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乌秋 于 2013-5-16 00:26 编辑
十, . 进入高速后,一路之上再看不到其他车辆同行,乌秋更加肆无忌惮将油门直接才到底,这让副驾驶上的另一名乘客很有种命悬一线的感慨。 灰白色的高速山道沿陡峭的山壁向西折去,车尾随之一飘,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U”字回路,在另一端的直道上,隐约可见几辆哈雷机车正如狼似虎咆哮追逐。 “看见了。” 乌秋将手机丢给特勒里:“问问情况。” 特勒里不耐烦地将手机丢到后座,掏出枪械拉下车窗:“等我清理了它们再说。把车开稳点。” “还能开枪吗?”乌秋察觉到特勒里始终在强忍伤痛,看来刚才一场激战让他受伤不轻。 “杀你没问题。” “很好,他们比我弱多了。” 红色流星简直是毫无顾忌地沿路横冲直撞而去,当“U”字回路走到终点,他们拐过最后一道弯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垠寂静无声的绯翠湖展现在他们面前。 “接下来的都是直道,他们死定了!” 进入湖滨大道后乌秋他们的速度明显对前方机车造成了压制,特勒里半出车窗,两辆机车应声滚到路旁,吸血鬼们这才发现有人尾随,纷纷加大油门,可惜它们的行动力远没有身后的年长者来得迅猛,眼见乌秋的跑车就要撞上机车队尾,特勒里忍不住高声骂道:“你不要车没关系!我还要命去确认那些人的安全!” 乌秋觉得此话有理,急向外道掰出,跑车与摩托车群擦肩而过,特勒里趁机又将其中两辆机车击翻,不过他自己也险些受伤。红色小跑成功跃居为此次高速公路赛的第一名。 “你是笨蛋吗!?”特勒里毫不客气指着司机鼻子痛骂:“这个时候还打什么方向灯?” “你不是叫我开车时要遵守规则的吗!这也有错?” 简直不可礼遇,果然猎人与吸血鬼在思想上很难沟通。 冷战中,特勒里再次将紧随其后的最后三辆机车摧毁在公路上,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特勒里枪里的银弹也所剩无几。车速未减,向湖滨别墅疾驰而去。 这时候,后座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两人相视一眼,特勒里连忙扭身向后摸索。 “让你丢到后座,够不到了吧!” “闭嘴。喂,我是特勒里……你们怎么样了?对,乌秋正在开车。放心吧,我们已经把……你说什么?!还有一辆?”特勒里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烦不胜烦的乌秋:“我知道,我们马上到,你们小心。” “还有一辆……”猎人长出了一口气。 “尾树。”乌秋目如寒冰:“之前的那些,都是他用来绊住我们的手段而已。” . 凯恩斯这辈子也没在高速上这么玩命的飙过车,有几次他感到手脚都要抽筋了,只能振作精神,继续这场看不到终点的追逐。副座上的苏尔蒂看出老师的疲惫,连忙安慰道:“乌秋他们就在我们身后,应该很快就能赶上。” 凯恩斯点点头:“青鸲怎样了?”苏尔蒂越过椅背向后探望,瘦小的身躯依旧安稳的躺在后排座椅上,昏迷不醒。 回想起这次经历,苏尔蒂至今心有余悸。 特勒里转述乌秋因为妹妹病重在海洋馆不辞而别,他被带回市内学校,若有所失往宿舍走,这时候天已擦黑。结果还没到宿舍楼就发现凯恩斯老师冲他招手,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见了面一把拉住左看右看,把苏尔蒂看得莫名其妙。教师这才讲述事情原委:不久前青鸲和黑鹫在家里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乌秋和苏尔蒂在回程途中遇到车祸,性命攸关,让他们速速赶来医院。青鸲立刻联系了凯恩斯,请他先帮忙去照顾,他们随后赶到。结果凯恩斯没出校门就巧遇到了刚刚回来的苏尔蒂。 少年哑口无言:“我们……并没有一起回来,也没有什么车祸。” “真是吓死人了。不过你们怎么没一起走?” 苏尔蒂犹豫道:“不是因为青鸲生病了,乌秋提前回家了吗?” “那丫头电话里可是活蹦乱跳的。还有……你觉得乌秋可能顶着下午的太阳开车出门吗?” 两人顿时陷入一种恐慌:上当了。但到底上了谁的当? 特勒里吗?可按照凯恩斯所说的时间,那时候他正与自己在一起,并没用看到他给谁打过电话。 