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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狼

[正史] 【正史】狩猎人(全文完结,前文修订完毕,注解增补完毕,周一快乐,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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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店经营者/伪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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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①⑤⑨的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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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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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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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造S绘画S

发表于 2013-1-17 20:36:23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狼又被搞得血肉模糊了(((
亲天狼的肌肉(

点评

……以前是别人血肉模糊!我都是很干脆的伤口!(自豪)常在[][]飘,哪有不挨刀!  发表于 2013-1-17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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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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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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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刀流理魔法A潜行偷窃B口技陷阱B腹语杂耍读唇术格斗C开锁B剑A烹饪S弦乐器C饕餮催眠术野外生存

发表于 2013-1-17 20:42: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把没看的全补了好开森!

番外里的NPC先生真可怜【果然是NPC的待遇就要差很多么】明明本来是那么好的友谊

小天狼肉搏真精彩,快继续更!

点评

不愧是萨那那,内行人  发表于 2013-1-17 23:25
这代表他已经集齐开启 DEATH END的全部条件  发表于 2013-1-17 22:51
失去一个好朋友,得到一个有钱的爸爸,还有贵族的提拔,体面的新伙伴,并且在好朋友的巷子里从老二升到了老大——他哪里待遇差了XD  发表于 2013-1-17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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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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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刀流野外生存潜行生物学C剑S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0:09: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3-1-28 00:38 编辑

第十一章
  “唉,我的拉加施尔德。”维拉苏恩用惋惜的口吻哀悼爱犬的死亡,语句中却满是褒赏,“它死得其所,对一只生来就注定在斗狗场上为我们取乐的畜牲来说,没有比这更适合的结局了。干得漂亮,小狗,我应该给你奖励。”
  天狼没有说话的体力,只能仰着脖子死死瞪着上方。獒犬的尸体散发出新鲜的血腥气,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能维持清醒的意识,但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杰夫逊,经过刚才的谈话,我有了一个好主意。”
  “您有主意了吗?刚才我的每个提议都被您否决了,令我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个没用的人,要被您一扬手扔下去。”杰夫逊笑嘻嘻说道,“算我怕了您了,阁下。这场战斗不能带给我哪怕丝毫愉悦的观赏体验,这大概是我们之间永远的差距吧……实在不明白您这样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那么请告诉我,这场交易能不能成?我在乎的东西始终只有那么一个。”
  “你在乎的东西可不止‘一个’。”维拉苏恩冷哼道,“向老卡尔复仇,或者向维古·费勒复仇,哪一个你看得更重?不要妄想对我隐瞒,杰夫逊·威弗,你提出的条件才是你的目的,而过程只是打动我的手段。我承认这手段对我有些用处,不然也不会与你聊到现在了。交易能不能成?呵,只有当双方平等的时候,才存在‘交易’,你认为我们之间有交易存在吗?是你恳求我,杰夫逊·威弗,而我正考虑回应你的恳求。你高看自己也得有个限度。”
  “……是我失言了,阁下。”杰夫逊波澜不惊地回应,“您说得对,这完全由您决定。我冒着丧命的危险来这儿见您,也只能期冀您作出正确的决定罢了。您留下了我的命,使我抱了更大的希望,而您又一个一个将我的希望戳破——维古·费勒对您就那么重要吗?不能把他交给我?”
  “你有一点很合我的心意,杰夫逊·威弗,那就是对维古动手之前,先来过问我。你跟他的仇恨是我父亲一手造成的,而你聪明地没有把拉尔密家族视为你的仇人,因为过大的差距使得这仇恨枉自徒劳了。”维拉苏恩愉悦地笑了起来,“我们可以帮你对付老卡尔,而若博取我的欢心,还可以替你除掉维古……是的,我根本不在乎维古·费勒,但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把他交给你,毕竟那可是父亲特意为我安排的‘伙伴’。”他语带讥讽地笑着,“何况你讲的都是真话吗?老卡尔会答应你的要求——我很怀疑这个判断。除非你隐瞒着内情,没有全部告诉我。”
  “我——要如何做,才能使您相信呢?总不能傻乎乎地将我伪造的那封信拿给您鉴定——‘这是不是贵家族的笔迹?’我想您也没有兴趣为此浪费时间。那封信存不存在都不重要,它只是个饵,能钓鱼的饵。一旦我放出风声‘要将真信的内容公诸于众’,老狐狸绝不会坐视不理。您问我为什么如此确定?您一定没有遭受过他的拷问!他顾忌那封不存在的‘真信’顾忌得发疯,没人比我更能体会他那时的焦虑了,我的阁下……三年前我离开晓光,暗暗在内心发誓,要让他为此尝到后果,不惜一切代价。”
  “哈,有人说将死之际,人会变得诚实,无论是死者自己,还是与他相对的人。如果老卡尔真的拷问过你,也许他曾在你面前表露过内心的焦虑,因为在他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但你的出现仍然太过突兀,杰夫逊·威弗,我的时间很紧,来不及向夏维朗的贝伦希斯求证,我也不想找他说话。所以信任你就像打一个不可靠的赌。好,我给你一项任务,明天傍晚,我要老卡尔本人出现在东北边那个旧伐木厂。只要我收到消息说他去了,我保证维古·费勒也会前往那个地方,这样你就能如愿以偿。”
  “您的勇气和判断再一次获得了我的尊敬。”杰夫逊朝他鞠了一躬,“这个委托真是令我荣幸极了,也快乐极了,有什么理由不全力以赴呢?我必定会尽我的全力,让老卡尔·亚历山大亲自到您说的地方去。以我对他的熟悉程度,他别想糊弄我,所以您就放心吧。您竟然也知道那个废弃的伐木厂,要不是知道您从夏维朗来,简直要以为您也是个土生土长的晓光人。”
  “它是晓光城的第一座伐木厂,不是吗?毁在魔物的手中,但也值得纪念。我跟巡逻队一起去过那个地方,它已经完全荒废了,倒是野狗的好去处,老卡尔养的一些狗说不定就是从那儿捉的,希望他喜欢我选的地方。”
  “现在已经没有魔物了,毕竟这儿不是尼恩格兰。阁下,我这就去准备,如果您还需要找我,就与‘海贝’酒馆的莫奈迪联系。”
  “费米利安,派人送他出去。我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啊,对了,这儿还有一只小狗。费米利安,今天让他在拉加施尔德的别墅休息,就当作是击败冠军的小奖赏。”
  “是。”
  维拉苏恩·拉尔密打了个呵欠,迳自离开了坑口,消失在天狼视野中。少年大口喘着气,不让自己睡着。不知过了多久,费米利安才重新出现在坡道外的出口,把栅栏摇了上去。
  外面空空寂寂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少年坐在黑獒的尸首边,倚靠着僵硬的头颅和腿脚,似乎连动也不能动。费米利安叹口气,大步走近他,护卫的脚步在深夜生出空旷的回音。他走近精疲力尽的少年,架起瘦小的身体,想把项圈重新套回去。少年却毫无预兆地猛撞他的肩膀,让费米利安的背脊撞击到凹凸不平的沙地。天狼顺势骑到他身上,膝盖顶住他的腹部,一手捏着他的脖子,另一手握着那把犬齿匕首,尖端贴着喉结。
  费米利安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余力反抗。天狼的目光中看不出理智,他大口喘气,说不出一句话,但捏着脖子的手死死用力,简直好像把护卫当成了刚才与他战斗的狗。费米利安平静看着他,既没有试图回击,也没有其它动作,只是平静地瞧着少年的眼睛。护卫的瞳孔是天蓝色的,照明的火光映在他的眼里,天狼一个晃神,似乎没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贴着喉结的匕首也有些松动,护卫看准时机狠踹他的肚子,把他整个人踹得飞了起来,摔倒在一边。费米利安翻身赶上前,扭住少年的手臂。
  犬齿匕首当啷落地,天狼完全没有挣扎的能力了,但舌头动了动,终于能够说出话。
  “师……父……带我见……师父……”
  护卫露出怜悯的神情。
  “我带你去。”
  他重新将项圈扣紧少年的脖子,然后用铁链缠住细小的手臂,将天狼扛在肩头,走出了腥臭的斗狗坑。
  晚风吹来,带着远处青草的香气。费米利安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走上庭院间曲折的小径,避开夜间巡逻的守卫,一直把少年扛到一棵高大的樟树下。
  樟树对面就是那幢大屋,这儿是个不起眼的角落,却能看到顶部最外侧的窗户。走廊尽头的客间有书房、客厅和卧室,只要里面的客人在卧室里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树下的他们。
  但里面的人又怎知他们在这儿?
  天狼几乎没有意识了,被软软地放在树边靠着。费米利安拆开系着双手的铁链,绕着树干系了几圈,确定捆扎结实,这才离开大树,向着那幢大屋走去。
  他的身影绕过屋墙消失不见,窗户在这个时候打开。
  天狼做了个梦,梦里被师父的气味萦绕。
  大手摸着他的头,在他耳边问“能坚持吗”。他没忍住眼泪,一边擦眼睛一边点头。
  他伸手想捉住师父的斗篷,手指却穿过影像,什么也碰不到。他想说话,偏偏发不出声音,眼见着师父慢慢消失,就像在那条小巷子中与他道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了。
  他的心中充满恐慌,最后终于喊出“不……”。
  就这么喉咙干涩地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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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0: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3-1-28 00:39 编辑

