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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7 00: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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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5-11-27 15:52 编辑
说到做到!
26
当他们走出麦斯瑞维斯山脉的东麓,进入烬月森林区域时,天狼望着幽深的林地,既对那些缤纷交错的树木、远远近近的鸟叫心怀喜悦,又莫名生出更多警觉。
这片森林是陌生的,它沉默地矗立在那里,散发出甘甜气息,迎面吹来的风却带着粘滑凉意。他觉得难以举步,这是踏进新领地的不安。在庞大的森林面前,他觉得自己很渺小,可那份卑微感又并非不能战胜的。那与大海不同,与高山不同,与大裂谷中的五头蛇不同,森林是他应往之所。但现在他站在这里,眼前通往幽暗的道路令他心中不住打鼓,仿佛美丽的树木实际上是魔物嘴中幻影,只要继续往前走,他就会被吞吃掉,消失在不可见的地方。
他立于原地发呆,岁魈则在附近来回走动,不住观察这儿的环境。
“师父,”天狼问,“烬月森林为什么叫‘烬月森林’呢?”
“就算你问我……”猎人摊手,“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怎么知道?”
少年歪过头,心中闪过月亮化成灰烬的场景,那对他可真不吉利。
“感觉怪怪的,”他说,“和山那边不一样。”
“这不是废话吗?”猎人没好气,“那边的城市是No.1,No.2和No.3,最晚建成的尼恩格兰距离现在都有三百年了。和东部相比,科科拉平原算是相当温和了,咱们在那儿一直没碰上大麻烦,也是低地平原的魔物比较好相处的缘故。”
“唔,山上的魔物就很讨厌呢。”
天狼想起麦斯瑞维斯高原上的半龙人,那些身覆硬鳞,张开宽阔膜翼在天空飞翔,四肢如猴爪灵巧,比钜羊蹄还要坚硬,指如长匕,瞬间就能把大山羊撕裂。
那群魔物不但分布广阔,而且对进食有着无比强烈的欲望。也不知是不是族群太大了,导致个体总是挨饿……不论看到大的还是小的活物,它们都会集体出动,你一爪我一爪,把猎物撕成块块,每个半龙人分一块。分食物的时候它们从不争执,即使分给自己的只有拳头大的一块肉,它们也默默吞下,然后继续寻找新的猎物。
若在科科拉平原,哪里会有这种受苦挨饿,还要有组织听命令的魔物?科科拉平原气候舒适,水草丰美,永远不会有吃不饱的问题。
虽然半龙人极度烦人,天狼仍然觉得它们挺可怜。
高原上还有一些体型巨大的食草魔物,肩高至少六七米,长得有点像野猪,背上生有骨板,嘴边有大獠牙,同样成群出行,动作比较迟缓。
山上的草还没有人类腰围高,对那些大家伙来说,几口下去就能啃一块草皮。
巨型食草兽拖家带口在高地草原上游走,它们自然也是半龙人的捕猎目标。但它们表皮坚硬,脊背的骨板又是很好的防御,让天上的敌人不至于狂冲乱撞借力下手——如果冲到骨板上,半龙人脑壳遭到磕碰,不晕也残,而一旦落地,等待它们的就是食草兽的獠牙与沉重的踩踏。
若那些大东西不是魔物,就能对师徒二人形成庇护了,两个种族合力击退天上的强盗,多棒!
偏偏那群愚蠢的东西见到人类就先眼珠子发红,翘着獠牙怒气冲冲朝他们冲来。
愚蠢的魔物!
