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23-5-15 10:45 编辑
没想到会用上第三层楼,没想到会写这么慢,但是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这一层会更新完的……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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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整篇月背有两个特别BOSS的章节。第一BOSS是第四节,第二BOSS就是十一节。第四节是伊斯雷的『核』的形成,十一节是他与自己的『心』的离别——梦与现实的剥离。
虽然格尔希因活下来,可伊斯雷的一部分已经死去了,他诀别过去的自己,如同曾经诀别瑞茜。
他将那部分自己埋葬在梦里,《夜莺》便是葬礼。
我不敢保证自己完全看懂了夜莺,但看过月背之后,我想我至少能辨认它想表达的感情——在月背这块(更完整的)拼图上,它原本应该置于何处。
如果不看夜莺,十一节就是内敛而跳跃的——尽管它有一段情书似的乍看淋漓的告白,与合情合理的剧情发展,然而感情缺了一块。
是的,我觉得缺了一块。我觉得他的理性恢复得太快了。像一个不愿给观众添麻烦的剪辑,略过了最为激烈的部分。
虽然这样的节奏更符合现实。『现实』(永远)只会平缓、沉重地前进。再激烈的感情,也只是历史的车轮碾起的不起眼的一点灰尘,是无言的草木,是不知何处的一声啼鸣。这是人们共同生活的表世界,意识的地平线之上。
他得知消息很痛苦,他想通了,格尔希因活下来了——在现实世界,映照出的只有这些。
而在另一个世界,在仅属于他的内心、由『梦境』构成的里世界,所有的苦涩、无奈、不舍,乃至冰冷的死亡,都化为绝美生动的风景。死亡不是恒静,不是终止。死可以复生,涅槃方为永恒。
所以,他找不到格尔希因,他在梦中死去,死亡又形成了新的梦,他回到最初的时间,一遍又一遍的寻找,一遍又一遍地找到,直到游戏不再能进行,而他又回到猎场,追着格尔希因的歌声,走进送葬的行列,走向那个人的死亡。
格尔希因从死亡中得到新生,他是夜莺,是涅槃的灵鸟。伊斯雷呢?他是不是永远也离不开这个死亡之梦了?
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格尔希因,他只能在这里找到格尔希因,与他所有的回忆,与最初的心愿一起。它们无法容于现实,只能永葬梦中。
于是,伊斯雷就把那部分自己葬在了梦中。
他在泛冷的体温中一点点死去,对切肤的疼痛感到麻木,逐渐与现实合一,在凋谢的白缅花未散的香气里,在漆黑的窗影外,不再有格尔希因。
但奇妙的是,最后利亚姆在他耳边说:“他活下来了。”
那一瞬间就像梦境映入现实。
这种相互的交映,表世界与里世界的嵌合,我想才是十一节所包含的完整感情。
一直觉得有没有引号是伊斯雷内心与现实是否分离的一个标志,至少没有引号标志着内心比现实更占上风——要么口不对心,要么外在不足以表达内心。说谎、敷衍,是第一种情况;心脏揪紧、感情触动,则是第二种情况。
现在二者都不是。他所说的正是他所想的,但他的内心与现实依然分离。
对比海德里恩与利亚姆的有引号的对话,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不过现实确实如此,即使得知N7的变故,内心遭到难以形容的打击,外面的事情依旧不紧不慢地推进——秘仪还要开会,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而海德里恩即使理解格尔希因很重要,也要再加一个“但是”——还有其它(在海德里恩看来更)重要的事。
所以,格尔希因为什么这么重要?他问自己,在夜最深的地方,在梦与梦的间隙。
《夜莺》的拼图就是嵌在这里吧?
夜莺是梦,间隙是现实。当他回到现实,他不得不用现实的方式思考。“一件事物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世上没有什么与它相同”,这算答案吗?我觉得只能满足提问题的人。如此回答等于在说“我不知道,它对我无可替代”——至于为什么无可替代,现实的语言是回答不出来的。现实总是先有一个起因,然后才有相应的结果。但“格尔希因为什么重要”“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重要的人”,对伊斯雷而言,他不可能找到起因,也不能把它当成结果。
所以“这不是一个问题”(这确实不是一个问题),“这种事根本无所谓理由”(本来就无所谓理由),但“失去”是一个问题(当他不得不面对),“不能失去”需要理由(当他无法接受)。这才需要答案,才需要回答“这世上没有什么与它相同”。
他回答这个问题,是想让自己能够面对现实。结果这个答案没能拯救他,反而加剧了他的死亡。或者说,只有死亡才能让他的躯壳回归现实。他还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他背负着那么大的责任,他必须继续向前。
我看到“回忆在聚集,他感到身体发冷”,不禁想到夜莺里的这一句:
这是最开始的一段找寻的结果。他追着歌声,走进深幽的森林,看见蕴着一滴夜空的白银树叶、星斗一样的萤火虫、惺忪的褐色树蛙、居高临下的金眼廪枭、有着健壮犄角的公独角仙,但是他辨不出歌声的来处,而歌声也渐渐消失。
他没能找到。所以“他的温度逐渐消退”。
我觉得这里的伊斯雷,其实已经快死掉了。毕竟一个幼童孤伶伶跋涉在夜深露重的森林,本身状态就不好,嗓子发不出声,又不能用剑劈砍藤蔓。他能坚持走这么远,完全是为了寻找格尔希因,一旦知道找不到了,他的力量必然会迅速消失。他会困乏,会蜷缩着陷入沉睡,睡梦中他的身体将越来越冷,直至变成一具小小的尸体。
不断闪现的回忆,在睡梦中会成为新的梦吗?
那些回忆之梦和月背中“没有人能像格尔希因一样”的回忆,几乎都是可以对应上的。只有骑士贤者的部分没有直接提及,但它同样在夜莺的梦中。
虽然夜莺里的伊斯雷是幼童模样,我想更确切应该是八岁——格尔希因来苍犀馆那段时间,两个人跟着威鲁尔去那个猎场狩猎——的模样,但这个八岁伊斯雷遇到的问题,都是现实里十九岁的伊斯雷的问题。
幽深的广域(遗迹)与古老的骸影(石头)阻隔在他和格尔希因之间,他的道路被月光(使徒)照耀,头顶被密叶(金枝)遮蔽,他不可开口呼唤(已经错失机会),不能用剑劈斩(无法亲自前去),格尔希因不能应答(他听不到),他只能寻找(难以自抑),尽管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没有方向)——过于艰难的跋涉,重重限制的法则,在我看来正是现实的折射。
而他迷失路途时看见的那些,“叶尖蕴着一滴夜空的布满银灰叶脉的白银树叶”“不可语冬的星斗”“惺忪的褐色树蛙和它搅碎的月亮”“以金色眼睛眼睛居高临下凝视着的廪枭”“有着健壮犄角的公独角仙”,都留有格尔希因存在过的痕迹。
白银树叶让我想到金枝的树叶,阿尔卡纳家除了伊斯雷,还有谁与格尔希因密切相关呢?这片树叶的叶尖“蕴着一滴夜空”,她是不是凯芩?曾经被阿尔卡纳收作养女。
星斗一样的萤火虫,我只能想到星士,“以一种近乎茫然的笃定态度”——是阿尔吗?
