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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 【正史】三十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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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金猎人学徒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支援
岁魈
所在地
野外红区
携带金
10020 GP
活跃度
7 AP
技能点
4 SP
剧情点
1007 TP
存在感
1754 BP

二刀流野外生存潜行生物学C剑S

发表于 2015-3-23 08:3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5-5-5 22:27 编辑



三十六夜


1:第一把剑
出场动物:巨齿狼

2:剑鞘的故事
出场植物:醉香草

3:拔草的故事
出场植物:醉香草 出场NPC:一把铁剑

4:枯枝训练
出场NPC:墩墩

5:城墙的另一面
出场NPC:一车绵羊 出场NPC:尖叫的女性 出场NPC:夏维朗的房屋

6:信仰
出场NPC:几名夏维朗骑士 出场NPC:莫凡纳德教堂 出场NPC:老流浪汉

7:双剑
出场魔物:吼豹

8:距离
出场动物:无影鱼 出场NPC:一锅蛋汤

9:晓光
出场NPC:晓光城墙 出场NPC:赏金猎人协会门口的马车

10:战利品
出场动物:小银貂群 出场魔物:多目兽

11:交易
出场NPC:黑市商人 出场NPC:商人的护卫

12:雷克托尔·弗莱克西斯
出场NPC:赏金猎人协会分会长(晓光)

13:城市中的陷阱
出场NPC:化装舞会的面具

14:死亡切断之物
出场NPC:猫 出场NPC:警备队员 出场NPC:赏金猎人

15:守夜
出场NPC:营火

16:莫瑞芬
出场NPC:晓光联络人 出场NPC:赏金猎人协会分会长(晓光)

17:它们从海中来
出场魔物:大章鱼 出场动物:豚鲸 出场动物:红须蟹

18:合作的期限
出场NPC:晓光联络人 出场NPC:赏金猎人协会分会长(晓光)

19:新的跋涉
出场NPC:肌肉 出场NPC:舌头 出场NPC:宽大的叶片

20:暴雨
出场动物:费伦青狼 出场NPC:费伦江 出场NPC:巨大的榕树

21:尼恩格兰
出场NPC:南门的山羊头

22:旧情谊
出场NPC:十二年前的联络人 出场NPC:赏金猎人协会总会长的使者

23:觅食记
出场NPC:一盘辣子羊肉 出场NPC:圆鼓鼓的糖球

24:炙热之心
出场NPC:初升的旭日 出场NPC:艳丽的花瓣

25:大裂谷
出场魔物:海中嬉戏的五头蛇 出场魔物:钜羊

26:东部大陆
出场魔物:半龙人 出场魔物:巨大食草兽 出场魔物:大飞蜥 出场魔物:小鼠猴 出场植物:傀儡须 出场动物:石巨猿

27:久候
出场NPC:一个光头 出场NPC:伐木场主 出场NPC:信纸

28:新局
出场NPC:一个光头 出场NPC:时茵赏金猎人协会分会长办公室的羽毛笔

29:埋入沼泽
出场NPC:双手剑士 出场NPC:魔导士 出场魔物:皮灌熊

30:美酒节
出场NPC:美酒和鹿肉 出场NPC:魔导士 出场NPC:迷幻菌菇原液

31:告白日
出场NPC:晨雾 出场NPC:玫瑰

32:橙色的双眼
出场NPC:时茵联络人 出场NPC:一个光头

33:友谊尚未萌发
出场NPC:时茵联络人 出场NPC:一个光头

34:陨星
出场NPC:许多人

35:何为承诺
出场NPC:荒草地 出场NPC:棚屋

36:深渊内外
特别出场:格尔希因·奈特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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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 + 1 效果拔群
韦森特 + 1 当时我就震惊了
利奥纳多 + 1 慢慢看~
方墨 + 1 目瞪口呆
塞缇丝 + 1 当时我就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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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刀流野外生存潜行生物学C剑S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08:30: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7-7-7 15:43 编辑

1

  最初,只有跳动的火焰。

  当幼童拾起棍棒,拼尽全力击打在凶兽头顶,他感到驱使自己的是某种澎湃的热量。
  好似一阵炙热狂风,从心脏深处汹涌而出,将自己带得很高,而对面长齿的凶兽被他俯瞰着,变得那么小。
  粗枝断为两截,敌人的颅骨也迸出了鲜丽花朵。
  他看到跳动的篝火,如血光绽放,他在敌人渐暗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面庞感到温热,手心也洋溢着懒洋洋的暖意。血液从下巴、指尖滴答淌下,触目灼灼,是未燃尽的火光。
  他贪婪地舔了舔舌,然后猛地转头。
  树影婆娑间,少年披展一身暗色斗篷,手中持冰冷弩具。漆黑长发被林风裹起,一丝一缕,若光亮未至的阴影。
  那个人一声不响站在那里,除了唇色,全是凉的。一袭深黑在孩童眼中旋转、伸延,最终将瞳眸占满。

  最初,只有跳动的火焰,周围是一片黑暗。
  火焰吸引着他,黑暗包容着他,他身在其中,无知亦无觉。
  后来“它”出现了。
  火焰被它照亮,它仿佛在那一片深黑之中,即使无可寻获,无可捕捉。
  但种子已破土而出。

  圣历四零二年,温加河畔。

  天狼甫一回头,眼神竟望着虚处。他嘴角咧张,双手紧紧握着半截粗枝,似乎为那莫名的狂喜颤抖。
  那样子简直像是着了魔。
  树下少年一声不响瞧着这边,直到那双大而黑的瞳孔逐渐找到焦点,目光也恢复清明。
  “师父……”
  岁魈几步上前,接住幼童软倒的身躯。就在这时,脚下窸窣响起动静。这凶兽尚未死透,顷刻间咆哮暴起,足有两米高,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冲来。
  他右手指间挽着几条丝线,环抱孩童顺势一扯,周围树木根部便有数十根白线腾起,交错成网,牢牢缠住了巨兽四足,与此同时,他已经举起左手,“咔哒”一声细响,弩机前方展开了伞状的金属臂弓——“锃!”——巨齿狼的尖牙撞在了臂弓上。
  那野兽痛苦地挣扎起来,臂弓外撑处有匕首一样的锐刺,扎进它的上下颚,此时它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徒劳地摆头,齿间唾沫含着血丝,沿弩机流到少年皮质的护手上。
  岁魈面色不动,他的手臂卡在巨齿狼两根长齿之间,鼻端闻到野兽喉中腥气:
  “垂死一拼吗……”
  巨狼低喘着,忽然发了疯一样狂冲乱突,小山似的身体重达千钧,几乎要把少年的手臂压断,而那两根长齿若是削到胳膊,恐怕也要削一大块皮肉下来。
  岁魈咬紧牙关,护手指套中伸出的指头红得发紫,扣紧了陷阱网,不让它从里面挣出。狼头血迹洒到他的脸颊,白皙中一抹鲜红,夺目得刺眼。
  他左手巧妙控制着力道,透过弩机卸去猛兽蛮力,那两根利齿划破了他的披风,但始终未能穿透护甲伤到猎人皮肉。
  一人一狼就这样对峙,狼的嚎叫充满不甘。它分明强而有力,而敌人如此弱小。它会死,这瘦小的家伙竟能活着吗?
  岁魈臂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了。
  巨狼弓起脊背,居高临下盯凝他,黄目浑浊,溢射出某种苍凉之色,仿佛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它缓缓伸展身体,岁魈不得不站直,昏迷的孩童贴着他的斗篷滑落草地。
  而巨狼仍在抬头。它打算不顾疼痛,把这个小小的人类吊起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对手还能如何反抗?
  这是它最后的体力。
  而少年右手一弹,啪嗒,所有绳线松脱。巨狼四足恢复了自由,但它还未反应过来,这纤瘦的人类就用右手抓紧它唇须毛发,脚蹬巨齿,整个身体轻飘飘地跃上半空,像一只飞虫栖附唇吻。
  它的脖子倏然挺直,双目圆睁,浑浊而黯淡的黄睛中燃烧着惊恐的恨意。
  岁魈扣动弩机,狼身震了三震——三发连矢,击穿最脆弱的喉心。
  它站了好一会儿才倒地,而少年亦在不远落下。
  “尽给我找麻烦。”
  岁魈一边说,一边捞起地上的孩童扛好,踹了死狼一脚。

  天狼醒来的时候,夜色很深了,火堆将他的影子投到石壁,像一只大毛毛虫。
  他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着,于是挣了又挣,口里不住喊着师父。
  岁魈掀开皮帐走进洞穴,一撩斗篷,在他旁边坐下。
  “师父,师父!”天狼带着哭腔道,“我错了。”
  “哪儿错了?”
  “偷、偷、偷吃了浆果!”天狼抽搭道,“晚饭煮汤的浆果,中……中午吃光了……”
  “哦,吃光了。”岁魈似笑非笑,“还有这回事。”
  “呜哇啊!”幼童这才意识到自己招错了供,伤心地大哭。
  少年背靠石壁,不发一言。
  天狼哭累了,就在皮毯上蹭了蹭脸,半睡不睡地趴好,扭头对上师父的目光。
  岁魈:“哭完了?”
  “我错了师父,”孩童说,“别生气啦。”
  “我生气了吗?”
  “那干嘛绑我?”天狼翻了个面,“可以挣开嘛?”
  “你试试?”
  “不试不试!”孩童赶紧摇头,“师父不开心,我给师父绑。”
  “……”
  岁魈扶住额头:“敢情是你迁就我。”
  “嘿嘿。”
  “笑什么笑!”少年拎起绳线,像拎一个大粽子,把徒弟拎到洞外。
  外面没有火,皎白月光照亮了一束青草,青草边上有半白半黑的石块,黑的是山壁阴影,在石块边缘涂下一道黑线。
  天狼被放在石块上,好端端坐着,就是不给松绑。
  “我问你,”岁魈道,“你为什么冲出去?”
  “啊?”
  “巨齿狼走进陷阱,左右都是一个死,你倒好,自己冲出去送给它吃?解释给我听。”
  “我……”
  “我听着。”
  “我不知道……”天狼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知……”
  “就是说不受控制了?”
  “不是,不是!”他用力摇头,“我……我就是……突然觉得……我……那个……”
  “你他妈倒是说!”
  “噢!”天狼挺了挺背,“我能打赢!”
  “……”
  “……”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岁魈才问:“谁告诉你的?”
  “啊?”
  “有听到谁这么告诉你吗?‘上,上去砸!砸巨齿狼的头,跳起来砸!能赢!’能赢?”
  “……”天狼低头,“没有。”
  猎人捉起他的下巴,抬高来凝视他的眼睛。
  “真的没有?”
  “就是一种感觉,师父。”
  “是吗?”岁魈放了手,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师父怕我被魔物控制吗?不怕不怕!我能打赢它们!”
  “打赢?你犯浑还不够多?”
  “可是师父——”天狼眨巴眨巴眼,“我把它打死了吧?”
  “……”
  岁魈气得站起身,掀帘子走回洞穴,不理他了。
  “呜哇,师父,我还绑着啊!师父,师父——不要丢下我!”
  天狼焦急地蹦了起来,原地打着转儿,又像只蚱蜢一样蹦蹦跳跳跟进去了。