但半龙人尽管嚣张,却不是真正的高原霸主,它们也是另一种巨兽的食粮。
在高原中部,庞大的飞行巨兽盘踞其间。它们长得有些像蜥蜴,全长至少三十米,膜翼展开,遮天蔽日。
那种飞蜥型巨兽总是从天外飞出,也不知道平时住在哪里,只要闻到腥风,头顶阳光又被挡住,多半是那种怪物出现了。
好在它们只会单独行动,而且屠戮的目标只有半龙人。大概半龙人数量多,又在天上飞,大飞蜥翅膀一拍,爪子一拢,就能把好多只半龙人塞到嘴里,咔吧咔吧吃着过瘾。
对地上的生物,飞行巨兽不屑一顾。
它们的颜色非常漂亮,有赤红,有纯黑,也有黑红相间。偶尔还能见到铜黄色大飞蜥,鳞片反射阳光,浑身仿佛镀上一层纯金。
霸主非常不喜欢草地,只肯落在光秃秃的大山岩上歇息,眯着眼睛仰望天空。如果不小心离地面太近,风力不足以支撑它飞起,以至不得不落于草地,它就会无比暴怒,拱动身体大发雷霆,不把身下的草皮撸秃不罢休。
为什么这么厌恶草地呢?天狼想了又想,猜它可能不能忍受草汁弄脏自己的脚。
如果没有这种巨兽,他和师父也许真的很难从半龙人的围攻下平安脱出。少年对大飞蜥充满感激。
不过除了半龙人,高原上其它的食肉兽也不少,另一种比较麻烦的魔物是小鼠猴,眼睛非常大,身形像老鼠,却长着灵活的前肢。
虽然叫它们“小”鼠猴,其实也并不小,直立起来有半个天狼那么高,刚刚能隐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
它们捡别人吃剩的吃,比如天上落下的残缺肉块——比如半龙人的断腿断胳膊,也有被半龙人攥到天上的猎物被扯裂后漏掉的内脏——还有地上的残尸,比如被巨大食草兽干掉的半龙人——食草兽当然不吃,它们就偷偷摸摸拖走尸体。
但小鼠猴也不全然是食腐动物,新鲜猎物它们一样喜欢,比如细皮嫩肉,体型也不大的人类。
每次与它们的战斗都是一场硬仗。小鼠猴的尸体在营地外围堆积成山,等师徒二人离开,其余小鼠猴就把这些同族的尸体吃掉。
小鼠猴群乐此不疲跟着这两个人——反正无论如何都有肉吃。
白天应付半龙人,晚上要和它们较劲。麦斯瑞维斯高原实在是个让人疲惫的地方。
高原上还有一些奇异的物种,其生态方式叫天狼大开眼界。
比如一种长茎植物——其实无法确定那是植物还是动物——它的叶子可以自主摇摆,仿如触手缠住目标。
然后它纤细的根须(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会插进目标的身体,不久就会让猎物失去自我意识,变成它操控的傀儡。
当然这草叶自己也不聪明,无法让傀儡做高级的活,只是会依附傀儡身上,从身体里吸收营养。而傀儡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疼了就跑,既不会攻击其它生物,也没有繁殖欲望,会尽力供养自己与那棵草,直至死去。
这种植物最常见的宿主是巨大食草兽。变笨的傀儡食草兽很难抵挡半龙人的攻击。当半龙人撕开食草兽的身体进食的时候,植物就缠上半龙人,用根须刺进它体内。
因而会有半龙人忽然疯疯癫癫漫天乱飞,像蜜蜂一样划出八字的情景。
当然,一棵小草能力有限,控制半龙人还行,大飞蜥就完全在它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天狼从没见过在天上乱飞乱窜,划出滑稽八字的大飞蜥。
另外有一种拟态的陷阱生物,本体是一团软绵绵的肉,有点像蜗牛,却能控制体表颜色,膨胀成形状各异的伞,撑开的时候有两三米高——乍看像根蘑菇。
天狼看到半龙人从天空冲下,扎进蘑菇身上,然后被黏液包裹,怎么挣扎都出不来,这时候才明白它的颜色和伞头都是为天上的视角准备的。
好样的,大蘑菇!
