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权杖】【晓之夏】SA412.8.15

修凡

6.
这天晚上的第五道菜和之前的螃蟹一样是“冰与火”的组合。
犹如翡翠一般的芥兰用冰块镇着，晶莹剔透，而旁边的瓷盏里则是焗蘑菇土豆泥，金黄的色泽和细腻的质感竟让人有误以为是奶油的错觉，更别提那诱人的气味。
芥兰可以配蟹肉，土豆泥也可以用作蟹钳的调味……全看食客们的喜欢。
虽然蔬菜本身的取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特别，但在晓光，这个季节的冰块的确比螃蟹还来得更难得些。此地的四季气候温润，所有冰块储备差不多都是趁着冬季从夏维朗运来的,藏在深窖里度过一个春天后，在盛夏成为有钱人的消暑品，比如说冰镇的饮料这类的——若要像现在这样仅仅是用来降低食材的温度，的确是一种非常奢侈的用法，毕竟还不到宴会结束,这些辛苦运来保存的冰块就会化成一泓清水，而你却不可能指望随时随地找个魔导士来帮你点水成冰。
就这点来说，这道看似普通的蔬菜也并没有失却这一晚整个宴会的水准。

这天晚上的甜品和茶其实也和整个宴会的前半部分那样，就这么消磨在了四个人的闲聊里。
只不过这一次上桌的甜点显示出了每个人不同的爱好，从艾克兰团长面前只撒了点水果粒的冰品，到夏希尔主教那份用厚厚一层糖粉打了底、看起来就丰盛到让人觉得心花怒放的蜂蜜布丁蛋糕。相较之下，修凡和索沃尔对甜食的品味都可算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程度了。
他们谈论了尼恩格兰，谈论了大辣椒和山羊肉，谈论了森染的天气和夏维朗的建筑，直到话题最后变成“做熏肉时该放什么辛香料腌制”。显然，面对桌上的三个晓光人，索沃尔•纳莱斯主教并没取得什么优势。
所幸这番讨论无伤大雅，最后他们对饮料的选择上还是出奇地一致——大概是因为没有人会想要错过晓光的茶吧。

这天晚上的宴会和所有像他们这样的人出席的宴会一样，宾主尽欢。
在离开萨奥兰时他们按照风俗和礼节乘上两架马车，艾克兰陪着夏希尔，修凡则在索沃尔身边。
似乎是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艾克兰在门廊前拽住表兄的胳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答应我你绝不会在宗正省那只红狐狸面前说女神半个不字。”——他很少这么说话，所以仅从语速上就可以知道团长的确把这件事看的挺严重。
但执政官只是笑了笑，随后伸手拍了一下表弟的肩。“我知道。”他轻声回答，然后信步离开了水晶灯辉映下的高挑穹顶，钻进外面的马车里。
只留下骑士团长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个背影微微地皱眉——然后不得不抽身去应对自己的那位客人。啊，是呢，不仅今天，明天才是他们俩的重头戏。他有点讽刺地想着。

这天晚上的月色和风都很温柔。
马车走的不快，确切说简直是在迈着小碎步，悠闲地向目的地进发，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用餐后令人不适的颠簸了吧。这些娇贵的老爷们哪。车夫一边藉着风灯的光线看着路，一边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地驾驭着他的马儿们——他早就知道车里头的是些什么人啦，看这护卫的阵仗就知道。
他们从萨奥兰离开，穿过林地，再沿着大道往南爬上缓坡。月色下，耸立在坡道尽头的市政门和旧城墙就像一道高高的白银山壁。林木扶疏，四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时摇动叶片，飒飒作响。
他看见那两个跟着主教来的大人；抱歉不知道他们的职位；一路上跟着马车，但那样子总让他觉得，似乎是跟着，但又似乎并没有靠的那么近。秘书官大人也是一样，他刚才骑马从队伍的后边赶到了前面，大概是想要确认老爷们就要到了，若附近有什么闲杂的人，警备队有没有清出一条道来。
真安静哪……这世道若是一直这样太太平平的就好了，他想，他只是个车夫，除了给大人们当差外也干不了别的什么——可为什么总有人喜欢闹些有的没的？从入夏开始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没个消停……
在大教堂前他勒住了马，瞧见执政官大人和那位红衣的大人并肩跨上台阶，两边有好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护卫。呵，那一定是个大人物。他在心里“啧啧”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目不斜视地望向前边，心里盘算着该给他的马儿们喂些草料犒劳犒劳，以及——什么时候晚上的大教堂点过这么多灯了？

