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拉祖莱 于 2016-8-30 23:47 编辑
我讨厌失败，但是令人沮丧的是我总是在失败。拉祖莱感觉今天上午的状态非常不好，在拍摄时总是说出与角色定位不同的台词——即使自己已经将台本记得滚瓜烂熟——但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啊，讨厌的本能，我已经不是教师了，不需要说那种听起来十分正论的话。吐气，呼气，吐气，呼气，将燃烧的胃部从意识里抹去，忽略因汗液而略臭的服装，集中注意力，视野变得狭窄，感觉变得迟钝，深吸最后一口气，拉祖莱打算说出剧本的台词。 “停！上午的拍摄结束了，各位辛苦了。” 准备说出的台词转化为一声叹息。疲劳感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伴随着疲劳感袭来的是来自胃部的灼烧感，他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抓出一版铝剂，挤出远超过服用剂量的药片后一口吞下，冰凉的水挟杂着药剂顺着食道进入胃部，那一团在胃里跳跃的火被压制住了，暂时的。 “辛苦了。”他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胃部的灼烧感并没有合理的解释，去过几次医院，检查数次之后，那个已经中年谢顶的肠胃科医生最后将病症归结为并没有什么解释的“压力性胃炎”，简单的告诫自己不要吃太过于辛辣的食物，按时作息，合理饮食，心情舒畅就不会犯病地太频繁。最后还明确告诫自己不要服用大量的胃药，即使如此，拉祖莱还是将大量的铝剂吞服下去，他知道不这样做自己就不能压制住来自胃部的强烈的灼烧感。“每次都要吃这么多的胃药么？”艾尔嘉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让拉祖莱吓了一跳。“嘛……算是吧，毕竟胃病很严重。平常都没怎么吃东西。”她是拉祖莱目前的搭档，不过更多的是作为引导他在演艺生涯上前行的师傅。对于剧本和演技都很严格的态度让人不禁想到了自己还在学生时期的教导主任，还请放过我吧，我不想在剧组里还体验到学生时代的痛苦经历，教导主任简直就是人生噩梦之首，不论是作为学生还是老师。 “那么，给。高能量糖果。”她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大把糖，不由分说地塞到拉祖莱的手里。花花绿绿的包装纸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拉祖莱随手剥开一颗糖的包装纸，并将有着浓浓香精味道的糖球扔到嘴巴里，浓郁的甜味和某种不知名的腥味在口中扩散，粘稠的糖浆被稀释时消耗了口腔里大量的水分，使得拉祖莱不由得干咳起来，差点没把糖球咳进嗓子里：“咳咳咳！艾尔嘉纶，这种东西你是怎么吃得下去的，这分明就是浓缩的糖浆做成的糖球。” “嗯？就这样吃下去的啊。”艾尔嘉纶歪了一下头表示不解，她面不改色地将一颗糖球咬碎吞下。一个重度糖分中毒患者的糖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想像将一整罐枫糖浆倒入一份奶油意大利面中会是怎样的情景，而她面不改色地将这一份含有过量糖份的食物吃下肚——自然就会明白这种糖块绝对不是一般人受得住。 “算了，明天的安排你看了么？”拉祖莱叹了一口气。 “嗯……今天上午的戏要在今天下午继续拍完。你今天改词改的太多了，人物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语气词，导演组方面很不高兴，你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明天是第一节的收尾工作，台词也比较多，认真点一次通过。”艾尔嘉纶再一次丢了几颗糖球到口中，坚硬的糖球在口中被咬碎时发出咯哩咯哩的响声。 “我觉得你最近一直都是这个状态。有心事么？”她停止了咀嚼，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什么也没有。怎么？”拉祖莱被盯得有些心虚，他竭力不让自己和艾尔嘉纶对视，因为他总觉得她的眼睛像是能看透过自己的双眼穿什么一样，所谓的直觉敏锐不过如此吧。 “是么，什么也没有。我去吃午饭，回见。”艾尔嘉纶挥挥手，离开了休息区。
“啊，对了，还记得艾薇安团长在最开始的时候告诫你的话么？慢慢来。”
“我觉得姑姑一定是对翠月馆有着什么图谋，哪怕刚刚我拿出这封信，估计她也会声称这是我伪造的信件吧。她看起来是极其想得到这个药馆，或者说是这个药馆所在的土地。之前她提到了这个见面礼是赌来的，难不成她与赌场之间有不少的牵连？还有贪欲旅店……我记得那是一个自带赌场的高级酒店，貌似很多势力都在那里有自己的眼线，早上的那二人，是碰巧闯进来的还是故意等待开门的时机进来的？我觉得康纳·露西斯菲尔的疑点很多，他真是我的姑父么？药剂师的身份也不很奇怪就是了，那个逃跑的家伙到底是……疼！” 拉祖莱在拼命说完一大段台词之后被艾尔嘉纶狠狠地踢了一下腿肚子，她示意摄像师可以停止拍摄后又踢了他一脚。“太多不必要的语气词，你的角色是一个在分析时也会很冷静很冷漠的人，而不是一个像是看到陌生人后紧张得嗷嗷直叫的小狗。” “这是什么鬼比喻，可是台词本上是这样写的啊。”拉祖莱感到很冤屈，他这次很有信心地说自己尽了自己100%的能力去演绎这一段，而且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让他有一种快要溺死的错觉。