他们从东麓下山,半山腰间看到了石巨猿。那并非魔物,只是一种浑身覆满石块的猿类,以矿物为食,身材高大,性格温和,却有怪癖,不能忍受别的生物站在某块山石上,因为山石底下有它的食物……不吃矿谁知道啊?!
他们在石巨猿的追赶中狼狈逃下了山。好在石猿始终性情宽厚,把他们赶出领地就回去了。
“先扎一宿营再说吧。”
岁魈决定先不贸然进入森林,而是在森林边缘扎营一晚,次日再仔细查探。天狼举双手赞成,这段时日他们在高原上饱受折磨,能先睡一觉最好了!
二人轮流守夜,天狼先睡。
少年的脑袋沾到枕木,顿觉疲惫如潮水蔓延全身,很快沉沉入梦。叶笛的旋律在营火旁奏响,师父的影子投在旁边,令他倍觉安稳。
后半夜,岁魈把他喊起,自己躺了下去。
天狼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盘腿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发现师父居然睡在他旁边,两人醒和睡的位置交换了而已。
啊,因为在高原上不能分得太开,大概形成习惯了吧?一路紧张,他居然没注意到。
少年的心脏忽然“怦怦”狂跳起来,大概是没有睡醒,或者骤然的放松让他头脑昏沉。
他低头去看岁魈,朝灵男人侧躺着,长发从额前滑落枕下,火光给白皙的面容覆上一层暖色,那睫毛的阴影落在脸上,就如记忆中一般,如草叶微微轻颤。
岁魈向来都有闭眼即入眠的本事,就这么一会儿已经睡得很沉了。他的身体随呼吸起伏,嘴唇半启,悦目得乱人心绪。
少年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他,忽又看到师父的眉心是微皱的。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凝了片刻,转而朝上探去,仿佛想抚平眉间皱痕,但最终只远远捋起滑落草地的长发,置于自己膝上。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森林,夜色中广阔的黑海在晚风里呼啸,发出一声声叹息。
林中气息依然甘美,而风依然粘腻。他的头发被林风吹起,突然悟了那种感觉的来由——烬月森林里的温度与外头不同,风中含有浓重水气。那水气碰到人的皮肤,便和汗珠一样带来了粘滑感。
现在深秋已过,快到冬天了,林中依然生机勃勃。有一些树换了颜色,有一些树落了叶子,丛林深处更多的枝木却依然深绿。
漆黑的道路,仿佛一个诡谲的邀请。
头顶云开雾散,圆月乍然而出。
他看到月亮高悬树海之上,而无尽的黑海鼓动浪涛,婆娑起伏,竟如黑火蔓延。
天狼睁大了眼睛。
漆黑的火焰,跳跃在无尽夜空下,被圆月照亮,将圆月灼烧。
那风声,似狂笑又似哀泣,仿佛古老林地的祝祷,那是森林的歌谣,月光是它的旋律,火舌为之鼓应,它化为灰烬从焰尖升起,最终还要落于森林。
这就是“月亮的灰烬”吗?
烬月森林非常深广,林中凶险与麦斯瑞维斯高原相比也不遑多让,但天狼在这里舒服多了。
因为高原上的一切都过于直接,一目了然,那些威胁最大的总是最为粗暴的力量。
或许有些人的脾性正好与之相称,可“阿尔洛人狩猎者”们还是更喜欢陷阱重重的林地。
那些处处要命的伪装,奇异诡谲的生物,尽管致人死命,却也令人愉悦。
森林是艳丽的,伪装也是艳丽的,丧命于此的骸骨同样艳丽非常。
他们在烬月森林里的每一步都比科科拉平原更加艰难,花了好久才找到阿欧穆尔河,可沿河走了很远也未找到时茵。直至后来返头去找,才顺着麦斯瑞维斯高原北部源头往下的第一个支流发现城市的踪迹。
拨开层层绿荫,他们终于看到了深绿色的时茵城墙。
“终、终于找到了啊,师父!”
