利相关的事项她还一窍不通——这点上梅切尔夫妇也帮不上忙,莱洛家为了尽量不让梅切尔家人感到身份的差别从来不谈及这些,哪怕生意上的事情由梅切尔夫妇打理,关于贵族相关的事务从来都是莱洛夫妇自己操办。
这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救星,一位自称是莱洛先生的远方亲戚的女性。
她拿出了莱洛先生的书信,那笔迹的确是那位老绅士的没错——至少在梅切尔夫妇看来,谢莉并没有太多见过父亲的字迹,但信封处印着的,的确是带有他们家纹玫瑰的印章。
“我是夏尔蕾,莱洛先生托付我照看谢莉。……很抱歉在这样一个时机来访。”
她把那封信收回,“但是为了谢莉小姐的未来,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尽快着手比较好。”
她的吐字很平滑,但是总带着一点威压的感觉,谢莉本能地往梅切尔夫人身边靠了靠。
“您说的是,关于贵族继承的手续吗?”梅切尔先生客气地问道。
“是的——正确的说,是谢莉小姐的婚嫁大事。”
“什么?在这个时候?!莱洛夫人才刚刚……”梅切尔夫人有点克制不住愤怒,她对面前这位贵妇人的清淡语气感到不快。
“所以我才说了,我很抱歉在这个时机来访。”
她毫不在乎地歪了一下头,“收到莱洛先生的信以后,我就在尽快地筹办这件事,现在终于找好了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现在尽快让谢莉小姐能够过上安心的生活才是第一,难道不对么?”
梅切尔夫人被压的有点说不出话来,她想起莱洛夫人曾经和她交代的意愿,于是又问了出来。
“但是,据我们所知,莱洛先生和夫人并没有为谢莉小姐寻找结婚对象……”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
“‘据您们所知’”她模仿着梅切尔夫人的语气,“恕我直言,这件事并不是您们应该插手的事情。”
“但是我们和莱洛家族……”
“是的,我知道您们关系紧密。”她终于连语气也刻薄起来,“所以莱洛先生才特地给我发信,是为了不伤害您们的面子。莱洛先生如此苦心的做法必须要我解释给您们才能明白,简直让人替那位绅士伤心。”
她一串激烈的话语把梅切尔夫妇堵得哑口无言。
难道是这样吗?他们一瞬间开始怀疑起来。
至少关于贵族相关的事务他们的确完全不曾了解,这么想的话,谢莉的婚姻大事也许真的不是他们应该插手的。
尽管他们心里一直认为莱洛夫妇和谢莉都已经有了他们都认可的人选。
“您们家的少爷——理昂”
他们听到自己的儿子的名字从这个妇人的嘴中流出,不禁心脏一紧。
“您们是想让他来做谢莉小姐的女婿吧。”
“不,啊,……是……”他们不知该怎么回答,但他们面前的这位陌生人没有放过他们慌乱的瞬间。
“这是个好主意,您们的事业也会顺利地扩大下去——借用莱洛家的特权和资产的话。”她的声音里有了笑意,梅切尔夫妇感到浑身不舒服,“但是对于莱洛家和谢莉小姐的未来,这场婚姻未免只是单方面付出太多。”
“我喜欢理昂!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一直沉默着听着这场对话的谢莉突然大声发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充满了力量。
“……谢莉,小姐。”梅切尔夫人刚要扶上她瘦小的肩头,就被气势汹汹地推了开来。
“谢莉小姐。”她压低声音,“我知道您现在并不相信我,更相信您面前的这两位——长辈”她选择了一下用词,“有些话我不想在这里说,但是请您想想您的父母到底是为了谁在一直辛劳。”
听到父母二字,谢莉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她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颤抖着身体,勉强站立着。
“我可以……不要贵族的身份了么……”她近乎恳求地小声问道。
梅切尔夫妇震惊地看着她,不管这件事能否实现,这个决定承担太多风险。
叫做夏尔蕾的女性却并没有暴跳如雷,她反而拿出了最温柔的声音回应了谢莉:“如果您坚持要这样做,那我也可以帮助您。”
“诶?”