褐色树蛙只能是安飒尔了,它生着“惺忪的眼皮”(仿佛看到第六章顶图),“长而健壮的后腿”(特别能逃命),还被萤火虫的光照亮。
金色眼睛的廪枭,居高临下,肯定是洛克斯,他在血染凯旋里曾经藏在树上,那目光就只能是居高临下的了。
健壮犄角的公独角仙,武器巨大,独角仙也很大,是高大的巨剑团长法伦斯特。
这些人除了安飒尔,似乎多少跟伊斯雷有点交集,或许安飒尔也有过,只是以前的故事里没说。
他对格尔希因的事情了然于胸,清楚这歌声最终会消失,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那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你在害怕什么呢,伊斯雷,你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不能习惯离别。为什么你不能忍受它?你现在经历的不正是你本来将要留给他的吗?你是个懦夫。你之所以无法忍受,是因为你发现你自己成了被留下的一方。
无论是夜莺中放弃似的的“他当作他从未到来过”,还是月背里的这段对自己的诘问,我觉得都是努力想接受已经失去对方的现实。
太阳会重新升起,伊斯雷会在新的巡逻中逐渐冷静。当他听利亚姆说起对克尔因一家后续的处理,他可以(带着引号)表里如一地回话。晚上他将与森染大主教见面,表示格尔希因“可能活下来,也可能死去”。再经过数日,他终于决定不再等待。
他到床上睡下了,睡得很沉,没有梦,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醒来。
那么,在此之前呢?
在新的一日开始之前,夜晚仍未结束,夜莺的梦还要继续。
八岁的伊斯雷没有找到格尔希因,沉睡在森林里,体温逐渐冷却,一只漆黑的鹿缓缓向他走来,背着那只名为尘封的箱子,漆黑的角桠穿透了他的身体,箱子落到地面,回忆散落一地。
云和天空都是沉重、神秘的青灰色,有时候很难分清它们,就像分不清云与远山。有些时候什么也分不清,因为在雨与云的间隙是雾,从清晨到夜晚,陆地变成海,城市是蜃气楼,在那其中找不到路,也听不到蝉鸣或雨声,在那其中任何行走都是一意孤行。(《月背·第三节》)
第三节的时候我尝试理解这些意象,我努力理解雨是什么,云是什么,远山是什么,雾是什么——但我没有去理解它们的颜色。同为遥远的山峦,青灰色的山与灰色的山肯定是不同的,这个青色代表什么呢?
我觉得是森染的颜色,是伊斯雷的生命之色。就是它支撑着他的理想,让他能踏进雨与云之间的浓雾。而梦中的青色是淡青,雾是薄纱,没有现实的沉重,多么美丽的景象。他注定要行向未知,直至为人类献祭自己。
那头黑鹿很像杰克,杰克最后也黑乎乎的,伊斯雷不是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变成杰克吗?但七个出场名单里没有黑鹿,也许它是杰克式牺牲的具象化——它杀死了伊斯雷,正如伊斯雷认为自己本该承受的那样。到了那个时候,尘封的箱子终于可以打开,他也能够再次听见歌声了。
夜莺的歌声,似乎就是格尔希因的声音。或许不是由嗓子唱出来的声音,而是灵魂碰触到周围的事物,如同风铃与风相触,太阳照亮万物,从中发出的明亮、悦耳的声音。
是他们共同的回忆,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吸引,所以他要追随它,要找到他,无论他在什么地方。
但现在,歌声再次响起,给他带来可怕的画面。
上一节伊斯雷望着那张纸条,“他感到喉咙干涸剧痛,好像有人向那里撒了一把蒺藜,好像有什么在更深的地方燃烧”,是什么在深处燃烧?我只能想到心脏。
当我想到心脏,就会想到夜莺中这一幕。伊斯雷看到这样的画面,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被刺穿了似的?
苍白圆月和苍白荆棘作为具体的人,我想不出来了。也许苍白圆月是伊格内副团长,月亮的影子被安飒蛙搅碎——伊格内作为安飒尔曾经的队友不幸殒命,格尔希因前往N7的一部分原因正是为了替他查明真相。而前两次探险队覆灭都有恶魔传闻,这次坍塌太意外,谁说不可能呢?(约师傅:不是我干的)所以苍白荆棘可能是队伍里隐藏的恶魔。
不过这样的解释太现实,放在梦中有些破坏气氛,所以我再瞎掰掰一下。苍白圆月也有可能是伊斯雷,因为伊斯雷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阻止格尔希因——看那个月亮面无血色的样子,是不是跟伊斯雷很像?苍白荆棘也是伊斯雷,证据是他不久前才吞了个蒺藜——什么,不是同一种植物?都说了是瞎掰掰嘛……那它就是格尔希因好了。
“一轮苍白圆月下的一株苍白荆棘”,它们没有和树叶、树蛙、萤火虫、猫头鹰、独角仙在一起,应该是与格尔希因关系更密切的人。
目视着他的死亡,却无法挨近他的苍白月亮,和穿过心脏的荆棘……我忍不住会想,这是不是代表着伊斯雷与格尔希因各自痛苦的那一面?
格尔希因自己就是荆棘,他死于自身的束缚,是荆棘的荆刺穿过了自己的心脏。月亮凝视着他,无法开口,无法阻止。
当伊斯雷听见歌声,视界一片空虚时,这个梦境似乎也崩塌了。他睁开眼睛,时间回到出发寻找格尔希因之前,显然又是另一个梦,一个结局将被改变的梦。
有找不到的遗憾,才会有能够找到的梦。找不到格尔希因的伊斯雷已经死了,死在漆黑的鹿角下。这个送葬的队伍也许不是为格尔希因,是为他自己送葬。
它们的目光总是快他一步,仿佛知道他要往哪里去,而他呢——他一直走在回忆中,与格尔希因之间无数的回忆,渐渐让他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那个画面——那并不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恐惧。
所以,他睁开眼睛,回忆的音符纷飞而下,“像雪一样静静落在苍白荆棘的藤蔓和尖刺之上”——我觉得这就是豆主教提到的故事。
那一年他只有七岁,您是八岁,为此还准备了特制的马鞍。您和皇子两个人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肩并肩骑行过旭日下的伯尼斯大道。他的银发比太阳还要璀璨,而您幼小的脸上已经流露出坚毅的神情。您的父亲威鲁尔·阿尔卡纳走在你们身后,再后面是森染骑士行列的铁流。那一天万里无云,但是人们抛洒的花瓣遮蔽了天空。白色花朵堆积在街道上仿佛新雪。后来他们花了整整一夜才把它们扫起。直到那之后的半个月,那条大路仍然散发着芬芳的气息。
他想守护格尔希因,就像骑士守护自己的国王,想让自己背后的家族成为他的力量,让荆棘变成参天的大树,他们共同支撑这个国家,正如森染民众们所期望的那样。
我喜欢骑士。我们将来都会成为骑士,对吗?我们会一起与魔物战斗,引领人民,就像『贤者』和『骑士』那样。你说什么?两位圣灵其实可能从没并肩作战过?可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想你和我一起。我想只要你和我一起,我们可以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伊斯雷·阿尔卡纳,不要忘记你下定了怎样的决心。当他走开时他对自己说。不是因为别人怎么猜忌、他会拖累你或者你牵连他。你这样决定,是因为在那个时刻你一定会离去,到时候,他可以不必失望,虽然免不了悲伤。(《月背·第六节》)
因为他明白自己的结局,他知道他必须为理想付出什么代价。
只有梦中可以实现。荆棘被大树包裹其中,他可以“踏着两个人的心跳,轻轻攀上洞口”,在“闪烁着银的光芒”“心脏形状的洞”中,找到格尔希因。
那是他的心。
在他心中,格尔希因永远也不会死去。
Still wouldst thou sing, and I have ears in vain --
To thy high requiem become a sod
Thou wast not born for death, immortal Bird
你仍将歌唱,而我无法再倾听——
你高声的葬曲只好化作一块草泥
永生的鸟啊,你不是为死亡而生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他已经完成了剥离,将那个追寻着歌声的伊斯雷永远埋在名为夜莺的梦里了。
(拿着手里的打call棒哭得稀里哗啦)
不管多少次推想,他得出的都是同一个结论:你可能会死,也可能活下来,不论是伊斯雷,还是格尔希因,就像在那种情况下的其他任何人一样。
或许因为在梦中见过格尔希因的复生,他从心理上克服了最害怕的那个画面,所以才能冷静思考现实的客观发展。
还是知觉麻木了的缘故呢?
