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纳兰 于 2013-3-31 16:23 编辑
[正史] 胭脂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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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
转瞬便是圣历405年四月二十日前夜，商柳与商辰这对同胞姐弟的二十一岁生日前的最后一夜。商辰与同僚换班后，连续几晚都留宿在朱雀殿当值，故而睡得极不踏实。倒并非远京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相反近来的远京很是平和，问题出在同胞姐姐商柳身上。商辰百思不得其解，苏合树的香气确实让人容易联想到女性没错，但仅凭这一点就认定自己有交往之人着实不似姐姐的风格——毕竟朱雀殿内使用胭脂水粉的侍女不在少数，成日里巡逻的他沾染一丁半点儿也不稀奇。可商柳显然想听的不是解释而是结论，深知下定决心的姐姐有多难缠的商辰在勉强挣扎过一个晚上后便举械投降，借口值夜躲进了朱雀殿。 “啊，真是好艰难的生日礼物……”商辰抱着心爱的直刀，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熬过明日便一切风平浪静，怎么也得坚持过去。在和同僚议定轮值黎明前一班后，商辰将直刀放在枕边，暂且和衣小憩片刻。未料正当似睡非睡之时，一阵嘈杂声响起，商辰警觉地握着直刀冲出房间，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正与同僚低语些什么，从侧面仅能看出他皮肤颇为白皙，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予人以捉摸不定的感觉。对方见商辰出来点头示意，淡声道：“我这边需要人手，时间紧急，边走边说。” “好。”商辰满口应下，他加入朱雀禁卫队不过几个月，除却禁卫队之外对其他相关部门同僚尚不算熟悉，但此人既能顺利行走于朱雀殿中，想必是前辈没错。 “镜司察，夜霾。”青年男子的声音很是清冷，正面相对商辰才发现他相貌俊美亦不失英气，眉目之间的神情很是冷淡。商辰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朱雀禁卫队，商辰。” 任职于明镜司的镜司察负责处理发生于远京的案件，如此深夜来访想必事关重大，但从周围一切如常的境况来看又似乎与朱雀殿无甚干系，商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静待夜霾解释。对方倒也言简意赅：“临日落时接到报案说有孩童外出游玩未归，有人看到孩子们朝烬月森林方向去了，我们需要人手分散搜寻，其他人已经出发了，你和我一组往北追查。” 商辰倒吸一口凉气，远京城内极少出现魔物侵扰，朝灵人也因此相对活动自由，但绝大部分居民都会有意将活动范围限制在城内或不远的周边，父母们通常也会十分严厉地警告自家孩子魔物的可怕之处，然而这个时间兀自往森林深处跑的孩子恐怕性命堪忧。夜霾与他的想法显然完全一致：“要快！” 夜晚正是魔物活动的时段，为了不惊动四周，两人都未打灯笼，就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朝烬月森林内奔去。在潮湿而布满灌木丛的森林内全力搜索了小半夜，真当两人都开始有些疲倦意欲稍作休息时，远处的城市上空传来数团明亮的绿色烟火，仿若深夜盛绽的花团，短暂怒放后又盈盈而坠，旋即化作阵阵白雾。 夜霾静立原地，内心默计着烟火的数目，直待最后一缕烟雾散去才开口：“都救回来了，应是没性命之碍。”“那便好。”商辰松了口气，这才恍然发觉早已汗透衣衫，看年岁夜霾与他相仿，那便意味着他们都曾于经历过从时茵前往远京的长途跋涉，与在书院内熟知这一切的新生代孩童不同，亲身经历过那段血腥过往的他们清晰地知道那样的迁徙代表着什么。或许正是因了这点，朝灵人才对重获自由的第一代孩童格外疼爱照拂。侧立于旁的夜霾几步可察地轻舒一口气，淡淡道：“休息片刻再折返回去罢。” 就在两人稍事放松的瞬间，商辰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某种东西在窥视，他右手下意识地扶在刀柄上，略略压低了身形：“夜霾！”与此同时，夜霾已手持长鞭朝商辰靠了近来，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警觉地注视着四周。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商辰朦胧的预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甚至隐约可以分辨出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臭气息。他无声地抽出直刀，左手持鞘右手持刀，做好一切准备静待对方出手的瞬间。刹那间，夜霾手中的长鞭毫无征兆地甩了出去，黑暗中瞬时传来一声悲鸣，夜霾面色一沉，这声音他太过熟悉：“影狼。“ 影狼乃是烬月森林中颇为常见的一种魔物，体型甚至比普通狼还要略小一些，但攻击力却要厉害得多，最为头疼的是它们往往是群体行动围捕猎物的。商辰咬了咬牙，望着逐渐靠近的一对一对闪着幽黄色的眼珠，退后半步徒然弹跳而起，笔直地冲了上去，一把直刀划出破空之声在微弱的月光下舞起一片灿烂的银光，狼群的哀嚎声不绝于耳。相比他的主动出击，夜霾却是固守原地，树木密集之地对他而言着实不是施展身手的绝佳之地，他所能做惟有坚守两人的阵地而已。墨色长鞭几乎完全融入在夜色中，宛若一条出其不意的蟒蛇，每次挥出必有一声悲鸣响起。 趁着旧力衰竭之时，商辰反跳回夜霾身旁：“血腥味会招来更多魔物，夜间我们在森林处于绝对劣势，只有逃了！“夜霾轻应一声表示赞同，将始终扣在左手间的火折点燃，就势朝附近一处灌木丛丢去。两人不失时机地借影狼躲避火光的间隙冲出包围，一路朝南狂奔。夜晚的烬月森林无疑是魔物的天下，各种潜藏的凶兽在伏在隐蔽处，以充斥着敌意和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商辰与夜霾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小心翼翼地应对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徒步穿梭于密林之中对他们而言原本很是轻松，然而此时他们并不是在风和日丽的晴空下，却是在视野极差的深夜，泥泞不堪的地面又湿又滑，周围的灌木丛与草叶中不乏带刺有毒者，身后还有追逐的狼群。事先毫无准备的商辰裤脚早已湿透，贴在腿上冰冷黏腻十分不舒服，被灌木划伤的细微伤口隐隐作痛。仓促出动的夜霾显然也没能准备周全，将身上仅存的几张火折尽数用光之后，两人便仅有一路狂奔逃命的份儿了。 路过所见的第一个水塘时，夜霾想都未想，一把拽住商辰便跳了进去，猝不及防的商辰未及准备之下骤然呛进一大口水，却被夜霾牢牢按住口鼻在耳畔低语：“不要出声，沉下去！”强忍着刺痛的商辰勉强倒了口气，硬是跟着对方一起潜入水中，只余一双眼睛露在水面上观察情况。过了一阵才追上来的影狼群失去了赖以追踪的气味，徒劳地在附近盘旋片刻，最终不甘地离去。谨慎的两人在水塘里又泡了半晌，直至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才挣扎着爬上岸，瘫倒在泥地上再也无力动弹。 待到返回远京城内时天已大亮，商辰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掀起裤腿，只见数条细密的伤口已开始红肿发炎，周围渗出淡黄色的液体，他草草处理过伤口倒在床上，不消片刻便直坠梦乡。 他尚未意识到，此时已临近正午，他与同胞姐姐二十一岁生日的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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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9 23:04:50
楼主
Valin Engn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