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亲爱的阮·莓小姐

扬希

|  致 亲爱的阮·莓小姐  |

扬希爱你！

致恋人的情书与恋爱独白。
没错我就是来秀恩爱的打我啊！

扬希

开始 ‖ I say it's up to fate 

彩色的窗格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一个姑娘站在暗淡的光影下。汉丽纤细的手指拢着垂在额前的一缕金发，那双泛着惊疑的灰蓝色眼睛正注视着面前的骑士。
这是410年的寒冬，距离新年还有一天，然而就在时钟正欢快地想跨过去的时候，偏偏有人还咬着牙不肯走。就好像扬希·方。
“你如果真喜欢她，就不该把挤出来的假期消耗在我的身上。”女性落下的手背舒展成一条柔和的曲线，“你若说你为女神着迷，我还能建议你明年去报名成为法祭。当然，你得能顺利地、全须全尾地退役了。”

汉丽·道尔自很多年前见到这个发着高烧、呢喃着妹妹的男孩开始，就对他充满了兴趣。这样的兴趣不分善恶，也无好坏，她只是在孤儿院的廊下躲雨躲得太久了，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非要孤身在大雨里跑呢？

——扬希彼时被发现他的司祭们灌下滚热的姜茶和苦药，安置在火炉边和厚棉被里，一夜的汗水泪水半干在脸上，醒来的时候还不知自己怎么活着。当时守夜的正是汉丽。她的头发被火光映出一抹暖橙色，学着大人温柔可亲地告诉他：“你安全了。”
“这里是在哪？”扬希问。
“孤儿院。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吗？”汉丽虽然这样问，但多半知道了对方会答出什么话，一个有家可去的孩子，不会因为营养不良昏昏沉沉，也不会穿着单衣在寒冷的冬雨里发烧昏倒。
出人意料的是，扬希坐起来抱着膝盖想了一会，他迷迷糊糊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说我叫扬希，又停顿了很久，才小声说：“还记得。”
汉丽的牙齿咬痛了舌尖，她说：“那等你好了，我们会找人送你回去的……”
“不，我不想回去。”扬希又说。
“那就留在这吧？大家都很好。”好奇在汉丽的内心翻滚，然而出于谨慎，她没有说出更多的问题。就好像她可想知道……谁是埃尔加了。
扬希又一次拒绝了汉丽，虽说他们后来一同看着孤儿院上方聚拢的乌云，但汉丽很肯定，他从一开始就想走的。

这么久以来，扬希身上那种一意孤行总让汉丽困扰。她不清楚扬希正在坚持什么，那些过往的事情在她看来本没什么意义，人生于世俗也终要归于世俗，此刻计较的一分两分，来日也要交付尘土。
那就不该去在意了。

“你不过是因为和她共享了秘密，人的劣根性本就如此，你觉得她善良漂亮，进而你们有了别人所不知的独一无二的共性，你觉得你们是同类，那当然就会彼此吸引……”汉丽的语气带着神职人员本没有的高高在上，她的指尖轻盈地动了一下，落在越来越深沉的日光里。姐弟俩在这待了很久了，话却没说什么。
今日是汉丽去厨房帮忙，她回来的时候给扬希带了一个三明治。扬希一直就站在原处，听着身边的司祭讲解神意，偶尔夹杂着一两声“汉丽姊妹，你……”的问候。他偶尔抬起头，可望不到外面的世界。
宗教对于扬希来说是颇远的存在，他信奉三圣灵，不过并没有怎么参加过宗教活动，如在教会名下的孤儿院里一起做祷告也可算上的话，也不过是两三场可有可无的回忆。
他不信任世人，更不会敬爱凌驾于苦难上的神灵，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就如同汉丽所言，扬希不过是把他微茫的信任分了给他的姐姐，他想把这贵族小姐也拖入他在的泥潭里，两个人一起走着，也许没有那么艰难。
扬希还没动弹，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汉丽的说法。他凝视了一会儿这个女孩，发现她眉眼间留着淡漠。汉丽在门庭外撒下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只黄白相间的胖猫跳了出来，慢悠悠地去吃了。

扬希等到黄昏过去，司祭们的身影变得少了些。他在女性司祭休息的间隙，询问了汉丽一个很不着边际的问题。
“为什么说是劣根性？”
“你本就不需要别人，却又飞蛾扑火般去寻找朋友。”汉丽揉了揉脸颊，大概是想让一直绷着笑容的面部肌肉放松一点，“怎么，你也和我分享过秘密，为什么没有爱上我又苦恼？我不够漂亮吗？”
骑士仍在沉默中。