不管怎么样,这时候的伊斯雷终于找到面对现实的方式。
“你真这么说了?”他说,“我真应该给你两拳,一拳替亚琳卡,一拳替苏尔蒂。”
好了,海德里恩不用再担心了。
他黑色波浪一样的长发披散在脸侧,长长的睫毛掩去眼睛里的光。小时候索菲小姐曾经给他读过一个童话,里面的公主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夜一样黑。他觉得假如那公主从纸上站起来,恐怕就是墨菲·潘豆顿的模样。
《阿泽兰绘本故事·白雪主教》
夕阳的光线还在,但是阴翳已经显现,像露水一样渗进各种色彩,把它们变得暧昧、深邃。鸟儿已经归巢,而蝉已经死去。空气寂静,充满了白缅花浓郁的馨香。
又想到了第三节,“不下雨的日子听到的是蝉鸣”,“云和天空都是沉重、神秘的青灰色”。
而在蝉死去的日子,他道路前方的那座山很快也要变作深灰了。
白缅花正是森染的人们抛向格尔希因与伊斯雷的花,曾经堆满长街,仿佛新雪,而今只能沉寂着,慢慢凋谢。
“没有人看得到未来。”他说,“他们会适应的。森染人一直知道,他们最终唯一能够相信的就是现实。”
是呢,作为森染人,没人比他更知道。
就像他为现实所埋葬、所尘封的一样。
“听起来倒是你们觉得他已经死定了。”他说,“女神在上,大主教,您来就是为了给我这点忠告吗?”
潘豆顿把那朵白花抛向夜空,掸掸手,转过来面向他。
“这是一半,是教会想对您说的。”他说,“至于我嘛,我觉得,您完全正确。”
救命!这个抛花的主教,动作和无数抛花的森染人重叠了!
但那些人身后是旭日,主教身后却是夕阳。
那些人与当时的伊斯雷都深深相信一个梦,主教却对现在的伊斯雷说:
——“您完全正确。”
这就是梦醒的感觉吗?可恶,太残忍了!
是的,在这世上并没有一个可以永远遵守下去的誓言。只有愿望是长久的,因为一生太短,根本得不到满足。
当他们以为自己穿越整个世界,那不过是一片小小森林的一道小小边缘。他将背离那歌声,因为历史将向他们两人分别索要代价。而在这世界上并没有一个能永远遵守下去的誓言。(《夜莺》)
有时候他会想,他的愿望如此长久,一生之短,根本等不到满足。(《月背·第二节》)
我在想,这个誓言指的是什么呢?是“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到”的约定吗?还是当格尔希因说出“我想你和我一起。我想只要你和我一起,我们可以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伊斯雷的回答?
或者这些其实都是一回事?
而他的愿望,除了对新世界的期冀,是不是还有已经无法达成的梦想?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区别,因为他的生命注定短暂,梦只能是梦,无论是对过去,还是未来。
白缅花开始凋谢了,但是香气仍然萦绕着,与祈祷和热浪一起漂浮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它们只有在夜最深的时刻才会降落,落入草叶间,成为铃虫的歌声。
(你仍将歌唱,而我无法再倾听)你高声的葬曲只好化作一块草泥。
利亚姆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把他吵醒似的:他活下来了,他说。
永生的鸟啊——
想想看,最虐的可能是,即使永恒的涅槃之梦映入了现实,梦中的伊斯雷也并没有活下来。
我当初为什么要评个治愈系的分?想打死不仔细看文的自己。
对了,还有件事一定要做。
(先扒拉出几朵小红花)
x7 (圣鸟是八,伊斯雷就七吧)
把七朵玫瑰花扎到伊斯雷肚子上,让伊斯雷也变成喷壶!!!!
——喝!!!北斗七星壶!!!
说得太损了,我要给组长报仇!!!
12
我已经踯躅太久了,他说,从现在开始,没有什么能让我停下来。
看到这里才注意到,从第七节开始,差不多每一篇的开头都是由没有引号的对话展开的,而前六节很少没有引号。前六节的节奏其实很明快,步伐也坚定,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虽然也有伤痛至极的别离(威鲁尔的永别、瑞茜的离世),但正因世上存在这样的痛苦,才需要通往未来的力量,可以说『失去』反而促成了核的圆满。
在第六节的末尾,他见到了格尔希因。不是经由别人的转述,不是脑中浮起的回忆。格尔希因真真切切站在那里,只要走前几步就能说上话。那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能改变二人命运的唯一机会。伊斯雷迟疑了,或许是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停顿——虽然最终他转身离开,但直到夜莺之梦将过去埋葬,他始终没能再前进一步。
所以从第六节转到第七节的过程,似乎就像引号的消失一般,是从水面转向水底,内心与现实分离的过程。他沉在水底,透过N7调查报告的抄本,无时无刻不在忐忑,和恐惧。水面上时间在前进,世界在前进,一切都在前进——除了伊斯雷自己。
当他终于从水下站起身,重新与现实合一时,已经不是完整的伊斯雷了。埋葬的回忆、生生剥离的过去,这份『失去』于他而言,在我看来,似乎给圆满带来了一个缺口。
看到他说“从现在开始,没有什么能让我停下来”,我感觉这句话说得很急迫。也许他觉得浪费的时间太多了,需要一刻不停地追回。或者也许,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体会到(即将来临的)死亡,于是情不自禁想要加快步伐,朝终点冲刺。
这段没有引号的对话,感觉可以看作一个新的推进标志,意味着马上又会一往无前。但莫名会让人觉得难过,就像……对了,就像这个新的季节。人们为丰收欢欣喜悦,无数昆虫、草木的生命却要凋零。
但万物的法则如此,虫草不知悲苦。只有人会为别人的命运伤痛,即使他自身也是其中一员。
而且,在圣历四一二年九月四日,看起来尘埃都已经落定了,那些飞舞了整个夏天的尘埃:杰贝兹在三泉教堂下葬了,克尔因伯父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
杰贝兹此生最大的分量,也许就是能在三泉教堂下葬。而年老的克尔因失去他,余生也不剩什么了。
伊斯雷给小多萝西选了一条更幸福、更轻松的路,这样对她更好吗?谁知道呢,我们并不了解这个多萝西是怎样的姑娘。
我觉得伊斯雷在尽可能让她不受影响,不为别人的错误赔上自己的未来,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
皇子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望着朝西的窗外,但他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并且变得比以前更有力量,为了人类的第七座乐园,他能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许多人都会这样想,包括格尔希因自己。人们的欢呼听在伊斯雷耳中,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想他应该欣慰。格尔希因活下来了,带来了奇迹,赢得了声望,这是他得以企盼的最好结果。
所以现在他要动手了。
在森染,夏雨转成了秋雨。他坐在雨声里,写一封给雷古勒斯·纳博科夫的信。
夏雨转成了秋雨,感觉手心里都凉了起来。想到逝者嘴里的玉石,忍不住觉得伊斯雷写信的手是不是也早就没了温度。
那些热烈讨论着“我们会一下子拥有两座新城市吗?”“女神恩典,人类的未来似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光明过”的人,他们的想象注定不会成真。
如果说前面多少还算是“好消息”,即使心里有那么点难过,与周围松快的气氛、欢呼的声音有点格格不入,那感受也只如暗流一样,静悄悄渗进看不见的角落。而奈瑟的死,仿佛给难过的、荒谬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所有人都低头闭目,只有他的眼睛一直睁开着”——闭目祈祷的人里有几个见过奈瑟,知道失去了一个怎样的人,真心为她悲伤?伊斯雷一直睁着眼睛,一方面也许是因为不信女神,另一方面我感觉他很错愕,对于奈瑟突如其来的死。
“他茫然地搜寻着”——他在搜寻什么?是不是完全没留意过这方面的情况,不明白奈瑟因何而死,也想不到她会死?