第十二章
  很久以前,有一位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又在世界上造出各种人,有阿尔洛人,也有朝灵人。
  神喜欢人,把一件一件的礼物送到人的手中。
  后来人做了不好的事,被神讨厌了,那些礼物变成没有生命的沙土,从人的指缝间流走。
  一直到现在,人类的生命中也充满了得到与失去。
  力量、名望、财富、地位、青春、健康、喜悦、爱情、家人……以及生命。
  无论多么宝贵的东西,终有一日也会逝去。
  是谁对他说过这些话呢?
  他睁开眼睛,感觉喉咙像火烧一样疼。脑中残留着梦中的景象,令他心绪起伏难以平静,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谁对他讲过的那些事情。
  关于创世神,还有人类堕落的故事。他渐渐想起来,那是几年前在夏维朗的街头,听一位年迈吟游诗人唱过的歌。曲调早就不记得了,只留下故事的印象,还有诗人沙哑浑厚的嗓音作出的总结。
  人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归还给神。
  才不还!
  他和当年一样愤慨地想。自己跟它有什么关系,师父捡到自己的时候早就没有它了,凭什么要还给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跟它没有关系,说什么也不能被它收走。
  他支撑着坐起身,眼前的现实渐渐清晰了。这是一间开阔的屋子,窗帘闭得紧紧的,但仍从缝隙里漏出几丝光线。他向窗户伸出手,碰到了透明的玻璃,才发现这窗帘要从外面才能拉开。
  脖子上铁链的声响让他明白自己无法出去,项圈又扣上了,不用试也知道是那种会长出刺的皮套。
  天狼揉了揉脸,又摊开手掌,发现手心没有血迹。手背搁的地方凉丝丝的,是长裤……竟然给自己穿了长裤?
  他顿时新鲜了起来,在铁链允许的范围内翻来覆去研究新的衣服和裤子。这一套很合身,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都是银雪绸的布料,摸起来又凉又滑,穿在身上却并不冷。
  可是这么干净的衣服,打个滚就会弄脏吧?难道不需要自己打架了吗?卡尔·亚历山大不是还活着吗?维拉苏恩到底要做什么,还能不能见到师父了?
  一想到师父,他又开始焦躁。希望维拉苏恩或者费米利安,甚至别的什么人能让他问个清楚。他赢了拉加施尔德,按约定是能与师父见面的——那位金发少爷不是说听话就能见到师父吗?
  如果他们不守约定怎么办?天狼暴躁地想。我到底该不该听他们的话?我应该弄掉这个链子,跑出去找到师父。我得搞两把武器,谁挡路就割断谁的脖子!
  这套精致的新衣服仿佛禁锢全身的枷锁,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的手指揪住圆圆的扣子,要将它们硬扯掉——猛一瞧到手腕的伤口,又停下动作。
  拉加施尔德的牙齿划破手腕,在那儿留下一道细小的疤痕。结痂的地方曾经缠绕过一缕头发。
  他想到了昨晚的梦。梦中师父问他“能坚持吗”,他答应了。
  就算在这儿发脾气,对找到师父也没有帮助啊。
  他盘腿坐回垫子上——不知为何这间宽大的屋子中心有个圆圆的软垫,似乎是用某种动物的绒做成的——不远处还有食盒跟水盆,银质材料反射着窗帘缝隙中透出的微光。
  角落里有奇怪的横架,还有残缺的木片。天狼心中一动,把手伸到软垫底部掏了掏,捞出几块碎骨头。
  这是拉加施尔德的屋子。
  “今天让他在拉加施尔德的别墅休息,就当作是击败冠军的小奖赏。”
  ……可恶!
  维拉苏恩·拉尔密倚在斗狗坑外栅栏上说的那句话,被他想起来了。那少爷果然没打算遵守诺言。
  不,一定有机会的。
  他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维拉苏恩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师父将你送给了我。”
  “后天有一个斗狗大会……卡尔·亚历山大也会前往现场。”
  “但我不与他争。我要提前送他一份大礼……”
  他突然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是自己吗?维拉苏恩·拉尔密要送给卡尔·亚历山大的“大礼”。
  因为自己打败了冠军?
  不对,卡尔·亚历山大本来就要捉他,那个老头子在自家宅子里布置了那么多人,不就是想捉住他吗?虽然原本想捉的是师父。
  维拉苏恩为什么要把他送给老头子,想和好?怎么可能!那就不是送他当礼物,是送师父了。
  天狼脑子里转过了一些让他生气的念头,他赶紧把那些没有用处的火气压下。
  维拉苏恩不可能把他们师徒送给敌人,难道想要自己接近卡尔·亚历山大的时候顺便把老头子杀了?可谁会那么蠢,被袭击过一次,还接近自己乖乖被杀啊?
  老卡尔见过他的脸。
  天狼抱住头,越想越不明白。要是师父在身边,一定会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不能太听维拉苏恩的话,因为听他的话也未必能见到师父。
  得靠自己找到机会才行。
  他听到了脚步声,有许多人朝这边走来。那些脚步沉重的停在稍远的地方,一个轻捷的步伐朝窗户靠近,稍微掀开了窗帘。
  是费米利安。
  护卫见他醒了,就干脆将窗帘拉开。夕照的金色日光刺得少年眯起了眼。他挡住眼睛,听到费米利安打开了门外的锁,然后走进屋子。
  适应了日光,少年也放下了挡住眼睛的手掌,挑衅地瞧着黑发护卫。
  “怎么,还不服气?”费米利安笑道,“肚子上想再来一脚?”
  “哼!”
  “走。”护卫一边说一边蹲下来解墙边的锁链,“跟我出去转转。”
  “你要去哪?我不相信你了!”少年扯住锁链的另一端,“见到师父以前,我不听你们的话了!”
  “……你这小鬼,我白做好人了啊。”
  费米利安笑着用力一带,坐在地上的天狼就被带了个跟头,脸朝下摔到地上。护卫揉了揉他的头发。
  “听话,跟我出去,仆人们还要打扫这里,给人添麻烦多不好。”
  “我要见师父,哪儿都不去!”
  “哪都不去就能见着师父了?”护卫的口气中有几分无奈,“别闹脾气。”
  “你要带我去找卡尔·亚历山大!他家那么远!师父在这里,我不跟你出去!”
  “唉,出来。”
  费米利安拽起链子,硬是把他拖出了拉加施尔德的狗宅。天狼两手抓着铁链,脚在地上乱踢乱勾,想找到借力对抗的东西,但墙边的木架子一勾就倒——那玩意真是轻。它砸在天狼头顶也没多疼,倒是让少年看到了清晰的牙印。
  原来是个狗玩具。
  由于被木头架子遮住视线,他没勾着门,就这样被费米利安拖下台阶,扑倒在草腥味的泥巴地里。
  “给他擦擦衣服上的土。”
  费米利安对外面的一名女仆示意。那姑娘畏畏缩缩靠近,天狼猛地抬头露出凶恶的表情。她吓得往后一跳,迟疑望向费米利安。
  “大人……”
  “你师父就只教你欺负女人吗?”
  “你才欺负女人!”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护卫沉声道,“坐直了。”
  那语气中似乎带了点“连坐直都不会”的鄙夷味道,天狼心想“你才不会呢”,规规矩矩坐直了,让一边的女仆过来替他弄干净衣服上的泥土。
  “并不用马上过去。”护卫说道,“你先跟我四处转转,恢复恢复精神,保不准……能遇着你师父。”
  天狼立刻跳了起来,期待地盯着他,盼他快些牵链子走。
  费米利安耸耸肩,将他牵出了拉加施尔德的院子。
  拉尔密的宅院很大,即使在冬天也有常青的树木,它们展开密密叠叠的阔叶,使人看不清往前的路。
  护卫牵着少年在小径中穿行。少年一路左顾右盼,不时闻闻空气中的味道,显然没有他想找的东西。但他脸上期盼的神色没有褪去。只要费米利安仍在往前走,少年就不放过每一处可寻的线索。
  “师父也不在这里啊。”
  “你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那当然,没有精神怎么行?”天狼突然想到了什么,“必须给卡尔·亚历山大看我有精神的样子吗?”
  “我想他更愿意看到你又病又残,遍体鳞伤的样子。”
  “哼!让他失望了!”
  “是的,这也是维拉苏恩阁下的意思,你要有精神些,看起来可怕一些。”
  “我不相信!他让我和拉加施尔德战斗,不也准备好了让我被咬死吗?”
  “你怎么知道?”
  “他不在乎我是死是活,连拉加施尔德都看得出来。它那么没精神。它也知道自己死活无所谓,主人一点都不在乎。”
  “那是从卡尔·亚历山大手中买来的狗。”
  “啊?”
  “去年亚历山大爵士夺冠,维拉苏恩阁下将此引为奇耻大辱。他买下了那条狗,好好供着养着,就等着它被自己的狗打败,给亚历山大瞧瞧。”
  “啊?”天狼瞪大眼睛,“他一开始就想用我和拉加施尔德打架?”
  “怎么可能?”费米利安哂道,“要不是你打乱计划,他怎么会用这种法子?不过是个由头,为了能见到老卡尔。”
  “万一我没赢呢?”
  “还有别的由头。”
  天狼的眉心纠结了起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费米利安停住脚步,天狼从他身后望去,前方是一块眼熟的空地。空地上有马车整装待发,维拉苏恩·拉尔密换了一身猎装,看上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费米利安!”他吼道,“牵只狗也这么久!”
  少年一愣,他这才发现护卫带着自己兜了个大圈子,又回到最初刚来这宅邸的位置。从这里还能看到远处的大屋,那扇永远触不到的窗户又黑又暗,太阳现在不照那个方向。
  “你是骗子!”他也愤怒地抬头瞪着护卫,“你说带我找师父!”
  “我说‘保不准’能遇着你师父,没碰上真让人遗憾。”
  金发的少爷大笑起来。
  “太遗憾了,小不点,来吧,赶紧上车。要是你能活着回来,我真要考虑让你们师徒见见面了。”
  费米利安左手握着链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右手按着腰间的弯刀刀鞘。
  天狼恋恋不舍又看了那扇窗一眼。
  ——坚持住。
  他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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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魈 + 1 不到最后看不到真相
坚果 + 1 当时我就震惊了
伊希多尔 + 1 口年的天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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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0:10: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3-1-28 19:03 编辑