飞蛾扑火。

扬希默念这词语，手搭在腰间摇晃的刀柄上，那是朴实缄默的刀，只知一往无前。就好像他的主人一样。

“你并非在为无疾而终的爱情苦恼，反正你并没有指望过芙蕾坦能救你出泥沼。吃点东西，喝杯茶，然后看看森染，回家去最好。哦，埃尔加还好吗？”汉丽递过来一只杯子，里面散着零星的茶叶梗，被温水卷了一个旋儿，正氤氲着浅绿色。

这位兄长终于开口，他先为茶水道谢，又说：“还好，埃尔加一直很乖。”
汉丽还是没见过存在于扬希过往的妹妹，不过她已经放下了好奇心，就如放下过往一样。这是他们谈话的结尾，以朦胧的好坏代替生硬的告别。

“芙蕾坦并不可靠，与其信任她，还不如信奉神。”这是汉丽将扬希送出教堂前一句低声耳语，她的面容上还是讲解经义的悲悯。

而那个冷了的三明治，最后完整地落入流浪汉的口袋里，那口袋叠着好几块补丁。
而放下三明治的骑士想，我果然该去好好喜欢一个人了。

洛蕾塔

扬希的文总是迷之严肃，对单身狗造成了800点暴击（并不
坐等你们结婚！

艾米莉娅

你以为我会主动进来吃狗粮吗！汪汪汪！

扬希

No.1 “I Love You”

扬希一直在寻找一个能让他寄托情感的姑娘，不过是一场利用，但他仍然寻找得很用心——也许扑火的飞蛾也想着能像凤凰涅槃重生，或化作一豆微薄的光明，而不是扑簌簌落在指尖上的一点灰烬。
每天他都在看，有时候是路过姑娘们的下午茶，有时候是走进一家编织店或者画廊，他祈求如遇到能流星的许愿者一样，也能遇到他幻想里的姑娘。不过说是幻想，扬希最后本着该细致的想法，在汉丽为他圈定的低危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女孩。
团子点心店的那个姑娘，名叫阮·洛思兰恩·莓，是常见的褐发碧眼美人，生活安稳工作固定，在汉丽的建议下是胜过芙蕾坦几百倍的选择。他又观察了这个姑娘很长一段时间，比如说在懒怠的午后一边叉起紫甘蓝一边抬起头看看她，同时哀悼一下为晓光人的胃而额外支出的食品费用。
扬希一直在寻求一个可靠的借口接近这个女孩，抛开做作和敷衍的偶遇，直到斯卡蕾特有气无力地裹着斗篷在她的床上躺着说“哥，我想吃个生日蛋糕”的时候，扬希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机会。
那个桌子上总残留着蛋糕渣的伊丽莎白顺利地推荐给他一份名单，开头第一家店就是团子点心。白发姑娘抱怨队长使用武力威胁，又不得不屈服了。
唔，大概还可以吃份简餐，今天配汤似乎可以选择晓光海鲜汤。扬希按着抽痛的胃部，把今天食堂提供的加辣牛尾汤推开。

扬希出身并不好，奶油味留给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成年后的男人对甜品、糖分之类的兴趣也并不高，因此他好像还从没有挑选过蛋糕。他尽可能地想装得生涩一些，掩去那些隔开他与女孩们的花言巧语。
不过真的开始交流的时候，扬希倒是没有太过分地伪装自己。他的确很紧张，因为骑士需求的是一段长久的感情，而不是先前浅尝辄止的交往。也许他之前都没这么认真地对待过芙蕾坦的感情。
……因为，这感情总是像飞蛾扑火一样吧。
就算已经厌倦光明，也要小心翼翼地去争取。