“还有师傅，还请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我一有错误就踢我一脚，腿肚子都快肿起来了。” “明明我的台词本上并没有看到这些语气词，还请你认真对待工作。还有，不要叫我师傅。”她又颇不高兴地咀嚼起不知从那里掏出来的糖果：“再喊我师傅我就再踢你一脚。” “我知道了。那……不好意思还请重来一下。”镇定下来，没问题的，这次一定能表演良好。 聚光灯打在脸上，面部肌肉因为强烈的灯光而发热，光芒有些刺眼，就好像是直面太阳的照射，更糟糕的是你不可能用一副太阳眼镜来遮挡光线。尤其是在夏天的海滩上，刺眼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射在身上的感觉让人会有一种行走在火焰中的错觉，即使抹了防晒油，毫无慈悲的阳光还是会刺穿那一层混合着甘油油脂香料的化学物质涂层，留下的是被晒得暗红的肤色和大块大块的晒伤斑——大量的紫外线照射后的结果——谁都不愿意触碰这些可以向他人“炫耀”——健康肤色——的伤疤，火辣辣的疼。呼吸很干，紧张亦或是感冒，感觉随时都会从口中喷出火来。能感受到胃中那股不知名火焰在缓慢地炙烤着胃部肌肉，更糟糕的是，上午吃完了最后一点铝剂。深呼吸，冷静下来，按照计划说出属于自己的台词…… 下午的拍摄终究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艾尔嘉纶对于拉祖莱的表现并没有说一句评价，只是在拍摄中间的休息时分一个劲地咀嚼着不知名的糖果。
“哦，这不是拉馆长么？又来熬煮汤头了？最近吃拉面的人还真多啊。”康拉德见到走进厨房的拉祖来后调侃道。拉祖莱经常跑到厨房里熬制拉面的汤头已经不是什么剧组中的秘密，更何况他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拉面师傅。但是比起拉祖莱是专攻拉面一项，康拉德做的更为出色，他几乎是一个人包揽了整个剧组的饮食，早餐中餐晚餐还有夜宵……被不少人称呼为“由一个人组成的厨师团队”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说还请不要叫我拉馆长，我虽然在戏里面是草药馆的馆长，但是戏外怎么还是馆长啊。” “因为你做的一手好拉面。而且你看，拉祖莱馆长，拉面馆馆长，简写都是Curator L。最主要的还是因为lazuli 和ラーメン的发音的开头都是La啊。” “你这是哪来的冷笑话？我以为我刚刚在南极。” “哈哈哈，有什么不好嘛有什么不好嘛。”康拉德笑着搪塞了过去。并不想理会这位冷笑话大师，拉祖莱将早上运到后勤部的数个鸡骨架从冰箱里拿了出来，一分为四之后将其塞到深烧锅中，加入月桂叶，百里香等辛香料，加水用大火煮开后用小火熬煮，撇开油沫和血沫，拉祖莱盖上锅盖静候香味的飘出。 “见鬼，又来了。”胃又开始疼了起来，恐怕是因为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拉祖莱想从口袋里掏出铝剂，但他拿出来的却只有一大把的用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包裹起来的糖果。装有铝剂的药版只剩下一个空壳。 “还请多多注意身体，”康拉德提醒道：“没了你大家的夜宵可就要少拉面这一大项了，那可是我们剧组的损失。” “我怎么听你说的就像是比起演员我更适合当一个厨子？”拉祖莱有些脱力。 “事实证明你确是一个好厨子。”艾尔嘉纶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说道。“我在怀疑你是不是把1000%的精力都放在了制作拉面上面。如果你在拍摄时多用点心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了。” “啊哈哈。”拉祖莱笑的干瘪瘪的。 “艾尔嘉纶小姐，拉馆长家里可是开拉面馆的，做得一手好拉面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么？” “嘛，下午的拍摄，做得还算可以，奖励你糖果。”她又掏出了一大把看起来十分可疑的糖果，递到拉祖莱的面前。“谢谢，不过上午的糖我都还没吃完呢，艾尔嘉纶，你每天吃那么多的糖真的不会有身体上的问题么？” “不会。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蠢问题？女性在面对甜点的时候可是在用第二个胃在装。” “那是什么东西，从生理学上来说普通的人类是不可能有第二个胃的存在的。” “好了好了拉祖莱老师，我不是听你来和我争论生物学的，而且你还是一个数学老师。我肚子饿了，可以点菜么？” “请便，如果是拉面的话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需求的。” “那就要枫糖浆冷拉面一碗谢谢。” 唔额。听到的两人像是被豆子打中的鸽子一样，枫糖浆冷拉面，与其说是拉面，不如说是甜食，煮好的拉面用冰水冷却之后加入用水稀释的枫糖浆中，配以切好的卤牛肉片。整碗面吃下去只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甜味，这个可不能算是料理，这是两人的共识。但看了看艾尔嘉纶一副期待万分的表情，拉祖莱还是选择先满足她的欲望再说。 不少结束了今天晚上的拍摄的演员陆陆续续地走进厨房想找点夜宵来吃，在两个人分身乏术的时候得亏于有凯东前辈的加入才没有那么的手忙脚乱。 “说起来，拉祖莱。”艾尔嘉纶咬着筷子尖说：“你是怎么来到阿泽兰的？为什么一个数学老师要转行当一个演员？” “我是怎么来到阿泽兰的？”