第十三章
  夕阳将晓光城镀上了一层金边,昏黄的天幕下,一排排房屋轮廓柔和,头顶冒出橘色的炊烟。
  小贩们收拾着摊位,旅行艺人向观众谢幕,鱼铺的伙计搬着货物,少女倚在树荫中,呆望着下坠的落日。
  从马车里看出去,这座城市的居民生活得如此幸福。暖意融融的冬日风景在车窗中一行行退去,这辆华丽的马车也给街景增添了色彩。
  车厢内光线昏暗,颠簸的道路让铁链时不时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天狼靠着车窗,觉得冬天的寒意丝丝渗透,令他手脚冰凉。得等到下车以后,活动开来才会好些吧?
  另外两人都不说话,自从上车之后,他们就一直保持沉默。维拉苏恩时不时会瞪费米利安两眼,叫他给自己整整靠垫——不必开口,护卫就明白那位少爷的意思。现在这个金发的少爷嘴角含笑躺在对面养神,大概已经被伺候满意了。
  而费米利安无论做什么都没有表情。天狼注意到他的变化。似乎只要维拉苏恩在场,这护卫就刻板了起来。而在自己面前,在宅邸的其它仆人面前,他并非总这样不苟言笑。
  也许他们互相不喜欢对方。天狼想。一个总对另一个不满意,另一个总不对这一个笑。
  既然如此何必老在一起?
  “快到了。”维拉苏恩躺在坐垫上忽然开口。
  “是。”费米利安应道,“都布置好了。”
  “这次若能顺利除掉老卡尔,我会让父亲给你一个职位。你有了自己的事情做,便不用总来烦我。”
  “……”
  “我真受够了你,光是看着你就惹我心烦。”
  “……”
  护卫一声不吭,维拉苏恩恼怒地坐起身,却也一时语塞。半晌,他用力扯下了门上挂垂的流苏。
  “叫车夫再快一些!”
  “是。”
  马车行到城门,卫兵很快放行。更加广阔的天空扑入视野,远处稀稀落落的房屋背后,是浓密的绿色粉笔勾勒的丛林。
  他们最开始沿着城墙前行,在某条岔道口转往另一个方向。并不是所有的树木都能在冬季长青,靠近车窗的位置也有光秃秃指向天空的干枯枝条。野外的土地大多陷入沉睡,成片的黑色原野望不到尽头,边缘生长着一丛丛荆棘。
  越往前走,就越是荒凉。
  这儿是圣盾城区的东北面,早先城市拓展开发的时候,曾在这里建造第一座伐木厂,可惜毁在魔物潮的灾难中。如今魔物已经消灭干净,但整个设施已经完全毁坏了。而当初出钱建厂的贵族老爷看中了另一块地,随着新伐木厂的兴建,这个地方已经逐渐被废弃。
  当然,被抛弃的土地总是伴随着各种流言。尽管骑士团一再保证这里没有魔物,居民仍然从采药的工人、剥皮的猎户,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群口中听闻这里发生的可怕事件。有人说魔物尚未剿灭干净,他亲眼见到同伴被地下的怪物拖去吃了(而他活着,多么奇怪)。也有人说听到凄惨的哭声,而在这里找到了城中失踪的人的尸体。
  总而言之,大部分守法的好市民都会自觉远离这块地方,即使不信传闻也没必要以身犯难——既然有所规劝,还是爱惜生命吧。偶尔也有骄傲的小男孩炫耀勇气,偷偷跑去探险。他们回来没有呢?肯定有回来的,但他们的勇敢也未能改变大多数人的看法。
  天狼对那一带很熟,城外几乎没有他们不熟的环境。所以他明白这传闻是怎么回事:那儿早就是个私下的刑场了。
  他常常看到一些衣着光鲜的人带着手下,在那里折磨同类。被折磨的人高声痛哭,拼命求饶,或者连舌头也被拔掉,只能咿咿呀呀表示情感。
  野狗们喜欢那里。
  马车停下了,维拉苏恩从窗户探出头去,愉快地笑了起来: “这不是维古吗,等很久了?”
  维古·费勒的声音有些发抖,似乎在寒风中瑟瑟待了很长时间了。他苦闷回答: “没有,阁下,我也刚刚到这儿,正巧遇上您。”
  “你的马车呢?”
  “我叫他们先回去,不必等我。”
  “呵,”金发少爷弯起蓝眼,“你打定主意要坐我的马车,那就来吧,我们一道进去。”
  费米利安打开车门,让灰头土脸的维古·费勒登上来。渔商的儿子穿了件厚皮外套,他本来就有些胖,现在更是鼓鼓囊囊的。费米利安往天狼那边挤了挤,给他腾出座位。天狼觉得他一人就占了车厢好大一块地。
  有他在,野狗们肯定更欢喜了。少年心想。
  “阁下,我能冒昧问一问吗?叫我来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呃……”渔商的儿子似乎在斟酌措辞,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我猜不出您的想法。”
  “带你见一个故人。”维拉苏恩痛快回答他的疑问。
  维古·费勒的脸色唰地变白:“阁下——”
  “卡尔·亚历山大。”这少爷很满意自己的捉弄,开心地提高了声调,“你们差点有一面之缘,不是吗?我指的是更‘亲密’的缘分,比如拷问师和犯人之间……你不是就差一点?”
  维古刚松口气,又绷紧了弦:“您……见过‘他’了?”
  “你害怕?”
  “哈哈……”维古干笑,“我何必害怕一个逃犯?”
  “很有勇气的发言,希望你在卡尔·亚历山大的面前也能保持这种勇气。”
  “那是当然,阁下。”
  天狼看到一些断裂的石桩,可能是以前围墙的残骸。若不是这个季节覆盖在表面的藤蔓枯萎,根本看不到它们。其中一根桩子保存得比较完整,藤条爬过它的顶端,绕结到对面樟树伸出的枝叶上,形成一道天然的拱门。樟树是绿的,爬藤却是枯黑的。鲜活的绿叶与枯萎的黑藤纠缠在一起。
  马车在拱门前停下,四个人各自下车。这一带的道路挺平整,似乎被人修剪过,维拉苏恩挥了挥手示意跟着他,费米利安牵着天狼跟上,维古·费勒自觉落在最后。
  “拉尔密阁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应该给个解释!”
  “哟,威玛小队长,又遇上您了,咱们可真有缘分,不是吗?”
  一穿过拱门,便有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朝他们走来。威玛·普夫看上去很是恼怒,瘦长的脸涨得通红,两撇小胡子快要翘上天了。
  “请不要拿缘分搪塞,我不愿意与您牵扯任何形式的‘缘分’,尤其是眼下这种!”他不客气地指向后面,“您的部下不准我们离开,怎么回事?我等您过来问明白是给你们一个面子,不要以为市政厅真能踩在骑士团头上。巡视外城是公务,需要我向您提醒自己的权限吗?您虽然处在令人尊敬的位置,但也不过是一个下议员罢了!”
  “我敢保证,您心中顾虑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下议员那么简单。”
  维拉苏恩绕过他,看到了被几名拿武器的仆人集中看管的骑士们。这些骑士表情各异,但有一点很明显,若非威玛·普夫的命令,他们根本不会乖乖待在这里。仆人手中的武器在他们眼里就跟玩具似的,这都是能和魔物战斗的精锐。
  他还看到了另外的人——满头白发,手拄拐杖,身板挺得笔直的老者,孤伶伶站在院子对面,背后是坍塌的断垣残壁。这片废墟占地宽广,或许是林地中唯一没有完全被树木侵占的非水域地带。
  “您的顾虑,至少得是‘两个’下议员才行啊,威玛小队长,我说得对吗?还有我的父亲,我背后一整个家族——这两个议员与它的关系都‘不同寻常’。如果他们叫您待在这儿,您最好待在这儿。”
  “无稽之谈,拉尔密阁下,纯属无稽之谈。即使令尊亲自来此,我对他的回答也一样:我们正在执行公务!如果您是一位骑士,地位高于我或者带来上级的指示,我会毫不犹豫听从您的命令,但您不是。所以不要以为自己能够干涉骑士团的举动。对我来说,除了这个小小的头衔,并没有其它好失去的,您拿自己父亲在夏维朗的名头吓唬我毫无意义。”
  “这名小队长可真是铁骨铮铮。”维拉苏恩·拉尔密嘲笑道,“我无意威胁,仅仅是帮助您认清形势罢了,威玛·普夫,从你这双正直的眼里看来,我与亚历山大爵士一齐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在进行某种友善的私人会晤吗?那您可以离开,让我和亚历山大爵士单独在这儿解决问题。我们当然会用‘友善’的方式解决多年困扰的问题,我们双方。您就请吧,小队长,请带这些值得尊敬的骑士继续去执行你们的公务吧。”
  费米利安冷笑一声,“锃”地将弯刀稍微拔出刀鞘,天狼看到小队长的脸孔又红又白,手指频繁地搓着胡子尖,终于狠狠瞪着金发的年轻人,认高声对身后的部下发出了命令:
  “咱们都留下,瞧瞧这两位高贵的老爷要做什么!我话先说在前头,维拉苏恩·拉尔密,当着我们的面,可不准发生有辱晓光形象的荒唐事。”
  护卫还刀入鞘,他的主子无所谓地卷着鬓边的长发,哼哼应道:“好啊,我也如此期望着。”
  维拉苏恩·拉尔密将目光投向那位老人,他们之间至少隔了一百步的距离。
  卡尔·亚历山大却似乎没有注意他,老人望着另一个方向,好像正在默数附近埋伏了多少维拉苏恩的手下。
  那少爷得意笑出声:“卡尔叔叔,好久不见了。”
  老人这才转向他展露笑容:“好久不见,小拉尔密。”
  天狼正面看清他的脸,震惊脱口:
  “那不是卡尔·亚历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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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0: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3-1-30 11:38 编辑