  第二日,岁魈带他去收拾巨齿狼的尸体。
  狼尸周围有一圈烧完的柴烬,这是猎人为了防备野兽啄食,整晚点在尸体周围的火堆留下的。
  天狼手里握着小刀,遵照少年的吩咐,小心将狼皮划开。巨齿狼的皮褥可以卖个好价钱,但那对长齿不卖,虽然猎人不能将它打造成武器,但作为陷阱工具仍然有许多用途。
  是的,对岁魈来说,陷阱比武器更实用。
  他在这方面具有突出的才能,可以让任何环境变成他的助力,在最好的时机——对猎物一击致命。
  天狼作为他的徒弟,当然也应该继承这样的战斗方式,最不济也要做个好帮手。
  一个人只有两只眼睛,两个人就有四只;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十根手指,两个人又能翻倍。
  ——我将是你的眼,你的手,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你够不着的地方,让你无所不能。
  但是,和岁魈比起来,他总是让人失望的。
  他要么过分着急,要么过分镇定,不是提前暴露,就是让猎物跑了。
  虽然才五岁,但幼童深深体会到难受的滋味。他玩着陷阱工具长大,却对这些工具没有一点共鸣感。他每天都要做组装练习,但总在岁魈听不见的时候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着工具嘀咕:
  “你们这些坏东西,总是不喊我,害我挨骂。”
  他认为,如果什么东西和自己混熟了,多少该开口说说话才对。
  并不是真的出声说话,而是“一种感觉”,好似触觉一样,轻轻敲击自己的心,到那个时候他就会福至心灵知道该做什么。
  举个例子,烤土豆!
  天狼喜欢吃烤土豆,也学着师父的样子自己来烤,可土豆最初都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土豆,结果他们彼此沉默,直到土豆“啪滋”变成焦炭。
  但是慢慢地,他和土豆熟了起来,已经能在适当的时候听到土豆喊“该把我翻面啦”“该拿起来啦”!
  他烤得越来越好吃,连师父都喜欢吃他烤的土豆了。
  他经常对师父说这件事,为了形容这种沟通,难免要打比方,于是他不得不告诉师父土豆“说话”的事,包括“该把我翻面啦”“该拿起来啦”。
  岁魈没有嘲笑他,只是警告必须小心,“要时刻分辨心中获得的信息,有时候那不是出于本意”。
  有些魔物,擅长影响人的内心。
  天狼没有见过那种魔物,也不觉得这种“沟通”来自魔物,因为什么魔物会教自己烤土豆呢?对魔物完全没有好处,他又不烤给魔物吃。
  所以他“感觉”到的敲击应该是正常的,若他能真正掌握某件事,心上必然会有触动。
  而陷阱工具,和自己依然疏远。
  他觉得匕首都要好得多,当匕首划动的时候,他仿佛听到某种旋律——并不是用鲁特琴弦拨动的让人心神动摇的旋律——而是另一种沉默的韵律。
  那是触觉的节奏,啪擦,啪擦,让他的神经随之起舞,让他的身心愉悦。
  “咦?”
  剥皮剥到头顶,小刀戳下去,才发现头骨并没有完全碎裂。
  “咦,咦,师父?”
  “怎么了?”
  岁魈满头大汗走过来。天气并不热,然而在阳光下忙活这么久,已经让薄衫的前胸后背被汗水黏湿,透出肌肉的轮廓。
  “师父,这里这里!它的脑袋昨天没被我敲坏!”
  “……”
  岁魈转身就走,天狼沮丧道:
  “师父,昨天我没打死它呀。”
  “……”
  “是师父打死的吧?”
  “我打死的,很奇怪吗?”
  “不会啊——”幼童撅着嘴说,“是师父打死的才对。”
  “哼。”
  岁魈趾高气扬转着匕首走了,天狼托腮坐了一会儿,觉得大棒也不靠谱。
  ——昨天,我明明感觉到了。

  当那只巨齿狼踏进空地,足下踩到龙心藤做成的陷阱网时,天狼知道只要师父拉动丝线,这只野兽毫无疑问就会落入猎人的掌控。
  有太多种方式可以从远处慢慢杀死它——它的眼睛毫无价值,少年猎人想必会先射穿那一对黄目。
  他们可以在弩矢上涂毒,或者将一种腐烂的草叶钉在巨狼身下,那种气味能使这种动物麻痹,毫不抗拒地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
  而天狼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都是他应该学会的技法。
  那没有任何难度。幼童想,杀死一只被缚住的动物没有任何难度。
  关键在于如何能使它受缚。
  师父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事情,自己却费力得很。他的手一定会紧张得出汗,因为总也把不准那个点儿。
  它的位置合适吗?它是抬脚还是落脚?它正朝着哪个方向?它会不会看到陷阱绳?它警觉了吗?是不是应该等它更深入?但太近了也不好……
  呜!
  天狼紧紧盯着它,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属于某种“狼科”的野兽。
  它抬起一只脚,嗅了嗅,伸出舌头舔舐。
  这只巨兽的脑袋放得很低,低到只要跳起,就能用某种方式击中头顶。
  如果手臂能够更长——
  如果力气能够更大——
  他看到地上的粗枝,大约有成年人手臂粗细,长度和自己差不多。
  我能做到。
  他的心里有什么被拨动了,在那一刻,他确信那根棍子就是他的力量。
  比手臂更长,能让心中热念化为实体之物。
  他飞快地冲了出去,拾起棍棒,感到心底淤堵的东西被一阵狂风绞碎了,而风翻腾着,汹涌着,使他的整颗心脏为之沸腾。
  他看到火焰,仿佛从最遥远的记忆而来。
  ……

  幼童托腮坐在狼尸边,就这么入了迷。
  直到口水打湿手背,他才慌慌张张回神,首先朝师父那边看了一眼,岁魈正埋头捣鼓那两根长长的狼齿,顾不得盯自己。
  天狼挠挠头,觉得运气很好。
  他抛玩了一下手中小刀——某种程度上,这玩意也是“手”的延伸——是指甲。
  人不像野兽,没有尖利的指甲,但匕首比大多数兽爪更为锐利。一旦握住匕首,手就不再是‘手’,它会变成‘牙’,变成‘爪’,撕开厚厚的毛皮,让红肉暴露在外。
  呜哇,有点馋了。
  他以小刀作爪,模仿豹猫的样子呼啦呼啦挥舞了几下,又假想对面有一条眼镜王蛇。
  于是幼童四肢伏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倏然挥出小刀,又打了个滚,灵巧转到对方后面,再来一刀。
  他仿佛看到眼镜王蛇的头颈恼怒张开,滋滋吐着毒信,但那狡猾的东西比它的外表更为精明。它细长的身体左右摇晃,窥伺着进攻的机会。天狼放低腰身,脚尖虚虚点地,随时准备从原地跃开。
  他舔了舔舌头,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抢先朝右侧跨出一步,小刀嗖地横斩过去,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
  眼镜王蛇的身体绕成S形,避过了那一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天狼的肩颈。但天狼手臂一扬,右手抓起一把沙抛去,打了蛇满头满脸,并且就势滑到了蛇的背后。
  如果再有一把匕首就好了。他想。
  这种时候应用两把锐器,从左右方向同时刺穿猎物的身体。
  他向蛇七寸之处猛地一扎——“啪擦”!
  巨齿狼的皮被划了个大口子。
  糟糟糟糟糟——糟了!
  幼童心里着急,只想趁着师父没有发现,赶紧离开作案现场。他七手八脚爬到巨狼脖颈上,小心研究那里的毛皮,却听岁魈喊了声:“天狼。”
  “在——!”
  他装模作样答了一声,心想自己中气十足,肯定看不出毛病,却在翻过狼脖子的时候左脚绊到右脚,非常难看地跌了几跌,径直跌到岁魈脚边。
  “……又干了什么事?”
  “什么也没干!”
  匕首早不知道跌到哪儿去了,天狼摸摸膝盖坐好,一脸讨好地看着师父,恨不得能有根尾巴扑棱扑棱摇起来,以示真诚——“真的什么也没干!”
  岁魈叹口气,递给他一个东西:“试试能不能玩。”
  “咦?”
  幼童目瞪口呆望着他,少年猎人拿着的东西有手臂那么长,经过打磨,边缘直且锐利。
  就像一把大匕首。
  那是用巨齿狼的牙齿做的大匕首,底部用皮子缠了又缠,又绑上防滑的草茎。
  “别惦记你的棍子了,那玩意没半点用处。”岁魈说,“拿着这个,比棒槌有用点。”
  天狼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少年猎人皱了皱眉:
  “拿着,猎物的骨头都他妈硬得很,你能全敲碎?你是大猩猩吗?别跟大猩猩似的没出息,给我用剑找到骨头的缝隙,狠狠戳进去。”
  他把长齿塞到徒弟手中:“要让内脏碎,不能等着它被震碎,得亲手把它戳碎,懂吗?”
  幼童茫然点头。
  少年吁口气,不看他的眼睛,径自站了起来:“若你……把自己玩伤了,或者玩死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因为没有它,你一样会把自己玩死。”
  “师父,什么是‘把自己玩死’?”
  “人不找死,就不会死,你却是找死的性子。”
  “啊?”
  “少废话,今天好好熟悉它,别头天就把自己戳死了。”
  “那剥皮……”
  “剥完再去!”
  “是!”

  天狼对师父送自己的大匕首爱不释手,岁魈纠正了几次这叫“剑”,又罚他用阿尔洛文和朝灵文在河边草地上写了许多遍,才叫他记住这个说法。
  所谓剑器,穿、刺、劈、砍、挑,多有灵活之处,比起棒槌的当头一砸,匕首的撕咬,又大不相同。
  它用兽骨制成,就像手臂突然延长了一倍,但关节处又转得这么不可思议。没有任何一种野兽的胳膊长这个样子。幼童小心翼翼拎着它,不敢像棍棒一样拖在地上,练习挥砍生怕把刃锋砍坏了,叫岁魈气得抢过骨剑,用剑柄把他狠狠敲了一顿。
  “别管它受不受伤,先看你自己受了多少伤。”
  天狼的胳膊、腿上被划拉出大大小小的伤口,但这小孩浑然不觉,仍然宝贝地抱着他的剑。
  “我又没死!”
  他老老实实记着岁魈说的“别把自己玩死”,热得一身汗也坚持穿皮甲。皮甲太大,他就只留了护颈、护胸,把其它部件都拆散。这样即使砍到自己,也砍不死自己了。
  他凭着兴致随心所欲地挥剑,但剑并没有那么听话,能忠实贯彻他的想法。
  岁魈会先听他说想怎么做,然后把动作简单画在牛皮纸上,推敲可行性。
  图纸越来越厚,但天狼仍在练习那几个基本动作。
  他的训练强度一天更甚一天,每当小孩哭着讨饶,岁魈就把图纸翻给他看,告诉他还有多久才能做这个,还有多久才能做那个。
  天狼只是嘴上讨饶,实际上也不敢怠慢。
  “如果力气不够大,砍两下手腕就发抖,那不是很快要把自己玩死啦!”