扬希在餐厅吃了五成饱才动身去点心店，没人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因胃疼而提前结束谈话。他彬彬有礼，温和谨慎，一边细致地查看图册，一边聆听少女的建议。
莓小姐的话语相当中肯，她建议扬希别要最贵的那个蛋糕，最好选一个小点的，一家人可以快点吃完。炎热的夏季还没过去，甜品没法保存太久。
“有白冰岩就好保存甜品啦。没有的话，家里有地下室储冰也可以？”
扬希着迷于那绿色的瞳孔好几秒，说：“那您需要吗？”
“什么？”
“白冰岩的厨具。”
“啊，那个。以后扩大店铺经营范围的时候说不定会采购一套。您知道，那可是贵族大人们才能买得起的贵价货。”女孩对客人微微一笑，“扬希先生，您想好要哪种蛋糕了吗？”——这个人一上来，报出的就只是名字。
她的笑容真美。扬希一边轻轻在心里记下，一边向她点了点头：“我想我决定了，不如还是要这个贵的吧——最近一直在加班，大家也没什么时候休息，趁这时候庆祝一下也好。不能喝酒，但他们可以多吃点好吃的甜品。”
阮·莓收起画册，放在柜台后面，骑士就把蛋糕的钱全额支付了。她正在核对付款，柔软的头发落在柜台木纹上，扬希失神了一瞬，说：“我会在晚上来取的。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点心店少女连忙说：“啊，还有呢！”
她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有甜品的余热。
“欢迎下次光临。”她说。

那当然了。
扬希挥了挥手，推开甜品店的门，暂时远离身后的所期待的平凡生活。

次日随着感谢卡到来的还有骑士的一封信，他选了一些普通的纸张，并没在这上面下什么大功夫；信封也非珍贵的款式，只是他选择的符合少女诗意的一款；还有一支玫瑰，细枝被滚烫的火漆贴在信封上，冷却下的印章是钢琴与刀的侧影。

骑士能给出的无非这么多，他的感情、音乐和刀，再多的东西他也无能为力。扬希从没有想过两三封信可以打动阮·莓，因为这个姑娘足够富有、坚强和貌美，她的追求者应该并不少，她首选的结婚对象也应该和骑士这样的高危职业无关。
普普通通的爱情和姑娘，本就与他这样的人无缘，是他非要去抓住两人间不存在的线。扬希仍然没有穿骑士团的制服，他今天还值一个倒霉的晚班。黑色的一整套衣服让他面容上凝结一层汗珠。虽说他也分不清是炎热的天气还是加快的心跳造成的。

男人收拾好心情，把那封信连同刚刚从盛满清水的木桶取出来的一束玫瑰花放在正在蛋糕间忙活的少女面前。
“咦……”阮·莓的唇齿间涌出一些困惑的音节，她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扬希又温和地笑了笑，便以“还赶着去交班，明天见了”的借口快步离开了。
诚然，身为比她年长七岁以上的人，扬希可不想给还年轻的姑娘留下死气沉沉或者刻板老套的印象，但显得幼稚青涩也并非是一个好选择。
只是扬希在和她的眼睛对视的一刹那，忽然想仓皇逃开。

他只是飞蛾，想从这感情里获得温暖，而不必寒冷凄凉地死去。可他找到的女孩，似乎并非是灼热的火焰，而是那投下的一束光。

亲爱的阮·莓小姐：
        感谢您的蛋糕，那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甜品，让我被尼恩格兰的辣椒彻底摧毁的胃部又好像可以恢复正常了。我偷偷藏起来了最后一块，虽然这是给我的妹妹补办生日用的……希望她不会知道，不然她就没有哥哥了。
        肤浅地说，指引我写下这封信的不仅仅是因为您可口的甜点，也是因为您独一无二的美貌。我走进这家店的时候，第一眼就被您的美丽吸引了，而且我找不出一个确切的词形容您，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有幸见到这样强烈地吸引我的模样。
        我自认为口才尚且过得去，面对美丽的女士也能做到彬彬有礼，并能引导她们为一点小事矜持地笑起来，同时觉得“这个男人也许还过得去”——但面对您呢，完全没有这样的勇气，幸好书写是可以修改完善的，这才敢于执笔写下这样浓烈的情感。
        喜欢是一句很轻松的话，为之要付出的确是沉重的努力，我在写信之前就这样想过我能承担吗？我想我可以。我尚有一些积蓄，尽管比起店铺的收益来说可能不算什么，还有一间位于山间的房屋，无论是任何情况，我都能保证富裕充足的生活。我有稳定的工作（虽然我承认，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我还要工作十六年才能转行）。我向您保证，为了您，我将变得更强更好，可以保护您和为您做些事。

        我知道这封信很轻率，我当然也不奢求您能一时有所感动或答复，我将会向您证明我的真心不为时间所动。
        随信附上的一束玫瑰，聊表谢意。

您忠诚的
扬希·方

特纳·辛德莱斯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能胡思乱想，但非常，可爱。

坐等婚礼的喜帖，外场也行。（）

扬希

No.2 “You from I heart”