第十四章
  这个人的姿势、动作,说话的语气和卡尔·亚历山大很像,乍一看连五官轮廓也有几分相似,但天狼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天夜里与少年见面,几乎要了他性命的不是这个家伙。天狼记得很清楚,那个“卡尔·亚历山大”有双冷酷的灰色瞳孔,而这一个的眸色灰中带绿,面容也更年轻些——没有那么多褶皱。虽然也是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者了。
  老者听到他的声音,目光立刻锁向他的眼睛。
  “你说我不是卡尔·亚历山大?那谁才是呢,孩子?你见过的是谁?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我相当好奇。”
  威玛·普夫摸了摸下巴,意外地打量这个被铁链子拴住脖子的朝灵少年。维拉苏恩从护卫手中拿过链子。
  “我的卡尔叔叔。”他抖了抖铁链,将老者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这边,“您身体还好吗?听闻您生了一场大病,我探访了几次都被挡在门外,这次总算挑中合您心意的礼物了。您瞧,打败拉加施尔德的小狗。别看他这副模样,这可是一头真正的小野兽,我亲眼见到他咬开您那自豪的冠军的牙齿,将手爪探进它的脖子。”
  老者扬了扬眉毛,维拉苏恩面带笑容继续说着:
  “逮到这家伙可费了维古一番工夫——维古·费勒,您知道的,只要能讨我开心,他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过这一次仅仅折损三个部下,他就将小不点逮着了。多亏了他,我才发现这只小野兽的价值。”
  维古在众人后面朝老者欠了欠身。
  “然后我想到了您,亲爱的卡尔叔叔,您向来偏好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或许用他当作礼物,您就不会把我拒之门外了……瞧,这不是终于约见我了吗?尽管并非正式的府邸会面,而是在这种荒郊野外。可能新鲜的空气更加利于养护身体吧,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刚刚大病一场,真是可喜可贺。”
  “病了?”威玛·普夫拈着胡子插嘴,“可我听说亚历山大爵士受了重伤。就在拉尔密阁下遇袭的当晚,亚历山大府邸也出现了刺客。听警备队的人讲,他们在院子里找到面具和长剑,似乎也是那名‘狩猎者’干的。您没事真是万幸,爵士,您见着刺客的脸了吗?”
  “‘狩猎者’吗?”维拉苏恩笑容更深,“巧得不可思议啊,卡尔叔叔,传说中的‘阿尔洛人狩猎者’下午才跑来袭击我,晚上就溜进城刺杀您了,他还真忙!您没事了吗,看来真没事了,这个时间还在城外活蹦乱跳,连费米利安都要羡慕您的精力。他那天也伤得不轻,但实在比不上您的好运。”
  费米利安面无表情,根本瞧不出哪儿受过伤,但卡尔·亚历山大被咬烂脖子,相比之下只有肩膀被砍了一剑的费米利安简直算是毫发无损了。天狼瞥着那个老者,他的喉咙完全看不出伤痕——怎么可能有伤痕?又不是同一个人。虽然说话声音有些像,但要声音相似还不简单吗?
  “哈。”老者轻笑,对威玛·普夫和维拉苏恩·拉尔密分别点了点头,“感谢你们关心,威玛·普夫小队长,还有小拉尔密,不过出事的并不是我。外面的流言我有所耳闻,稍微想想便知是恶意中伤。小拉尔密,我对你那天下午的经历表示抱歉,晓光的治安仍不能令人满意,这也是我们应当努力的方向。继续说那一天吧,如果你对我家里的情况足够了解,应当知道我有个远房表兄,名叫迪姆埃尔,那几日他住在我家中。很不幸,由于我们的面容有些相像,刺客以为他是我,潜入院子将他杀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凝视天狼。
  “当时我就向治安官报告了这件案子,你们可以申请查看那本卷宗,档案早晚会公开,早晚会的。这几日我很悲伤,请原谅,迪姆埃尔与我感情很好。他因我而死,如果我不能为追查凶手出一份力,那我何以努力至今?由于最近全力协助治安官调查这个案子,所以我没空接见外客,小拉尔密,并不是忽略你的好意。你送我的礼物很有趣……嗯,你不会介意我当着你的面对这朝灵人‘小狗’询问几句吧?我想你不会介意的。你已经将它送给我了,对吗?”
  “喔,当然。”维拉苏恩笑道,“为什么不呢,卡尔叔叔,随您高兴。”说着又抖了抖链子,将天狼从震惊中抖醒。
  少年两手捏着链子另一端,仍然不太敢相信眼下的状况。这老头什么意思?那天晚上见的是替身,现在这个才是真货?那……自己岂不是白被射了两箭!
  不止白白受伤,连带后面所有都是白挨的了……早知那个卡尔是假的,谁会跳出来和他打架啊?被见着了脸,差点被杀死,后来又被抓住……要是当初听师父的话,见情况不对就退,根本不露面,那现在——
  若能自由,要找到师父还会比现在更难吗?
  他狠狠瞪着卡尔·亚历山大。那个老人正在微笑,可能不是对他,而是对维拉苏恩笑。但在他眼中,这笑容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他不喜欢我,”卡尔·亚历山大说道,“小拉尔密,你送的小礼物对我戒心太强,恐怕不愿意回答任何问题。这样好了,我给他讲几个故事,若能有点安抚的效果再好不过,万一不能,就只好劳你善加控制了。第一个故事,我想讲讲你的父亲。”
  他的拐杖静静伫着地面,两手交叠在金属的顶端。就这样瞧着他的后辈,用柔和的……甚至有几分慈爱的语气开口。
  “你的父亲,迪诺蒙德·拉尔密,与我曾是海柏军校的同期,我们自认识开始关系就很差。他身份高贵,总有那么多人围绕在他的身边,而我出生在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我父亲空有子爵的头衔,过得还不如一个小商人。他死后什么都不能留给我,连爵位也不行。我从小就明白这一点,所以年轻的我阴沉又难相处,尤其看不惯迪诺蒙德那种无忧无虑的大少爷——我踩了他的鞋,坚决不道歉,当他指使着别的学生来揍我的时候,我把他们全打趴下,特别重点照顾了你父亲的脸。从此我与他就结下了梁子。”
  维拉苏恩有些发愣,老人笑道:
  “他大概从未与你说起那些事,他对你讲过以前的事吗?哈,都是丢脸的往事,因为他总也没有赢。既不能把我驱逐出学校,也没让我吃到太大苦头,而我的课业又领先于他。他不适合做一名骑士,小拉尔密,他跟你一样,弱不禁风。”
  天狼不明白那个老头子想说什么。说是要给他讲故事听,老人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维拉苏恩脸上。那少爷面色愠怒,几次想出声打断又忍下来,同样不知在想些什么。卡尔·亚历山大灰绿色的眸中则不断闪现愉悦。
  “直到迪诺蒙德中途结束学业,他也未能如愿以偿。对他的离去我深表遗憾,要是没有他,或许我依旧那么阴沉、愤慨,对任何人都充满敌意,也不会发了疯一样刻苦用功。他让我懂得朋友的重要——你只是一个人,你不应孤军作战。我庆幸最先遇到了你的父亲,小拉尔密,还有你的母亲,尽管她最终决定跟你父亲结婚。”
  “住口!”维拉苏恩·拉尔密终于忍无可忍了,“谁允许你这样擅自谈论别人的家事?不仅毁谤我的父亲,连女人的名声也要污蔑吗?住口,卡尔·亚历山大!”
  “哈,”老人稳稳站在远处微笑着,“我听说,令尊为你安排了一桩婚事,对方的母亲是一位名媛,对你相当中意。”
  维拉苏恩的脸顿时由白转红,又失却血色变得苍白。他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白瓷般的手背青筋毕现。费米利安按住他的肩膀,被用力甩开。这金发的少爷胸口起伏,但终于克制自己恢复平静。