  有一天休息的时候,少年猎人对自己的徒弟说:“我对你,比我师父对我要苛刻多了,你讨厌我吗?”
  “喜欢师父。”
  “原因?”
  “师父好看!”
  岁魈一脚踹出,孩童顺势打个滚,骨碌爬起来:
  “师父就是好看!”
  猎人扶了扶额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我说我对你严苛,都是你自找的,知道吗?”
  “啊?”
  “你不学陷阱和弩,非要用棒槌。”
  “我不是棒槌!是剑!”
  “哦,你是棒槌?”
  “不是棒槌!是剑!”
  “……反正吧,叫你远远地动脑子你不肯,非要和那些家伙挨近玩,就得比一般人更难打死。”
  “什么是‘一半人’?”
  “捋直舌头说话!‘般’!”
  “板!”
  “般!”
  “吧!”
  “……”
  “斑!”
  “差不多了,一般人就是我这样的人,被巨齿狼拍一巴掌就会死,你呢,至少得挨两巴掌,不然不准死。”
  “哦!那师父会不会找它拍我一下,没死才继续教我?”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师父!”
  “什么事?”
  “把师父想成师父!”幼童靠近他蹭了蹭,“师父!”
  “……”
  “师父!”
  “别叫了,反正就是这样,选了这条路,就得吃更多苦。”
  “可是师父,师父也吃了很多苦。”
  “谁说的?”
  “师父给我讲的,讲的就是师父和师父的师父的故事。”
  “……谁说的?”
  “我!”
  “你这个——”
  少年恶狠狠举起拳头,轻轻敲上他的脑袋,而幼童捧起他的手:“师父。”
  “……什么事?”
  “我不喜欢师父的师父,我喜欢师父。”
  “我也挺喜欢我自己。”
  “嘿嘿,师父,你听我说啊,以后我就可以保护你啦!”
  “……什么?”
  “我可以被巨齿狼拍两次,你只能被拍一次!等我练好了就可以挡在你前头啦!”
  “……哦,你说的。”岁魈面无表情,“还剩二十圈。”
  “还没休息够啊!”
  “你说了不算。”少年微微一笑,“跑起来。”

  孩童睁大眼,不知为何,整个世界似乎亮了一大片。
  他胸腔里又有什么被拨响,又仿佛听到风中奇妙的旋律。
  那是心脏的跃动,是看不见的雨水从黑暗滋养大地的声音。


注一:巨齿狼,温加河流域野兽(不是魔物)。
注二:师父给我讲过的故事:《励志故事二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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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德米安 + 1 是心脏脉动的声音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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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省法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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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3 19:37:10 | 显示全部楼层
野兽系的小狼真是个天才!那种对于“感觉”的描写真是又萌又热血,实在令人羡慕。

点评

谢谢凯东!!!(高兴)感觉的部分有人喜欢真是太好啦!!!!  发表于 2015-3-23 23:06
很高兴一路有你。
【情商Z】【串场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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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3 23: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5-5-1 23:52 编辑

为什么第2篇是一个犯蠢的故事? 6900多个字也没打起来!

2

  天狼这个名字是岁魈取的。
  用少年猎人的说法,“想给你起名字的时候,往天上一看,正巧有颗星星……哦,好像叫天狼星”。
  幼童当然也锲而不舍地问:“为什么是天狼星?”“天上的星星师父都认得吗?”“哪一个是天狼星?”“好巧啊!一眼就看到我!”
  对此岁魈答道:“春冬两季,抬头最亮的那颗。”“因为最亮,所以不用费心去找。”“现在是秋天,它没出来。”“……”
  “那师父,那是什么星星?”天狼朝上一指,整片夜空没有比它更亮的星了。
  “是岁星,以前朝灵人用它记年。”
  “岁魈的岁!”幼童兴奋了,“魈呢?魈是什么?”
  少年从斗篷中摸出面具戴在脸上。
  “所谓魈,乃山中之鬼。”
  “哇哦!哇哦!”

  这一日,岁魈要前往城里,天狼背着剑啪叽啪叽跟在后头。他仍然穿着那件七零八落的皮甲,又用兽皮卷成一长条作为剑鞘——自然也是师父的成果。

  岁魈从不带他进城。
  在他更幼小的时候,少年猎人也曾将他背在身后,时刻不离。但随着天狼越来越懂事,他就不再被允许离开营地了。营地总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而且周围布下了陷阱,只要有点野外生存的常识,保命是足够的。
  他只跟着师父去过蓝减资源区,那儿有农田和果林,也有打渔的渔夫,开矿的工人。
  他们中的一些人会乐意掏出钱来,从师父手上换些皮子、药草和红区才有的果实。而师父有了钱,就会把天狼送回营地,隔天很晚才露面,从斗篷里拿出奇异的食物。
  像水果一样鲜艳,又咬不出水。松软或者弹滑,甜得不可思议。
  岁魈告诉他,这是城墙后面的人做出来的食物。
  要怎么做呢?”
  谁知道,可能是理魔法。
  那是什么东西?
  魔法,岁魈说,让河流结冰,让山林起火,让人飞到空中,以及其它想不到的事儿。
  哎?怎么做到的?
  谁知道。猎人摸了摸他的头,反正只要我们一靠近,他们就什么也不能做了。
  哎?!

  天狼只远远地见过城市——不,确切来说只看到过城市外面的墙。
  在农田的尽头,金色麦尖和蓝色天空的交界处,白色城墙像鸽子展开的双翼,围住了他无法触及的秘密。

  他知道师父在做危险的事情。
  有些时候,岁魈会戴着面具进城。骷髅遮住脸孔,兜帽盖住头发,完全藏起自己的外貌,仿佛真是一个“世上不存在的人”。
  天狼记得师父对自己讲过的话。以骷髅覆面的少年猎人,曾经指着蓝色星星对他说:
  “山中之鬼,在女神之眼的见证下,做他该做的事。”
  每每看到师父离去的背影,幼童就想,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追上去。
  那一天原本遥远,因为他对陷阱的理解是那么拙劣,就连红区狩猎都无法让师父满意,就更别说墙后了。
  还是先保住性命吧——万一死了,不就更糟了吗?
  好在岁魈去得不多,而当天狼拥有自己的剑,他的信心也愈加充沛。

  一听岁魈说“要去一趟城里”,幼童赶紧背好他的兽皮剑鞘,将小小的斗篷披在外头,拉上兜帽,特别注意在下巴底下用绳子扎了个结,以免把眼睛挡得看不见。
  “我也要去。”
  “……”少年脚步一顿,回身好笑地看着他,“你那把剑,能拔出来?”
  “啊!”
  他将剑背在身后,外头又罩了斗篷和兜帽,无论如何也是拔不出来的了。
  天狼手忙脚乱解开下巴的结,脱掉斗篷穿上,打结,再重新把剑鞘背在后头,抬头眼巴巴望向师父。
  “这样……”岁魈拍了拍他的肩膀,倏然转至身后。天狼脖子一凉,师父竟不知何时抽出了他的剑,倒提着指向他的颈窝。
  “小短手,别把武器放那么远。”猎人嗤笑,“还没练到拔刀,不方便的地方多了去,好好看家。”
  “……呜呜……”
  岁魈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还不到十五岁,身量已如成年人一般。
  天狼看着他的背影,一边伸手去够后面的剑。自己的头太大,必须踮起脚,双手同时绕过脖颈,然后低一低脑袋,才能擦着头发将它抽出来。
  为了不削到耳朵,过程还得放慢。
  这本来不是问题——平时挥砍也好戳刺也好,总要先等剑拔出来再开始练。
  而不管拔得多么麻烦,由于向往着挥剑的感觉,又迫不及待将它投入战斗,能拔出来就好了——至于拔得快不快,根本不是他会注意的事。
  然而方才师父那一招,居高临下的剑锋压迫感,却将他点醒。
  我个子矮,他想,谁都可以拿我的剑。
  他还不到师父的腰,别说大人,连树上的猿猴都能顺手一抽。
  而且若兜帽被勾住,斗篷被风吹开,剑鞘仍然容易被缠起来。
  ——师父好坏啊,以前不告诉我。
  ——但今天也不过是碰巧罢了,照师父的说法,还要练一阵才会练到“拔刀”……不不,是“拔剑”才对!
  要……要怎么练呢?更快拔剑的方法?
  天狼不禁想象起来:一名与自己身高相仿的孩童集中精神,啪!两只手迅捷捉到背后的剑柄,然后矮身,抽剑,雪白剑刃越过头顶,从背后到身前划出光弧。
  好像很厉害!
  他等不及想试试,可当他想把齿剑重新塞回剑鞘,又发现另外的问题。
  拔出来还好说,要怎么套回去啊?
  用相反的动作?
  那得把剑搁在脑袋上,猫着腰,两手握柄,小心翼翼调整方向,用剑尖试探剑鞘入口,然后一鼓作气顶回去。
  太难啦!
  比挥砍、戳刺,挑劈,都要难多了!难怪需要练呢!
  可是……
  简单地解下剑鞘,拿到面前正常插好不行吗?
  幼童陷入疑惑。
  他将背后的剑鞘解了下来,把齿剑插入,又拔出,再插入。
  然后将它挂回身后,小心翼翼越过头顶拔出。
  他的动作很慢,并不因为向往帅气的姿势就特意加快。
  看起来厉害虽然很好,耳朵也很重要!
  他又试着把剑越过脑袋顶回去,这次失败了,齿剑当啷落地。

  换作别人,很快就会对这样的尝试失去兴趣,但这幼童又一次玩入了迷。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终于能让齿剑顺利在皮套中进出了,虽然腰背酸痛,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可他觉得很开心。
  他随便找了点肉干和浆果作晚饭吃了,料想师父晚上不会回来,打算将营地周围的陷阱检查一遍就去睡觉。
  除了防备大型野兽和魔物的陷坑,还有几个普通捕兽夹,搞不好能逮住兔子。
  幼童脱下斗篷,将灌木叶子捣成的浆汁重新刷了一遍,以防暴露自己的气味。
  靠近营地外沿时,他轻手轻脚伏在地上,让自己的动作与随风摇曳的灌木阴影重合。他还不到五岁,但师父教导的这些生存技巧已经被他运用得十分熟练了。
  他沿着营地边缘绕了一圈,听见知更鸟和喜鹊吵得激烈,又碰巧看到山猫与猴子打架,山猫赢了,猴子落败而逃。
  那只尖耳朵的猞猁舔了舔伤口,翘起短尾扬长而去。天狼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他又在一只小捕兽夹里捉到误入的松鼠,可怜松鼠没多少肉,却也被夹得奄奄一息,怀里还抱着一粒硕大的松果,宁死不松手。
  他将松鼠放出来,放到树枝上,这种小东西烤来吃也没劲,还是让它自生自灭吧。
  林间阴影越来越深重了,天狼抬起头,从斑驳的树叶缝隙里,能看到深红的天空。霞光渗进一层朦朦胧胧的金雾,随着夜色降临逐渐消散。
  是回去的时候了。
  然而远处传来了金属的撞击。

  那种声音……
  岁魈摆弄陷阱工具,拿锤子叮叮当当改造时,天狼会听到那种声音。
  还有野兽磕到铁丝笼,牙齿与金属摩擦时,会有或大或小,表达心情愤怒的声音。
  然而林中的声音更为清脆,那并不是野兽牙齿冲撞铁丝或铁板的响动。
  他记得有一次,岁魈调整座弩,不小心落了弦,手肘那么长的铁矢蓦地翻倒,尾巴卡在前弓处,支杆和金属的机身狠狠撞在一块……
  武器对武器,不若野兽顾忌自己的身体,那些金属不知道疼,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难道是——有人到附近来了吗?

  他本应立刻转身回去,但他的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朝那边迈开一步。
  幼童吓了一跳,首先想到师父作出的警告——有些魔物会影响你的心智,时刻注意自己所做的是不是自己所想。
  他脸色苍白。心脏沉重地跳动,咚,咚,咚。胸腔发闷。
  我想知道啊——
  他恋恋不舍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和他一样的“人类”,会怎样使用‘武器’?