还有,乌秋到底去哪儿了? 两人纷纷掏出电话联系乌秋兄妹。青鸲表示她和黑鹫马上就可以赶到市区,凯恩斯安慰她乌秋和苏尔蒂并没使,让他们直接到快餐店碰头。而乌秋这边……虽然开了机,却依旧联系不上。 四人如期而遇。没用乌秋的消息,使得青鸲颇为着急,几人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先把二小姐送回家,其余事情也好从长计议。几人刚刚走出快餐店门,黑暗中突然有人袭向青鸲,毫无防备的少女被蒙住鼻口,片刻间摇摇欲坠。黑鹫大怒与来者大打出手,却不了四周突然一股脑涌出许多黑影,将黑鹫团团围住,凯恩斯急中生智偷袭了绑架青鸲的黑影,与苏尔蒂一起将昏迷的少女抱回车上,黑鹫以寡敌众,力挽狂澜,喘息间,他让凯恩斯带着小姐迅速赶回城堡,若能见到少爷自有安排。三人迫不得已先行一步,不料刚出半路发现有人尾随。乌秋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无奈之下,苏尔蒂拨通了特勒里的电话求援。 . 乌秋再次确认了一眼后视镜和机车的方向,对特勒里叮嘱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你要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要跳出去!” “你的子弹不是已经用光了吗?” 特勒里一时语塞,尾树果然与之前那些吸血鬼不同,剩下的几枚银弹都被他巧妙的躲过。 “所以,替我保护他们……”话音未落,声音已变成一缕青烟被高速疾驰的强风吹成无数碎片。特勒里只觉一阵大风猛灌进车厢,眨眼间驾驶座上的已人不知去向。 乌秋如潜伏在草间的黑豹,突然扑向毫无防备的猎物,尾树连同机车一起被这头不要命的猛兽撞离了山道,刺耳的摩擦声划过大地,机车脱手,两者急速滚落在高速公路间。身体未停,尾树腾出手迅速脱掉安全帽,他已做好准备面对一场恶仗。 特勒里从后视镜里看到的是极不真实的一幕,两条黑影,以非人类的极为迅猛的速度冲撞、追逐、纠缠,时分时合,在公路上,崖壁间,如彗星陨石,闪着杂乱的火花。在他们身后,拍岸的微波轻柔地涌上岸边又复退下。苍白的苍穹,显得无限高邈,天幕上有千万颗星星熠熠生辉,静谧沉寂。一颗星猛地挣脱那钻石般的轮舞,坠入夏日的黑夜之中,坠入黑暗、坠入山谷、坠向远处的水面,无知无觉,被盲目的力量抛出轨道,就像一个生命被抛进无人知晓的命运的陡峭深谷。 尾树被乌秋按在崖壁上,两人看起来都疲惫不堪。 尾树咧嘴笑起来:“真可惜,我就……差最后一步。” 乌秋狠狠掐着尾树的咽喉,一语不发。 “因为你的力量……你是威胁。” “我无意伤害你们。” “不一样……存在,和伤害……前者更令人……寝食难安。” 尾树猛地挣扎了一下,看起来被掐得很不舒服。乌秋卸下了手掌上的力度,刚一放松,尾树突然抬手将强而有力的手指插进乌秋左肩,疼得乌秋紧锁眉头。手指在肉里翻转了一下,缓缓退出,两指之间夹着一枚血肉模糊的银弹。 “居然带着……伤还把我打成这样。” “我说过,不要动我的家人。” “你的弱点……是另外那个人,你可没说不许……伤害那金毛小子。” 年长者顿时目露杀意:“我曾给你们留下一线生路……看来你并没有领会到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你正站在原主人面前。 说着,乌秋突然将尾树拉到空中,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一只手迅速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向后扳:“现在起我将收回这块领土的所有权,你们一干血族都将被我视为入侵者,如想活命立刻归顺与我,否则,我将让任何胆敢挑衅我权利的人灰飞烟灭。” 他的头猛然垂向他的脖颈,鲜血润湿他的口舌。尾树不觉一阵寒颤,所剩无几的力气随着血液的流出而荡然无存,他在意识中想要反抗,想挣脱这道束缚,可四肢却不接受他这主人的命令,绵软无力任人宰割,他突然回想起酒馆中他的手下被吸血的情景,一样是毫无抗争坐以待毙,他这才意识到,并不是那个蠢货太弱,而是敌人太过强大……那句古老的语言再度回响在他耳畔,也许,也许……他感到身上的一切全都熊熊燃烧,被这个男人灼伤着,他仿佛醉酒般身不由己地往下一沉,身子向下坠落,毫无知觉地趋向一股无比巨大的恐怖的深渊。 