“嗯。”岁魈吁了口气,“不容易。”
天狼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为看到一座城墙激动半天。
没办法啊,补给都快用完了!
在麦斯瑞维斯高原和烬月森林里跋涉实在是非常辛苦,那是以前寻常任一座城市的旅行都比不了的。
不过烬月森林这么危险,竟然还能在里面建起一座城市呢!
他望着绿色的城墙,心里不禁有些佩服,也对这座城市好奇起来。
“我们今天进城吗?”天狼望着师父,“要去城里换一把剑,还有师父的弩钉也要订做新的啦!”
“不急。”岁魈说道,“时茵和西部城市不一样,我们得更加小心。”
“我们一直很小心呀!”
“还要更加小心。”
“为什么?骑士团很厉害吗?”
“不是那个原因。”
“反正哪座城都不欢迎我们,我们都要小心呀!为什么时茵需要更小心呢?因为是在烬月森林里的城市,所以比科科拉平原的城市危险吗?”
“也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啊,师父?”
“与别的城市相比,”岁魈摸了摸脸颊,“时茵人特别不喜欢朝灵。”
“……哦。”
“懂了吗?”
“哦,时茵朝灵很少,我们很显眼。”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要知道这个风气也可能影响协会。”
“为什么时茵人讨厌朝灵?”
“这要从远京建城说起。”
“远京是什么?”
“是朝灵人的城市……我跟你讲过,以前曾经有段时间,许多有钱人和贵族跑到时茵避难。”
“讲过!”
“嗯,那是第二次骑士战争的时期。他们带全家来避难,也把很多朝灵奴隶带了过来。”
“……哦。”
“你知道,当我们靠近阿尔洛人,他们就用不出魔法了。许多朝灵在一起,可以让全城的阿尔洛人都用不出魔法。”
“这么厉害?!”
“对,这种情况有个名字,叫作‘封魔场的共鸣效应’。”
“后来呢?”
“后来全城都放不出魔法,圣盾自然也打不开了。”
“这么厉害?!”
“是啊,如果这个时候来一次魔物潮,城里的阿尔洛和朝灵就都要死干净。”
“咦,”少年愣了愣,“那怎么办?”
“对他们来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多余的朝灵赶出城,让他们在野外自生自灭,以此换取城市平安。”
“……”天狼扭头望向那座绿色的城市,“这样啊。”
“对,但有一个女性朝灵自愿与同族一起被驱逐。在她的号召下,很多朝灵自愿和他们一起走出了城市,那些人不仅离开蓝减区,而且往红区深处去了。”
少年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任何一座阿尔洛城市都没有他们的居所,所以他们走到红区,像我们一样徒步穿过烬月森林,夺走了当时刚刚遇难的第六座城市塔菲,并将其改名远京,从此它就是朝灵人的城市。”
“那是真的吗?”
“至少远京是真实存在的。”
“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穿过红区呢?他们中间有特别厉害的护卫吗?师父只能保护我一个,他们比师父还厉害吗?”
“谁知道呢?我们听到的也只是世人的传闻罢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茵为什么讨厌朝灵?朝灵自己搬出去了!已经很听话了!”
“因为塔菲被抢走了啊,死了许多时茵骑士。”
“什么?塔菲不是自己遇难了吗?跟朝灵有什么关系?”
“仇恨总是慢慢建立起来的,我们的了解非常有限,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了。”
“哦!”
“这是个很有趣的状况,”岁魈却说,“我们以‘阿尔洛人狩猎者’的身份来到这样的城市,它会报以怎样的反应?想想就非常有趣。”
“师父好像很高兴!”
“不,我只是……好奇。”
“那也要先进城!”
“不,”猎人说,“不急,我们先把城外摸清楚,再慢慢混进城里。”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做一些准备。”他垂下眼眸,“为了将来,必须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注:其实还差烬月森林里的魔物!以后有机会再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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