扬希的腹部在保护一家受到魔物袭击的商队时被某种魔物富有毒性的镰刀似的肢体划破了，他忍着剧痛带队回团医治的时候，腹部翻卷的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斯卡蕾特一边给修玛递手术刀一边嘲笑自己的哥哥是变成了紫薯面包。经过一点简单地处理，被毒液侵蚀腐烂的皮肉被割下，敷上了消炎的药粉后再缠绕几圈绷带，这伤口几乎就处理完毕了。

斯卡蕾特建议他为之后还要服役的十几年考虑，申请一次不错的假期，相信他们的副官不会吝啬对伤者的仁慈，可扬希拒绝了。他没有时间去申请假期，何况伤口虽大但不深，他还能够支持着接下来的任务。斯卡蕾特无话可说，只能在敷药的时候恶狠狠地按住伤口。

扬希倒抽一口冷气。

七月的尼恩格兰并不适合养病，燥热的天气随时随地能让伤口发炎，何况扬希还穿着厚重的骑士服甚至轻铠甲。他本身便是畏热畏寒之人，生长在四季温暖适宜的晓光，在潮湿但天气也仍不错的森染读书，几乎没经历过尼恩格兰这样“真正的夏日”。很不幸的是，他到最后不得不请假归家，因为伤口开始有发炎的趋势，他尽管能忍住疼，却不能阻止伤口恶化。

斯卡蕾特不得不往返于家和骑士团之间，应付她倒霉惹事的哥哥。

在这样的“艰苦”中，扬希仍然提笔给阮·莓写下了一封信。他在之前担心自己本周未去蛋糕店一次会被当做一时热情，思来想去请自己的队员伊丽莎白小姐带去了一些诸如花束、漂亮的一套餐具之类的东西，便宜的都被收下，太贵重的仍被退回。

“我看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女友的。”斯卡蕾特一边在厨房做饭一边冷嘲热讽，“我的哥哥，你根本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你还是保持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戏码吧，省得打扰阮·莓小姐。”她说的是那些情书和情话。

“你也觉得，我的喜欢是打扰吗？”扬希靠在床头，捧着热茶出言询问。

“什么叫也啦——”斯卡蕾特从厨房探出头，“还有人这么说过吗？”

“没有，只是我自己的感觉罢了……”

厨房里传来沉重的切菜的声音，扬希不得不担忧她是否在处理什么骨头：“要我帮忙吗？”把海柏所学用在厨房案板上，只希望他的老师不要杀了他才好。

“不，我只是在愤怒而已。”斯卡蕾特又恶狠狠落下一刀，“请等我做完饭和你说吧，真是受不了你这样的笨蛋哥哥。笨——蛋——”他的妹妹把这个词拖长了音节，提高了音量，惹得扬希苦笑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被我这样的人喜欢，恐怕并非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扬希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安然地想着。他从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小时候的记忆里只有父亲高声的叫骂和母亲嘤嘤的垂泪。他很久后才慢慢知道什么是感情。

并不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样单纯又随性的情绪，在扬希看来，人类一切的美好情感都建立在漫长的发酵期，他不介意一直等着阮·莓小姐甘愿踏入他的陷阱，就像他曾经在雨夜里等着守信的斯卡蕾特，就像他在汉丽面前恭敬地垂首祷告。

一切在时间过后总有结论。扬希捻着烟丝继续想着。

午餐是微辣的煎炸鸡肉和红薯汤。那汤一点也不甜，反而还加入了肉松和小米，让扬希困惑不解。他在用完餐后主动撑着桌子站起来收拾碗筷，斯卡蕾特轻轻夺了过去。

“病人就要好好养伤，而不是等发炎到痛得握不住刀还要逞强！”她气鼓鼓地吩咐扬希去沙发上躺着，“我不想这么快就要去公墓哭你的早亡！”

她把碗筷堆入水槽内：“下次再这样就给你吃特制黑暗料理！比咸味红薯汤和尼恩格兰辣椒炸鸡更难吃的！”

“……谢谢。”他轻声说。

斯卡蕾特头也不回地答应一句：“你脑子没被低烧烧坏吧？”

“我认真的，斯卡蕾特，谢谢了。”扬希躺在毛毯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人类总是毫无保留和理由地沦陷感情，这样的体会果然温暖，只是他担忧他做不到更好。