  他很少看到别的“人”。
  最熟悉的当然是师父了,永远比他高,又好看,气味又香甜,只要看到师父就能愉快起来。
  至于自己,他闻不到自己的味道,不过自己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和师父一样,说自己和师父是同类,那肯定没有错的。
  后来师父带他靠近蓝减区,他看到其它颜色的“人”。
  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纤瘦,有的肥胖。
  他们生活在在少有林木的开阔地带,把树木砍成一片一片,垒成方形的疙瘩,也有用石头垒的疙瘩。
  师父说那是他们居住的“房子”,就和自己住在山洞里一样。
  在偌大的辽阔农田里,偶尔伫立一两座小屋,屋前的“人”有金黄的头发,就像金黄的麦穗。
  最初看到那些小屋,天狼心中充溢着同情:
  没有大树,只能把木头堆在一起。没有山,只能把石头堆在一起。
  就像鸟儿必须衔小树枝和枯草做巢,编织得再严密又怎能抵挡冬天的寒风呢?
  怎样也比不过天然的树洞和山洞啊。
  “他们肯定很难过冬。”
  “哈!”岁魈大笑一声,“咱们不如走近去看,看看房子里面长什么模样。”
  于是两人裹紧斗篷,穿过麦田,偷偷摸摸潜入农民的院子。
  “这么近,会被发现的!”
  “不会,他们很迟钝。”
  翻过不高的院墙,二人一闪就闪到了房屋后面。天狼发现这些家伙真的非常迟钝,对自己毫无察觉。
  “喏。”岁魈蹲在窗下,示意徒弟趴上去看。
  幼童好奇地探出脑袋,看到燃烧的柴火和冒着白气的铁锅,灶台上还有青椒、南瓜和剁碎的肉糜。
  “那,那——”
  “嗯?”
  “他们怎么在石板底下烧篝火?”
  “那是灶台,上面有洞,是放锅的地方,锅底下当然要生火。”
  “洞?”
  天狼发现锅确实陷下去一半,他想伸脖子看得更清楚些,鼻子却被玻璃挡回来了。
  “咦咦!”
  “是玻璃,别撞破了,声音很响。”
  后来他看到壁炉,炉中黑色的灰烬和烧完的篝火一模一样。
  木房子虽然没有大树洞温暖,但能在里面垒石头生火,而外面大片大片的金色田野,竟都是给他们吃的粮食。
  这要吃多少年啊!
  “有人的地方就是这样。”岁魈说,“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他只去过几次蓝减区,当岁魈需要和商人打交道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团成一小团,在附近找个旮旯躲起来。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尤其是你,一定要藏好,不然就得被捉走了。”
  “那师父呢?”幼童担心地问,“师父不用躲起来吗?”
  “不用,”猎人挑起嘴角,“他们应该怕我。”
  虽然如此,师父仍有带伤回来的时候。
  “记住,那些穿轻甲,手里拿着武器的,就是阿尔洛人里的‘骑士’。”
  但他只看了一眼。
  岁魈跑得飞快,他被扛在肩上,头顶兜帽被风吹得折起来,不出意外盖住了眼睛,什么都瞧不见了。
  他依稀记得骑士们仿佛拿着闪亮的棍子,但现在回想,那样的长度应该是剑。
  是金属做的剑。

  动物天生就有工具,它们的牙齿、爪子,外皮、眼睛、口器……可以提供给它们最需要的东西。
  比如鹦鹉的喙能轻易咬开坚果,而蜂鸟的舌头能吸吮花蜜。
  袋鼠把宝宝装进肚皮,蜗牛背着它们的房子爬来爬去。
  而人呢,人有一双手,可以做很多事情,也使他们的需求永无止尽。
  所以无论是生活也好,战斗也好,人不能单靠自己的身体,他们必须使用工具——
  用双手制造出来的工具。
  天狼大部分时间和岁魈一起生活,他亲眼看到师父剥皮、晾肉、捣浆汁,抽出藤蔓的内茎,经过复杂的处理工序,变成一根根绳线。
  用斧头劈开树干,用锤子敲平铁丝,用小刀在竹片上刻出精细的槽线。
  陷阱就这么做成了,弩机就这么调好了。
  然后在猎物看不到的地方,师父把工具安置下来,就这么决定了目标的命运。
  没有任何一种野兽,任何一种魔物能做到这些事,它们只能用身体捕猎——是匕首,是铁夹,是弩箭,是网,是陷坑——只能是其中一种。
  而人的可能性是无限的。
  看到蓝减区的“人”,天狼更确定了这种想法。
  他们与我们不同,他们的生活工具更复杂,不像师父架一口大锅,搭几根烤架,铺一床毛褥,住山洞便能满足。
  他们把木柴摞成扁平的墙壁,把石头砌成家具,他们的墙上要有窗,镶着名叫“玻璃”的水晶,他们会在房屋里摆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并且全要用上!
  他们与我们不同。

  但自己和师父也有一点点不同。
  师父能在远处决定猎物的生死,自己却必须闻到对方的气味,听到鲜血流淌的声音。
  那时他的心弦将被拨动,身体里的力量亦将磅礴,他将从一无所知,变得无所不知。
  ——虽然也不过填满了空白一片的大脑而已。
  在那个时候,他就突然知道该怎样做了。
  可那还不够。
  是这把剑,他手中剑充填了他的力量,而他对剑的所知太少。
  即使明确知道如何去做,做不做得到也是问题。
  金属碰撞的声音听在他的耳里,他忽然想起骑士手中闪闪发光的“棍子”。
  那一定是剑。
  听说住在城里的人用铁打成剑,发亮的也许是反光,或是师父提过的“魔法”。
  他想到麦田旁的房屋,想到那些彩色的人。那些与他们不一样的人,竟有那么多花样。
  也就愈发渴望再见一见骑士,见见他们的铁剑,想知道那些“人”会如何挥动剑锋——连他们握剑的样子都成了幼童心中期冀。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森林里更加深暗了。枝梢间扑闪起绿色的萤火,树叶蠢动着,夜枭的嘶嚎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扑棱扑棱。
  他鼓起腮帮,呼——小心地吐出一口气。
  行迹被隐藏着,气味也没有问题,路径是熟悉的,只是师父不在身边而已。
  但是金属声止歇了,天狼心中泛起疑惑。他觉得应该继续向前,因为前方应是有人的,可这种确信也没有依据,所以他迟疑了。
  只是犹豫了一瞬,他就决定继续往前走。
  我悄悄地看一眼。幼童在心中说。看一眼就回来。
  如果什么也没有,那就原路返回。
  他大概走了三十步,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踩到碎石和枯枝,像是对此地非常陌生。
  然而——
  天狼眨了眨眼睛。
  就算用这么突兀的脚步踩踏,风中飘来的气味也骗不了他。
  师父在引诱什么东西走进陷阱。
  他松了口气,仔细倾听岁魈奔跑的方向,似乎正向自己冲过来。
  于是他有了主意,决定静静蹲在路旁,等师父与追赶师父的人从自己面前经过,这样他就可以绕到后方,把那些“人”看明白了。
  反正,营地附近有许多陷阱,就在他身后不足一百米的位置,便是一个陷坑和套索连布的陷阱。体型庞重的生物会踩塌浮土,落入密布尖刺的陷坑中。稍小型的生物要想接近营地,也会被浮土上面的套索困住,倒挂在枝条上。
  而在左后方,则有一窝熊蜂,它们的蜂巢被师父安置在一个树洞中,野兽容易被蜂蜜的香气吸引,试图将头探入树洞,之后多半会被蛰得落荒而逃,无暇顾及营地。
  然而对人就没那么大效用了。

  他等了许久,仍然只有脚步声。

  幼童心中终于敲响警钟。

  ——“你所听到的是否是你想听到的,你所闻到的是否是你想闻到的?”

  ——“你想往那边去,为什么?”

  ——“要时刻分辨心中获得的信息,有时候那不是出于本意。”

  他望向树梢间的萤火,夜枭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枝木沙沙地响着,在他心中激起阵阵空泛的涟漪。
  他保持着隐匿,逐渐后退,凭仗自己对这片森林足够熟悉,终于回到营地。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腔。而背心湿了一片。
  他用双手去握脑后的剑柄,居然抓了个空,手心微微颤抖。
  我的耳朵和鼻子出毛病了。
  他钻进洞穴,扑在师父睡过的毛褥上,鼻中交替传来两种气味。
  一种是记忆中的气味,一种是新鲜的气味。

  天亮以后,岁魈回来了,看到天狼肚子朝下埋在毛褥里,似乎睡得香沉。
  那幼童斗篷未脱,毛茸茸的剑鞘也在背后压着。
  他蹲下身戳了一下斗篷,才确信里面真的是个人,不是一团黑布铺在垫子上。
  少年叹口气,把幼童翻过来,试了一下口鼻,还好呼吸正常。
  但天狼抽搭抽搭着鼻子,立刻睁眼醒了。一看到他,小孩就放声大哭,扑到他怀里,像是遇到天底下最伤心的事。
  “喂喂,喂喂喂,你放开,放开,天狼!”
  “师父,呜哇哇哇哇——师父!”
  “又怎么了?没找到晚饭?我明明留在……”
  “师父,师父,呜哇哇哇哇哇!”
  “……”
  “师——”
  少年猎人毫不客气揪着他的斗篷后颈,把他扯开。
  “天狼,坐下。”
  幼童条件反射一样坐进毛褥,鼻涕眼泪混成好多条道道。
  “到底怎么了?做噩梦了?”岁魈叹口气。他也十分疲惫,重重坐在天狼旁边,往后靠到被火堆烘热的石壁上。
  “师父我……我遇到魔物啦!”
  “我才是你师父。”猎人伸出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遇到什么了?”
  “不知道,但是跟师父说的一样,差点被它骗了。”
  “嗯?”
  幼童描述了昨天夜里的遭遇,猎人听着听着,嘴里嚼着提神的叶子,疲态已消失无踪,墨一样的瞳眸危险眯起。
  “有一种植物,叫醉香草,寄生在动物身上开花。它的花粉有迷幻效果,闻到了就会情不自禁往它身边跑。我知道它,但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效果。”
  “为什么要往它身边跑啊!那不是植物吗?”
  “兔子吃了醉香草,它便在兔子体内生长,在兔子身上开出花来。狐狸闻到花香,跑去看到兔子,顺便吃了兔子。醉香草自然长在了狐狸体内。”
  “什么?那它不是越来越厉害啦?”
  “是啊,动物被更强的动物吃,其中一旦有魔物,草就会被魔化,开出更难抗拒的花。”
  岁魈闭上眼睛:
  “谁知道你昨天遇到的是怎样的东西?你居然还能回来,也是够机灵的。”
  “因为太奇怪了,我闻到的、听到的,好像都在对我说‘到这里来,快到这里来’……想到师父的话,我就不敢去啦!”
  “你觉得它用某种方式骗了你的嗅觉?让你觉得是我在被人追赶?”
  “还有耳朵也坏掉了!”
  “脚步声?那明显不是我,或许真有别人在那儿呢?”
  “可是——还有铿!锵!当!——有人打架!”
  “所以?”
  “我想看骑士打架,就听到打架的声音,我想念师父,就听到师父跑的声音——虽然不像,但有气味!如果师父要引别人踩陷阱,肯定得装成很笨的样子在前面跑吧?因为我见过一次,就会这样想啊!”
  “哦?”
  “而且,平时的师父走路那么轻,怎么会被我听见,我听不见对它就没用了!”
  “……你这小不点!”岁魈拍着他的头发大笑起来,“那么聪明的魔物,懂得算计你的心思?那它怎么没追着你回营地,在你睡着的时候把你吃掉?”
  “我带着剑呢!”
  “哦?还是一把没拔出来的剑。”
  “我练好了拔剑术!”
  天狼唰拉跳起来,肩膀下耸,头微低,嗖!迅猛拔出那支齿剑,插进面前的石缝里。
  “……”岁魈顿时噎住。
  幼童得意地咧嘴,又顺顺当当噗嗤一声,将齿剑塞进身后剑鞘。在旁人眼里,就像郑重其事高举双手,拿它自插了脖颈。
  “师父你看,我厉不厉害?!”
  “……”
  年轻的猎人第一次露出反省的表情。


注:开头说到名字的话题,师父的视角见《雪中弃婴》!(超喜欢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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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柏军校学员

Rank: 6Rank: 6

战斗力①⑤⑨的英杰

支援
雷古勒斯
所在地
森染
携带金
379 GP
活跃度
8 AP
技能点
3 SP
剧情点
455 TP
存在感
653 BP

催眠术读唇术腹语鞭A理魔法A格斗C

发表于 2015-3-24 19: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狼的文超好看!
各种活蹦乱跳真是太好啦!天然系!!