  “看来您的话题是离不开女人了,奇怪,是谁说卡尔·亚历山大不解风情,几乎从未与哪位贵妇有过暧昧的传闻?没错,是有这么一位夫人,想将她的女儿,或者干脆将她自己荐上我的枕席。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吗?这样的事儿再平常不过了。如果您想深入聊聊她们母女,可以另外与我约个时间,现在咱们还是回正题吧。您的故事说尽兴没有?我的小狗都要等得不耐烦了。”
  他抓住天狼的头发,泄愤一样狠狠揪住,逼迫天狼抬头正面朝向卡尔·亚历山大。少年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掀掉了,但他忍着疼不发一声。
  “有什么问题就问,卡尔叔叔,还等什么呢?”
  “跟迪诺蒙德一样的急性子,急于证明自己,急于收获结果。”老人慢吞吞道,“我了解你,远甚你了解我,小拉尔密。现在回头还不晚。”
  “你在说什么呢,卡尔叔叔?我可不是专程过来被你说教的。”
  卡尔·亚历山大表情未动,但天狼看到他的眸色暗了暗,好像无奈的叹息,又像发狠前的决心。
  老人望向少年,语气不带疑问。
  “这只‘小狗’,或者说这个朝灵人,就是其中一个‘阿尔洛人狩猎者’。他有同伙,可能还藏在维拉苏恩·拉尔密的宅子里,警备队已派人去搜了,再过不久就有答案——没有哪个朝灵仆人的来历出身是不可追查的,若是查不到,那便是问题所在。威玛·普夫小队长,我还要请你做个见证。”
  小队长听了这话,并没有特别惊讶,仍旧拈着他的小胡子。
  “这不是询问,这是结论了,亚历山大爵士。我想作为一个旁观者,安静地等待搜查结果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情。但即使如此我仍感诧异,这个……孩子,会是传说中的‘狩猎者’?唔,难以置信。”
  “小狗,听见了吗,你有什么话说?”维拉苏恩笑道,“趁我们出行,擅自搜查私宅?啊,待会儿可要和治安官好好聊聊——那么小狗,你真是狩猎者?‘阿尔洛人狩猎者’?”他的声音满含讥嘲,“我捉住了个不得了的玩意啊,我在垃圾巷里捡到‘阿尔洛人狩猎者’。”
  少年瞪着他,头发被揪得太疼了。
  “不如先回答一个更有趣的问题……为何你见到老卡尔,说他不是卡尔·亚历山大?照老卡尔的想法,你就是那个杀错人的刺客,但我对此抱有怀疑。哦,我并不怀疑你能杀人,你连狗都能杀,何况人呢?但为何要在老卡尔的府邸?他和我一样随时可以出城——我能在城外遭遇袭击,他也可以。为何要赶在当天晚上,潜进城市还摸到他家?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小不点,时间太紧凑了,就像是在刻意洗刷什么,就像是……你曾与‘卡尔·亚历山大’谈话,你认得他——是不是这样呢?”
  天狼拼命甩着头,要把脑袋从揪头发的禁锢中解放出来,维拉苏恩却死不松手,将他的额头与自己贴得更近。
  “攻击我。”金发青年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命令。
  于是天狼终于挣脱头顶的魔爪,无需任何命令,他狂怒地将这个孱弱的少爷掀翻在地,两手卡紧纤细的脖颈。当费米利安用刀柄猛击他的后脑勺,将这少爷解救出来的时候,维拉苏恩翻着白眼直吐唾沫,看来真的在生死门边徘徊了一回。
  “阁下!”
  “我没事……费米利安,把小狗交给那边的骑士吧……如果他真是‘狩猎者’,带在身边就太危险了。”
  维拉苏恩·拉尔密在护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面色依然虚弱,迎着卡尔·亚历山大的目光。
  威玛·普夫急急忙忙跑来的时候,混乱已经结束了。费米利安把锁链一端交给这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让他把天狼带远点,确保大家的安全。小队长像拎兔子一样拎着少年的衣领,把他和属下扔在一起。谁能从好几个骑士的监视下脱逃?
  天狼喉咙里呜噜着,两手握紧链子,以免链条被拉直,又让皮套里的刺长出来。有个骑士打了个呵欠,拍拍旁边的树墩:“小子,坐这儿。”
  他就一屁股坐到那个树墩上,好奇瞧了瞧对方铠甲上的花纹。骑士给他多挪了些位置。
  “就你这种小鬼也能是狩猎者,我看我该将这把剑吃了,那样我便是‘吞噬者’,哈哈。”
  天狼没有说话,两手撑着下巴,重新望向远处的维拉苏恩。金发的少爷靠在费米利安怀里不住咳嗽,似乎受了相当大的惊吓。但他一会儿就好转了不少,不快地推开护卫。
  “有趣,”维拉苏恩·拉尔密说道,“不管他是谁,他与你有某种关系,从这态度上看已经很明显了。卡尔叔叔,实在有趣极了,他越是抗拒,越是回避,越是能激起我的好奇——那天晚上,传说中的阿尔洛人狩猎者‘莅临’贵府,杀了一个人,留下面具和两把长剑——这证实了刺客的身份。然后您一口咬定这个小不点也是‘狩猎者’其中之一,并且由于他认错了您和您的表兄,符合‘杀错人’特征,刺客不是他又是谁——您如此暗示——”
  “凡事要讲证据,小拉尔密。理所当然的想法不代表真相。我从未暗示任何事。我只能说,对这个孩子,我的脑中已有结论,但还缺乏一些证据。只要警备队能搜查出一个结果,一切不就清晰明朗了吗?”
  “我家可没有您想要的东西,但能不能‘搜出来’就又另当别论了——‘需要它出现,它便出现’——证据不就是这种玩意吗?正如那位狩猎人遗落在贵府的面具和长剑,多么充足的证据。十年前还有奶娘拿‘再哭,阿尔洛人狩猎者就会来抓走你喔’吓唬小孩,现在你指着一个不知够不够十岁的小孩说这就是狩猎者——至少是个同伙,多好的借口啊!一旦需要,随时都能发现新的‘证据’。我们为什么不谈论更有意义的话题?比如——‘工作’。”
  “工作?”卡尔·亚历山大咀嚼着重复了一遍,“你想说什么,小拉尔密?”
  “需要讲得这么明白吗?”维拉苏恩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您在害怕什么,我非常清楚。你老了,没几年好活了,而我还年轻,迟早有一天你会退下这个位置,轮到我施展才能——先不论有没有才能吧——那绝非您的幸事,数十年的经营被我吃空,或者干脆转到我的名下,就像您在尼恩格兰做的那样——身为独子的我,将来会继承家族的我,要办到这些太容易了。”
  “没错。”老人颔首,“继续说。”
  “所以我没有对你动手的理由,时间是站在我这边的。你就不同了,你很着急……若不尽早把我除掉,可说是后患无穷。”
  老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样看起来,我跟你,谁才更有必要招揽‘阿尔洛人狩猎者’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卡尔叔叔。无论摆出多么充分的‘证据’,道理也不会变——我干嘛要雇佣刺客谋杀您?您入土不入土,对我没有太大影响,我干嘛要冒险弄脏自己的手?”
  维拉苏恩·拉尔密睨视着百步之外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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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0: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3-1-30 11:39 编辑