斯卡蕾特很快就在扬希身边坐下，她个子太过娇小，这时候显得没什么气势。女孩最终甩开鞋子，直接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环胸冷笑：“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该喜欢人家，就不要总是去打扰别人，让对方为你操心；要是真的喜欢呢，喜欢到非她不娶的地步，你就诚心诚意地每周寄信过去，但别让阮·莓小姐为一个追求者苦恼！”

扬希举手告败：“是是是，我知道了。”

“那可是，你喜欢的人啊……如果你不牢牢抓住，那就不怪女神也不保佑你了。”

“那么待会我就去送信，需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吗？”

“双份全糖草莓布丁。”女孩如是说。

亲爱的阮·莓小姐：
距离上次提笔已经有一周的时间，在这期间曾托伊丽莎白小姐带去了一些东西，希望你能顺利收到……毕竟我的文学素养有限，只能抄写一些前人的诗句来剖白我的内心。您的眼睛在我看来比星辰还要灿烂，您的一切又怎么能用书来概括？应该是广阔辽远的海洋，我正在港口，期待得到您的准许，让我得以窥知分毫。
我们在这一周里，也有过短暂的接触，我希望给您留下了足够好的第一印象。我保证展示给您的都是足够真实的和确切的，没有一点儿伪装。我试图装得更有礼一些，但我害怕那样太生疏，而且我得承认，我并非贵族，学不会更繁琐的礼节（假如您觉得必要，我现在就可以重新练习）。我为我的胆怯和失礼的地方向您致歉。
我不知道再写些什么能表达我心里的无限欢喜，因为我首次发现喜欢别人也可以如此高兴。这句话好像已经写过一次了，但我觉得这还是我最想写的一句话。
我的喜欢于您仍旧是浅薄的，但我充满热情地希望我将来的时候能有这样的机会深入了解您的一切，当然，更希望您也愿意知道我的一些事。我的过往不算有趣，甚至不值得分享给别人，因为死气沉沉而且阴郁，如果您愿意知道，那是我的荣幸。
本周有些事，很遗憾不能多和您见一面，再多说几句话。为了避免麻烦，只好请伊丽莎白小姐代我送出这封信，随信的鲜花和一些礼物请您也一起收下，不过我并不会给女孩子挑礼物，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您已经拥有了女神给予的最好的一切，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您需要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您忠诚的
扬希·方

扬希

No.3 “Your eyes, they shine so bright”

阮•莓小姐仍旧没有回信。这事实让扬希加重了内心的挫败感，他开始偶尔去教堂做祷告，不过女神还没向他抛来爱情的橄榄枝。扬希不知道信还该不该继续写下去，那姑娘是否意味他只是个唐突的浪荡客？还是不可信的外来人？扬希对女孩的心里一无所知。

他写下一封短信，犹豫再三封入了玫瑰火漆印的信封袋里。

亲爱的阮•莓小姐：
我一直肯定您是女神给予我的恩赐，直到今时今日才恍然惊醒，恩赐一词实在有损您的光辉，能够遇到您便是我最大的运气，如果有机会可以说几句话，那完全已经可以称之为恩赐了。
这一周对我来说是平淡的一周，只有反复的巡逻和几个轻松的救援任务，唯一的波澜就是抽出空闲去您店里吃了简餐，和您多说了几句话，这也是唯一令我期待和愉快的事。能在忙碌的生活里看到您，听到您悦耳的声音，得到您贴心的建议，实在是太好了。
在我之前的二十二年里，从未有过如此光明美好的时候，您就像是我梦里的一缕光。我始终难过，不能为您做更实际的一些事，只从您的美好中得到安慰和欢愉，更令我愧疚。
不知道是否有幸为您做点什么？我从小跟随开设乐器店的母亲学习钢琴，弹出的旋律尚且可以入耳；擅长用刀（您喜欢看用刀的表演吗？）；虽然我偏瘦，但我力气肯定可以替您做点搬运的活。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让伊丽莎白小姐转告或者当面告诉我，感激不尽。

您忠诚的
扬希•方

爱情对于扬希素来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他从没有尝试过这样去追求一个女孩子。尽管斯卡蕾特摆摆手让他加油去做，说什么现在找一个好姑娘总比以后谁也找不到好。扬希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一动，想着她从没有拒绝过自己，她也的确是个好女孩，如果他此时就放弃，也许将会错过很多。