点评

高兴高兴!!!  发表于 2015-3-25 02:22
I'm not afraid of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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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金猎人学徒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支援
岁魈
所在地
野外红区
携带金
10020 GP
活跃度
7 AP
技能点
4 SP
剧情点
1007 TP
存在感
1754 BP

二刀流野外生存潜行生物学C剑S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02: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9-6-24 16:06 编辑

……又爽又不爽,真希望快点把剑法练起来。

3

  岁魈起身收拾一番,便要往外走。天狼抢到前面拦住他,抬起脑袋问:
  “师父做什么去?”
  “还能做什么?”猎人打着哈欠活动了一下肩骨,“‘醉香草’既然长在附近,就得赶紧把它拔了。”
  “啊?现在就要拔?”
  “如果真是那种草,必须尽快拔了才好,不然这儿变得过分热闹,咱们又得换地方住。”
  “哦……可是师父很困,不先睡一觉吗?”
  “你又知道了?”少年好笑地推推他的头,“让开。”
  “师父你受伤啦。”幼童揪着他的斗篷,抽抽鼻子,“有血味,你的。”
  “……”
  岁魈叹口气蹲下:
  “听着,就算我身上有伤,两个理由,必须办完事情再回来睡觉。”
  天狼睁大眼睛,听见他说道:
  “第一,醉香草是夜晚开花的植物,白天它没有任何效果,对我们比较有利。第二……你听到人声了,对吧?”
  “没有听到说话,听到武器的声音!”
  “没有人也不可能有武器,姑且当那儿有人了。”
  “可能是假的!”
  “嗯,可能是假,也可能是真,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险?”
  “如果有人,”少年牵起嘴角,“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幼童摇头。
  “来。”他勾勾手指,“一起去,我教你。”
  天狼立刻高兴起来了。

  他直奔昨日最后检查过的蜂巢和陷坑,又往前走了一两百米。
  “这里!然后就不敢走啦。”
  “嗯……”
  岁魈的手指捋过旁边半人高的草叶,拈起黑色小虫的尸体:“绿眼睛?”
  “树上有绿眼睛的窝!晚上亮亮的!”
  “啊,是这里……”猎人舒展了眉头,朝上望了几眼,“快秋分了。”
  每到这个季节,名为“绿眼睛”的黑色萤火虫便会趁着太阳落山,成群结队进行最后的狂欢。
  雄虫交配后死去,雌虫将卵产在泥土里,经过整个冬天的孵化,新生幼虫等到春天才爬出地面。
  天狼认得这棵大槐树,枝叶间藏着数不清的绿眼睛。每当霞色退去,枝头便会浮起团团萤绿。时如星子,时如薄纱。
  他总是最后检查这边的陷阱,只为等黄昏结束,好在夜色初起时看到骤亮的树光。
  “然后呢,声音从哪边传来?”
  “那里!”
  幼童指向林木深处。远近交错的树干遮住人的视线,即使相隔不过百步,彼此也见不到对方。
  “走。”
  这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对师徒俩都如后花园一般。虽然天狼由于年纪太小,不被允许独自离开营地,但岁魈大部分时间都跟他在一起。他对森林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同时也知道敬畏。但那敬畏差不多是和师父等同的——只要师父不说“不”,他就无所顾忌。
  岁魈说了“走”,天狼抬脚就走,却被猎人一手捞起,扛在肩上。
  “咦咦?”
  少年努了努嘴,示意地上的绊索。
  “什么?谁丢的?肯定不是我——师父你瞧,它打的这个结——”
  “闭嘴,这个结打得比你好多了。”
  “就说不是我嘛,师父!”幼童乐道,“真的有人呀,师父!”
  岁魈叹口气:“不仅有人,还是个活人。”
  “我们怎么办呀,师父?”
  “都跟你说了闭嘴,”猎人将食指并在嘴唇上,“会被听到。”
  天狼闭了嘴。

  少年跨过绊索,又往前走了一段,并未看到其它陷阱。他将天狼放下,叮嘱其紧跟自己,然后猫下腰躲进灌木。
  一大一小两团阴影敛住气息,随着枝木斑驳的影子,在那摇曳婆娑间缓缓潜行。
  天狼睁大了眼,他透过叶缝看到一个身影。不是任何野兽,是人!
  那个人背对他们跪在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他腰间的金属闪闪发亮。幼童禁不住屏息往前探了探,直到师父的手指横在眼前,他才一愣。
  天狼转头望向岁魈,猎人对他一笑,并不看那人,右手却轻轻抬起,指掌下一声弦动,似有蚊虫嗡响。
  那是细矢破空之声。
  跪立的人影很快就倒下去了。
  岁魈站起身,穿过灌木走向目标,手腕咔哒一响,重新上弦,在距离对方三步左右的距离又朝皮甲未覆盖的脖颈皮肤射出一矢。
  针刺一样的细矢,在皮肤上沁出红色小点。
  又等了一分多钟,猎人才谨慎上前,用脚尖将他翻了个面。
  天狼激动地伸长脖子,从师父的斗篷后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那人身材魁梧,头发胡子都是红的,好大一把,每一缕都带鬈儿,胡子编成辫子,尾端扎了个白色的缎带结。
  他的皮肤也是微红的,鼻子圆溜溜,比头发还要红一些。
  “这个人好宽啊。”幼童感叹,“比师父还宽。”
  “……”
  “看他的剑!”天狼激动地扯了扯手中的斗篷,“铁剑!”
  岁魈不理他,绕着此人走了三圈,目光凝在对方的手指上。
  “别管他的破剑,”猎人说,“你猜他刚才在干什么?”
  “唔?”
  幼童看看师父,又看看那个人,再看师父,最后跟着师父的眼神留意起那几根粗大指关节——
  以及成块沾结的泥土。
  “在……在挖泥巴?”
  “不错,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啊?”
  天狼挠了挠头,忽然灵光一现:“草!”
  “算你记得。”岁魈轻轻敲着他的脑门,“一个体面的老爷,搞不好出身贵族,却孤零零跑到深山老林挖土,原因只可能如你所说。”
  “师父,什么是‘跪族’?”
  “贵,”岁魈答道,“就是特别值钱的意思。就像白色的皮子比灰皮更值钱,纯黑又比纯白值钱。”
  “啊?”
  “所以‘贵族’,就是‘更值钱的人’,用他们的命可以换更多钱,买更多吃的。”
  “哦!吃的!”
  “他从‘墙’那边来。吃的,用的,在那边都可以用钱换到。同样,用钱也可以换到他们的命。但这儿是红区。”
  “师父,我可以拿走他的剑吗?”
  “……”
  岁魈弯腰解下那人的剑鞘,整个交给天狼。
  “喔喔喔喔哇哦!”
  幼童两眼放光,咣嚓抽出剑身,只听一声清鸣,刃锋摩擦鞘口,发出悦耳的声音。
  然而他把胳膊伸到最长,也没能将剑拔出来。
  铁剑叮叮咣咣撞击鞘壁,吊着一点尾巴,怎么也抽不完。
  最后天狼把剑鞘扔到地上,才终于将整把剑抽出,但它比齿剑长了近一半,重心也不一样,幼童要用两只手握柄,十分用力地举着,才不至于让它的尖端拖到地面。
  “师父!师父!这个人太大了!用的剑也这么大!”
  “是你太小。”
  猎人冷淡应了一句,便开始搜那人的身。

  岁魈将那人随身携带的武器,包括五把匕首、一根弩,还有天狼觉得碍事的剑鞘排成一列,又在底下把干粮——包括肉干、黑面包——和水囊,还有敷伤口的药草、应急的包扎物,以及钱袋,排成一列。
  再下面是其它工具,包括绳索、铁钩、板铲,不一而足。
  药草是在红区能够采到的新鲜植物,虽然颇有效用,但并不珍贵。
  他并未在这人身上搜到危险的“醉香草”。
  “你说,他昨天会和谁打起来?”
  少年猎人自言自语,天狼以为在问自己,于是答道:
  “他是不是用匕首敲到自己的剑啦?”
  这幼童又一次将剑尖磕到了地上。
  “咱们四处搜搜,”岁魈说,“他也应该有自己的扎营点。”
  “噢!”
  猎人收起随身物件,拿绳索将这人手脚捆好,挂在自己肩上背起来,就像背那些狼尸、鹿尸。
  天狼问:“能吃吗?”
  “不能吃。”
  “那有什么用?”
  “他还没死。”
  “要拿到城里卖钱吗?”幼童想起师父刚才说的话,“能卖很多钱,换很多吃的?”
  “虽然他打扮得像个贵族,”岁魈笑道,“但落魄至此,多半不值钱了。不管出身多好,恐怕也跟我们一样只是赏金猎人了。”
  “咦?!”跟我们一样?
  “四处找找他的宿营地。”
  “好!”
  天狼拖着铁剑跟在岁魈身后。这把剑太长太重,幼童对它已经没有最初那般喜欢,却又舍不得丢。
  “师父!”
  “嗯?”
  “草呢?”
  “没有草,”岁魈道,“可能在营地里,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为醉香草而来,我们猜错了也没准。”
  “可能被他吃了!在他肚子里!”
  “那就杀掉他,”猎人道,“不急。”
  “也可能被别的动物吃掉,而且跑掉了!他什么也没找到!”
  “嗯。”
  “那他还是没用呀,师父,卖不了很多钱。”
  岁魈回头瞧了他一眼,幼童瞪着眼睛:
  “杀掉算啦。”

  如果说以前对师父之外的“人”还曾有过好奇,如今近距离一接触,却发现对方是个桩子,一发麻醉矢就被放倒了。明明那么高大,比师父还要高,有两个师父宽,却比最孱弱的小鹿还好对付。
  他没去想自己同样承受不了麻醉矢的药效,只觉得这个“人”与他的外表落差太大。
  于是他情不自禁将其与其它动物对比,这意味着,幼童失去了对更多同类的憧憬。
  即使同样有一双手,同样会使用工具,即使很有可能是一个用剑战斗的人(而他的剑对幼童来说也太长了),天狼也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幼童全心考虑起这个“人”的用处,一旦发现没有价值,甚至没有食用价值,他就不耐烦了。
  抹消,丢弃。
  他的心中下意识产生这样的恶意,这或许是他的本性。然而无论如何,幼童坚信这是正确的。

  “师父还在受伤,不能拖重东西,伤口痛。”
  猎人笑起来:“你又不能替我拖。”

  正是由于他的弱小,他才会计较这样的事,才会排斥这世上另一些东西。
  并非“不存在就好了”,而是“应该被抹杀”。
  虽然岁魈想教导他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强硬对待他们以外的人——因为注定不能和睦相处——但如此发展恐怕也是教导者本身料想不到的。

  “呜呜!”
  天狼听到岁魈的回答,就更难过了。
  岁魈并未当作一回事,只随口安慰:“只要不偷懒,好好训练,以后你也能背很重的东西,我呢,那时就只负责问话好了。”
  “我不偷懒!”天狼抓紧了铁剑的剑柄,然后悟了:
  “原来师父要问话!”