这天晚上斐利家的宅邸也和往常一样安静。
说实在的，帮执政官大人打理这些产业对老查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只因为熟悉，而且真的是太熟悉了。这栋宅子的每个角落，银器柜里的每件物品，楼梯下的每桩小事，斐利家的三个少爷从孩子长到青年的这些年里都爱吃些什么食物，如今这里的主人又喜欢什么颜色的窗帘，餐室和书房的桌子和壁炉上各自该放什么花……
他想他永远都是属于这里的，这里的一切也早就已经长到了他的骨头里去了。然而对有些人来说，此处却不是，可能永远也不会是了。无论是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倾注过多少的爱，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屋内灯光昏黄，他抿了一口茶，听到马车碾过碎石的响声，于是挑了下眉头，从椅子里站起来——不消说，有人比他行动的更快，他如今可也是有些年纪了呢。
那个孩子从屋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朦胧的月光，头发几乎像是深海的墨色，往往而表情还会显得有些疏离。“唔，您回来了，大人。”他瞧着埃德加手脚勤快地帮他脱掉马甲，又接过一把扯下的领饰，于是用轻松的语调向他招呼。
“噢，是……”修凡望了他一眼，很浅地笑了笑，“看到你真好，查理。”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倦怠的意味。但这一点也不是问题。
老查理只是点点头，报以同样的微笑——没错，就是这样，这是他的家，在家里你不用摆出任何多余的姿态，不用担心表情是不是够完美，也不用费心地遣词造句什么的。
这样就可以了。

这晚上对于男仆伯恩来说大概还是有点紧张的。
他在几天前刚被提拔到这个位置，因为做事勤快。但在这之前他可没有什么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到那位大人，所以无论埃德加如何告诉他“自然点”，他总还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眼下一切都已经就绪，厨房的水早就已经烧热，点心和饮料也都备着呢，他和埃德加都在等着主人的吩咐。
“有信么？”大人在上楼梯的时候问。
“之前是送到书房里了。”埃德加回答。
他跟在一边竖着耳朵，视野里满是自己的鞋尖和阶梯上的花纹。这儿还没他说话的地方。
那边沉默了一下，整个大屋里一时只有脚步声异常的清晰。“拿过来吧。”他说，顿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说了句，“哦，再来点酒。”
于是伯恩和埃德加交换了下眼色，转身下楼。
“——那个，”楼梯上又忽然传来斐利大人的声音，他匆忙停步折了回来，正看到他探身朝自己望来，“再来点甜饼，茶味的。”
“是！明白了，大人！”他连忙点头，又要作势奔向厨房。
“以及——多谢了，伯恩。”楼上的人冲他笑起来，然后消失在扶手边。
但那一会儿，年轻人就忽然觉得充满了干劲。喔，他记得我的名字。他想着，跑进厨房，声音里的欢快意味让一丝不苟的厨房总管都有点莫名：
“佩雷斯夫人！要茶味的甜饼！”

TBC

艾克兰

本来打算为小甜饼多笑你一会儿的，可是想想你搞这么累，其中一大半因素是为了我们骑士团要去N7……就觉得还是以安慰为主吧。

上章打碎玻璃杯的目的总算在这章出现了，有种又把宗正省给得罪了的感觉（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各种吐槽get，顺便说，有我在你还要从夏维朗运冰吗？（修：艾里你够……）

修凡

7.
水已经不那么热了，甜饼下肚，盘子里的信被他抽出来看了几封，更多的则不太适合在这种雾气氤氲昏昏欲睡的环境下看。
他把特瑞弗的信放回一边，默默地感谢女神赐给他两个还算有幽默感的弟弟，虽然贝贝来信的频率和发信地点完全飘忽不定，但特瑞弗好歹还是他看得见摸的着的那一个，不至于让他在这一堆纸片里找不到一丁点乐趣。
——至少他还知道父亲和特瑞弗在王都一切都好。