于是他怀着这样未知的心情去看了一场舞台剧，买了两张票，权作他那胆怯的心邀请到阮•莓小姐了。同样点了双份的脆皮泡芙只被他吃掉一个，两杯柠檬茶只喝了一两口。扬希对这样的戏剧没多少鉴赏能力：演员们沉默着做出夸张、自由的动作，偶尔响起一阵音乐（“天呐，为什么剧院的钢琴没有调音就搬出来演奏了？”），舞蹈演员便开始跳类似的舞步。也许是因为海柏没有传统艺术这一科目，扬希看得昏昏欲睡，又觉得就此合眼不大礼貌。
“强撑着算啦。”扬希一边愁苦地抱怨自己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一边又庆幸他没有邀请阮•莓小姐一同观看。如果他不幸为这出剧倒在追求着的女孩身上，恐怕会羞愧地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扬希把没吃完的食物留给了剧场门口的流浪儿，他盯着扬希看了两三秒，连一句谢谢都不敢说就匆忙着离开了。扬希想着，他小时候也这样。

骑士在归团报告前又去了一次团子点心铺，他同少女交换了两三次眼神，大概只有女神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的眼睛里总含着美妙的脉脉柔情。他同往常一样带回了一大包新鲜甜品返回骑士团，将蜂蜜蓝莓蛋糕和黄金柠檬蜜茶挨个分享给小队成员。他只留下一篮牛角包和泡芙。
扬希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开始一天的工作：上午执勤的任务报告写了一半匆匆上交，如今被打回来重新誊写过；昨日伊丽莎白交上来的申请表还没有细看，不知道是在申请什么；方才那群眼里只有吃吃喝喝的家伙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沓工作文件，他挨个看过，还有一些地方没处理，多半是需要修改的任务报告……这样的一天同任何一天没什么不同，他顶多只是从排得满满的日程表里挤出了去剧院和点心店的时间，又被满满当当地挤回了工作。
扬希却很知足，大概因为阮•莓小姐临别前向他露出的甜甜一笑和礼节性地说“欢迎下次光临”之类的话。

在那之前的情书全是谎言。
他没有对少女一见钟情，只是经过挑挑拣拣，从适龄的姑娘中找出一个心地纯善又好接触的罢了；他没有那么浓重的爱意，只是机械地从大脑里挑出女性喜欢的词句拼凑在一起，如今看效果并不如他剖开真心；扬希甚至不知道自己爱女孩在何处，他担忧自己的爱情并非真实，而是在强烈的“我爱着她”的心理暗示中渐渐沉沦。
他觉得这样并不好。我是说，扬希的本心。

扬希大约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放弃的，他觉得自己的爱又肤浅又虚伪，根本配不上年轻娇贵的小姐们，何况阮•莓这样纯真善良的女孩；可他又不敢放弃，他才抓住了阮•莓的一点点善意，如果就此放手，他该握着那良善何去何从？他没有去路。
扬希转开笔，写下情书的第一句话。

“我喜欢您。”

这话又直白又无趣，扬希已经写腻了喜欢，不知阮•莓小姐有没有看腻这词。他猜是已经腻了的，不然不会连一张便签回执也没有。那样温和、漂亮、富庶家庭出身的女儿肯定有许多追求者，他只不过是茫茫人海之一。

“能够喜欢您是我的荣幸。”
扬希握笔的手有一点颤抖，他不知道这句触动了他哪根神经，总之他是写完了这话，字字颤抖地写完了。这句话他也写了许多次，倒是一句货真价实的告白词，他的确觉得能喜欢这样的女孩是他的幸运，女神救他免于试探。然而他给不了女孩太多东西，仅仅就物质上说，他不如真正的贵族富裕；仅仅从心意来说，他尚且不如路边被赠与食物的流浪汉真心诚意。

“假如我不喜欢您，我也不会写下这种令人牙齿发麻的情书。”

他继续写，笔锋越来越仓促草率。扬希对着情书沉默片刻，将这一句无用的废话用刻刀轻轻刮下。下一句还该写什么呢？那些词句他都用的太多太无趣了，没有女孩会对这种信件感到触动。他还是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真诚的心。

扬希尾指叠在墨水上，刚刚写好的文字洇在他指腹。
真心是他现在给不起的东西。

骑士卷起了那无疾而终的情书，点燃了火盆。
他望着窗帘后的天空，如他一样，是一片阴沉沉的灰暗。