“莱洛先生的书信中指定了我是您的监护人。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她的声音变得猫叫一样纤细,但仍不忘在梅切尔夫妇心中留下抓痕,“但是这件事不需要外人的介入。生意方面我们再做协定,今天请您们先离开吧。”
梅切尔夫妇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虽然这个人语气尖酸刻薄,至少看来她还是充分考虑谢莉的心情和愿望。
他们和谢莉道别,梅切尔夫人想再抱抱那无助的肩膀,却被夏尔蕾客气地挡了下来。
也许这才是贵族和平民该有的距离。
梅切尔夫妇突然醒悟了什么一般。莱洛夫妇对他们太过友好和平等,以至于他们有些得意忘形。
尽管他们都不愿意这么想,但这份失落和羞愧充斥在他们脑中。
他们第一次真实地体会到了他们失去了多么难能的贵友,这份情感大概永远也不会再有。
回家的路上,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
“他们……并不是坏人。”
谢莉擦干眼泪,小声说道。
“我为您的善良感到自豪,谢莉小姐”
屋子里只剩下夏尔蕾和谢莉两人的时候,声音回荡在封闭的空间中,似乎这里的存在都无法逃脱。
“尽管不想玷污您的心灵,但是我也必须让您知道一些人心黑暗的地方”
“?”
“您的母亲突然发病的时候,她和谁在一起?”
“梅切尔先生,他们在讨论生意上的事情…”
谢莉漠然地抬起头,她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微笑。
“所以,您明白了?我是在保护您。”
谢莉愣了一秒,然后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的可能性。
但是在人的头脑中一旦种下猜疑的种子,它们就会疯狂成长,吞噬其他真实的片断,最终占领这片曾经充满爱与理解的土地。
这一切理昂都无从得知。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遵从了母亲的建议,没有回去参加莱洛夫人的葬礼,
而是托人送去了夏维朗当地的干花花环,表示了他的哀悼之意。
雪也下了几次,天气渐渐开始变暖的时候,带他进入组织的“绅士”突然为他放了假:
“你赚的钱也差不多了,回去看看父母吧。”
他有点吃惊。
但想想,虽然组织的“工作”无情,但日常中活着的这些人也都是有血有肉,也会开玩笑,也有他们所爱的人吧……
他想着,收拾好行囊踏上了久违的归程。
在他离开住所之后,那位西装革履的绅士就踏入了他的房间。
他拉开书桌下层的抽屉,里面是一摞来自时茵的信件,有的还带有微微酒樽的清香。
“还按照寄信人和日期分好,真够细腻的。”
他笑着把信放在理昂整洁的桌子上,顺手从兜里又掏出一些新的。
“但是不用担心,这些人,你再也不用给他们回信了。”
他笑了几声,然后坐在理昂的位子上,开始写起了什么。
——他的字迹和那几封信的主人们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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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昂回到时茵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变。
曾经亲切的农妇看到他连忙把头转开,
以前经常光顾的酒馆老板看到他,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目光中充满怜悯,他刚要问的时候对方就迅速地转身离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带着冷到指尖的不安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里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父亲,母亲……?”
他尽量像往常一样喊着他们,然而他的声音已经因为恐惧而扭曲。
整个屋子里面没有他们的身影,就连他们曾经生活过的气息也死去了一样,一切蒙上了一层灰色。
正在他觉得自己也要因为莫名的不安窒息的时候,警备队员的声音让他恢复了呼吸。
“您是理昂先生吧。”他咳嗽了一声,“请您冷静地听我说,
您的双亲——梅切尔先生和太太,他们在上个礼拜自杀身亡了。”
理昂的脑子像被人用锤子重击了一样嗡地一下,他不能理解对方的话语,于是警备队员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
“……在河岸边发现了他们的遗书,还有一些衣物。”他又咳嗽了一下,“事实上,在这个时机上他们这样做让我们也很困扰……”
“什么意思?”他使出仅有的力气追问下去。
“啊,您一直在外所以的确不知道呢。虽然我想您一定不想相信……”他瞥了一眼理昂,
“梅切尔夫妇被人举报有毒杀莱洛夫人的嫌疑,而正要接受我们的调查。”
“但是调查开始之前他们就畏罪——呃,虽然还不能定性,但事实上,调查也就此结束了。”
理昂已经完全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女神啊,你对我的惩罚就是让我进入另外一个虚幻的世界,由此和他们不得相见吗。
他确信自己的这个假设。
不管多么痛苦都教导他直面人生的父母,怎么可能做出以死来逃离现实的事情。——他们杀害了莱洛夫人,开什么玩笑,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纯洁更美好的友谊吗。
他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当他回过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莱洛庄园的入口。
庭院的花园因为没有人侍弄而杂草丛生。这里也仿佛废墟一样悄无声息。
谢莉呢?