  红胡子的宿营地十分简陋。
  熄灭的火堆,厚麻布帐篷,火堆上架着用来烤肉的支架,被熏得焦黑。
  帐篷里的被褥叠得十分整齐,显见其主人良好的生活习惯。但岁魈将被褥扯了出来,用匕首划开,在里面细细翻找。
  没有。
  “啧。”猎人喘了喘气,“运气不好,白来一趟。”
  天狼拖着剑,呆呆望着他。
  他又取出提神的叶子咀嚼,片刻后对天狼打了个手势,叫他拉上兜帽,留意四周的动静,自己则将另一片叶子放进红胡子嘴里。
  再过一会儿,麻醉矢的效果就能被消解了。
  当红胡子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漆黑斗篷下苍白的骷髅脸孔。
  他有些慌乱,深吸一口气,手脚用力挣扎,想脱离绳索束缚,而岁魈轻笑一声,口中已非少年清朗的嗓音:
  “别动。”
  那是更为老成,略带沙哑的命令,红胡子不再挣扎,用探究的神情打量对方。
  这是自然的,因为岁魈的表演使自己像一个长年浸泡酒馆,和他一样久经世故的赏金猎人。若执意抗拒,他明白对方有许多可令自己“冷静”的手段,但更重要的是,可以谈。
  同为赏金猎人,有什么不可以谈?
  他们理应懂得彼此的想法。
  “喔,兄弟。”长着红胡子的男人爽朗笑了起来,“我可真没想到,这个地方还能遇到同行!我是鲁特尼·森法,经常给协会办事儿,你知道,就是夏维朗的赏金猎人协会。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或许我们熟知对方的名字。”
  “格尼瑞安·怀特。”岁魈绕着他走了半圈,“森法阁下,有些问题我想问你。”
  “叫我鲁特尼,或者鲁特!”红胡子男人不满地嚷道,“而我喊你格尼尔,就这么说定了!格尼尔,你想问什么?难道不能先将我解开?咱俩有必要剑拔弩张嘛?”
  “你说得对,鲁特。”岁魈低低笑了一声,“但解开?现在还不能。我确实经常在任务簿上看到你的名字,你的协会信用很好,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也可以立刻互相信任。”
  “喔,那你还问什么?”鲁特尼·森法生气了,胡子一翘一翘,“你就把我绑在这里,让我自己去死好了!”
  “你知道我不会的,鲁特。”这假装成年男性的少年柔声安慰,“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若你真是一个友善、可以信任的‘兄弟’,如自己声称一般,想必不吝解答我的疑惑。那时我便会放了你,或许还会相助于你,毕竟在这儿独自行动不容易,你说是吗?”
  “唉,你说得对!”鲁特尼·森法大声赞同,“那就快问罢!”
  岁魈沉默了一秒,天狼却知道他在笑。只听这年轻猎人用悲痛的声音说:
  “你有同伴,对吗?”
  “啊,啊——”鲁特尼·森法撇起眉毛,也露出十足的戚色,“我不是独自来到这里,我有一名同伴,就是大名鼎鼎的菲尔克——菲尔克·普兰特,人人都知他是一位植物学家,更是野外生存方面的专家,他也是我重要的同伴,啊,昨天我失去了他——”
  这位健谈的红胡子男人并不打算就此停下,而是喋喋不休打开话匣:
  “格尼尔,我很高兴你问到他的问题,单凭我自己可没法来到这么深的红区,我看到你也有一个同伴,是名可爱的小个子,唉,让我缅怀缅怀亲爱的菲尔克,我第一次与他搭档,却是这么不幸的结局……”
  “为你的不幸感到遗憾,鲁特。”岁魈说,“可否让我知道,昨晚那桩悲剧的起因?”
  “那真是一桩悲剧,格尼尔,我们遭到巨齿狼的袭击。”
  “巨齿狼?”
  “难道你不知道吗?”鲁特尼瞪大眼睛,“巨齿狼在这一带出没!体型巨大,比魔物还要狡猾,你最好祈祷不要遇上它。”
  “……”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鲁特尼·森法,畏惧区区一头巨齿狼。”大汉耸了耸通红的酒糟鼻,“只要来一口酒,上好金镰刀,我就能用那把剑——噢,我的剑!在你同伴手上——切下不足挂齿的狼头。别因为这副落魄模样就小瞧我的实力,格尼尔,没两把刷子哪能走到这里,你说是不是?走到这儿不容易。但菲尔克遭遇不幸确实是我的疏忽,那头狼太过狡猾了!”
  “我当然相信你,鲁特。”
  天狼眨了眨眼,听出师父口气中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哦,我当然相信你,鲁特。”岁魈再一次重复,“那么,你的朋友为何深入红区腹地?菲尔克·普兰特,凭着他那一点小名气,完全可以在夏维朗的上城区买一栋房子,过上安逸的生活,他到这儿来干嘛呢,鲁特?”
  “啊,这,他——”
  “关于这一点,你若有不方便的地方,无须给我太过详细的描述,只用回答‘是’和‘不是’。”
  “你真是善解人意,格尼尔。”
  “为你的不幸。回答我,你们来这儿的理由,是否和我一样,为了‘醉香草’?”
  鲁特尼·森法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一种值得研究的植物,不是吗?不仅如此,在黑市也有巨大的价值,它的花粉可以制作迷药,而它本身的特性可以带来有效率的狩猎。只要在适当区域内释放食用过醉香草的猎物,很快就能收获更多皮草和稀有材料,并且将狩猎风险控制在可供接受的程度。”
  “说、说得不错,但——”
  “我甚至可以进一步猜想,普通的醉香草无法满足菲尔克那种专家的胃口,或许他想要魔化的品种?”
  鲁特尼·森法叹了口气:“正是如此,格尼尔兄弟,既然被你猜出来,我也无需隐瞒什么了。我是作为菲尔克的护卫,被他雇佣来的。但结果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一次失败的护卫任务,却引人同情。醉香草已经相当危险,何况魔化的品种?学者大都异想天开。而当他们冒出古怪的想法,并要求别人为此付出精力,我想他们也早已作好失败的准备。”
  “你的安慰让我好受多了,兄弟,我只想快点回城里去,忘记这件痛苦的事。”
  “如你所愿,你很快就能回城,只要老实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醉香草被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
  “我很遗憾。”岁魈举起鲁特尼的弩机,而鲁特尼脸色惨白,扑腾着用力扭动:
  “我还没说完!没说完!格尼尔,我他妈不是没有‘找到’,我只是没有‘得到’它!虽然也没有找到——呸!好歹我‘见到’了!见了那玩意一面!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哦?”岁魈感兴趣地拉长尾音,“你见到了。”
  “我见到了!”
  “在哪儿见到的?”
  “就——就他妈在我被偷袭的地方!混账,我在同一个地方被偷袭两次!一次是畜生,一次是你!呸,我可没说你是畜生,兄弟,格尼尔兄弟,我讲的都是大实话!”
  “哈哈,”岁魈走近他,用弩尖挑起他的脸,“那就告诉我,鲁特,‘醉香草’在哪里?”
  “是那只巨齿狼!”红胡子大汉悲愤地吼道,“巨齿狼的头顶开出了花儿!菲尔克被诱惑了,他不听我的话,非要接近那只畜生,他……唉!”
  “鲁特,亲爱的鲁特,为你的遭遇,我再一次感到遗憾。”岁魈喟叹,“虽然你讲的每一句都是谎言。”
  “不不不不,我——”
  “但不要紧,鲁特。”少年猎人用更加温柔的音调说,“醉香草、巨齿狼、植物学家,我通通不在乎,本来我只想确定你是否城中派来追捕我的人——就算你是,也没有关系。”
  “你你你你你——”
  “既然无法从你口里问出更多消息,那么就这样吧。”
  “不!”
  绳索脱落,大汉猛地抓住弩弓,将它扭开,“嗖”——弩矢擦着他的头发射向空中。
  岁魈被他撞倒,而鲁特尼·森法龇目狰狞,拧住他的另一只手腕。

  “师父!”
  红胡子男人一发难,天狼就拖着铁剑疾奔过去,劈向鲁特尼·森法的后颈。
  大汉朝旁闪躲,同时扯着岁魈的胳膊,让他挡在自己前面,天狼赶紧让剑路转向,长剑直愣愣擦过二人的头发,脱手飞进树丛。
  “哈哈哈,我当你们有多厉害,原来是个小奶崽!”
  话音未落,年轻猎人就用膝盖狠狠撞到他的下身。
  “嗷!”
  鲁特尼手劲松了,岁魈脱身而去,试图上弦,发现弩机已经被掰坏了。
  “……”
  他扔掉红胡子的破烂货,飞速装好自己的弩,转身瞄准,没想到一霎那工夫,天狼竟已被对方抓在手上。
  “师父——!”
  红胡子痛得龇牙咧嘴,却一手像揪小鸡翅膀一样揪着天狼的肩膀,另一手拿那把铁剑在幼童脖颈比划。
  “别乱动,格尼尔,你也不想小崽儿丧命吧,嗯?”
  “好得很。”岁魈说,“自己把武器还给别人用,真是好得很。”
  他望着天狼,一字一句说,而鲁特尼翘起胡须,得意一笑:
  “唔,我想想,你这么宝贝小崽儿,那我叫你做点什么好?刚才说了什么来着?‘追捕你的人’——看来你身上有赏金?啊哈,我好像捞到点便宜啊。”
  “……”
  “我想想,面具,唔……好像有点印象,那是什么来着,那是——”
  “大叔!”天狼忽然道,“你身上的味道好奇怪。”
  “哦,你闻到了?”红胡子惊喜咧嘴,“小崽子,给你看好东西。”
  他把天狼换到右手夹着,剑刃仍在他眼前晃,却不直接对着幼童脖子了,或许是对自己的力气有信心。
  而他的左手拨开胡须,喉结上竟有一朵闭合的白色花苞。
  “到了晚上,味道会更好闻哩……”
  天狼惊呆了,趁着红胡子喋喋不休,伸手去揪那花苞,用力一拔。
  红胡子痛得“嗷”声嘶吼,竟似比下体受伤还要惨烈。幼童缩起身子,从他的胳膊间溜了出去,却不逃跑,只退后一步拔出身后齿剑,动作十分滑稽。
  “天狼!”岁魈怒道,“到这里来!”
  鲁特尼圆瞪双目,举剑狠狠朝小孩头上劈下,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天狼抬手一格,铿!
  生铁碰上利齿,震颤传进幼童心中。
  就在这时,红胡子翻起白眼,再一次被麻醉矢放倒了。
  天狼后退一步,呆呆地看着高大的身躯歪斜,撞起一片泥土和草叶,而那柄铁剑也叮当落地。
  他腕间犹有震慑,鲁特尼举剑劈下的动作一次一次回放,而他一次次抬手格挡。周围的色彩退去了,他仿佛身在无声的黑白世界,一切皆是虚空,只有两柄剑白得刺眼。
  剑与剑撞在一起,他看到无数的虚影,在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力度互相击打。
  他的心中漾起难以言喻的欣喜,觉得自己变大了,自己仿佛是无尽的虚空,里面有一团团雾气,时而像槐树枝上飞翔的萤火虫,时而像雨后的晨露,时而像地上的淤泥。
  它们扭曲,旋转,变化成不同的光景。
  它们是无限的。
  “天狼!”
  肩膀被狠狠掰过去,幼童感到自己身陷温暖的气息中。
  剑击的幻影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他用未持剑的右手抓紧师父的斗篷,用力蹭了蹭。
  “尽给我找麻烦。”
  岁魈将他扯开,推到后面,又揪起鲁特尼·森法的胡须,盯着那朵花苞思虑片刻,拿匕首捅穿,深入喉结。