“他感到双目刺痛。天空白热,因为过分晴朗而失去了颜色,俯临着一望无际的荒凉的金色的波涛”——在伊斯雷心里,奈瑟和格尔希因是同一类人,只是格尔希因活着,她却死了。那个天蓝瞳孔,金色头发的少女,无声无息从世上消失了。白热的天空,荒凉的金色波涛,是对她无声的悼念吗?
“但是奈瑟,对于你来说死两者都不是,而你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可惜没等到。
“所以,伊斯雷,你想象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卡梅莉塔问。
这段看着真是太痛苦了。白星广场准备丰收节的盛色,放在第五环路的窝棚前面,像块漂亮的盖布,整个王国的鲜亮生活也像盖布。盛开的玫瑰、风中的甜香,再过半个月被音乐和灯火照彻的夜晚——为了维持这些,消耗的代价只会越来越大,可供消耗的资源越来越少。没有前路是痛苦,破坏现有的生活也是痛苦。他会使他们一无所有,却不能保证可以还来更多。
人们失去所爱之物,与他失去格尔希因的感受,某种程度上似乎可以重合。经历过N7的打击,他是不是更能体会自己所背负的沉重代价了呢?他给雷古写信,对格尔希因捅刀,与他即将给这些民众带来的伤害一样让他心痛。而他埋葬内心,让自己不为格尔希因止步,就像他坚定不移地准备碾碎这些无辜的人们的期望。
“我希望未来和我想的不一样。”他说,“也许比现在还要痛苦,但痛苦不是绝望。到时候无论愿或不愿,人们都必须鼓起勇气去面对命运。所以我希望奈瑟和格尔希因这样的人到那时能在。那个时代需要他们的坚定和天真。”
虽然说得很好听,但是不能细想。
奈瑟已经死了,格尔希因也可能会死,在他注视不到的地方,为想象不到的任何理由。而他不能再去注视,不能牵肠挂肚。或许某日会突然听闻噩耗,就像奈瑟那样。
“希望……这样的人到那时能在。”这句话说得,和十一节的“他可能活下来,也可能死去”一样虐。
“你呢,伊斯雷?”卡梅莉塔说,“你又要到哪儿去呢?”
他笑了笑。他从没想象过未来的图景,更想不出自己会在那里面的哪一个位置。我和你,伊斯雷,我们会引领人民,就像『贤者』与『骑士』那样。他知道这幼小的愿望不可能成真。格尔希因去未来,而他已经准备好付出代价,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总觉得他期待着付出代价的那一天。这样的期待在前六节是一往无前的憧憬,因为那意味着离“长久的愿望”更近一步。但现在,这种期待似乎带上了一点别的味道。
“送给利亚姆嘛,”她说,“他会高兴疯的。”
“他会把我整疯的。”他说。
所以最后到底给利亚姆没有!利亚姆每天肝得头发都快保不住了(头发还在),连一捧玫瑰花也收不到吗,太可怜了吧!
考虑到他们已经做下和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们每一个人都最好保持冷静。
说得这么正经,还不是不打算给他——poor利亚姆!!!
“我知道。”他说。这正是他昼思夜想的难题。必须找到某种方法,直接,无可置疑的——“我在想,也许,圣盾核心装置……”
她抓住他的手腕,虽然周围并没有别的人。“你说什么?”她说,“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不会浪费的!(对小白银远远挥起打call棒)
其实这个状态的伊斯雷,我觉得特别像牛,红着眼睛闷头往前冲的伊斯牛。
13
他觉得有人在摇晃他。伊斯雷,你要去哪里?前方又是何方?他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水波上。一轮泪一样的月亮正在溶化。一条蜿蜒的道路,没入黑暗;但是他知道,它通向那灰色的群山。永恒的深邃。无上的静寂。假如一直走下去他会抵达那里。他知道他会的,假如他松开双手,忘记过去,也不再看未来。就这样走下去,走进那山中……
我以为十一节是最大的BOSS,没想到在这一段又耗了三天。
虽然想用伊斯雷的视角理解他看到的世界,但可能“心中装有一个特别的人”在我这里太容易发散了,以致于没办法准确定位他在十一节之后的状态。
在我看来,他剥离的不止是回忆,还有格尔希因同自己的关联。他有一个无法实现的梦,那个梦真的无法实现吗?他们走在不同的路上,却很可能朝着同一个目标——伊斯雷看到的,格尔希因肯定也看到了,比如粮食问题,理魔导士越来越少的问题,说不定他们还商量过解决方式,格尔希因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这个国家。所以整个贤者再临的计划,换个角度,好像也可以看成给他们共同的理想开路:由伊斯雷来开辟一个新的局面,再让格尔希因带领人们找到生机,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当然这只是伊斯雷的一厢情愿,就算是觉醒前的格尔希因,我觉得他也不会答应的。可只要有这个意义存在,他踏出的每一步就可以很充实,毕竟他的梦还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梦与现实的剥离,是让他放弃了一切仅属于自己的意义。格尔希因即使还活着,也不是为了实现他的梦想,而是“那个时代需要他们的坚定和天真”。
他完全无私了,没有什么是他私有的了。我感觉这样的他只剩下一个空壳,心的位置空空荡荡。要走完剩下的路,是向着终点、向死而行。
有这么严重吗?有啊。格尔希因就是有那么重要。伊斯雷的心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是在夏宫挥出那一拳的时候吧?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保护格尔希因,也是保护自己的心。对他而言,格尔希因是什么呢?是光?是太阳?我觉得是人间美好的一种具象,会让他觉得可爱,想守护,被吸引,只要和格尔希因在一起,他也会豁然开朗。之后的五年,格尔希因都在他身边,可以说成长的每一步都离不开对方的影响。他最终拥有的这颗心,凝聚了与格尔希因一起的无数回忆。剥离那些回忆,不就是剜了他的心?