他想,女神也把她带走了吗。
就在这时,门里传出了一阵响动,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通过那熟悉的厅堂,走廊的尽头是莱洛先生为女儿辟出来的一间书屋。
理昂推开门,地毯上跪坐着一个孱弱的少女,她本是踩着书箱想要往上爬却摔了下来,理昂抬头看到了掉灯上垂下的不吉的绳索。
“谢莉!你在干什么!”他愤怒地低吼,少女呆呆地回过身望向他,失去光芒的眼瞳渐渐地明亮了起来。
“……理……昂……”她虚弱地抽泣起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冲过去抱住她,这时才发现少女的身体各处都有不曾见过的伤痕。
“我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你……你完全不回……”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雨中的小鸟,“我以为你……已经无法原谅我……”
那些信理昂完全没有收到过,他觉得脑子乱极了,他想问信的事,也想问关于父母的事,但怀中的生命已经脆弱到任何刺激都能够让它破碎一样。他只好小心地抱住少女。
至少,你还活着。至少……他闭上眼睛,又将少女抱得更紧。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他轻声在少女耳边说着。
能去哪里要去哪里他也没有想法,只是漠然地觉得,他们必须要离开这个曾经赖以生存的地方了。
然而少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她只是安静地叹了口气:“已经太晚了。”
“杀了我吧。理昂。”
她拉过理昂的手,理昂发现她细弱的手腕上都是绳索磨出的血痕。
“你……”胡说什么,下半句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走廊上就传来了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谢莉的身体一下紧张起来,“求求你。”她焦急地摇晃着理昂的手,嘴唇在不住地打颤。
虚掩着的门咣地一声被踢开了。
“工作的时间到了,小姐。”领头的男人粗鲁地闯了进来,
“哦?什么时候你都学会把男人勾引到家里来了。”
“不要,不要!”谢莉发狂一般地尖叫着。
理昂用身体护住她,他正要质问这群来历不明的人,却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熟悉面孔。
“你们是……”
“理昂,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增援?这种事还用不到那么多人啦。”
叼着烟头的小个子撇撇嘴,虽然他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你们认识?”
“呃……”
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身后的少女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哈哈……原来……你们……是一起的……”
理昂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情况,他转身想要扶住谢莉的肩膀,却被一把甩开。
“梅切尔家族……!”
她的表情再没有恐惧和悲伤,仇恨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全身,眼中却不断地有泪水流下,“你们这群杀人凶手……”
“谢莉,你在说什么……”
“你们杀害了我的母亲,抢走了父亲留下的财产……我还一直相信你的话……结果失去了一切……”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大笑。
理昂惊呆了,他觉得眼前的一切简直象是演剧,太荒谬太离奇,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中途入场的观客,无法参与其中。
“小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讲,当初要放弃贵族身份和庄园可是你自己选的。”
理昂曾经见过的一个熟面孔站了出来,好象是在为理昂说话,但语气轻描淡写。
另外一个男人走过发呆的理昂的身边,粗暴地揪过谢莉的金发,将她拖拉到门口。
“象你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能做的工作也就是服侍男人了。”
“你才该感谢我们,介绍合适的工作给你才对吧。哈哈哈”
他们笑着掀起她的裙子,把手伸到她的内衣里,她终于大哭了起来。
“让我死……求你们让我死在这里……”
她的声音在他们听来就是一些调情剂,但却字字割在理昂的心上。
他渐渐理解了这场厄运的源头,他平时所做的‘任务’其实就是这样一出戏的一部分幕后,他所参与制造的那些家破人亡,这次降临在他身上而已。
他诅咒女神,让他以最坏的形式得到了报复。
但他们,他的父母,谢莉明明都是无辜的。
——就象那些家庭一样。
下一个瞬间,他就明白了,该诅咒的,是他自己。
“我能不能买下她。”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拼命压制住自己胃中翻滚的逆流。
“啊?”领头的同伴停下了肆虐在谢莉身上的手,随后他露出了轻蔑的微笑,“你想救她。”
他看穿了理昂的冷静。
“本来上面不想让我说的,不过看你这么纯情,我就告诉你吧。”
他走到理昂身边,蹲了下来。然后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它划着理昂的下巴,“你恐怕还不够了解组织。”
“在外面有太过强烈的牵挂,对于组织来讲就是需要除掉的‘不安要素’……懂吗?”