拉祖莱想点燃一根烟来放空自己的头脑，然后将整个事情全部讲出来，但是康拉德指了指挂在头顶上的禁止吸烟标识，拉祖莱只得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说： “你知道，每一个新晋教师总是很想做一番大事业不是么，迅速地成为高级或者是特级教师，和领导班子打成一片，升职，升职，再升职。这是真的，很多人在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都是这样想的，我一定要干出惊天动地的成就。可是你初入社会，该结交怎样的朋友你没有结交，不该得罪什么人可能都在不经意间得罪了，然后这些人就会拼命盯着你，无论是本是朋友的人或者是你得罪了的人，他们盯着你出错的一瞬间，然后乘机将你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我就是这样被干掉的啊，貌似是得罪了校长的哪个亲戚吧，然后就被陷害了。不过对方终究是还算仁义，没有炒我鱿鱼而是让我主动辞职。当时候我想的就是，竟然被放了一马？下手应该更狠一点啊真是的。起码也要我在教师圈子里身败名裂啊。”拉祖莱嗤笑起来。 “而且我来这里最开始是在想要不要作为一个过渡，你也知道，我还有点想继续当老师，或者说我并不甘心于就这样结束自己的教师生涯。可是当那些发出去的应聘简历都石沉大海了时我才意识到对方实际上已经下了狠手。简历上写着曾有主动辞职的应聘教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在学校混不下去了才主动辞职的。一些有资历的老师还好说，一个新晋教师主动辞职说明问题十分严重啊。你想想，一个新人却在原来的学校马上就呆不下去了，这不说明你是很有问题的么？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其他学校所录用啊。哪怕是录用，我也不觉得真的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教师的这个圈子可是很小的，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对方这一手真的是非常阴险，既保全了他们的面子，又让我觉得保全了自己的面子，接着再捅你一刀。” “听起来就是十分糟糕。”路易莎评论道。 “啊，这个还不是最糟糕的，我最开始打算回老家在我老爹的面馆里卖拉面，但是被老爹轰出门了。你知道的，当你看到一个拿着手腕粗的棍子跑过来准备打你的中年男人，别多想了赶快跑。” “刚刚说到哪里了？哦，我不是主动辞职不当教师了么，然后当时候阿泽兰剧组在各种地方都投放了招聘广告，我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名的，没想到还被选上了。不过我这个连半路出家的演员都不是。老实说我真的很怀疑我能不能当好一个演员。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状态……菜鸡中的菜鸡。”拉祖莱耸了耸肩。 “有什么好怀疑的，这里的很多人都不是专业的，倒不如说你是在白担心。”艾薇安团长放下了汤碗说道。“这边半路出家的演员也不少，专业的反而是少数。”
“但是做什么事情就要做好是我做人的准则啊，啊，不对，本来就是菜鸟再怎么做好还是菜鸟的水平。更谈不上做得和业界普通齐平了。” “所以说了让你慢慢来啊，这边反正是培养新人的时间很充裕的，你这么着急有什么用呢？” “我只是潜意识里……”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和教书是差不多的，只要用点心就能迅速地掌握某种技能或者说某种能力。 “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自己能做到？别人做得到的你也做得到？这是哪门子的教育思维啊。” “也许吧。这个应该算是天性吧。在我当演员之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拉祖莱搅动着汤锅说道。我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不能接受。但是看起来我只有学会接收。
“那么你认为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的呢？”那天晚上，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拉祖莱也懒得管到底是谁问的。哪怕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之声也无所谓了。 “工作时间当好一个演员，在休息时分当好一个拉面师傅。应该就是足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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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5 00: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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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5 10:03: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