为什么他还能继续前行?因为责任感吗?道德感吗?那种东西很多人都拥有。放弃了仅属于自己的愿望,还在这条路上走着的人,他还是伊斯雷吗?
我花了三天才将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但一觉睡醒,重看了几遍,又觉得不对了。
毕竟他不是为了保护某一个人才出生的,选择这条路也不是自我满足。
不管多么痛苦,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代表能接受这样的牺牲。这个选择其实在第六节已经定下了,等到N7早就无法回头了。第六节他转身从圣狮大厅离开,看起来更多似乎是为了格尔希因——即使说服格尔希因变成自己的同伴,他也只能欺骗他,像伤害利亚姆那样伤害他。
可是,只有这一个原因吗?
也许他觉得不能冒险。如果说服不了格尔希因(实际上我觉得很有可能说服不了),他的坦白可能会招致更直接的对立,进一步打乱计划。
也许他觉得事情不一定会变得那么糟糕。只要格尔希因能及时取得成果,N8那一刀就不至于捅得太深。
其实还存在更糟糕的状况,格尔希因可能丧命。他相当清楚,而且没有一天不在担惊受怕,利亚姆都看出来了。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出手干涉。
他一直都明白现实,不是吗?
如果有一架天平,左边是人类的未来,右边是格尔希因的生命。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天平其实已经倾向了其中一端吧?
但那个时候的伊斯雷,根本不会正视这件事,就像他有意无意忽略格尔希因这个名字。
他天天看N7的调查抄报,这种关心没什么鸟用;他相信格尔希因能平安无事,那种盲目的信心不过是自我侥幸。
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无法向前迈步。他是被回忆束缚住了,所以才需要剥离。
——那种痛苦的剥离,不就是贯穿了瑞茜夫人一生的,与『爱』的搏斗吗?
是不是因为想起瑞茜,梦里才会看到泪一样正在溶化的月亮?
他想哭吗?
我觉得十二节感受到的气氛并不是错觉。他能重新一往无前了,可是落定的尘埃、写给雷古的信、人们的欢呼,还有奈瑟的死,都让人切身体会到一股悲意。就像那个新的季节。
是啊,他该去往何方呢?既然过去已经被埋葬,而未来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神秘、沉重的青灰色远山,是人们可以追寻的未来,而灰色群山是他的归处。我觉得每座山都像一块墓碑。或许只是巨大的石头,是他的先辈、先先辈……
他知道自己也会走到那里,变成一块石头,化作群山的一部分。
被“永恒的深邃”“无上的静寂”包围。
真是个致郁梦。
他扶住老人。“就算遗迹坍塌也埋不住我。但是嘉弗勒叔叔,下次这种时候您要留在安全的地方。”
N7已经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整栋大屋灯火通明,男女仆人飞步来去,而他披着晨衣,直直站在楼梯中央。
所有人都在检查有没有损失,担心受伤情况,只有伊斯雷想……
(该代表骑士团搞搞灾区慰问了,给领主请请安,同为暮光山脉的邻居,大家和平永驻友好往来)(利亚姆:你给我等一下!)
好担心利亚姆的头发哦。
他回过神来。“利亚姆呢?”
“我上来时正遇到他下楼,他说他去看看城里的情况。”
他感到心脏被攥了一下。当你还会这样觉得的时候,伊斯雷……
“我也去。”他说,“——我很抱歉,嘉弗勒叔叔。” 当你还会这样恐惧的时候,你就不是那种人。(第五节)
我觉得利亚姆的存在,总是恰到好处地治愈。
伊斯雷现在完全就是一头牛,只顾闷着脑袋往前冲。
刚刚才做了那样的梦,他的情绪可能还陷在灰色的群山里,冰冰凉凉的,跟死了一样,心脏也没有温度。
然后利亚姆的行为提醒了他:森染的人们都在努力活着,他是为了那些人努力,那才是他现在最该保护的人,而他在意他们,他们同样扎根在他的心中。
他的心还活着,血还是热的。
“你去哪儿?”苏瓦叫道,随即省悟。“该死!这种时候,你们就不能少咬一次耳朵吗!?”(第五节)
苏瓦:啧!(放弃的眼神.jpg)
利亚姆从对面下来了,身上是一件衬衫,脸上是苦涩的微笑。伊斯雷,你猜萨克里关厢一栋纸糊的小楼里挤着多少人?一个礼拜前他曾经对他说,那儿的一栋楼顶得上五个苍犀馆!我得把那儿好好清一清。我得把地从那些黑心裱糊匠手里收回来,然后在上面盖几栋真正的房子。但是要腾挪那么多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当时他们商量的办法是一点点来:每到有了一个新矿区,就送一批人过去,这样在那几个月里这些人有工作,有食物和窝棚,等回到城市,他们会有一间至少是实心砖和粗原木搭成的小屋……执政官原本计划用八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做完这件事。然而在这个晚上,这里有一半的房子已经散架了,另一半只差一阵轻风。
所以你看,你永远不知道雨什么时候真正落下来。
“需要我调骑士过来吗?”他说。
利亚姆摇摇头。这些薄木板虽然轻易倒塌,但压死人也很难。让他们慢慢搬吧,只要他们能掌握要领。“把你的人留到天亮,”他说,“西边的矿区得挨个去看。我要两个小队。”
这个利亚姆!这一刻在伊斯雷眼里,他哥身上仿佛带了怀旧版柔光滤镜!特别接地气、踏实、治愈!
都是引号的功劳!伊斯雷有引号,利亚姆没有引号了,没有引号就是显得深沉一些!不是利亚姆深沉,是伊斯雷的心脏正在回温。先前伊斯雷走在街上,整条街都乱糟糟的,但情况不太坏,森染人很会自救。人们充满干劲地活着,死亡虽然离他们近,但谁都不向死亡服输。那确实是无与伦比的生命力,特别有感染力。现在利亚姆在他们中间,像一根顶梁柱一样,只要有利亚姆就能让他放心。
想起第三节“森染的永夏”那段给我的感觉,雾和海市蜃楼,美得厉害,虚得叫人发慌,而蜕壳的夏虫、灌浆的稻穗、城墙上铿锵的歌谣,还有在铸者的目光里静静融化的钢铁,这些生机勃勃的风景,能让虚渺中沉浮不定的心脏找到坚实的落点。
利亚姆就像那个落点。
不过伊斯雷也不是来找治愈的。
“你看,你永远不知道雨什么时候真正落下来。”——他是来让利亚姆头痛的。
利亚姆慢慢把手放在额头上,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向后拢,转过身去面向废墟。
别秃啊————!!!(不小心喊出来
这个弟弟,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坐在没点灯的房间里。黎明还远。雨还在下着。他望着黑暗,试着想象它。
说真的,坠日之炎背后竟然是这么个计划,超震惊的!!!!羡慕哭了!!!
14
他坐在黑暗里,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高倍数的东部地图,还有一只座钟,指针静止,指向六点十分,日落前夕。
仔细读十四节,有一个了不得的发现——整个前半段,几乎都是伊斯雷假想出来的!!