他动了动手指,理昂的脖子上就渗出了鲜红的血滴。
“我从来没有泄露过什么,今后一生都愿意为组织做事……”他的声音哽咽了,“我以后也不再和她来往了,求你们放过她……”
这个青年再也没有一丝尊严,他流着泪,跪在地上,罗列着小孩子发誓一样简单的词语。
“现在她的客人在等她。护送她过去是我们的任务,‘为组织做事’的话就好好完成任务吧。”
男人轻笑了一声,收回了匕首。
在他站起身的瞬间,理昂看到了谢莉望向自己的眼睛。
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理昂想起她刚刚在自己怀中倾诉的愿望,想起了在他家的葡萄藤下,少女虔诚的侧脸。
另外两个男人架起了谢莉失去灵魂的躯体准备离开,理昂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突然一步跨前,夺过背对自己的男人正要收回腰间的匕首。
架着谢莉的两人松开了少女,他们条件反射地拔出武器准备迎战,但理昂没有冲向他们。
他看好谢莉落下的方向,一步冲向那里,抱住了她。
“我爱你。”
他在心里说着。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能把想说的话化为音声传达给她。
随后他握住手中的匕首,扎向了少女的心脏。
整个过程很短,但他感觉周围的时间缓慢了脚步一样,他能看清少女颤抖的胸膛,看到面前的男人在怒吼着什么,他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拉开,于是趁最后的一点时间,又把匕首插深了一些。
女神,快些带她走吧。带她到没有痛苦的世界。带她到她的父母和我的父母身边。
永别了。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每天为你们祈福。女神啊,求求你听我最后的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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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故事仍然像戏剧一样。
他以为自己会被组织处死,但居然没有任何惩戒,反而把他的任务从文书方面扩大到了实际交易。
按照组织的理解,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不安因素’被他自己斩断。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被他夺了刀的同伴成了他的格斗教练。在外界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组织中属于并不起眼的自由规律。
对于组织来讲,谢莉早就没了利用价值。庄园到手后,接下来就是怎么让她自然消失了。
理昂用赚的钱还清了父母的帐。
借债人对于他家明明发生了这样的惨剧,他还老老实实地还钱感到不可思议。
莱洛家的房子和土地归到了组织相关人物的名下。
理昂收回了自家的玫瑰园和葡萄地,由于周围都已经是组织的土地没有‘外人’,他活在这里到也算自在。
他想过自杀,想过复仇,但最终都放弃了。
“你要回到这里来!”
他的心中,还有孩童时代他许下的约定。
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庄园,但牵引他感情的丝线已经断掉,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在下个任务之前,索性种点东西消磨时间吧。
他拿起有点久违的工具,淡然地走向葡萄园。
这里……曾经是谢莉说种了花的地方。果然没有长出来啊。
他的心有一点抽痛,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着就是对他们来讲最大的赎罪。他甘愿承担这份折磨,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背负更多的后果,他只是默默地活着,等待着属于他的一切结果。
他挖了挖那附近的土,拍的太实了,这样的话种子的确很难冒出来。
他对自己还能如此冷静地评判感到一阵滑稽。
“我已经无情无意到这份上了。”
他想着,但是下一铲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知为何他心头一紧。
他颤抖着挖了下去,渐渐的,唤醒他记忆的形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有点朴素但是颜色很好看的四方盒子,是他第一次买给谢莉的礼物。
里面装着那条全新的手链,谢莉一直小心地珍藏着,从来都舍不得戴。
那一片片树叶形状的银片反射着初春太阳的光芒。
“他们多有生命力啊!”
他想起了少女小鸟般轻盈的脚步。
手链旁边,是一张小小的金色纸片。理昂打开了它。
“哪怕我们分开,也送给你永恒的爱。”
他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在只有一个人的金色庄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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