第十五章
  从刚才开始,天狼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水声,滴答,滴答,又像是蝮蛇爬行时在草丛中弄出的窸窣声响。
  他闭上眼倾听——听出来了,是盛水的漏斗,横吊在某个角落里,顶上有枝叶间落下的水滴。当它盛了太多的水,不堪重负,便会往一边倾斜。
  而机关也将被触动。
  ——轰!
  ——轰!
  ——轰!
  “怎么回事……咳咳……”
  这个骑士开口询问的时候,已经被爆炸掀起的气浪送了一嘴枯枝败叶和灰泥。他忙像其他带盾的同僚一样举盾护在头顶,大大小小的枝叶像下雨一样打在盾牌上,有的还挺沉,“梆”一击,整条手臂都麻了。
  “维拉苏恩阁下!”护卫抽出弯刀,将金发的少爷扯到身后,“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这正是好机会,费米利安!”
  刚才的三声爆炸打断了他和卡尔·亚历山大的对峙,老人看上去也很茫然。埋伏在四周的手下有一些跑去搀扶老人了,好极了,那可都是他的部下。
  “骑士团会更相信我。”他捉住费米利安的领口,激动喘着粗气,“去他的证据!去他的!他比我更适合雇凶手,这就足够了——谁活下来谁就赢,可不能让他活下来,费米利安!”
  护卫皱着眉,稍微环顾了四周的景象。三发爆炸,一发在树顶——大概是骑士们休息的地方。这儿的树生长很密集,树冠更是枝连着枝,无论哪棵树上安放硝火桶,一爆炸都会牵连附近其它树木。离源头近的比较惨,无数木块劈头盖脸打下来。费米利安所处的位置好一些,也被耸动的枝条掸了一脸灰。
  一发在脚下——他几乎不能确认爆炸的源头安在哪里,因为随着巨响脚下也晃动起来,维拉苏恩和老卡尔之间的地面还坍下去一块。地下居然有空洞,让费米利安有些意外。这儿以前可能挖过地下仓库,或者干脆被魔物洞穿了。
  还有一发在废墟里面,巨大的响声和飞起的土石让老卡尔也大吃一惊。眼看着手下要把老人搀扶走,维拉苏恩催促费米利安赶紧跟上。至于骑士?就让他们继续和木头雨抗争吧。
  “开护盾!盾牌有个毛用……咳咳我呸……小圆盾顶不住啊……”
  “双手重剑还没说话,你嚎个屁!”
  “远程偏离结界都用不上,谁他妈能开护盾快开。”
  “有朝灵人嘛——”
  “臭小鬼!”
  “队长我的头被砸了!”
  “木头砸头,剑柄打头,哪个比较疼?”
  “不要挤我啊!”
  “……我……我的护盾开出来了……队长你看,开出来了!”
  “唔……”威玛·普夫拈了拈他满是木屑渣的小胡子,“那小鬼逃掉了吗?”
  师父!师父!
  天狼一边把铁链缠绕在胳膊上,免得妨碍他行动,一边在废墟里穿行。爆炸的灰尘还未消散,石块底下的腐泥和其它发臭的东西混在其中,使得这灰尘闻起来好像沉睡了数百年似的。
  他敏捷地跳过横倒的枯木和砖石,朝着心底呼唤的声音前进。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他自己指引着自己,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
  要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候鸟永远知道自己要往哪边飞,就像孤狼总能面对月亮,即使它藏在云层之后。
  那是一种天性,是刻骨的吸引。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焦灼,心滚烫得要把胸口融化,刺鼻的灰尘味他全都闻不到了,只有师父的气味。
  师父就在附近!
  天狼忽然止住步子,后面有人!他下意识闪到一边,侧身抬起被铁链缠绕得密密麻麻的胳膊,“当啷——”胳膊与利器相撞,链条护住底下的血肉,但骨头仍隐隐酸疼。
  不等他开口,那人接连的攻击又暴风骤雨一般朝他落下,刀光如雪,纷纷扬扬遮住了视线,天狼的肩膀、腰肋、额头很快拉出血痕,沉重的手臂艰难挥动,尽力护住要害,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他脚下一滑,就势打了个滚,连滚带爬与敌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口里喊着:“师父!”
  便听面对的方向有人轻笑,阴影中嗓音悦耳,语调懒散,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放下刀,费米利安。”
  灰尘渐渐散开了,大半边已经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在西面照映出最后的血色。头顶的天空色泽渐深,树冠交错投出漆黑的阴影。
  黑发的护卫面容狰狞,一手握着弯刀的刀柄,一手紧按腰间,在他斜后方有个模糊的人形,披了件深色斗篷,兜帽已经放下了,微风吹动他的长发,像水一样柔和拂动。
  “岁魈……先生。”
  护卫紧绷的肌肉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控制不住他的刀。天狼像利箭一样撞向他,猛踹他的膝盖。费米利安闷哼着跪下,被少年夺走武器。
  “听话。”岁魈低声笑着,“你还想活命,是不是?”
  “你为何在这儿……”护卫手掌撑着地面,强忍腹部的疼痛,语气中难掩惊讶,“你应该已经——”
  “已经被干掉了?”斗篷中的男人往前几步,脚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已经换上软底的藤鞋,扎起的裤脚却能看出是绸缎料子。未被遮住的长衫按照朝灵人的样式将纽扣斜缝,袖口花纹也极为典雅,袖中是一双白皙但骨节分明的大手,双手架着一把经过改装的十字弓。弓弦被拉弯到可怕的角度,发亮的矢头对准费米利安的脑袋。
  “给我喝蚴虬汤(注一)让我沉睡,问话的时候才将我叫醒。若我是你,在这个时候见到我也确实挺恼怒的。”
  他瞟了一眼天狼,后者立刻循着他的视线扑进一堆乱草丛扒拉,扒开杂乱的石块、草叶,竟然在里面找到了维拉苏恩·拉尔密。
  这少爷双目紧闭,鼻前仍有呼吸,似乎陷入了昏迷。天狼托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将他扛到师父脚边,弯刀在他的喉咙旁比划,示威般瞧着费米利安。
  护卫眼中出现了怒火,他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咬着牙似乎想恨声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岁魈道:“别动,费米利安,想试试十字弓的滋味吗?我手上这把穿透力相当销魂,兴许合你的胃口。”
  “你想怎么样?”护卫沉声道,“你到底站在哪边?”
  “啊,我,”真正的猎人笑着说,“还想问问你,你站在哪边?你没有杀这位少爷,反而袭击我的徒弟,怎么,后悔了?”
  “他跟踪我。”
  “他只是来找我。”岁魈说,“何况即使是他,也阻止不了你干掉维拉苏恩·拉尔密。可我只看到你的犹豫。对仇人的儿子婆婆妈妈不能下手,反而拿我徒弟出气!你的良心搭错了哪根筋?难道因为他与你同父异母,唤醒了你良心中的血脉亲情?”
  “……”
  费米利安紧握的拳头被指甲掐出了血,沿着指缝渗出来,他的表情变得很痛苦,冲口的语句又满是恼怒:
  “你闭嘴!”
  天狼从没见过这样的费米利安。护卫平日的态度总是很温和,用温和的态度做着内心决定的事。即使违背心意,即使无奈叹气,也会坚定地做下去,一点疑虑也没有。
  尽管费米利安的主人对他一点也不好,似乎无论这护卫做些什么,都不能令他满意。
  仇人的儿子?
  他想起费米利安说过的“除了喜欢,还有命运这回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维拉苏恩身体动了一下,似乎要醒来了。天狼不怕他逃走,于是把刀拿远了些,怕自己一不小心真把他喉咙割开。
  金发的少爷难受地哼哼,揉了揉额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愤怒地抬头环顾四周,刚抬起就是一阵晕眩。天狼看到护卫露出不忍的表情,一只手几乎要伸出了,僵在半空进退两难。维拉苏恩已经重新支撑住身体。
  “费米利安!”那少爷咳嗽着,这里的尘土仍然很重,“我为什么在这里,老卡尔呢?”
  “我不知道,阁下。”护卫温声回答,“大概已经回城了。”
  “我不是叫你去追赶他吗?”维拉苏恩冷冷道,“即使你追不上,难道先前没有对他身边的人下令?这么多人杀不掉一个老家伙,都是废物吗?”
  “那是不可能的,阁下,”费米利安苦笑,仍然用恭敬的口吻说,“他的身边,都是他自己的人,即使是我也无法命令他们倒戈。”
  “你说什么,倒戈?我可明明叫你——”
  “您叫我事先清场,在这一带布置好我们自己的手下,一旦您和卡尔·亚历山大的争论陷入胶着,就让他们引发混乱,趁乱干掉老卡尔,再将这些推到他自己和‘狩猎人’头上……”护卫恭敬地低下头,“但是阁下,卡尔·亚历山大是我的救命恩人,迪诺蒙德·拉尔密却是杀害我双亲的凶手。这一次我无法执行您的命令。”
  “……费米利安!”维拉苏恩·拉尔密被他的话震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卡尔·亚历山大是我的救命恩人,迪诺蒙德·拉尔密是杀害我双亲的凶手。”费米利安的声音渐渐失掉温度,“您一直以为我是乞丐的儿子吧?我还对您说早就忘记他们是谁了,其实我从来没忘……我的父母在夏维朗城外拥有一处农场,虽然不大,但也能自给自足。他们过得没有烦恼。直到有一天,一位大人的使者去农场找他们,要开价把那块地买下来。他们不愿意,父亲就被带走了。”
  “……”
  “我的母亲在家等了好几日,父亲一直没有回来。当那位使者先生再次来到我们的农场时,母亲对他说,只要父亲能够平安,她宁愿把农场卖掉。于是母亲也被带走,见到迪诺蒙德·拉尔密伯爵。第二日,伯爵给她一笔钱,把他们夫妻打发走。他们很快就遭遇强盗。父亲被杀,母亲侥幸逃走。她身无分文,连城中的房产也不再属于她,她变成了乞丐。”
  “……”
  “她艰难求生,仅仅一年的时间,几乎耗光她全部的生命。生下我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她仍然挣扎着爬到街口,扯住第一位路过的行人裤脚,将我托付给他。那位好心的行人就是卡尔·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先生调查了我的身世,在我懂事以后,就将这些原原本本告诉我。”
  “可是——”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阁下。亚历山大先生告诉我的未必是真话,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也无法验证真假。但他愿意养育我,这份恩情是实实在在的,我选择相信他,我选择憎恨我的仇人。要说有值得我憎恨的确切之物,那就是我与你流着一样的血,维拉苏恩阁下,我们拥有同一个生父,眼睛的颜色就是证明。当我母亲去找那个人的时候,他强暴了我的母亲。所以我也有理由相信,那些强盗出自他的授意,为了消灭污点和证据。”
  “……住口,费米利安……住口!”
  黑发的护卫倾前身子,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手心鲜红的血沿着金色发丝淌落。
  “我与拉尔密伯爵相遇,同样出自亚历山大爵士的安排。”费米利安重新放柔了声音,“十五年前,伯爵只带了一个随身扈从,秘密前往王宫觐见,便在这次出行途中遭遇劫匪。扈从与他失散,马匹受惊,将他掀下后独自逃走,孤身一人的伯爵只能逃往贫民窟,若不是遇到我,也许他就死了。”
  “……”维拉苏恩丝丝吸着凉气。
  “他说我的眼睛生得与他有几分相像,或许是上天注定我要成为他的家人,于是将我收做养子。维拉苏恩阁下,这可真是讽刺。他对我很严厉,他让我认识了你。”
  “我被恶魔蒙了眼,才以为你那时真的与我同进退!你……难怪你那时背叛……”
  维拉苏恩克制不住地颤抖,费米利安低垂眼睑,轻轻抚摸他的脸,让他平静。
  “除了我的母亲,你是第二个真心对待我的人……阁下,也许是第一个。但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好意,更不可能带你离开领地,像吟游诗人一样过流浪的生活,维拉苏恩……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恨我和我父亲。”
  “我憎恨拉尔密伯爵,但我并不恨您,您有什么过错?我只是不得不这么做,阁下。但我从不恨您,从没有恨过您。”
  “你向父亲告发我,不是因为恨我?”
  “不是。”
  “他逼我跟人结婚,你也没有高兴?”
  “没有。”
  “我叫狩猎人杀你,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
  “费米利安!”维拉苏恩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我强迫你做的那些……我知道父亲惩罚你了,即使这样他也派你来监视我的举动。被他这样羞辱,你不憎恨我吗?不会看轻我吗?”
  “并不会,阁下,我欠你良多,那都是我的荣幸,况且……你不是一厢情愿。”
  维拉苏恩的眼里流出了泪水,他紧紧抱住护卫的脖子。而天狼在一边看得真切,费米利安被他抱住的时候,一手自另一手的袖子里抽出匕首,刺进怀中人的心脏。
  “亚历山大先生与我说好,只要拉尔密伯爵派儿子来晓光任职,我便要制造这位阁下的丑闻,让他意外死亡。伯爵失去独子,只怕要万念俱灰,我父母的血债便就此抵消了吧……岁魈先生,拜托你,让我尝尝那把十字弓的滋味。”
  “如你所愿。”
  岁魈扣动手指,重获自由的弓弦发出震人心魂的嗡鸣声,三棱形的矢头呼啸着扎进柔软的太阳穴,从另一端穿出,啪嚓钉入对面的树木,钻出漆黑的小孔。
  费米利安露出微笑,也不倒下,就这么跪着,握着匕首的手臂从维拉苏恩身前滑落,垂在身侧。
  天狼抬头望着岁魈。
  “师父,我找到你啦!”
  “嗯……”
  岁魈又摸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这次不是骷髅,而是一块干枯的空木,被从中一劈为二,又磨平边缘,钻了几个形状不规则的孔,哭不像哭,笑不像笑。
  “哈哈哈哈,这个面具——”
  “笑什么,活还没完。”
  “是,师父!”