(是不是只有我这么迟钝+火星啊!?)
天还黑着,利亚姆还没回来,他坐在苍犀馆大厅里,脑海中浮现一只座钟,指针静止——显然,这是一个目标时间。
只有在日落前夕,也就是傍晚六点十分的时候,把阳炎带到N8上空,才能检验出N8是否存在领主,同时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他需要一队绝对信任的人,用5小时的巡逻时段来做这件事。巡逻小队预计在下午一点左右登艇,直接飞到山草-III的阿尔卡纳林场,三点二十分正式开始行动。
想到这里,伊斯雷抬头看了一下,大厅的座钟刚好是早上三点二十分。
下午三点二十分,这队人要从红减区山草-III出发,花上30分钟,也就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到达阳炎的领地边缘。
接下来只要稍微深入领地,就能被阳炎察觉。阳炎住在大陆最南端,飞过来需要花一点时间。这个时间估计也被伊斯雷计算好了,大约是在下午四点四十分,骑士们会看到它的身影,开始夺命逃亡。
轮换驾驶员不间断全速飞行1小时30分钟,让阳炎追到N8上空,刚好在傍晚六点十分。然后伊斯雷跳艇吸引它的注意,好让空艇摆脱追踪。
之后是生是死,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这个结构太奇妙了。风筝阳炎的过程无疑是一个精彩的剧情点,但这个事件其实还没有发生,因为利亚姆还没回来——伊斯雷必须等他,交代必要的事情,毕竟自己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
可就如利亚姆所说,“你知道我最恼火的是什么吗?是我知道假如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假如你不是实在没法绕过我,伊斯雷,你根本就不会告诉我这一切!你会一言不发地把你从我的生活中齐根斩断,就像你对格尔希因一样!”——是的,他需要利亚姆,否则连最后一面都不会见,就像对格尔希因一样。
然而他需要利亚姆,这不是由他决定的,是利亚姆。是利亚姆一直以来做的这些,让他不得不需要他。
我觉得这一节的重点不是坠日之炎,是死与生,还有背后的爱。
虽说还没有成为现实,但我们都知道这个主线事件要发生,他的计划将会成真——假想其实是未来的现实,被放在假想的位置上而已。
所以……真的太奇妙了!除了结构本身,观感效果也超棒!
就感觉同时身处两条时间线,交叠于一个亦真亦幻的始点——在黑暗的苍犀馆里,他想好了作战的目标时间;在阳炎已经被引到N8上空的日落时分,他跳出空艇。
由此开始排布计划,由此开始面对自己的死亡。
六点十分以前的计划内容,应该都是他跳出空艇那一刻的回想。(跳接回想,与苍犀馆里先想好六点十分、再倒着往前推算的场景呈现步骤相同,双时间线完美重合)
但这段回想不仅交代了前因,它似乎还直接回答了某个问题……
事实上,从伊斯雷跳出空艇开始,我感觉他浮出的所有记忆都指向同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在这里?
回想本身不用说。(其他人已经把活干完了,剩下的当然是他的任务了)
想到杰克,因为他打算像杰克一样去死。(来这里是为了能早日建立祭坛,打开贤者之门)
想到威鲁尔,因为是威鲁尔的死让他明确了自己的使命。(不同于威鲁尔的错付,他想要带来真正的希望)
而在更早以前,当他连『使命』都一无所知的时候……
……
他的记忆不断往前回溯。
风筝阳炎的计划是当日下午开始实施;觉悟的加深是在夜莺之梦结束以后;接受使徒传承是在四零八年;与利亚姆的记忆是幼年——应该就是第四节提过的,“还算不上是一个人,还没有确定的形状的那段日子”;利亚姆说到他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泡尿;他想起自己出生以前,威鲁尔写过一份关于利亚姆的手记。
从最近的时间,渐渐行至他存在的起点——他的存在其实并不必要,只是在利亚姆心中很重要。
没有利亚姆的支持,他不一定能活下来,也不一定能在这里。
其实看到十四节才恍然发觉,我们是不是应该问一句:利亚姆为什么对伊斯雷那么好?
伊斯雷在第八节说,“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法理解利亚姆当时的信心”——当时利亚姆告诉他比自己强,我以为只是鼓励,可如果不是认真说话,谁也不会被打动,如果他发自内心这么想,为什么?
他的弟弟那时候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孩子,顶多是个非常顽强,怎么病也病不死的小孩子。
不过,和别的体弱多病又顽强的小孩相比,伊斯雷是他的弟弟,这是与别的小孩最不同的地方。
他们的妈妈是姐妹,爸爸是兄弟——这样的弟弟最像弟弟了。小利亚姆也许非常期待伊斯雷的出生,所以一出生就迫不及待要去抱他。
等他熟悉这个弟弟的脾性,不得了,更喜欢了!但让他心痛的是,这个弟弟身体不好,很可能活不长。
于是他竭尽所能照顾弟弟,伊斯雷也回应了他的期待——不管病得多么重,始终都坚持活了下来。
不知道利亚姆每次等在病房外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试着想象伊斯雷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有没有想代替弟弟生病……倘若换成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但他没有经历过,也代替不了。他只能一次一次担心,而伊斯雷一次一次给他惊喜,让他放心。
这样一个弟弟,他是一定要宝贝起来的。他觉得伊斯雷比自己强,可能因为亲眼见过对方如何战胜他难以想象的痛苦,也可能是他付出过太多关心,又收获了太多惊喜,太希望这个弟弟能够长大,所以下意识相信伊斯雷只要长大了,肯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比自己强。
他的信心,实际上是爱。
但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
伊斯雷那么小,那么病弱,却始终那么坚强,利亚姆被满足的期待也许不仅仅是“活下来”,还有“努力活了”——如果生病的是他自己,我想他也会和伊斯雷一样,不自弃、不抱怨、不认输。
他很欣赏小伊斯雷,当然不会仅限生病的小伊斯雷。这对兄弟的观念、原则、喜恶,对许多事情的态度都十分相似。虽然伊斯雷年纪还小,但说不定已经让他美滋滋地觉得拥有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好伙伴。他认同对方,期待对方的成长。
他觉得伊斯雷更强,也许是伊斯雷脑洞开得更大,或者对一些事情更加固执,更加死脑筋(褒义)……有些事情估计伊斯雷自己都忘了,利亚姆还记得。正是有了那些认同和了解,他才坚信自己的弟弟只要能长大,必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或许不止这些……或许它们都不是缘由,而是结果——『爱』与『认同』哪个在前,谁说得清楚?
“这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事”——伊斯雷自己都不清楚,我就更不清楚了。
他想好好看清楚:它的光芒有多亮,是不是真能刺穿双眼?它的温度是不是足够炽烈,能够将一个人从头到脚化为灰烬?