蓦然间,炽热的死亡锁链挣断了。乌秋张开双臂,尾树从空中坠落而下。 施罚者降落地面,俯身望去,尾树的目光浑然,凝视着乌秋,有一股敌意,有些迷惑,他使劲地挪动他的两臂拼命挣扎,仿佛想离开,想远远地躲开这个男人,他的双手使劲握了起来,可是他太虚弱了……最后,他放弃挣扎,仰面躺倒…… “你现在一动不能动,恢复体力至少需要一小时,可现在不到十分钟太阳就要出来了。” 乌秋转头望了一眼湖面尽头的地平线。 “我不会立即处死你,这次我给你选择的权利:随日出毁灭,或者……离开。” 尾树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几动,吐出的声音含糊不清:“……趴下!” 乌秋一怔,他听出了这是警告,可惜为时已晚。 一枚银弹无声无息没入乌秋背后。他茫然的转回身,看到猎人复杂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决然的光,正如头顶的金星在天空灼亮。 “最后一枚银弹是留给你的。为我的祖先。” . 乌秋倒下时,镇定得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心无杂念,欲念全消;他倒下时,感到四周涌起了一股熟悉的太阳花的味道,以及那些高大植物所扎根的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他顿觉困意一股脑向他袭来,让他无力挣扎,正如母亲温柔的手臂缓缓搂紧他的身躯;可是明明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忘记的,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的……或者看到的……好像,有那么一个人…… 这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有一阵乐声响起,犹如天边传来的众神的低语。 . . 尾声 . 男人站在墓前,在死者离开之日送上一年一支的玫瑰。玫瑰半开着,娇艳欲滴,一如墓中人多情的嘴唇。 这时候有人发现了他,高声向他质问,他并不理会,静若雕像。卫兵们呼喊着蜂拥而至,在月光下将黑衣男子团团围住,泛着寒光的锋利的枪尖直指向他那高挑匀称的身躯。男人又静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拆掉兜帽,露出一头丝绸般浓密的青丝,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面色苍白,薄而轻抿的嘴唇上毫无血色,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更加衬托出他与生俱来的优越的美感。 “这里是皇家墓地,擅入者立刻离开!” 他们看到他那乌黑的眸子闪着亮光转过来,随后重又转了过去,对他们的警告置若罔闻。有人要发起进攻,正在这时,一名老兵按住了抬头的枪杆,低声喝住那些激动的卫兵。他听过一些传说,知道每年总有这么个神秘的黑发男子在深夜来拜访一座久远到已看不出碑上刻字的古代墓碑。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不与任何人说话,翩然而来,悄然而去。然而最恐怖的是无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他的相貌始终如一,不曾改变。 他们称它为死神,一个痴心不改的死神。 . 猎人的刀刃又潜入他的皮肤,从上面慢慢割下一片肉来。他粗暴地用刀尖划开他精致的缀满花边的衬衫,将它们剐得稀烂,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一大片白皙的胸脯。猎人也看愣了,伸手在他的怀里发狠的乱摸了一通,他毫无知觉,不声不响,任人蹂躏。猎人来了兴趣,开始解他的腰带。这时他胸前垂着的吊坠在灯光下晃了起来,猎人发现了它,一把扯下,吊坠里的人有一头美如初升阳光般浅浅的金发。 吸血鬼终于抬起头,毫无生气的眼中透出一点光亮:“把它……还给我。” “你在意这玩意?” “还……” “好呀。不过你要自己站到阳光下,我不出声你不能动,直到我满意……” “可以。”