注一:音蚴(yóu)虬(qíu),一种泥水里生活的大蚯蚓一样的虫类。常见的蚴虬常常有一米左右,身体圆润,可作肉食,但味道相当差。蚴虬以泥水中腐烂的动植物身体为食,并且不惧毒,据说有人正在用蚴虬的血液研制抗毒素,但成果至今不明。用蚴虬肉加上某些酿酒的果实可以熬出让人陷入睡眠的汤汁,效果非常好。将蚴虬心脏腌制过后装在小瓶里,会发出恶心的气味。闻一闻那种味道就能让因蚴虬汤而睡着的人唤醒。除此以外,就只有意志十分坚韧的人才能抵抗它的睡眠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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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刀流野外生存潜行生物学C剑S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0: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3-1-28 11:37 编辑

尾声
  少年手持双剑落在地面,笑眯眯望着眼前两人。确切来说,是一人和一车行李。胖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臭袜子,固定在平板车上,翻着白眼一副恨不得立刻去死的表情,偏偏连昏都没有昏过去。
  “哎呦,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你这小鬼!”
  拉车的青年皮肤黝黑,棕色短发卷卷地贴着额头,被汗水濡湿了。尽管如此,他却不嫌热地披了件一看就是抢来的厚皮外套,前襟大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肌肉。
  “晚上好啊,杰夫逊。”天狼拦在他面前,“车上的东西可不可以交给我?”
  “车上?绳子?袜子?内衣?裤头?尽管拿,没话说——不过小鬼,真看不出你竟然是干这行的。”
  “哪行?”
  “山贼呀!”
  “哪有山?”
  “意会意会!总而言之,过路费我交,放我们走怎么样?”
  “你可以走,你车上的人不行。”
  “他不是人,他就是一摊肉,你哥哥我从今天起转行卖肥肉了,总不能把小的谋生的道具也收去,开开恩吧大王。”
  “……”天狼茫然,“你要把他剁了?做包子?”
  “差不多,反正要他做包子,他不能做饺子,要他跳肚皮舞,他不能跳脱衣舞,老子想怎么整他就怎么整他,他这辈子也回不了晓光了。”
  “师父说他得死。”天狼撇了撇嘴,“他知道师父是谁,又见过师父的脸,非死不可。”
  “呃,我也见过你的脸啊,不过我可不知道你是谁,我什么也没听到,你提醒我也不会承认。”
  “你说什么也没人相信的。”少年不以为然,“再说也没证据,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洗白。过几天我大摇大摆在晓光街头散步也没人怀疑我。”
  “呃,我什么也没听到。大王,他都这副挫样了,讲什么别人也不会信啊。”
  “师父说他必须死。”
  “但你在跟我讲话对不对,你没有上来就杀,我们还有条件可谈对不对?”杰夫逊·威弗为难地搔了搔后脑勺,“唉,我还不想现在拔他的舌头,也不想现在砍他的手脚啊。”
  “杰夫逊,你跟他有什么仇?”
  “这个嘛,他算是背叛了我吧,三年前有贵族个老爷委托我俩送信,你知道,就是那位维拉苏恩少爷的老爹,我怕他事后找我们麻烦,还特地要了保证书交给维古——就是后面那摊肉,越来越肥了——然后我不幸被老卡尔逮住,差点被折磨死,我反复跟他保证信是原件,可以找维古求证啊,他说维古不承认,我就知道被这小子卖了。”
  黑肤的青年叹了口气。
  “我逃到尼恩格兰后,遇到一位大人。他给我分析了这件事,又问我更恨谁,是恨迪诺蒙德·拉尔密,维古·费勒还是恨卡尔·亚历山大。我想我应该最恨维古吧,但我说了迪诺蒙德,毕竟这事儿因他而起。再说把敌人说强大一些,帮手也会更强大一些,果然他听到我的答案就高兴了。”
  “操你!真不诚实啊!”
  “闭嘴,这个世界可是很残酷的啊,小鬼!我跟你讲,后来我遇到了很不得了的事,要是告诉你那个秘密,就放维古一命,怎么样?”
  “什么!你想得也太美了,再加别的条件,我可以考虑!”
  “切,姆凡欠你多少钱,我一并还了,这总可以了吧!”
  “那是我给姆凡的医生费还有烤鸡钱,不是他欠我的钱。”
  “你还挺大方啊!没办法,只能使用我的终极武器了!”他翻开大衣内层搜了搜,搜出一串钥匙和一个小盒子,“维古贴身收藏的东西,总有能证明他身份的对吧。维古·费勒从今天起已经是个死人,如果其中哪把钥匙能打开宝库,宝库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他可是大商人的儿子呢,这些还不够吗?”
  天狼翻看这串亮晶晶的钥匙,又掰断了扁平木盒,盒子里是大大小小一堆羊皮纸,他看不懂。
  宝库吗?有点心动……
  “等等。”杰夫逊把那堆纸抢了过去,依次翻看,最后失望地递回来,“果然已经不在了。”
  “什么?”
  “快死的时候心心念念,指望救命的东西,果然时过境迁,对谁都没有意义了。他在拉尔密家混得不错吧,已经不需要那玩意自保了,为了表忠心自己撕掉也说不定。那个少爷太蠢,不明白他的价值,不过死都死了也没啥好说的,哈!”
  “后来你遇到了什么事?”
  “啊,难以置信,我见到卡尔·亚历山大和一个女人,金发的女人,长得很漂亮,维拉苏恩很像她……现在想起来,不是迪诺蒙德的正室夫人还能是谁呢?”
  “……咦?”
  “很难相信对不对,我还以为是老伯爵的哪个亲戚,她自称‘拉尔密夫人’,天哪,那么大一个家族,个个都是拉尔密夫人,我又哪分得清楚。”
  “好啦,后来呢?”
  “老卡尔向我道歉,女人面前他可真绅士啊,他说错怪了我,因为那个拉尔密夫人正好也给他送了信,他却没有收到。原来是女士谨慎,自己烧掉了信,约他来尼恩格兰见面,而他倒失态错怪了人。”
  “他们为什么见你呢?”
  “一来向我道歉,二来要我为他做事,他说有许多……适合我做的事,包括为那位女士送信。拉尔密夫人想见一见我,谈一谈,唉,她挺爱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搞不好是我会追求的类型,算了我也不妄想了。托他们的福,我在尼恩格兰有一些积蓄,现在也打算回去。”
  “你在库尔鲁街说‘母亲’‘儿子’是什么意思?”
  “被你听出来啦,那是个伤感的地方啊。逃到尼恩格兰不久,我的母亲病死了……从此那里就不再是我的容身地了。这事儿必须记在谁头上,必须记一笔账。或者是我,或者是维古,或者是卡尔,或者是迪诺蒙德。我得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所以我回来了,小鬼,即使是按照老卡尔的意愿回来,在迪诺蒙德的儿子前来晓光任职的时候向他复仇……唉,其实跟维拉苏恩没关系,但有什么办法呢,我总得做些什么。被他爹伤害的人要找他讨债,因为他是老伯爵唯一的弱点啊,可怜的拉尔密夫人。”
  “……”
  “你知道屠夫鸟吗,小鬼?它杀死别的小动物,把它们串在荆条上,好像炫耀自己的功绩一样。可它们的孩子如果翅膀不够硬,飞得不够好,随时也会成为别的动物的食物……我想其中也有被它父亲串在荆条上的动物后代吧。”
  “嗯。”
  “那我走了。”
  杰夫逊·威弗嘎吱嘎吱拖动平板车,消失在道路尽头。难道他要这样拖回城吗?可能在什么地方有人接应他。
  少年不再理会,乐颠颠扑向一边的树丛,却被整个抡起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响。
  “我以为你自己办过一次事,多少能学着靠谱点。”
  “师父,我换回了这个啊——”
  他脸朝下,手臂朝上举起钥匙。岁魈叹口气蹲下,从他肚皮底捞出木盒渣,一张张翻看羊皮纸。
  “情书,地契,好人卡,烂诗……是他写的吗?还有遗嘱?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什么遗嘱?”
  岁魈抽出那张纸甩给他,天狼从脸上撕下纸片,就着刚刚升起的月亮投下的一缕微光读了起来。
  “这虎!立这虎人:维古·费勒!咦,应该是‘遗嘱’,错别字真差劲!”
  岁魈探头过来瞧了瞧。
  “没写错。”
  “……光线真差劲!”
  这份遗嘱三年前就写好了,维古一直带在身上。虽然光线太差,看得很不清楚,还有不会念的字,天狼拒绝继续念下去。但仔细看,仍然能看懂大致内容。
  大体是讲,出门在外难免遇上事故,若有万一,他名下的财产一部分交给父母,一部分给一个女人——就是他写了情书又被拒绝的那个女人——剩下的分给谁谁谁和谁谁谁,似乎各自没有关联,天狼惊讶地在其中看到了杰夫逊和姆凡的名字。
  后面有他的签名和印章,还有龙飞凤舞的几个证明人签名。
  看来是在他和杰夫逊闹翻以前写的。
  “哎,反正,这些确实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地契就能证明了。”
  “那我们拿他的宝物会不会很不好意思啊,那要分给别人的哎。”
  “先确定那真的是宝库钥匙再说。”
  “难道不是吗?!”
  “哼。”
  岁魈懒得理他了,他跳起来捉住了师父的斗篷,围着师父蹭来蹭去,不肯松手。
  “师父师父,明天吃果酱面包,我没钱啦!”
  “酬金分你一半,还怕没钱吗?”
  “明天还要找宝库!得快一点啊,师父,我怕他们会偷偷把宝库搬走啦!”
  “别吵,我困死了,要睡觉。”
  “什么,师父你不是睡了很久吗?”
  “……滚!”
  “师父我去给你打水!我去给你铺床!”
  “滚去一边罚站。”
  “呜呜呜呜啊?!”
  “背过去站好,我不说回头,不准你回头。”
  “哦。”
  站了两秒他就觉得不对,一扭头果然见不到人了。
  “师父你又欺负我!”
  在丛林里面,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故事完】