可再一想,如果要问伊斯雷「为什么在这里」……不止冰节江上空,他走过的每一步好像都适合那个问题,都能做出以上回答。
所以这些答案不会是全部,也不会现在才想到,它们早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他不需要再寻找它们。
我觉得他只是面对了它们。
面对死亡,也面对自己的觉悟。
死亡对伊斯雷一点也不陌生,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死的打算,那对他反而是解脱。因为当他成为世人眼中的第二个杰克,『门』已经打开了,他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使命』完成了。
但计划常常赶不上变化,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雨什么时候真正落下来”。
从瑞茜离世到现在,伊斯雷的觉悟比那时彻底了不少。越往前走,他越是一无所有——凡是独属于他个人,与计划无关的部分,他都可以放弃。
比如与格尔希因共同的回忆,他最初的愿望,甚至他的终点——如果死在这里,贤者再临计划就要半途而废,他的死会变得毫无价值。
选择这个计划,就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包括到达不了终点的觉悟。
然而觉悟和死是两回事,谁会希望死成那样?
这会不会是他想到杰克的其中一个原因?看到杰克的死我才明白,为什么第八节末尾出现的是一个微微惨笑的鬼魂。
我尝试揣摩过杰克。《时雨未央》只有寥寥几句提到了他的生平,但仍能让我感觉到那是一个忠诚质朴,又有几分骄傲的人。他在行刑前咬断舌头,显然也做好了觉悟,不管是对自己的命运,还是即将到来的痛苦——不让自己叫出声,只可能是想要体面、从容,不失尊严地去死。
结果他还是哭了,哭得一塌糊涂。既不体面,也不从容,连夏维朗的小屁孩都觉得他没种。
有觉悟和真正面对死亡,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吧?
我觉得这不能怪他。不管他的牺牲对家族多么重要,他自己的人生毕竟夭折了——他的才能、抱负,一直以来的努力,对妻子的承诺,家人的未来,都被行刑柱上的大火断送了。
难道他是为了像这样死去,才长成至今的模样吗?
他的不甘心、绝望、悲伤,都是人之常情。杰克和威鲁尔一样,被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死亡。
所谓“属于自己的死亡”,我觉得,它应该是与一生的追求相符的结局,是关于『自己』的价值的证明。
杰克被看成恶魔,身败名裂地死去,金枝长老们也许会永远记得他的功劳,可无论是“恶魔杰克”还是“牺牲品杰克”,都与原本的他没有关系。
是什么将杰克·阿尔卡纳塑造成人,已经完全不重要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重要。他的付出与努力全都化为乌有,此生最大的价值与贡献竟然是在火刑柱上当一个罪人,这样死去究竟算什么?
威鲁尔的死也是。
教廷欺骗了他,又杀死了他,他一生的努力同样化为乌有,那样的死与他不相称。
其实我不相信人的尸体能被烧得这么彻底。焚尸炉都做不到,遑论一把大火?我觉得要么是拜维与他打斗时发生了什么,导致尸体没能留下,要么就是尸体留下了被杀的罪证,大火都烧不干净,只好不交还家属。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被自己构筑的时代背叛,曾经的信念被证明只是虚言,是不是就像磐石化成大雪?
这些年来那场雪一直在他脑海中纷纷扬扬地下着。他试着去想象那会是什么感觉。他想那可能没多少痛苦,悄无声息,你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在消融。
伊斯雷呢?
按照伊斯雷亲身的体验,死亡并不会给身体带来痛苦,反而要让人与痛苦隔绝,与所有感知隔绝,最终“失去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多么让人不甘。就算是没活多少年的小伊斯雷,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死了。所以他才会想看窗外的树——突然发现,他在意“树是不是还绿着”,绿色在那个时候已经是他的生命之色了吗?
也许他只是本能去寻找有生命的东西,去尽力抓住一切色彩和温度。当他发现玻璃雾蒙蒙,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他就去想外面是不是很冷,屋里是不是很热,用这样的方式与死亡对抗。
然后他发现了利亚姆的援军,窗户上的一匹马!利亚姆可能故意把马画成不知道什么东西,为了让他想想真正的马是什么样子——只要他还在思考,意识就不会熄灭。这匹马与真正的马的联系,也是小伊斯雷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看不到外面的树,又没办法判断冷热,唯一能够维持联系的真的只有这匹马了。利亚姆是怎么知道的?果然设身处地想过病人的感受吧?
“需要更多的爱才能发现隐藏在层层沉默和倔强之下的愿望”——是伊斯雷发现利亚姆的愿望,还是利亚姆发现伊斯雷?也许是互相的,因为他们的愿望一致。
利亚姆给他画的天空也很巧,那时他还没认识格尔希因。但太阳和月亮并肩而行,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都还被他深藏心底。
伊斯雷被利亚姆看穿的部分,比他自己想到的可能还多。
所以威鲁尔死后,利亚姆才会放弃成为骑士。他不知道威鲁尔因何而死,但他知道这对伊斯雷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伊斯雷将来会需要什么。
在所有人都更看重利亚姆的时候,只有利亚姆重视伊斯雷更甚他自己。
对利亚姆来说,这可能根本不需要理由。就像伊斯雷也说不出格尔希因重要在哪里。
但伊斯雷会想回报利亚姆。既然他拥有了力量,这本来是利亚姆的力量,他知道利亚姆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愿望——他们愿望一致。
杰克和威鲁尔的生命都是悲剧,如果他死在阳炎的火焰里,就会像杰克的生命一样夭折,这是他的觉悟。但是为了威鲁尔,他想活着走到终点;为了不辜负利亚姆,他会和曾经无数次一样,努力求生到最后。
我觉得这就是他在黑暗里想到的东西。
利亚姆在楼梯中间回过身。“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只问你一点:你能保证自己活着回来吗?”
他停顿了——只是片刻,但是当他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利亚姆已经捕捉到了他的犹豫,于是转身继续向上走去。他突然意识到在此之前他从没看到过兄长的背影。 “利亚姆!”他喊道:“我们说好了的,你早该知道!”
原来利亚姆一直都知道!!!我震惊了!!!一直以为他不敢告诉利亚姆!!!!
也许根本瞒不住,毕竟利亚姆太了解他了。而即使知道他最后的打算,利亚姆也一直都在帮忙,是因为阻止不了吗?
“在此之前他从没看到过兄长的背影”——利亚姆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却在这里表示“你的生命就是我的原则”,为什么?
利亚姆直到走到楼梯的顶端才重新看向他。
“是,我早就知道。”他说,“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接受吗?”他的声音干涩,仿佛里面有沙:“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接受。你把你的死愿交给我,还要我帮你一起去成就它。但这还不是最让我恼火的。你知道我最恼火的是什么吗?是我知道假如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假如你不是实在没法绕过我,伊斯雷,你根本就不会告诉我这一切!你会一言不发地把你从我的生活中齐根斩断,就像你对格尔希因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为什么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无法习惯?我们不知道那个时刻何时会到来。我们做好了准备,却永远无法面对离别。这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事,就像我们无法解释爱,无法解释爱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痛苦,以及如何在沉默和坦白之中选择一个牺牲。铅棱窗格渐次泛起水波,淡薄、遥远的晨曦,就像他们眼里那一点稀微的光。
这个居高临下的俯视视角!
利亚姆参与这场计划,于他自己,看来是参与了一场博弈,想亲手扭转弟弟必死的结局。
“声音干涩,仿佛里面有沙”——伊斯雷面对格尔希因的死亡也是如此。
这确实让人恼火。你放在心尖上在乎的人,不仅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还不把你的在乎当回事,觉得它们都是可以牺牲、可以放弃的东西。
难怪利亚姆在上一节的眼神那么冷。
尤其是伊斯雷那时候还“天啊,利亚姆,你知道我不能让骑士们白白送命”——哦,那你自己就可以送命了?