. 别墅的大理石台阶一直伸到湖里,清凉的石阶之上坐着位黑发男人。湖面寂静无声的铺展在他的面前,像一块墨色宝石光滑闪亮,微涛轻巧地在他脚下抚摸着石阶,犹如一只白皙的手敲打白得发亮的琴键。男人沉醉在夜晚大自然的和旋中,他的灵魂一定正飞翔在这浩瀚无际的夜空之上,随着星轨滑向远方。 不久前,他经历了一次巨大的考验,他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里——千年如一日的日子里,首次,没有再去那墓碑前献花。他想把这朵花送给了另一个人。这朵玫瑰有他妹妹的手转到一位教师的手中,再由教师传递给一名学生。学生接到花时不知所谓,正巧他在与一位相识不久的朋友告别,他的这位朋友看到了玫瑰,突然目光一闪,学生便很大方将这支花送了过去……花被带到一家与众不同的酒吧,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间酒店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邻居曾在它的储藏室内发现了少量的人类的血迹,但因为无从追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因为无迹可寻,花被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丢在了落有灰尘的吧台上,直到深夜,一条黑影突然出现在半凋谢的花朵前,犹豫良久后最终报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捏起了它…… 原来花间还夹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的文字看起来感情充沛且无比坚决,它邀请他前去找他。 . 尾树举着信物站到乌秋面前:“……你要见我?想做什么?” 谁要见你! “这花为什么在你手上?” “不是你派人送到我店里来的吗?……还特意留了挑战书。” “胡说八道!……一定是你这种市井之徒无法理解其中的浪漫!” “以这种老气横秋的方式向对手挑衅,还敢说自己浪漫?!一百岁的孩子们都已经不玩这一套了!”
两个人果断剑拔弩张起来,但很快又各自偃旗息鼓。他们的伤势都还没痊愈。 短发青年转身要走,被长发青年以鼻尖发出的哼笑留住了脚步。 “干什么?” “……听说你要带入离开。” “多废话,不是你让我们走的吗?!” “……,”长发青年不自然地换了个站姿:“我的意思是……我在这里也住不长。” 短发青年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言外之意:“我的地盘,我自己去找。”说完堵着耳朵走出了树林。 “小兔崽子有什么好狂妄的!信不信我还会出现在你面前?” 枯萎的玫瑰垂头丧失又回到他手里。 怎么就给……送出去了呢。 . 他坐在石阶之上,仰望星空,微涛涌来打湿了他的鞋面。他双手向一旁撑去,正覆上一道温暖柔和的阳光,那暖意先是一怔,却没有逃开。 “特勒里先生告诉了我你一直被国际黑手党追杀逃到此地的真相,让我考虑清楚,虽然暂告一段落,但如果还想平静的生活最好断绝来往;青鸲也和我谈了很久的话……她怕我,怕我因为你的危险而远离,而再也见不得我 ,而……弃人于不顾;就连凯恩斯老师都说,他说你其实人很好,好到这种程度有点难得的……其实我觉得他们都误会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您……” 乌秋不声不响的看着他,如深夜的黑眸中毫无波澜,既无期待也无慌乱,他只是坐在那里看他,没有一丝声息。他们俩很久都没有说话。 “……和您……”苏尔蒂像浅色的卷曲的玫瑰花瓣的嘴唇闭拢住,他怕它一旦张开会忍不住微微发颤,他极力控制着。 乌秋抬眼看他:您现在在想什么? “……和您……在我,有生之年。” 那句话,连同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印进他的心里。 他安心的想,这样即便再过上千百年,他也不会忘记的。 . “可以再听您给我讲讲您家乡的故事吗?” “当然。要听我的风流史吗?” “…….” “您不介意的话,可能要听上一千多年呢~” “您都干了些什么?!” . 可他完全不介意呀。 . . . . 《血踪万里》 ~END~ 2013.5.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