>>附录及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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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00:33: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3-1-28 16:12 编辑

附录(Q&A)

很多年后,提到第一次单独出任务的事,忍不住又把当初的疑问拿出来。那时师父不愿意与我说的一些细节,现在也终于肯告诉我了。

天狼:师父知道那天在宅院里等着的卡尔·亚历山大是替身吗?
岁魈:不清楚。
天狼:咦,师父也没想到吗?
岁魈:不清楚会不会想到,也许见到了能发现,但我又没到场。
天狼:之前要是提醒我的话——
岁魈:我没提醒你?
天狼:……呜呜呜,提醒我了,是我没听。

天狼:要是死了怎么办呢?
岁魈:谁死了?
天狼:我!你不准死!
岁魈:……能怎么办呢,死就死了呗。
天狼:呜啊呜呜呜呜!
岁魈:难道你一辈子离不开我,没有我的判断就变成废物吗?如果是那种废物,死就死了吧。
天狼:哼,我一辈子也不离开师父!我不会比师父先死,也不会让师父一个人死。
岁魈:……说点吉利的。

天狼:我去见卡尔·亚历山大的时候,师父在做什么?
岁魈:唔,跟在你后面,看你翻院墙,然后再去跟拉尔密会合。
天狼:什么“会合”?跟我才可以说“会合”!
岁魈:敢不敢说重点。
天狼:呜啊,为什么要等我翻了院墙才去找维拉苏恩他们嘛?
岁魈:时间差。等你们打起来,假设你还活着,我才能跟小拉尔密“求援”。
天狼:哦。

天狼:他们相信了你吗?
岁魈:不相信,但我是“狩猎者”,他们需要我,所以一定会扣下我。
天狼: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见过你吗?
岁魈:也许有,也许没有。
天狼:怎么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真的睡着了吗?
岁魈:我当然睡着了,我喝了蚴虬汤。
天狼:……那可相当难喝啊。
岁魈:……
天狼:师父别睡!所以醒着的时候只见到维拉苏恩和费米利安,但睡着时不确定有谁见过你?
岁魈:嗯,废话。
天狼:所以你怀疑维古,但维古也有可能没见过你。
岁魈:又想罚站吗?
天狼:罚站嘛,你不跑就行了,你不痛快就罚我嘛,没问题!
岁魈:说得好像是我拿你出气一样……做错了当然要罚站,谁准你放走他?
天狼:嗯!

天狼:他们问了些什么?
岁魈:不记得了。
天狼:也是啊。

天狼:那后来是怎么醒的?
岁魈:被你吵醒的。
天狼:哎?!
岁魈:怎么?声音那么大,还不准我被吵醒?
天狼:哇塞!那岂不是多亏了我啊?
岁魈:哼,总之趁着我醒了,他们又不在,我就可以做许多事了。
天狼:那我也不是每天都对月亮唱歌啊。
岁魈:我找不到解药,只找到一张小刀片,就把它藏在衣服里,每次需要喝汤之前用它割破皮肤,流点血,略微能对抗蚴虬汤的效果。
天狼:呜呜。
岁魈:闭嘴,吵死了。
天狼:可是划伤自己也不能完全清醒吧?
岁魈:你咬死那条狗的晚上——
天狼:等等!我没有咬死它,我是从土里挖出大猫的犬齿,当作匕首将它捅死的!
岁魈:牙齿捅死,不就是咬死吗?
天狼:差很多啊!
岁魈:总之那天费米利安来告诉我,说你咬死它了,我便明白你要被送给卡尔·亚历山大,而我的作用到此为止。
天狼:……“作用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岁魈:你是傻子吗?他们留着我,只因为我是“较有资历的阿尔洛人狩猎者”,亦即我是能被承认的那一个狩猎者,可你不行。但我没有与卡尔·亚历山大发生冲突,推我出去没有作用,我只能被用作证据。
天狼:就是讲……活的死的都一样?
岁魈:死的就可,那又何必活的?
天狼:太可恶了!
岁魈:嗯,你们上了马车以后,我躺到床上,不久就进来个仆人。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摞倒他再说,从他兜里搜出了解药。
天狼:那个仆人是维拉苏恩派来的,还是费米利安派来的呢?
岁魈:你猜?
天狼:他这么傻,灭口还带解药,肯定是维拉苏恩派来的!维拉苏恩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东西都交给他,他也傻乎乎都揣怀里!
岁魈:不管三七二十一。
天狼:嗯,很有道理。

天狼:说起来,那天我做梦还梦到你了。
岁魈:做梦?
天狼:费米利安说带我见你,可是我太困了,就睡着了,结果只有做梦见到你了。你跟我说“坚持住”,所以我乖乖上了车,跟他们去把自己送给老头子。
岁魈:那不是做梦。我真的说了。
天狼:什么?费米利安这么好心啊!不对,为什么我感觉是做梦啊?
岁魈:因为你确实睡着了。
天狼:还有呢?
岁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心,但他把你放在我的窗子下面,趁他没上来,我就翻下去看了看。
天狼:呜呜呜呜。
岁魈:怎么?
天狼:感动得眼泪哗哗流。
岁魈:走远点。

天狼:你是什么时候跟老头子搭上线的?
岁魈:啊?我没跟他搭线啊。
天狼:咦,可你在配合卡尔·亚历山大行动。
岁魈:那是配合吗?我只不过说服了费米利安。
天狼:什么时候说服的?
岁魈:刚见面,维拉苏恩让他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不能战斗,贴身时我在他耳边说“以卡尔·亚历山大的名字雇佣我的是你吧”。他便找机会单独见我,慢慢就说服了呗。
天狼:贴身……不,等等,师父怎么发现那是费米利安,不是卡尔·亚历山大?我们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机会和雇主见面。
岁魈:委托是同时到达的。
天狼:……哦!
岁魈:嗯。

天狼:所以其它时候都是费米利安设法与老头子联系,师父只要和费米利安商定就好了。
岁魈:困了。
天狼:等等啊师父!

天狼:维拉苏恩也挺可怜的,他寄望最大的几个人都跟老头子一个战线。
岁魈:谁?
天狼:费米利安、杰夫逊,还有你。
岁魈:怎么不说你?
天狼:我只跟师父一个战线。

天狼:我还有一个问题。
岁魈:说。
天狼:师父一个人被关在那间房子里,有没有想念我?

(由于师父把我踹下树睡觉去了,这一次的讨论便就此结束了)

—END—


后记
终于赶在二月前完结了!师父也可以继续出来赚AP了,可喜可贺。(……)【因为会让我出戏,所以一直不让他来论坛说话,挠头】
原本的计划是我一篇,师父一篇,我一篇……这样接下去,想不到这一篇太长了,跨了一个半月。下次还是短篇接力的好。
但其实如果像修凡先生说的那样写完了再贴,似乎也不是很长。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尾声、附录,不算后记,用手机一天一章,除了某章卡了两天,最后三篇一天码完(因为师父出场了),基本上在一周内OVER,要是一章章贴,贴完了就想着“哎呀休息一下吧”…………可能还要好几个星期呢。我想写别的啊。
总之这次是个复健的过程,有段时间我得了“写什么都没有激情”的病,再喜欢的角色,一下笔也会冷冰冰的,写得一点也不开心。所以很长时间没有动笔,动笔也找不到感觉。按着提纲写都不对劲。
说到底可能还是不够有爱吧。
所以趁着这次师父也想重新回YZ的机会,以及“完结了才有钱”的动力,不管过程多么卡都写完了,非常开心。
刚开始的时候真是超不对劲的,废稿和贴出来的几乎一样长,后来慢慢找到点感觉,虽然每一章的文风好像都不一样(……),但总算是自己写的东西了。
因为怕打了提纲又没热情,所以特地没有打提纲,故事结束前我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回头又修订了一些内容(很少),不过没法修改成统一的文风。
就这样结束这一篇吧,如果故事中有哪里没说清楚,我在回复中解释算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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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魈 + 1 最后一分补完睡觉
神秘男子 + 6000 + 150 奖励发放
阿萨尔赛 + 1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子墨 + 1 恭喜完结!
萨那 + 1 看完了!可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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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8 09: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狼狼你……(词穷
我先占楼等我全反刍一遍再好好写评论!

点评

发现这楼的所有的文居然是= =。。。我的心情和小伊希相同啊。  发表于 2013-2-2 10:28
>v<谢谢依希希!等看评论!!!  发表于 2013-1-28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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