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节#晚餐

阿尔塔 · 发表于 2016-6-10 23:53:26

伊莱娅·谢尔利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她已经老了。
花白发色的老人站在碎石路的边沿，拎着手里刚刚买好的食材，原地兜兜转转好几圈，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事。忘记的茫茫感混着失却的一丝怅然从胸腔里升腾起来，就像是费心梳妆打扮准备了重要的礼物，却忘记了约会的对象究竟是谁。礼物沉甸甸抱在怀里，还能隐约咂摸到一丝尚存的雀跃。
但是能够确定的就是：那真的是件挺重要又稍微有些急切的事情。
心里些微有些着急，她向前猛然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在岔口停了下来。

太阳已经滑落到街角的房顶附近，光线微弱，冬季的冷风此刻欺凌着仅存的阳光温度，已经从地表再次升起，使得脚底也微微凉起来。年迈的嬷嬷刚刚想要侧过头确定天光的时间，手里的重量就是一轻。
面前的身影把她臂弯和手心的物品轻柔地接到手心，随即在他身边站直。来人恰好站在阳光所在的方向，视力大不如前的嬷嬷微微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了背光的剪影。
像是意识到自己所站的位置可能恰好是她不易看清的角度，来人动作微小地挪了挪脚下的位置，并扶着伊莱娅轻转了一点角度，这才声音柔暖地唤了她一声：“嬷嬷是我。”
伊莱娅这才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棕色的短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额前的刘海似乎因为走得太急而迎风翘立着，一双清澈的湖绿色眼睛敛着俏皮的笑意。
“啊呀...”伊莱娅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脸，惊喜地笑起来：“阿尔塔！我的孩子！”

在孤儿院几乎工作了一辈子的伊莱娅曾经也有过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但是主神大人的垂怜并没有降临给那时的她，虔诚和祈祷并没能把感染了重病的丈夫和儿子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但是对于她来说，失去总算没有持续得太久。
那个午后在院内的木桶后面看见这个孩子的一瞬间，伊莱娅几乎觉得主神大人只是给她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那个她失去了的，在她怀抱里渐渐冷下去的那个孩子，只是在死神那里转圜了一圈，又再一次归还给了她——一样的发色和瞳色，腼腆的性格和同样发不清楚的舌根音。只是年纪小了好多，就像是给她机会能够将一切遗憾重新补过。
那个时候伊莱娅觉得，她真的愿意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奉献给信仰和虔敬。

阿尔塔·斯科特低着头在手中的食品袋里找寻了一番，低下头冲她腼腆地笑起来：“嬷嬷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青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脚边，大步流星地向着集市重新走去。
伊莱娅站在原地安心地等着，刚才忘记东西的一丝不安消失不见，她看着青年的方向：身形比去年的样子壮实了很多，个字似乎也有蹿高。最后的阳光洒在他棕色的发间散着特别柔暖的光芒，步伐坚实而轻快，正是伊莱娅最喜爱的样子。
阿尔塔很快便回返了过来，把新添的纸袋夹在自己的肩膀下，抬手帮她把脖间的围巾系系紧，这才拎起所有的东西，柔声道：“我们走吧。”
她坦坦然地迈开脚步，走出去好多米才突然想起来：“你今晚不用帮格雷夫先生照顾酒馆吗？”
“老板同意我今晚休息。”青年低头笑笑：“因为是神圣节嘛。”

回到伊莱娅的小屋的时候，太阳已经降到地平以下，天光虽然还有一丝朦朦的亮，但是温度已经骤然降了很多，大老远就能看见院门口的围栏边伫着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脚边被伊莱娅养的那群小鸡叽叽喳喳地围着，莫名地透着些可怜兮兮的气息。
走近了再看，正是伍德·莱诺那个铅灰头发的傻小子。因为害怕食物放在脚边会被伊莱娅的宠物们抢夺，只好可怜巴巴地掂在手上。又因为东西太多不得不分了一个布袋咬在嘴里，提手的部分已经被口水浸润了一截。大概是被寒风吹的，面色看着有些不太好，鼻间还挂着鼻涕。
看到阿尔塔和伊莱娅过来，可怜巴巴地原地挪动了一小步，就口齿不清地哀求道：“嬷嬷...快开门...”
阿尔塔快步走过去从他口中接过布袋，由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一部分东西，便皱了眉头嫌弃道：“冻僵了吗？”
“不...”莱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起来，右手有些局促地在左臂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袖套上抹了一把：“我想尿尿...”
果断换来了好友同情的眼神，阿尔塔用目光看着伊莱娅开门的背影：“嗯，快去吧。待会儿还得准备节日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