  “我确实没有想到会有人自己吃下醉香草,而且瞧那朵花的个头,已经在他体内生长好一段时间。”
  火光跳跃,迅速变焦的尸体发出类似烤肉的味道。
  “不能吃吗,师父?”
  “除非你也想在身上长朵花。”
  “肯定都烤熟啦!”
  “吃了就别回来见我。”
  “不吃!”
  岁魈疲惫地坐下:“天又快黑了。”
  “要是等到天黑,就能看到开花的景象啦!”天狼说。
  “想看?”
  幼童想了想,还是摇头:“又不是没看过开花。”
  不管是醉香草还是别的植物,盛开时花还是花。
  “那,师父!”天狼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和谁打架呢?”
  “如果他确有一个同行者,名叫菲尔克·普兰特,死在昨夜,那么多半就是与他的争执了。”
  “哦,师父!”幼童又问,“花长在他身上,那他挖泥巴到底是找什么?”
  “与其说为了‘找’什么,不如说是想‘埋’什么。”
  火光燃尽,年轻的猎人站起来:
  “明天我们就去挖一挖,看他究竟在那里埋了什么好东西。”
  “好耶!”

  隔天他们带着鲁特尼·森法的小铲子去那儿挖土,土层顶上掩盖着草皮,底下的土质也并不结实。
  不像松鼠,需要在过冬前埋藏橡果。
  名为鲁特尼·森法的红胡子男人,在秋分未至的时候,把同伴的尸骸和死去的野兽埋在一起。
  尸体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鲁特尼并未取走。戒指内侧刻着“赠予吾爱菲尔克·普兰特”,应是来自他的妻子。
  谁也不知道为何一名吃下醉香草的赏金猎人,要与植物学家跑到红区深处。又因何事让他们起了纷争。
  毕竟死人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注:绿眼睛,醉香草,具体设定参见情报汇总楼。另外巨齿狼有领地意识,短时间内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另一只巨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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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支“霜鬼”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所在地
野外红区
携带金
2708 GP
活跃度
19 AP
技能点
0 SP
剧情点
65 TP
存在感
449 BP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野外生存潜行易容C重武器S阿尔洛语匕首B二刀流格斗C鞭S

发表于 2015-3-25 08: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每一篇都非常的精彩!感觉能看见那个小天狼,慢慢的,慢慢的成长起来的每一步。
岁魈师父真是各种意义上的辛苦啊。虽然嘴上怎样怎样的,可是还是把那头小野狼当成了宝啊。
看,我能说,好闪闪的文么。

点评

哎嘿嘿被夜宵宵发现啦!!!  发表于 2015-3-25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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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金猎人学徒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支援
岁魈
所在地
野外红区
携带金
10020 GP
活跃度
7 AP
技能点
4 SP
剧情点
1007 TP
存在感
1754 BP

二刀流野外生存潜行生物学C剑S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23:05: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天狼 于 2015-3-25 23:54 编辑

4

  他双手握柄,用力将剑向前挥出。
  那是一把骨白色的剑,剑身用野兽的长齿打磨而成,剑柄则在长齿根部绕上几圈兽皮,并以草茎缠绕。
  整把剑的长度不到三十公分,成年人拿在手里嫌小,但对他正合适。
  天狼刚满五岁,得到师父送的“牙齿”也有三个多月了。
  幼童上身赤裸,兽皮披风折成一长条,勉强系在腰间,光着腿脚踩在雪地里。
  积雪未融,但已不及最寒冷的时候,不深的脚印底下,极黑的泥土已经柔软了。河里结的冰融化大半,靠近河岸的冰层很薄,肉眼可以见到潺潺流水,还有鲜艳来去的鱼尾。
  枝头有松鼠上下跳窜,推落簌簌的雪团。
  风依然料峭,穿行在树木与树木之间,但天狼并不觉得冷。他的皮肤发红,渗着些微细汗,那是整个上午挥剑的结果。
  他一遍遍将齿剑挥出,感受锋刃劈开空气的震颤。那破开的气流里有几不可闻的鸣响,似某种呜咽,或者极淡的嚎叫。
  这根牙齿来自一只巨齿狼,挺直胸脯有两米高。它丧命在师父弩下,在那之前天狼也敲下一棒,几乎砸开巨狼的头。
  它死得不甘心,但这就是狩猎。
  为了生存,他们既是猎物,也是狩猎者。

  天狼用力地挥着剑,剑锋斩开的虽是空气,但地面仿佛七上八下,让他站不太稳。
  在很多年以后,他乘进帆船,漂浮在大海上,又跟随飞艇升空,遽上遽下之间亦有类似的体验。
  不过这个时候,在他只有一把齿剑可以挥斩的时候,他全部认知来自森林。
  整片森林都在咆哮。
  随着剑锋的挥斩,他的脸庞、耳朵、头发被劲风带起,触感冰凉,往内又是火热的。他的皮肤感受到风,血流也汩汩回应。他如同身在水中,被冲刷、被推动,外界是一片虚空,体内骸流翻涌。
  有时候,那股力量冲得他透不过气,令他头昏脑涨,抬眼看到天空、森林,所有的树木仿佛都在冲他吼叫。
  就像野兽的咆哮,每一棵树都变成动物的样貌,露出牙齿,伸出舌头,眯起眼睛,从喉中发出嘶吼。
  他便也情不自禁咆哮回去。
  当那股气流随着他的声音冲出体外,天地一下子就安静了。
  他单手拎着剑,有时是双手拿着,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背心的汗水被风吹去。

  “我们试试。”
  有一天,岁魈随手拾起一根枯枝,走近他,戳了戳他的额头:
  “用你那根小东西,试着砍我,刺我,怎么都行,只要能使它折断——今晚就加餐。”
  “啊?”天狼莫名,“要我砍师父?”
  “对。”
  “不干。”他摇头,“师父你不知道,我砍下去可疼了,墩墩都哭了。”

  “墩墩”是一个松树墩,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当它还是一棵松树的时候,岁魈花了三天将它砍断,拖到河边较为狭窄的一处隘口,利用陷阱绳将另一端呼啦甩过去。从此过河就不必非把身上打湿了。
  它一直没有生出新枝,天狼给树墩起名墩墩,有时候练剑累了,就坐在树墩上和它聊天。
  ——不要生师父的气啊,墩墩,因为你最细,所以师父才砍你。
  ——虽然你比我们都大,但和其它树比起来就最小啦。
  ——墩墩,你还年轻,总有一天会比现在还粗!
  某日幼童一剑砍下,正巧斩在墩墩的缝里。缝中有片叶子,前日又刚下过雨,结果噗地一声,积水全被叶子弹了出来,洒了天狼满脸。

  “不干?”岁魈意外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有反对的余地?”
  “啊哦,没有。”
  “另外,给你一个时辰,喏,看太阳的影子。一个时辰还打不到,明天自觉多跑一圈。”
  “……”幼童挠头,“可是打到了会很痛啊,师父。”
  “你怎么这么啰嗦?”少年不耐烦地沉下脸,“行,那就再加一条。如果你被我戳到,像这样——”
  枯枝又一次点到天狼的额头。
  “或者这样——”
  戳了戳天狼的脸。
  “包括这里。”
  擦过脖子。
  “……还有这里。”
  敲了敲肩膀。
  “打中一次,受罚一次。至于怎么罚,到时候再说。”
  “啊!”
  “听懂了吗?”
  “听懂了!”
  天狼大声回答。
  啪!枯枝打在他的头顶。
  “听懂了还不躲?明天下水多抓五十条鱼。”
  “!!!!!”
  天狼掉头就跑,耳朵却是一痒。岁魈食指和拇指之间张开牛皮筋,竟把枯枝弹出去,正打中幼童耳朵。
  “想引我进树林?别想。就在这个空地上玩,动作看得清楚。”
  “哦!”
  天狼举起齿剑去扎地上的枯枝,枯枝竟自己跳了起来,不仅躲过剑锋,还打了他的手,然后嗖地回到岁魈手上。
  岁魈甩了甩鱼线:“要是打手背也算,你就得多晒一个月腊肉了。刚才打耳朵的惩罚,从明天开始每天早起一个时辰训练,留出时间中午晒腊肉。”
  “师父好过分啊!”
  “不服就来打我。”
  天狼弓下腰,飞快朝他冲去,左手齿剑蓦地横劈,边劈边说:“那你不要哭啊!”
  眨眼间剑尖已经触到斗篷,然而布匹轻柔地卷了开去,就像被风吹开,底下什么也没有。岁魈的笑声在幼童右边响起,然后右耳被枯枝挠了一下。
  “咦咦咦咦?!”
  “你在看什么地方?”少年用诧异的语气问,“你以为我是墩墩?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等着你来砍?”
  “喝啊啊啊啊啊喝!”
  天狼迅猛回身,齿剑从左手换到右手,顺势劈了个圆弧,却在半途转向上挑,直指岁魈手中枯枝。
  “哟,不错。”
  少年后退一步,微微侧身,刚巧避过剑刃,张开的斗篷从幼童眼前飘过,挡住了他的视线。
  天狼赶紧趴下,朝旁边打了个滚,人还在地上,抬眼就看到师父举着枯枝,往刚刚自己站的位置戳。
  他心中大叫好险,师父太奸诈了,又觉得师父那斗篷可真碍事。
  想到牛皮筋和鱼线,幼童不敢停留原地,一骨碌爬起就往岁魈的位置冲,冲了两步又改换方向,绕着圈儿转往他的背面。
  岁魈就站在那里,原地调整方向,始终面对他。
  天狼忽然想到一只灰狼,是他们在更远的地方,大约巴银乌苏湖以南的位置遇到的。灰狼本是群居生物,那一只却不知怎的落了单,独自徘徊丛林。
  也正是它的不寻常遭遇和谨慎的性情,才让岁魈疏忽,一不留神竟与它四目相对。
  那头灰狼面对一个纤瘦的人类,仍然不放松警惕,围着他小心踱步,而岁魈始终与它面对面。
  就像自己这样,满怀攻击的意念,又不知师父有什么后手,所以转来转去寻找突破口。
  它的犹豫和怯懦加速了它的死亡。
  天狼奔跑的时候一直弓着身体,膝盖也未完全伸直,以保持蹬地的力道。
  他忽然提高速度,却不是继续前冲,而是借惯性翻滚,闪电般的起落,抬头已至那斗篷下。幼童的眼睛与少年目光相对,漆黑迎上了漆黑,而那柄剑不偏不拐朝前直刺,正是把人从肚腹往心背洞穿的势头。
  岁魈眼中有讶异一闪而过,不是方才故作姿态的挑衅,确实对徒弟的举动产生怀疑。
  他轻而易举避开这一剑,但斗篷却被剑尖不依不饶缠住。
  “太碍事啦。”
  天狼冲口说道,手腕使力,“嗤啦”——那条破旧的斗篷就彻底垮了。
  “你——”
  那双稚嫩而晶亮的黑眸流露出十足的欢欣,天狼一招得手,心下得意得要命,齿剑从各个刁钻角度攻向师父手中枯枝。随着他战意的上升,剑路愈来愈快,而他脚底下左冲右突,分明要将岁魈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在无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战术概念,虽然是粗浅而幼稚的。那把剑真正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他的心意,随着鼓舞的士气和高昂的战意,不断引他向前。
  岁魈确认了这一点,或许也觉得有趣,他纤长的眼角微微上翘,而眉心压低,恐怕好玩是一回事,徒弟的举动到底也勾起了他的火气。
  他闪闪躲躲,迟迟疑疑,最后凝视徒弟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眨了眨。
  天狼一愣。
  师父就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他大惊失色,立刻顿住步伐,左瞧右瞧,哪里都找不到人。
  幼童急坏了,先是焦虑地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捡起地上半块斗篷,闻了闻,又在空中嗅了嗅,想找到师父的味道。
  但森林也和他过不去,风向变了好几道,始终以他为上风位置。
  天狼急得大喊:“师父!”
  “师父!”
  岁魈要去哪里,从来都会带着他,要不也会告诉他,绝没有互不知对方所处的情况。
  因为整个世界只有他们是唯一的同伴,无论如何,那份联系必须加以维持。
  万一师父再也不出现了……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天狼就吓得发抖。
  “呜呜……呜哇哇哇啊……”
  最后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大哭起来。