修凡从水里站起身来，一边的埃德加已经准备好了浴巾和宽袍。
他伸手拢了拢还有些湿淋淋的头发，沉默地任凭对方擦掉自己身上的水迹。
谢天谢地这大概就是他喜欢埃德加的地方——他从不用费心找话题来避免尴尬，事实上，这样的安静反而能让这个沉默稳重的男人更来得舒适些。
在料理完手里的活儿帮他披上浴袍时埃德加才开口，“您要的酒已经送到房间了，是时茵产的。”
“谢谢。”斐利家的现任家主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刚才为了一边泡澡一边读信而额外点燃的烛台虽然已经被撤下，但房间里的光线依然要比一片漆黑的窗外显得明亮些，他看到玻璃上自己模糊的轮廓被映在黑夜的画布上，静默无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抹掉玻璃上的薄薄的水雾看看自己的样子，但最终还是作罢。

书房的桌上已经放好了收拾过的信，拆了的和没拆的分别摞在两边。深红色的葡萄酒装了大半个水晶玻壶，和酒杯一起放在另一个银盘里。
那个人就站在窗边，听到他的脚步转过了身来，“累了吧。”他说。
海蓝色头发的男人只是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安静地抿了几口之后，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开口：“对了——明早……”他耸了下肩，没有说下去。
然而朝灵点了点头，“我知道。要是可以，你的确应该多休息一会儿。”
他的学生摇了摇头，拿着酒杯坐进书桌前的椅子里，开始翻弄那些信件，“你知道我宁愿和你多呆一会儿。”他说，但可惜明天早晨的每一分钟都异常宝贵。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时回答的语气充满了安抚之意。

“从明天开始的这几天，也许很多事都会发生改变。”执政官抿了一口酒，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处焦点，“我喜欢艾里，于公于私他都最好没事，但有时候没准还是得做好最坏的准备。”和说话内容似乎有些不相称，他的语气显得很冷淡，似乎是一点也不喜欢谈到的这个可能性。
“你已经为避免最坏准备而准备的太多了。”对方的语调依然温和。
“我想做到……这一切，”修凡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又看向窗外的夜色，最后目光落回桌面，“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做更好……”
“那么，今晚有收获吗？”黑发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靠在窗台上问道。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他似乎是叹息着回答，思绪又不由飘回刚才的这段归途。

圣域的意图。

几乎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把他们的每句对话都反刍了一遍，这一天的诸多场景也都跟着在脑海里轰鸣而过，让修凡禁不住皱了皱眉。在沉默了半天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像是条件反射似地抽过一封盘子里没有拆的信。
然而头发就在这时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除了他之外大概只有自己小时候的父亲会这么做了吧。
“说了……有时候不要把自己逼的那么紧啊……”好像是叹息似地，又带着一丝浅浅的无奈和笑意，时替他重新将酒杯倒到半满，然后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向着门口走去。
“我知道……处理掉这些我就去睡。”修凡笑起来，抿了一口杯里的深红色佳酿，却感到一丝挥之不去的苦涩。
“晚安。”他在门边点了点头，说完就阖上门，离开了他的视野。

晚安。他在心里回应着。这不是你的战场……是我的。
房间安静了，而艾克兰的身影又在面前的一片晦暗里浮现出来。
他叹了口气。

这一天似乎是如此短暂而又如此漫长。
直到最后书房和卧室里的灯火次第熄灭，整个宅邸亦陷入了无边的寂静里。
身体已然陷入柔软的丝绸中，而在意识被黑暗温柔地拥抱之前，他的脑海里划过了轻柔的呓语：

是第几天了。
还有多少天。

END

结尾撒花！！以及本章有删改所以比较短了【。
本来可以合并到前一章但是为了不破坏前一章的结构所以容我作死吧……
然后要开始赶双月死线了orz【继续作死……也欢迎大家继续围观作死……

艾克兰

恭贺完结！
这段和上一节的确适合合在一起～

真不知道该先吐槽你泡澡的时候也非要看点什么，还是心疼你回家以后也不得休息要继续办公。别那么拼命啊修，时间还有很多。而且我相信，你的最坏准备这次无论如何都派不上用场了，笑。