利亚姆的原则从来没有变过。
但伊斯雷似乎仍然相信,他的性命是利亚姆可以舍弃的,他觉得利亚姆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无法面对离别本身。为什么?
是因为他也了解利亚姆吗?他知道他们的愿望是一致的,利亚姆和他都想改变这个世界,也都明白必须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他的生命与人类的未来相比,孰重孰轻,他相信利亚姆心中早就有了判断——就像他曾经把格尔希因的生命放进同一架天平。
“利亚姆,”他说,“一直以来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利亚姆笑了。
“你应该知道,伊斯雷。”他说,“我帮你,是因为我想保护你。”
“不,”他说:
“你帮我,是因为你希望我的愿望能够成功。”
……
说起来,这一节花了我十二天,比十一节耗时还长。写的时候一直有两个小愿望,第一是看看利亚姆画给伊斯雷的马长什么样,第二是听伊斯雷和骑士们一起唱歌——反正他又不负责开飞艇。
15
从诞生伊始使命就在他们的身体里,还有死,就像一粒种子的两片子叶,你很难分清它们,就像无法分清圆满与终结。
上一节是假想,这一节的伊斯雷真正落进了冰节江里!如果说假想和觉悟是差不多的东西,那么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真真正正(又一次)与死亡面对面了……想了一下,作为一个在红区打滚的骑士,伊斯雷肯定已经面对过不少险情,比如《人间草木》里他带人跳崖,差点被树枝捅个对穿。但那时他能凭自己的力量脱险,理魔法和战斗技能都能派上用场,而现在完全是另一种性质。在领主面前,人类的力量太渺小了。所以,自他接受训练,成为独当一面的骑士以来,或许只有这次才是真正的毫无把握的死亡危机,和幼年被重病折磨一样,除了求生的强烈意念,没有任何别的倚靠。
所以……这段这么短,短到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省略了一些东西……他会不会比昨晚想得更多呢?还是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只来得及记住最后的结果?
当然结果很好就是了。
之前他想到杰克,还有小时候重病的自己,二者面对死亡都很不甘心,可现在换成阿斯方,他却觉得没有不甘可言——是不是因为泪眼湖中的阿斯方与他很像,对阿斯方的结论同时也是他给自己的答案?
他一直把杰克定作自己的终点,但杰克和他其实不一样,杰克的牺牲是被迫夭折,死成了另一种模样,而他从未偏离过自己的道路,即使死了也无愧一直以来的付出。
如果阿斯方没有战胜泪眼,领主的牺牲者就又多了一个人,对世人来说是毫不出奇的结果,可对死去的阿斯方,结果已经影响不到他了。为某个使命出生,为某个使命而活,倾尽全力,直到终结的那一刻——在死亡来到的瞬间,他不会有遗憾,只会带着全心付出的满足和对未来的希望,向身后的世间告别。再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一生。
(换个简单点的讲法,就是死者自己并不知道结果如何,直到终点他都尽己所能,所以死亡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句号,是他的生命极尽纯粹的象征)
同理伊斯雷。
阿斯方作为血统更纯净的圣灵后裔被生下来,伊斯雷自己则是高频率的秘仪(使徒)继承人,他们之所以降临,是因为这样的血脉有力量给人类带来更好的未来。凯内尔姆皇帝如此寄望,威鲁尔亦然。我觉得这就是他们“诞生伊始的使命”,他们必将为此付出一生,直至死亡来临。所以威鲁尔才会在第一节说“真正的使命向你要求每一滴血、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而这一节的最后一句是“惟其如此,你要用每一次心跳去告别”。
“从诞生伊始使命就在他们的身体里,还有死,就像一粒种子的两片子叶,你很难分清它们,就像无法分清圆满与终结”——这个比喻,我越想越觉得有趣。终结与圆满可以是同一个点,使命与死却是两片不同的子叶。你很难分清它们,因为它们长得几乎一样,但认错了可不行。使命是生的一面,它要求人倾尽全力地活着,死是这个过程的终结,让生命变得圆满。如果为了死而死,使命也就不成其为使命了。所以不能逃避,不能求解脱,不能麻木地行进,只求永眠的安宁——伊斯雷应该再也不会梦到灰色的群山了。
要是活不下来,利亚姆也太可怜了。
九月二十二日,天平会议通过了由森染负责No.8开拓任务的决议。
现在无论是艾尔温皇帝还是科德拉尔·怀特曼,还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们,都无法再阻止他了。
噼里啪啦鼓掌!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用在这件事上怪怪的(……)总之,最艰难的时期过去了,终于能松一口气,太好了。
他会打开『门』,放出无数噩梦,然后才是隐藏在最深处的希望。但是在所有这一切之前,他和利亚姆做了一件不太相干的事:他们让莉莉·爱普森小姐成了他们的叔公彼拉得的养女,这样坎贝尔伯爵才能勉强同意自己的独生子娶这个商人家出身的女孩儿。
不知道他觉得这个希望会是什么,是『贤者』吗?贤者有可能已经不在了,或许是一切可以称得上『希望』的东西。而人世之爱,说到底也是希望的一部分。他做的这些事情给我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一方面他贯彻了对爱的信任,另一方面,他像是洒下了希望的种子。当噩梦到来时,那些种子能长成大树,给人类提供庇荫吗?谁知道呢?至少在他心里,它们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多很多力量。
他但愿他能看到他们的幸福。他但愿他能够看到未来的模样。他想至少他能用自己的双手捧起希望,把它交到格尔希因手中,这样也许他就能好好地与他告别。
其实我也想到了一点不相关的:最前面是莉莉与苏瓦,然后多萝西与海德里恩,然后是他的父母,最后是他和格尔希因——
给你们小黄花!!! 囍
《SA412.10.7 涉入命运的乱流》
第六章起始事件,邓摇。格尔希因收到一支跳飞艇接力棒。
利亚姆指指他的脖子。“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对吧?”
“放心,我不会再劳烦你写情书了。”
利亚姆撮起指尖在嘴边呵了口气。 “下次我不会放你这样了。”他听到利亚姆在他的耳边说,“你再把自己搅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看看。我绝对不会随你去。我会连夜赶过去,勒断你的脖子。”(第二节)
哈哈哈哈哈!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N7的打击,伊斯雷在王宫里还能沉住气吗?他确实成长了。
他也笑了,伸出双手。他们短暂地拥抱了一下。他们都知道他会回来的。真正的离别还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像月亮和麦比乌斯都还在地平线的另一边。但是你知道它们在那里。就像死亡在你的身体里。惟其如此,你要用每一次心跳去告别。
我想,即使伊斯雷打开那扇门不再会被视为罪人,不必再像杰克那样牺牲,他们总也还会有一次离别。谁也不知它发生在何时,但总会有那样一个终点,在那之前伊斯雷的使命都不会改变。
『月亮』和『麦比乌斯』——等大结局后回头再看这里一定会很有趣的。
生命就像月亮,必定有一面永远背向我们。那不是它的对立面,而是它的补充。以让它变得完美无缺,变成真正完整的球体和圆满的存在……生命的话语永远是同时表示这肯定和否定的。但死亡……是最终的肯定,只表示肯定。
整篇月背都是对这一段的诠释。到第十五节为止,已经是一个完美的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