  一,二,三,四,五。
  枯枝分为五节,一小根一小根从树上掉落,挂在他的头顶。
  “五次。”岁魈开口,“包括右耳朵那一次,一共六次。”
  幼童惊喜仰头,只见少年坐在树杈间,懒洋洋玩手中的牛皮筋:
  “我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处罚方式,去做六十个俯卧撑,陷阱工具全部清理一遍,剩下的想到再说。”
  “……”
  天狼呆呆愣愣望着他。
  “不过,我刚才不小心自己把那玩意折断了,好打你五次,但它确实是断了。”
  岁魈瞧着他头上荡荡悠悠的五根断枝,忍不住翘起嘴唇:
  “所以晚上给你加餐,好了,可以做俯卧撑了。”
  “噢!”
  天狼被惊醒一样蹦了起来,扔下齿剑,原地做起了俯卧撑。

  “师父刚才是怎么爬到树上去的?”
  “以后你就知道。”
  “唔哦!”
  “倒是你,以为打不中我是因为斗篷?”
  岁魈拎着剩下半片斗篷,着实心里有气。
  斗篷内侧的粉末、兜囊,还有组装弩具的小零件,各种绳线都被天狼搅得乱七八糟,有些还被划坏了。他沉着脸收拾,本来不想说话,但天狼好不容易才见他回来,又可怜兮兮蹲在一边不肯走,眼见心烦,他只好将这徒弟数落个透:
  “笨!说了我不是墩墩,我会动知道吗?拿斗篷挡在你前面,就是让你不知道我在后面干什么,你还往斗篷上打实了?笨!嫌斗篷碍事?没斗篷你就没得玩了知道吗?障眼的手法不止斗篷,斗篷尚可估量一二,可以让你猜,可以让你蒙。范围就那么大,我能跑到哪儿去?没斗篷怎么办?没斗篷你根本找不到我了是不是?”
  “忘记看头顶了!”
  “呵,我要想让你找不到我,你抬头能找到?”
  “师父不要不见……”天狼往他旁边挨近了一点,“我怕。”
  “怕什么?有点胆子!现在是个小不点,以后长大了还要靠自己,看不见我就害怕是怎么回事?”
  “师父你知道,”幼童撅起嘴,“师父故意吓我。”
  “……”
  “师父就是气我砍了斗篷。”
  “知道你还干?我看你才是来气我!”
  “嘿嘿,师父。”天狼蹭了蹭他的手腕,“喜欢师父。”
  岁魈将他踹开:“干了坏事就撒娇,哪有这么便宜?等会你得把所有工具都给我清理一遍,我在后面监督,别以为这事能算了。”
  “师父,”天狼忽然问,“什么时候带我进城?”

  从夏天到秋天,从秋天到冬天,又到冰雪即将消融的春天。森林外边的麦田从金色变成黑色,又变成白色,而夏维朗城墙依旧如白鸽翅膀,伸展在青蓝或灰白的天空下。
  岁魈又去了几回城里,给他带回时令的蔬菜,各种奇形怪状的甜点。
  大雪漫天的日子是城里的“神圣节”,那时的饼干是熊的形状,戴红顶尖帽子,而布丁表面会撒上厚厚的椰子粉,像树上的积雪。
  天狼尝过雪的味道,和椰子粉很不一样,虽然味道清甜,但和后者相比就淡得不能提了。
  难道墙中的落雪竟是那种味道么?
  他更在意师父的“工作”——岁魈告诉他,那些必须做的事情是“工作”。
  用骷髅覆面,隐藏兜帽之下,给城里的某些人带来“讯息”。
  来自红区的消息,来自被他们遗忘的世界的消息,来自他们两眼无法目达之处。
  告诉他们,自然的规则仍然决定他们的存亡,而自然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
  “和墙外并没有不同。”岁魈总是这样说。
  到了冬天,生存总是更艰难了,光是来回城市和营地,就要花费更多时间和气力。
  岁魈为了“工作”必须出门的时候,天狼知道那必是一日以上。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用来练剑,如此一来,日夜轻悄升落,就能将等待的沉重拒绝在火堆阴影之外。
  他们也去狩猎,而岁魈会有意捕捉比野兽更难对付的魔物。在陷阱起效之前,他让巨齿狼的牙齿从幼童的手心插进猎物喉咙,或者眼睛——通过眼睛,经由正确的轨迹穿透头颅,可以立即使它们丧失行动能力。
  头骨是坚硬的,但眼窝是柔软的。
  他拖后腿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幼童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让师父满意了。
  虽然如此,那也并不代表师父会笑得更多。
  因为每当他提出“带我一起进城”,岁魈从来不笑。

  “我能给师父帮忙,”幼童说,“我肯定能帮忙。”
  “你看,”岁魈置若罔闻,“你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忙。”
  “到时候就知道了呀!”
  天狼的意思是,看到敌人就知道了。他就是这样的,一旦看到需要拼命的对手,不管对方有多厉害,在提剑冲向对方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会自发地告诉他该从哪里下手,而手中的獠牙也会准确遵照命令,刺向应刺之处。
  不管城市有多危险,他觉得自己理应能成为师父的助力。
  “和你想的不一样。”岁魈说。
  “那是怎样?”天狼既好奇又憋屈,“我要怎样想?”
  “你先把我的工具给清理好。”
  “师父!是不是我还不够厉害?”
  “是啊。”
  “那怎样才够厉害?”
  “反正现在你就安心地——”
  “师父是不是不想带我到城里面去?”
  天狼早就有这个怀疑了,而岁魈完全不予否认:“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呢?”猎人拖长了音调,“没有为什么,那儿又不是好地方,你要听我的。”
  “师父不喜欢那里,但是师父总要去那里。”
  “我和你不一样。”岁魈终于笑了笑,“有些东西你不能学我。”
  “我想和师父一样。”幼童却说,“师父不要丢下我。”
  他觉得有些后怕,这个人其实随时可以离开他。或者是死了,或者是消失了,又或者生他的气,不想出现了。
  ——我若想让你找不到我,你抬头还能找到?
  以成年人的角度看,一定会觉得小题大做,但天狼才五岁,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突如其来的离别”,那是目前一切遭遇中最可怕的一种。
  他不想和这个人分别,或许出于幼童依恋抚养者的天性,也或许是他经历的世界中,只有岁魈可称为“唯一的同类”,但这个念头确确实实扎根在他心里: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他和松鼠不一样,和猴子不一样,和兔子不一样,和山猫不一样,和熊不一样,甚至和狼也不一样——他没有父母,是岁魈捡回来的,他没有想回归的社群,因为彩色头发的“人”并不是他的同类。
  他只想和岁魈在一起,因为若是独自一人,无知无觉,那连一棵树也不如。
  我可能是为师父而生的。幼童模模糊糊琢磨着,要是没有师父,我也没有用了。
  “师父不要丢下我。”
  “不丢你。”岁魈说,“等会去清理工具,乖。”
  “那师父,城呢?”
  “……”
  “师父带我去一次,我就知道够不够厉害啦。”幼童绞尽脑汁,想出这个理由,“不够厉害我再练,万一够了呢?”
  “……”
  天狼目光灼灼,岁魈终于叹口气,放下手中的工作:
  “你到底为什么想去?”
  “师父去了,我也想去!”
  “想吃点心?想看城墙里面的房子是不是点心做的?”
  “啊?”
  猎人摸了摸下巴:“我搞不清小孩的想法。”
  天狼生气了:“师父还不是小孩,以前的师父!”
  “嗯,那是很久以前了,后来我变成跟你一样的学徒,”猎人笑着说,“就只想着怎样杀人了。”
  “啊?”
  “人比魔物好杀,更轻松,少吃苦。我很喜欢偷懒。所以你不能学我,不然罚你干更多活,明白?”
  天狼点头:“明白!”
  “明白就好。”
  “那师父,什么时候去?”
  “……”
  “师父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天狼说,“带我去嘛。”
  岁魈把绳线砸在地上。
  “真要去?”
  “去!”


注: 本来想打个魔物,不知怎么的和师父打起来了!(枯枝训练相关的情节在《狩猎人》中也曾提到过)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打魔物!

又注:中二年纪的师父,可爱!

评分

参与人数 11存在感 +11 收起 理由
修·德米安 + 1 效果拔群/师徒都都可爱!
塞缇丝 + 1 效果拔群
艾薇安 + 1 明明是调情(
雷古勒斯 + 1 36(
伊斯雷 + 1 效果拔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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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支“霜鬼”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所在地
野外红区
携带金
2708 GP
活跃度
19 AP
技能点
0 SP
剧情点
65 TP
存在感
449 BP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野外生存潜行易容C重武器S阿尔洛语匕首B二刀流格斗C鞭S

发表于 2015-3-26 07:4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墩墩好可怜,又要被打,还要听小天狼碎碎念。岁魈师父的教导虽然严厉,但是为了生存,只能如此。

点评

多亏师父训练我!!!喜欢被师父打!!!  发表于 2015-3-26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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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恩格兰骑士

Rank: 7Rank: 7Rank: 7

战斗力①⑨⑨的勇者

支援
耶米利
所在地
尼恩格兰
携带金
378 GP
活跃度
25 AP
技能点
0 SP
剧情点
285 TP
存在感
931 BP

理魔法A剑S潜行

发表于 2015-3-26 08: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好看了!浑然天成的爽朗文风看起来特别舒服
岁魈师父真是好师父w

点评

好!!!》V《谢谢达兰克团长!!!  发表于 2015-3-26 10:47
言多必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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