还有五天。

那是一次急促而短暂的告别。

还有许多天。

待到重逢之后。

带着冷酷与公正面孔立在我们面前的是拥有无数可变性的未来。时间应许跋涉者一条艰辛长路，以辛勤与坚持为步伐，迈向期冀之所。

只要我身边有你在。

雷古勒斯

真是高大上的一天！修凡君真擅长写这种时髦的东西啊~工作辛苦了了了~
我的战场，不在这里。（潇洒地一甩头发）【【忍不住脑补了这个场景

索沃尔

恭喜完结。

执政官大人你太谨慎了，提问题的方式也不对（茶

才不是红狐狸呢，只是天然呆。

威尔瑟

团长要出征！基友修凡凡好捉急！
听起来特别悲壮！（团长你走了你家厨房还做小饼吗？
然后红主教怪和白主教闪闪都来了！看到这段的时候我感觉我整个脑子里都给他们自带了宏伟的教堂背景！还有神圣的BGM！
（（（不知道是不是女神给配的乐（。
后半部分是美食欢乐时间吗！其实针锋相对以我愚钝的脑完全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这肯定不适合半夜饿肚子的时候看！（。

为了勤劳的修凡凡点赞！

瑞特利安

我的战场不在这里……
好帅%……
大概是第一次看完完整的大人写的文字，感觉这一场就是风云人物际会一样
当大人物真好，可以见到好多厉害的人……
能见到杜兰兰吗！！

修凡

本来写完这篇文之后打算开个长篇控诉下和PC互动写情节是多痛苦的事儿！【对那个谁和那个谁说的就是你俩233 但是因为要写任务文所以写完就忘记了【。
并且写文期间得到了少主的鼓励和厚爱真是……谢谢！【好害羞地躲

好吧，正经地说。
唔，此文来源其实就是个片段，而且就是开首的两句话“是第几天了”“还有多少天”。
当时关于这两句话忽然引爆了脑子里的什么东西一样，造就了端午放假的某天，在家里狂飙出7K6……
写的时候是很担忧，因为就小说来说是有硬指标上的过不去，严格说它像是纪录片，而不是故事片，所以看起来可能会觉得很无聊吧【笑

和团长的对话场景，最初是qq上4句聊天记录。怎么说，导演表示有料可爆就好办……所以很顺。
而写的最痛苦的，也是进度最慢的，大概是餐桌那段了吧。笑。
和PC互动的写文，基本上会遵循绝对尊重对方的原则，有时候你觉得对方的角色可能是这个反应，但是如果对方说，喔不是，不是这样。那么恐怕也要跟着改，这点的确是蛮挑战的。
加上这场景本身其实就充满了各种角色之间的暗示，或者说通过暗示而带出的人物性格——好比修凡说的，“没法做决定，所以你们俩自己选座位。”，指的其实是主宾的座位到底由哪位主教坐。那时性格单纯的夏希尔就会有些迷惑，而老到的多的索沃尔就会立即反应过来，并且把主宾的座位让给夏希。
包括那个被团长推落的玻璃杯，和他在上马车前的警告，从之前他们私下的对话就可以知道，这俩人的默契度是很高的，艾克兰完全能想象修凡开口会说什么——并非出于什么“正义感”，而是出于他和索沃尔主教的关系本身，他们俩不熟，所以对于执政官这种带有“刺激对方开口”目的的策略，他就不会冒险尝试，也不会赞成——对比就是和索沃尔认识更久的修凡，两次都对艾克兰表示“明白了，没事”。
包括吃饭的这几方本身代表的势力的博弈，和人物本身内心想法的冲突与否……
这些东西，如何能表现在文里，有时候觉得尺度的把握真的很难，掌握起来也会觉得有难度。

我一直是想把这个世界写的更“真实”些，怎么说，接近我们理解的“真实”。【和《仲夏夜之梦》那篇相反，仲夏夜之梦……更像是个梦。笑。
角色本身的复杂性，所处立场的复杂性，这些。
所以，只能说，每一次的尝试，都尽自己的努力吧。尽管有时会受到很多外部因素的制约，这个就不谈了。【一直觉得杜兰要是也来吃这顿饭这桌上可就热闹了【大雾

好吧，最后，坑平掉，照例感谢基友们！
阿兰，路克，索沃，夏希~~以及论坛里有爱的大家，都谢谢！
请赐予我【划掉】鸡血【/划掉】力量！下一次挖个更大的，以及，把某些大坑平掉……吧！

乌秋

就这样结束了吗QAQ~~各种没看够！
总想着如果能看到修凡的更多就好了，可惜一天只有24小时……QAQ...

被艾克兰耳语那个镜头特别带感，激动得我不要不要的——成熟人士的浪漫。反复看了好几遍（快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