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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4.如果某一天，你发现你周围的人全都失去了对你的记忆，你会是什么反应？
纷纷然飘下的落叶，与其说是坠自树枝枝头，倒不如说是来自于夏维朗这座城市本身——就像是在终夜舞会临结束前仍要大方地甩开裙摆跳上一曲，在这夏热散尽冬寒未至的秋末时分，那红色的、橙色的、枇杷色的、褐色的、暗茶色的、浆果色的……彩色的树叶随风降临在城市的街道和河面。而最妙的是：它们与夏维朗建筑群的外墙颜色相同。眼前火红灿烂的一片，正是秋日阳光下夏维朗城甩开裙摆美丽的一瞬。
盯着温加河河面漂浮着顺流向南飘去的树叶看了一个多小时，蔡司伊康耶拿终于能够平静地接受了一个事实——他被所有人遗忘了。
没有理由。不要问。对，没有任何得以解释的原因。总之，今天早晨醒来后，他注意到自己被人遗忘了——是被所有人、每个人。秋叶由绿变红再凋零飘落，这有理由吗？当然有。但最直接的理由便是“自然使然”或是“季节到了”。至于是气温？是候鸟？还是冬天才冒出头活跃的树上害虫导致落叶？这不重要，这是第二步、第三步的疑问，但是首先，你得认识并接受落叶的现象。所以，蔡司在大半天的徒然无果的究其原因之后，终于放下念头，让自己先接受了被所有人遗忘这个事实。
然后，开始欣赏。
被所有人遗忘，这是女神赐予的试炼吗？是意外死亡后的弥留吗？是星图打开后的奇妙现象吗？……等等无数的疑问与成倍增长的猜测自然是挤满了蔡司的头脑，在跑遍了大半个城市、询问了近五十个人、翻查了国立图书馆十几本资料书，弄得焦头烂额之后，蔡司他急于探求的大脑让位于他作为艺术创作者的心。他的心告诉自己应该要开始平静地欣赏，正如人们哪怕对落叶原因一无所知，仍留下了不计其数赞美秋日雅趣的诗句。
这里是位于玛尔蒂尔骑士馆正门前不远处的一段毗邻河岸的空地。离主干道艾梅洛北大街隔有一个街区的距离，因此环境并不纷扰。仰赖于骑士馆的威严肃穆，这里倒显得宁静。此处温加河河道宽敞且无地势起伏，因此流经此段的水流速度放缓，也浮载了更为密集的红棕色落叶。沿岸栽种着一行低矮的莓果，倒也完全不会遮挡视线。隔岸远眺，应该是贵族夫人小姐和思慕追求者们纷至沓来的奢侈品商店街，此般华丽喧嚣却止步于对岸那连绵长条的区隔上、中两城区的高墙之后。听不见喧嚣，却又可以远眺屹立于珀奥广场后方鲁比南路两侧乌金色的建筑群楼。
特别是到了这个季节，楼宇上、河道间、屋顶表面和街道铺面石上，满眼都是秋季这座城市跳跃着铺张开的橙红色裙摆的布片花边。你说她热情奔放？那步法却是迈向下一个宁静冬天的启程之舞。你说她宁静无声？可每年风中不住旋转涌动着的正是这份不甘秋末的热情。这就是夏维朗城秋天，层层叠叠的红色，层层叠叠的舞裙。
当然，连同这片河岸，这些都只是蔡司个人的秋天印象。在夏维朗这座城市，只要住得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散心地，有合自己口味的餐馆，有自己特别倾心的剧院，也或许有自己曾意气风发或者挫折累累某个场所，以及自己特有的城市季节印象。这就是所谓的记忆吧？对城市、对人都是如此，由一句句话、一段段经历、一次次瞥见的身影所糅合到一起的东西。
没错，记忆这种东西，与其说是线条珠子那样“串联起来”的剧本大纲线，倒不如说是某种柔软的、不定形的、黏着在一起的东西。记忆里，那年秋雨打在落叶上延绵起伏的红色河道；那扇依依不舍回望了六次的砖褐色大门；那授勋仪式上招展的鲜红绸布；那支未曾却也不敢握起的古铜色笔杆；那把明明说好只为世间一人弹奏的驼色的鲁特；还有那次近在眼前，甘美的樱红色的唇……
就这样有的、没的；虚的、实的；自己经历过的或者道听途说的，记忆就是这么一个暧昧不定的东西，软乎乎地寄藏在心间。对别人的记忆也好，对城市的记忆也好，就是这样混沌不清，尽管会被岁月捏造成不同的形状，但其中嵌着一颗颗回忆，是用一生来反复品味的……
对了。就像是夏维朗秋季限定的莓果大福团子。这是一种类似于红豆大福团子的食物，一样是软绵绵的面团作为主料，但揉进面团的不是煮软的红豆，而是新鲜采摘莓果。因为是浆果的原因，所以在揉捏过程中会被挤碎一部分，果汁流出来后便会把整个面团染上一层红色。所以红豆大福是颜色分明的面团和红豆，而作为夏维朗地区秋天特产的莓果大福，则是整个面团染上一层浅红。
记忆大概也是这么一回事，有些时候模糊了、有些时候淡忘了、有些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染上了奇怪的颜色、发生了奇妙的转移及消退。蔡司觉得这个记忆和莓果大福团子的比喻还蛮恰合。
这种大福用到的莓果，就是栽种在这段温加河岸边的品种。其实原本只是夏维朗居民作为秋季当地一种美味的浆果，后来便做成了大福团子。这么一想，蔡司依稀回想起这种莓果大福的诞生，可能与他还有些关系。一次贵族家联谊聚会，一个不爱吃红豆的孩子愁眉苦脸着，其他孩子就纷纷讲起把红豆大福里的红豆替换成什么好？蔡司觉得，当时是自己提议说，不如把秋天采摘的莓果肉揉进去吧。可能的确是蔡司，也可能不是；后来可能确是当时在场的厨师受到启发，当然也可能不是……总之记忆或多或少就是这么一种不太可靠的东西。后来过了几年，夏维朗市场上就真的出现了这种秋季限定的莓果大福团子，不仅赢得好评，甚至还兴起了一阵栽种莓果苗热潮。看看眼前的莓果树，或许就是那时候人们栽种下的吧？
尽管莫名其妙地一夜之间好像被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是谁，但夏维朗这座城市却以这样的形式记存了蔡司童年时的创想。
蔡司迈开脚步，想去近距离地看看那些莓果树，然后去买八个限定大福填一下肚子。再要去看看夏维朗的别处，拾起那些缤纷的、斑斓的落叶，作为书签，以及作为记忆的书签。
后记：这次抽到的双月题目真难写啊。说实话直至1月30日晚上手指沾上键盘时，我都全无思路。干脆打开音乐播放器，以及夏维朗地图的大图，顺着思路来写一篇吧。与其搜肠刮肚地写不出情节，不如歪题歪成我还算比较拿手的夏维朗城市导览文。正巧最近买了几本有关日本京都的书籍来看，就照着那样的风格写出了本文。说起来，日本京都和YZ世界的夏维朗一样，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首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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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31 00: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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